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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顺唐,我这里有在现场拍下的照片,你想看就看看,不过我先说好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刘振明说着就去摸裤兜里面的几张照片,这是他来之前特地从装照片的小塑封袋子里挑出来的,就是怕胡顺唐看见,但眼下这个情况不给他看已经不可能了,再说死者亲属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胡顺唐一把将照片抢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刚看了一眼,浑身就止不住颤抖起来,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一种悲愤,体内就好像有一颗炸弹爆炸了一般。他闭上眼,告诉自己冷静,随后又看第二张,仔细地将几张照片都看完之后,胡顺唐憋着一口气,将照片递还给刘振明,自己则一言不发地坐回了椅子上。
“盐爷怎么说。”胡顺唐半响冒出一句话来,这句话一出口刘振明就愣住了,心想这小子怎么知道盐爷对这个案子有看法?
胡顺唐低着头道:“别瞒我了,我觉得盐爷有事情在瞒着我,我吴叔死后,他是不是也去过现场,是你叫他去的吧?否则他怎么可能去镇子口等我。”
刘振明见瞒不住了,只好说:“案发之后,因为有些蹊跷,你知道盐爷开棺材铺的规矩和你家不一样,他有时候还替人画白妆,多年来对尸体方面有些研究,所以就请他来看看。”
“我在问你盐爷是怎么说的。”胡顺唐又问了一句,声音很低沉,但在刘振明听起来就好像是从他牙缝中蹦出来的一样。
盐爷当时到现场之后,来到房间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有股子棺材味。
本来刘振明对这句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以为盐爷说的棺材味和死人味差不多。但随后他给盐爷描述了现场之后,盐爷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房间,刘振明随后跟盐爷来到旅馆楼下,问盐爷是不是感觉出什么了?盐爷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了胡顺唐大概会什么时候到之后,便离开了,弄得刘振明一头雾水。
“还有呢?”胡顺唐抬起头来看着刘振明,他感觉刘振明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并没有一次说完。
“好吧,既然我把不该说的也说给你听了,那还有一件事,也不瞒你了。”刘振明重新坐下,“发现你吴叔被害后,我们给旅馆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做了笔录,从尸体上来判断,你吴叔应该是死于昨天夜里,可是旅馆前台的服务员告诉我们她一直都没有离开前台,所以除了你吴叔之外,没有见到其他人出入,当晚的住客也只有你吴叔一人,不过入夜之后却发生了件奇怪的事……”
刘振明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去摸烟,却发现烟盒空了,揉成一团后扔到一边继续说:“有个服务员说上楼给你吴叔送开水时,看见了白影。”
“白影!?”胡顺唐想起胡姓女子案中都声称见到过白影。
刘振明点头:“对,白影,服务员是本地人,土生土长,没有在外地呆过,也没有结过婚,还年轻,比较单纯,知道旅馆死人之后被吓得不轻,那模样是装不出来的,应该不会撒谎。”
“你的意思是,吴叔的死还和那个什么狐灵有关系?”胡顺唐侧头看着刘振明问。
刘振明此时起身:“不知道,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说什么都只是猜测,连推测都说不上……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你到派出所来一趟,清点下你吴叔的遗物,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了,因为这是个大案,遗物你暂时不能拿走,就等你查看之后还得送到县里去。”
胡顺唐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根本理不清楚。
刘振明走后,胡顺唐好半天才起身来关好门,收拾了下东西,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收拾床铺,今天晚上睡哪儿?难道睡棺材里面?胡顺唐想到这,又盯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自己甩了甩头,自语道:“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最终,胡顺唐还是将宅子寝室中的那床凉席给翻了出来,也没时间洗,简单地抹去了上面的灰尘,拖到外面的铺子中铺好,和衣而睡,因为寝室中实在太脏了,灰尘厚得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脚印,呼吸都感觉到有一股子潮味在里面。
刚躺到凉席上,胡顺唐就合上了眼睛,不知道睡下去了多久,突然被沉重的“咚咚咚咚”的声音给吵醒,他很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对着铺子门口喊道:“谁大半夜敲门?振明是不是你?”
胡顺唐走到门口时猛然发现那“咚咚咚咚”的声音根本不是从门口传来的,而是从自己的身后——声音来自那口棺材!
胡顺唐身体贴紧了门,双眼紧盯着那口棺材,随后那“咚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还能听到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嘴巴里塞了东西后不停哭泣。
胡顺唐转身去开门,但无奈怎么都打不开,不管他是用脚踹,还是用拳头砸,门依然纹丝不动。就在此刻,他耳边传来了好像是磨牙一样的声音“吱吱吱吱吱吱”,胡顺唐回头一看,棺材盖正在缓缓地被推开,而推开棺材盖的竟然是一条腿!
胡顺唐贴近了大门,使劲往后面缩着身体,似乎想把自己整个身体从门缝中给挤压出去。
那条腿再一用力,将棺材盖整个给掀翻在地,随后露出一对苍白的大腿,大腿上的指甲的颜色与棺材相同,都是黑漆漆的。胡顺唐觉得自己精神都快崩溃了,甚至祈祷自己赶紧被吓晕!无奈自己却无比清醒,双眼也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那搭在棺材边缘的一双大腿。
这时候,那双大腿竟然一上一下地慢慢晃悠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是一只手伸出手指让胡顺唐过去。也不知为何,胡顺唐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竟慢慢地向棺材走去,快走近时又听到阵阵“嘿嘿嘿嘿”的笑声。
胡顺唐想要转身逃走,可身体却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给拉扯过去,在快靠近棺材边缘的刹那,那股力量突然变猛,将胡顺唐整个人扯进了棺材中。
跌落棺材中的胡顺唐一转头便看到,棺材里哪里有人,明明只有一个人的下半截身子,而自己的脸正好紧贴在那半截身子的烂肉上!
