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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年刚说完,又听到了那婴儿的啼哭声,这次的声音更为凄惨,像是有人要下手加害那婴儿一样。两人听得心中一紧,发现那哭声也是火把熄灭处,担心真有人要加害那婴儿,朝着声源处一阵狂奔,奔到路旁发现那两个熄灭火把的人连滚带爬已经跑了很远,所幸的是那婴儿似乎被他们丢下了,因为哭声并未随着两人离开远去,而是从路旁的枯树上面传来。
“朝年!你守着,我上去看看!”何柏谷双手将衣服一紧,翻身爬上岩石,朝着那颗大枯树上端爬去,李朝年紧跟其后,来到那颗枯树下方之后,两人发现枯树下方是当地农民搭建的土地小庙,其中供奉的土地像只是一尊人形石头,所谓的庙也只是用条石简单堆砌而已,只不过在土地小庙旁边有一颗比何柏谷、李朝年身体加起来还粗的枯树,婴儿的哭声就是从那枯树上端传来的。
何柏谷顺着枯树爬上去,李朝年则在下面警戒着,担心着那两个人去而又返。何柏谷顺着枯树向上爬着,觅着那哭声找去,终于发现哭声来自顶端的大鸟巢之内,同时也闻到了阵阵血腥味,再将身子一耸,探头看去,发现那不是普通的鸟巢,而是鹰巢,鹰巢内还有一只花鹰正低头狠狠啄着那婴儿的襁褓,旁边还有三只小鹰昂着头等着母鹰的喂食。
糟了!何柏谷抬手去驱赶那母鹰,那母鹰同时也发现了何柏谷,展翅就朝何柏谷脸上拍去,随后腾起身子来用利爪直接抓了过去,何柏谷抬手挡住,双腿死死夹住半边树干,抬手要去抓那只母鹰,可母鹰只是拍打着翅膀在周围飞翔,找着何柏谷的空挡。
“朝年!朝年!拿石头给我把这只鹰打下来!”何柏谷一面护着脸,一面伸手在鸟巢中去抓那婴儿。
李朝年听见鹰啸时,已经知道不对,早就俯身抓了石头在手中,但因为没有光源,那只老鹰又不断在周围乱飞,而自己万一用石头击中了何柏谷那就糟了,所以迟迟不敢下手,直到听到何柏谷焦急的喊叫声,这才一咬牙将手中那颗石头朝着母鹰狠狠投去。
母鹰的身体中了石头,又是长啸一声,一头栽进了鹰巢之内,但依然用翅膀护着自己的小鹰,用尖嘴狠狠去啄试图抱走婴儿的何柏谷。
何柏谷本不过十来岁而已,那婴儿再小,他要躲避母鹰的攻击又要伸手去救,也是无能为力,只得用手比划着,不让母鹰再去啄那婴儿,同时趁着母鹰不备,闪电般出手抓了一只小鹰在手中,稍微用力促使那小鹰发出惨声尖叫,随后又松开,身子后移盯着那母鹰,又指着鹰巢中的婴儿,告诉对方:如果你对婴儿下手,我就捏死你的崽!
母鹰立即明白了何柏谷的意思,虽然翅膀依然护着余下的两只小鹰,但身子还是在鹰巢中挪动了下,将婴儿的身体让了出来。何柏谷低声道:“这就对了,不要动,我带走这孩子,就留下你的孩子,咱们说话算话。”
何柏谷试探性地去抓那婴儿的时候,那母鹰却突然探头用尖嘴朝着何柏谷的双眼啄去,李朝年脑袋一偏,捏住那小鹰的手再一用力,小鹰尖叫一声,母鹰浑身一抖,赶紧缩回脑袋,向旁边拼命挪动,不再用身体去挡住那婴儿。
何柏谷高举着捏住小鹰的手,另外一只手将那婴儿给抱了起来,随后将那小鹰慢慢地放回鹰巢之中,然后双腿松开,抱紧婴儿一个后翻,稳稳落地,松了一口气,可此时那母鹰不甘心何柏谷从自己口中夺食的行为,直接朝着何柏谷冲了下来,朝着他的双目直冲而去。何柏谷担心怀中的婴儿,只得双手抱紧,埋头护好,同时大声叫着不知去了哪里的李朝年。
“在这!”等那老鹰冲下来的瞬间,躲在枯树一侧的李朝年突然出现,抬手抓住那母鹰的咽喉,另外一只手则死死拽住那母鹰的双爪,任那母鹰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开。
何柏谷见母鹰被擒,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李朝年骂道“畜生”,随后双手一拧,直接将那母鹰脖子拧断,再一用力直接扯成两半,扔在地上。何柏谷眼见阻止不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叹一口气,转身抱着婴儿朝着车队方向走去。
何柏谷小心翼翼地向回走着,走了一阵李朝年才追过来,还在用衣服擦拭着双手的鹰血,何柏谷扭头问:“你干什么去了?”
