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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老板不愧为地理通,到了中苏边境,我也就得跟你们分道扬镳了。”邱老实双手缩在棉袄里,呵着热气说道。
从冰面上升起的冷烟,将他的面目遮盖的很是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五官。
“这么快?”杨开愕然的问道,虽然他知道邱老实要顺路去苏联,但还希望这位当地人可以再带自己走一段路。没想到,大伙儿走的这么快,才刚刚中午,就接近乌苏里江了。
“是啊,就是这么快。黑龙江腹地的气候,和大兴安岭不一样。大兴安岭是每个地方,冷热都不平均,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有的地方森林茂密。而黑龙江腹地则是一头扎到尾,越往里面走温度就越低。所以,今后的路,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喽!”邱老实笑着说道。
“放心,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杨开翘起嘴角,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但愿吧!”邱老实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眺望起了碧蓝色的天空:“说老实话,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你们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从你们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特殊的东西,团结,友谊,坚持,信念,最重要的,还是决不放弃!”
“希望这些精神一直伴随你们,也希望你们是我永远的朋友,而不是生命中匆匆一瞥的过客。”
“决不放弃,为了四万万同胞,也为了这个饱受蹂躏的祖国。”杨开,华伯涛等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呵呵,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说话,颇为伤感,希望你们能原谅。”邱老实抹了把眼泪说道。
他端详了一下前方,两条金灿灿的支流交汇在了一起,玻璃一样的冰湖表面,在中午的阳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就像是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世界。
看到交汇处竖起的那块石碑:黑龙江源头。邱老实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石碑的表面,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儿女。
“到了。”邱老实说道:“我也该走了。”说完他对杨开敬了个军礼,转身而去:“本来想招手的,但我想对于各位来说,军礼更为合适,虽然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邱老实意兴萧索的说道。
“不,邱先生,您是一个军人,中华民国军人!”对着邱老实远去的背影,杨开抢上几步,大声的喊道。
“真的吗?”邱老实脚步一停,颤抖着身躯,转过了头。
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千真万确!”对着邱老实,杨开郑重的还了一个军礼:“能够在国难当头挺身而出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您做到了。所以你受得起我的这个回礼。”
邱老实表情痴呆的沉默了五分钟,终于,豁然开朗的他爽快的大笑起来,对杨开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即将身子埋进了滚滚的风雪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杨开知道,邱老实要跨过中苏边境,到达库页岛,然后去西伯利亚定居。在那里,他的一切生活都将从头开始,包括买房子,打渔,饲养一些牛啊羊啊。
邱老实的上半生,为了这个国家,尽了做男人的本分。下半生,也该为自己的妻儿尽一尽男人的本分了。想着想着,杨开忽然对这个不起眼的男人肃然起敬。
作为一个小插曲,邱老实的故事就结束了。眼下已经到了中午时间,因为忙于出发离开祥瑞镇,所以杨开等人并没有吃早餐,走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一个个腹中都觉得饥饿起来。
“杨开,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先扎营休息一会吧,顺便吃个饭,磨刀不误砍柴工。”陈天顶看着一脸疲惫的众人,说道。
“嗯,就按陈老板的意思办!”杨开点点头,同意了。
当下,独眼龙,九筒等人便打开了行李箱,将帐篷给支了起来,因为冰河附近的风太大,固定了几次都没成功,要不是老兵们的力气大,恐怕连帐篷都给吹飞了。实在没办法,杨开只得将众人的军用匕首先集中起来,用枪托一个个的钉在了土中,然后缠上绳索,绑住了帐篷,这才堪堪稳定了帐篷。
“这风可真不小。”杨开借了口陈天顶的酒,一边喝,一边说道。
“周期性的,过几个小时就停了。”陈天顶说道。
帐篷旁边,赵勇德和独眼龙正挥舞着破冰镐,在冰面上凿出一个个篮球大小的洞窟。洞窟一凿好,旁边的陈天顶便忙不迭的将罐子里的燃油倒了进去,一共凿了四个洞,这也是他们临时想到的简易锅灶。
古时候的埋锅做饭,便是这个理儿。
“杨开,头盔。”看着自己的杰作,陈天顶笑着拍了拍双手,由于各种原因,小组从未带过炊具,而几名老兵的德式钢盔每次都不能幸免,或是煲汤,或是煮食,每次都没陈天顶拿起当锅用了。
“给你……”杨开卸掉了头盔,麻利的丢了过去,不忘吩咐一句:“吃完后给我洗干净点,上次煮罐头就是没洗干净,弄得我一头的红烧牛肉味。”
“哈哈,好,这次我用冰水给你洗,洗完闻闻。”陈天顶擦亮了火柴,小心翼翼的吹着火焰,等火焰大了,便一把丢进了冰窟窿里。顿时,被点燃的燃油唰的一下窜出老高,火苗子乱跳,差点烧掉了这位摸金校尉的眉毛。
“不光是风大,火也大。”陈天顶埋怨了一句,就往头盔里倒了点冰水,然后搁在了冰窟窿里,因为事先经过了简单的测量,所以冰窟窿的直径正好比头盔大上一圈,能拿能放。
“你们谁有空,拿几听罐头来。”陈天顶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看着火势说道。四个窟窿,四顶头盔,应该够九个人囫囵吃一顿的了。
他们也不是上流社会的人,没那么多讲究。
什么色香味俱全,能吃就行,吃不死就行。
“我来我来!”垂涎欲滴的赵勇德屁颠屁颠的翻找着行李箱,抱出自己能拿出的最多的罐头,堆在了陈天顶的身边。
看到这一幕,陈天顶乐了:“赵勇德,你把半数的罐头都搬出来了,叫咱们以后吃什么,吃你?”