“我入你先人!”胡顺唐大骂一声,鼓起勇气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从棺材中翻出来……
“咚咚咚咚”又是一阵沉闷的声音!
“啊!”大叫一声的胡顺唐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便是去身边的那口棺材。
棺材还是昨夜睡下去时的样子,棺材盖没有打开,也没有什么死人腿。一切只是一个梦……
可胡顺唐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很快,自己还能清楚地回忆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不由得怀疑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正在此时,又是一阵沉闷的“咚咚”声,胡顺唐被吓了一跳,这次听清楚了,是敲门声。
“谁呀?”胡顺唐问,随后起身来到门边,从门缝中射进来的光看,应该已经天亮了。
“买棺材叻!”门外一个男声传来,听声音来人应该年纪不小了,还操着一口当地的土音。
胡顺唐也没开门,只是对着门缝说:“没棺材!这里不卖棺材了!”
“买棺材急用!急用!开开门!开开门!”那个人依然在外面敲门,力气还越来越大,震得整个门都嗡嗡作响,门上的灰尘也因此掉了胡顺唐满头都是。
无奈,胡顺唐只得将门给打开,刚打开门,来人便推门进来,看见胡顺唐时先是一惊,随后道:“你们老板喃?”
胡顺唐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走进来的这个老头。老头穿着一件白色褂子,两只胳膊露再外面,下面就穿着一条地摊上十五块钱一条的那种大短裤,可笑的是短裤上还有一个哆啦A梦和大雄的图案。
老头儿手中拿着一把蒲扇,一边扇着一边扫视铺子里面,最终目光落在铺子中间那口棺材上面,伸手一指道:“哪个说没得棺材?这不是棺材是啥子?”
说罢老头儿摇着蒲扇就走到棺材前去,俯身查看了一番道:“是好木头!就要这个勒!好多钱?”
胡顺唐见那老头儿铁了心要买棺材,想想自己把这棺材放宅子里也没啥作用,免得以后再做恶梦,干脆卖给他得了,多少能卖点钱,还可以贴补下自己。
胡顺唐走过去,挠着头道:“你说吧,你愿意出多少钱,这是最后一口棺材了。”
“最后一口棺材唠?”老头儿很是奇怪地转过头来看着胡顺唐,顺后又看着里屋,开口问,“你是哪个哦?你们老板喃?”
胡顺唐见那老头儿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指着自己说:“我就是老板,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你是老板?贵姓?”老头儿态度有些转变了。
“姓胡!”胡顺唐又一次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个老头儿,觉得他提出的问题十分怪异。
老头儿一愣,紧紧盯着胡顺唐的脸,随后又问:“胡虎是你啥子人?”
“是我爸!”胡顺唐指着旁边墙壁上自己爸爸的遗像道,“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你认识他?”
老头儿听完胡顺唐的话好像被电打了一般,身子一发软,重重地靠在了棺材上,盯着胡顺唐道:“胡虎死唠?”
第11章 突然到访的亲戚
胡顺唐意识到这个老人很可能认识自己的父亲,也许是父亲生前的朋友,但从他买棺材的模样猜测应该算是曾经的顾客吧?广福镇算是有些偏远的地方,虽然说国家已经不允许土葬,但因为这离县城实在太远,乡下人家中要是有人过世,是不可能运到县城火葬的,都是上镇子里来买口棺材,回去选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土葬。如果在买不到棺材的情况下,都会花钱自己买木料,聘请木匠做一副上好的棺材。
从很多老年人口中声称存点辛苦钱是“存棺材板钱”就能看出来,棺材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在中国人心目中就很重要,无论是中国亦或者国外,人们大多数潜意识中都有一种概念:生有房住,死有棺装。生前可以颠沛流离,但死后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有一口棺材。
如今在广福镇上,棺材铺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改革开放之后,原本剩下的两家棺材铺,一家是盐爷的,一家是胡顺唐父亲胡虎的,但后来胡虎因病去世,盐爷也双眼失明,造成了广福镇上有棺材铺但没有棺材卖的这么一种情景。乡下人家中死了人,大多数都只能高价聘请那些嫌晦气的木匠做棺材,甚至在死者生前就预定好,免得死者在死时见不到自己的棺材不能安心上路。
胡顺唐搬了把椅子过来,让那老头儿坐下,谁知道老头儿坐下第一句话便是:“我也姓胡,按照辈分也算是你爷爷辈勒,我想哈……嗯,我是家里头勒老幺,你应该喊我幺爷。”
幺爷?胡顺唐看着那老头儿问:“请问您叫什么名字?照您的意思说,您是我家亲戚?”
“我叫胡钱福。”胡钱福说,“说是亲戚,算嘛,应该算是亲戚。”
什么叫算是亲戚?这又来个本家血亲的什么吗?那盐爷为啥老是将我是他本家,是他家血亲挂在嘴巴边上?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我本姓胡的亲戚?胡顺唐百思不得其解,干脆直言问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听我爸提过你们呀?我爷爷也没有说自己有兄弟姐妹之类的。”
胡钱福把蒲扇放在棺材盖上,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他们即便是跟唠我们姓胡,但肯定不是心甘情愿,但以前注定勒事情,咋个能改变嘛?”
胡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