“母鹰死了,小鹰迟早也死,我帮它们解决痛苦,让它们都下去相见,免得阴阳相隔。”李朝年冷冷道,又用大拇指擦去溅在脸上的鹰血,满脸的冷漠。
“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何柏谷抱着婴儿,自己的手部也因为母鹰的攻击流着鲜血。
李朝年一把抓起何柏谷的手腕道:“师兄,你看着自己的伤口想想吧,鹰这种畜生,很记仇的,如果你现在不除,它会一直跟着咱们,等有机会了便会下手啄瞎你的双眼!”
“我没有伤害它的崽,它为了护崽不会离巢的。”何柏谷还在坚持自己的善论。
“师兄,那就是我多事了。”李朝年摇头道,此时穆英豪出现在两人跟前,看着何柏谷怀中抱着的婴儿,问,“真的是婴儿?”
“是,好像被老鹰啄伤了。”何柏谷小心翼翼将怀中婴儿交给穆英豪,李朝年直接掠过两人身边,翻身上驴,坐在那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一旁的喜豆察觉出了李朝年沉重又不满的呼吸,也不敢问,只得死死抓着马缰绳。
穆英豪抱住那婴儿,小心翼翼揭开襁褓,同时苟镇海也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火把靠近,穆英豪、苟镇海和何柏谷看清楚那婴儿的面容之后,都愣住了,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像鼻子,五官全都扭曲到了一起,像是一团被胡乱和好,表面还满是血污的烂泥。
“这是……”苟镇海欲言又止,虽然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鬼婴,但那模样实在太恐怖了。
“这是个畸形儿。”穆英豪抱着那婴儿,用手轻轻探着,“还好只是皮肤表面被啄,没有什么大碍,柏谷,去拿些止血药来。”
何柏谷应声走开,苟镇海忙低声问:“穆先生,这个婴儿……”
“我们姑且先带走,怎么说都是一条命,不能弃之不管。”穆英豪肯定道。
“不,先生误会了,我并不是说要抛下这个孩子,只是想为什么那些人要丢下这个孩子呢。”苟镇海摇头叹道。
穆英豪叹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只因天生一副‘神容’呀。”
第8章 黄粱堡
来到黄粱堡前的时候,已是深夜,但站在山上向下看去,黄粱堡内依然是高挂着灯笼,点着火把和篝火,仿佛这里的人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一样。还能看见不少住在堡内的百姓拖家带口连夜离开,因为西安要被解放军攻陷的消息已经传来了,攻陷西安下一步就是汉中,大部分深山中的百姓还是认为这里不安全,决定前往四川躲避兵祸,而有些是因为家中有人跟着共产党干了革命,而堡主黄放的干儿子又是国军军官,这段时间民团又像疯了一样四处搜捕“乱党”,除了等待这里被解放之后再回来,别无他法。
苟镇海告诉穆英豪,来黄粱堡唱这最后一出戏,随后封箱。除了他本人要去天墓送还东西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为了凑一笔钱给戏子和手下的杂工、马夫们做遣散费,因为黄粱堡的堡主黄放家境殷实,手里有的全是真金白银,不是分文不值的金圆券废纸,况且手下还有一批国军军官训练出来的民团,周围的土匪也不敢来找麻烦,短时间这里是相对安全的。
黄粱堡口,九蜀班和穆英豪等人被协防的民团截停了下来,即便是苟镇海出示了黄堡主遣人送来的“号牌”,也被做了详细的搜查,搜查的时候穆英豪发现苟镇海非常担心民团的士兵调查马车底部还有几口较大但被死死锁上的箱子,同时也发现在抬眼可见的堡内,站着一个穿着美式飞行员夹克,手持马鞭,腰挂着一柄短剑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两侧都站着挎着快慢机枪盒的保镖,那应该就是黄放了。