“这……”赵勇德想了想,发现陈天顶说得对,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陈天顶拿了四听罐头,又自己去找了几包压缩饼干,用瑞士军刀撕开了罐头表面的马口铁,将罐头里的几条大马哈鱼一股脑儿的倒进了泡泡翻滚的头盔里,这种鱼罐头的制作很是简易,大概只是在简单的腌制后做了防腐处理,并没有在味道上下太大的功夫,所以一下锅,帐篷周围顿时弥漫开了一股刺鼻的鱼腥味,还隐隐的有些恶臭,熏的杨开不禁皱了皱眉头。
第二三九章 樱花盛开(2)
“陈老板,这罐头,是不是坏了?”杨开看着锅里上下起伏的鱼骨头,有些恶心的说道。
“罐头的保质期有五年之久,又怎么会坏,更何况,把坏的东西给我们,那镇长就不怕掉脑袋吗?”陈天顶笑道。
“但这味道……”杨开欲言又止。
不过陈天顶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淡淡的说道:“大马哈鱼罐头就这样,这种肉食性鱼类本身就是一股腥味,必须要叫花椒,辣椒,咸盐等去腥的东西才能稍微好点,所以在客栈里,店老板烹调时会涌上陈年老酱。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没办法,将就着吃吧,就当是捏着鼻子吃海鲜。”
说完,陈天顶拆开压缩饼干的包装,分成四份,倒进了四个锅里。
“陈老板,压缩饼干不是直接吃吗?你怎么全炖起来了。”一旁的华伯涛不解的问道,在很多边边角角的生活经验上,他都是陈天顶的学生。
“华教授,这你可就不懂了。”看着满满一大锅的东西,陈天顶扔掉了包装袋:“压缩饼干的确是直接吃的,但味道不好,下进锅里可以吸收汤汁,全部化开了,就跟我们东北农家做的面疙瘩一样。还有一点,压缩饼干里面含的最多的,就是小麦粉,小麦粉吸水会膨胀,我们煮着吃,显得会更多,哪怕吃少点,也经的起饿。”陈天顶娓娓道来。
“嗯!”华伯涛点了点头:“道理我懂,但这么吃,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呵呵!”陈天顶笑道:“以前走南闯北,在孙殿英手下当差的那阵子,我就是用压缩饼干煮罐头度日的。饥荒年代,就得变着法子吃呀!”
说话的功夫,头盔里的食物也煮的差不多了,陈天顶变着戏法般的从身后的包袱里摸出了一叠小碗,还有一个勺子。他吹了吹鱼汤,然后用勺子慢慢的舀到嘴边,尝了尝口味,随即点点头,快速的将四个头盔里的东西分在了九个小碗里,递给了众人。
“杨开,你的……”
“华教授,你的……”陈天顶招呼着说道。
杨开接过鱼汤,惊讶的盯着手中轻巧别致的小碗:“陈老板,这碗筷你是从哪弄来的。”
“你猜对了,还真有筷子。”华伯涛抖开包袱,又取出一把筷子,分发给了九人。
“奇了!”杨开愕然的举起碗,屏住呼吸喝了口汤,发现这汤也和刚才的味道一样充满了腥味,不过大概是加了糖的缘故,舌头感觉甜丝丝的。烧化了的压缩饼干如奶油般融化在嘴里,和普通的吃法还真差别迥异。
“陈老板,你可是越来越神秘莫测喽!”华伯涛用筷子夹了块大马哈鱼,送入嘴里,咀嚼了片刻说道。
“只是在临走前考虑到了吃饭的问题,找店老板要了套餐具而已,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陈天顶得意洋洋的说道。
“惊喜,的确是个惊喜。”杨开点头:“起码我们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了。不再像大兴安岭的时候,整碗整碗的往嘴里倒。”
“就是这个意思。”陈天顶答道。
“不过,陈老板,这次的烹调可是你有史以来做的最难吃的一顿。”杨开皱着眉有扒拉了几口,生硬的吞进了肚子里。
“是啊是啊,汤还腥。”刘雨薇连连摇头,看她撅起的小嘴,显然很是不满。
“没办法,烹调的好坏,最终还是由食材决定的,你弄这一行李箱的大马哈鱼罐头,便是神仙也变不出红烧牛肉味呀!”陈天顶无奈的耸了耸肩:“快乘热吃吧,有的吃就不错了,吃完了好赶路。后面瞅准机会,看看能不能给你们逮住一条鳇鱼,做一顿香喷喷的俄国烤鱼。”
“陈老板,鳇鱼是什么?”杨开是南方人,只听过鲤鱼,鲫鱼,对北方的鱼种根本就不了解,当下乘着吃饭的机会,找陈天顶补补见识。
“鳇鱼主产于黑龙江水域,身躯庞大,一般体重五十到一百公斤,为大型食肉性鱼类。以其寿命长,身体大,食量多,力量强而著称,被誉为‘淡水鱼之王’。鳇鱼全身是宝,肉厚刺少,味美而鲜,是俄罗斯族最钟爱的烧烤食物。”没等陈天顶卖弄,华伯涛便开了口。
“但是不要吃鳇鱼的卵,这东西有剧毒,可能会导致下半身不遂。”华伯涛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鱼的个头真有那么大?”杨开伸出手,比划道。乖乖,一百多公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被陈天顶侥幸抓来一只,最少也够小组吃上三四天。
“嗯,黑龙江最大的鱼,经常会被误认为水怪。”陈天顶草草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鱼汤,说道。
吃完饭,九筒给每个人都发了根烟,除了刘雨薇没要外,其他人都接了。俗话说的好,这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帐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