“都搜仔细点!要是不小心放了共党入堡,咱们就都等着被共产吧!”民团的小队长站在马车轮子上面对着周围的士兵吼道。
搜查完毕,九蜀班入堡,走近堡内后那黄放才上前行礼,连声道歉,说现在兵荒马乱,不得已才这样做,请苟镇海见谅。苟镇海也赶紧回礼表示理解,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并没有刻意去介绍在半路上遇到的穆英豪等四人,而那救下来的婴孩也故意让喜豆抱着,坐在马车内,倒是那几个撩开幕帘看见车内喜豆的民团士兵,目光打那之后就没有离开过喜豆乘坐的马车。
这个黄放看来相当谨慎!穆英豪从人群中盯着那黄放,堡内堡外大门之间距离不过十来米,都不肯上前挪动一步,而周围土堡上方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民团士兵,上端除了架着两挺马克辛机枪之外,还有四五门迫击炮,足以说明这个堡主是相当有钱与国军关系也非同一般,否则你就算有钱,在黑市都买不到这些武器,同样也说明了这家伙决心在黄粱堡与解放军死战了。
还有那黄放腰间跨着的那柄短剑,那是中正剑,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赠予这东西,说不定从谁手中高价买来装门面的,虚荣心也是相当的重。
黄放领着九蜀班朝着自己的住宅浩浩荡荡走着,虽然黄粱堡内不过几条街,但沿途也是戒备森严,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快到那住宅前时,苟镇海又低声叮嘱穆英豪:“穆先生,明天晚上便是黄堡主儿子满月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九蜀班封箱归隐的日子,希望先生能陪苟某和九蜀班安安稳稳走完这最后一程。”
苟镇海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希望穆英豪不要“多事”,免得节外生枝,破坏了他的计划。
穆英豪点头应道“好”,也不多废话,只是沿途示意自己的两个徒弟盯紧在马车内的喜豆还有那个婴儿。
入宅前,民团士兵又非常谨慎地搜查了一遍九蜀班的马车,随后在士兵的看护下,戏子和杂工们开始朝宅子后院搬运着唱戏要用的物件,等搬完之后一部分士兵又带着马夫去了堡内的大马厩,也故意分开马夫、杂工和戏子等人。好在是穆英豪等人一直跟随着苟镇海,所以没有被故意分开,安排在了偏院内住下,偏院内也摆了一桌酒菜,算是对他们相当客气。
“灭灯!鸡鸣,迎天光!”主宅内传来管家的大声吆喝,随后黄家主宅内的仆人熄灭了周围点燃的火把、灯笼等照明的物件,转回屋内,一切就绪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随后一抹金黄的阳光从黄粱堡东面的大山顶端滑了出来,像是老天爷的金色大手轻轻抚摸着这个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存在的古老土堡。
“嘎吱”一声门响,苟镇海推开了穆英豪房间的大门,进门后小心翼翼又将门关上,何柏谷和李朝年礼貌性地行礼之后,进了里屋照看喜豆和那个婴孩去了。穆英豪请了苟镇海到桌边安坐,苟镇海直接端起酒壶就倒了一杯,要请穆英豪饮酒,穆英豪却摇头婉拒,只是问苟镇海接下来如何打算?
苟镇海吃着菜喝着酒,好一阵子才说:“黄堡主女儿有好几个,干儿子也有好几个,但没有延续香火的人,老来得子,心中那是相当的高兴,我想九蜀班最后一程走得漂亮,黄堡主也说了,这出戏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