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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凯怒道:“你在羞辱我?”
“随你怎么想,羞辱你也好,让着你也罢。”瞿思齐又往前踏了一步,“只要结果一样就行了,动手吧,我绝不逃走。”
“你以为我不敢?”朱翊凯举起手中的金锏,只要一打下去,别说是人的脑袋,就是铜做的头颅也能一下打扁。杀了他,他心中有个声音说,只要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小舟将是你一个人的,龙老师也会倾尽毕生所学教授你,只要世上没有他,就不会有人再挡着你的路。
杀了他!
杀了他!
金锏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反射出从穹顶上透下来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亮光,像飞舞的萤火虫一般破碎,瞿思齐目光无比坚定,朱翊凯从他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像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嫉妒的恶鬼。
第三部 第二十六章 身陷绝境
“不!”他厉声大吼,震得洞穴微微颤抖,转身一锏打在石堆上,像砸豆腐一样狠狠地砸着坚硬的岩石,一时间碎末飞溅。每砸一下,他喉咙里边就迸出类似于野兽的吼叫,像个十足的疯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瞿思齐眼角浮起柔和的笑意,“你太善良了,你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愿意杀我。”
“快阻止他。”司马凡提咳得更加厉害,“再这样下去,他的意志会崩溃,到时候不死也成了废人。”
瞿思齐飞身捡起地上的电击枪,一枪打在他的腰上,电流流过四肢百骸,朱翊凯剧烈地颤抖了几秒,然后颓然倒下,无声无息。
白小舟扑过去抱住他,眼泪滴在他的眼睑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水花:“凯子,你真是个傻瓜,你说我们都漠视你,其实我们谁都离不开你,没有你,这个团队根本寸步难行。”
瞿思齐看着泣不成声的白小舟,心中漾起一层悲哀的涟漪,其实他是知道的,小舟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凯子,其实该嫉妒的人是我啊。
白小舟将泪水一抹,忽地站起身来:“老大,你们砸坏的那个电视机在哪儿?”
司马凡提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电视机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仅仅是砸坏恐怕不能阻止它的妖力。”
司马凡提抬起眼睑,目光无神地问:“你有什么办法?”白小舟眸中光华灼灼:“山人自有妙计。”
司马凡提沉默一阵,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白纸,纸上用黑炭画着地图:“这些天我在溶洞里寻找出去的路,虽然没有找到出口,却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地形。你们顺着这条路走,上面画了一个五角星的地方,就是那个洞穴。”
二人接过来,正要走,又听司马凡提说:“你们快去快回,等你们回来,我就带你们去见初夏。”
有了地图,路自然好走了许多,瞿思齐不明就里地指着上面一个画了心形图案的地方:“这是哪儿,为何老大会做这样的标记?”
那个心形图案画得很大,也画得很重,几乎力透纸背,想必是极为重要之所在,但二人无暇多想,为今之计,先让朱翊凯恢复心智才是正经。
走了大概有40分钟,两人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四肢酸软,倒像是刚刚跑完三千米。
“真是奇怪。”瞿思齐小声咕哝,“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累。”
白小舟也暗自觉得不可思议,穹顶上能透下阳光的窄小洞穴不在少数,按理说不该缺氧,难不成有什么别的原因?
“小舟,到了。”瞿思齐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洞壁上那个狗洞,二人身子一矮,钻了进去。
阴冷的洞穴,互相残杀的人腊,屏幕被砸碎的电视机,正是那引来大祸的洞穴无疑。白小舟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啤酒瓶,瓶口塞着木塞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瓶子血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瞿思齐问。
白小舟打开木塞,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黑狗血。”她将瓶子一倾,将狗血浇在电视机上,那电视竟然迸起一串火花,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黑狗是至阳之物,生前又多以粪便等污秽之物为食,死后阳气全都聚集在血中,因此黑狗血是世间至阳至秽之物,任你是再高明的法器,遇见了它,也要成一堆无用的死物。”话音未落,忽听鞭炮似的炸响,那电视机内冒起一阵黑烟,二人大惊,匆忙护着口鼻后退。
黑烟越积越多,最后竟会聚成一团乌云,在半空中浮动漂移,乌云之内似乎有万千人类在嘶声呼喊惨叫,仿若地狱之声,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鬼东西!”瞿思齐含糊不清地喊道。那乌云似乎没有消停的迹象,凄厉的呼喊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渐渐地,乌云表面竟浮出一张张狰狞的脸。
那些脸苍白如纸,眼眶里黑黢黢的,没有眼珠,嘴巴张得老大,里面也是黑黢黢的,像一个个孤苦无依、受尽折磨的地狱冤魂。
“是欲望!”白小舟惊道,“这些是人类各种各样的欲望!”
贪婪、自私、淫欲、嫉妒、仇恨、杀意,人类的欲望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足以毁灭一切。
怪不得这台电视机竟然能让人迷失心智,原来它竟吸收了这么多欲望。白小舟心下大骇,是她太过轻敌了,黑狗血的确是世上至阳至秽之物,但和欲望比起来,它又算得了什么?
“快走!”瞿思齐深觉不妙,拉起白小舟就往外逃,乌云追了上来,密密麻麻的空洞人脸已经布满了它的表面,它看起来不再像是一团黑雾,而是一个浑身长满脸的怪兽。
它的速度极快,瞿思齐将白小舟往前一推,拔出青铜断剑,手腕一翻,剑身被光芒补完,他一个漂亮的转身,挥剑朝那怪物砍去。
剑身没入怪物体内,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刺中的那张人脸消失了,但他刚刚将剑抽回,那空隙处又长出一张人脸来。
人类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两人心中一片冰凉,连这把从远古时流传下来的神剑都无法阻止它,他们还有何计可施?
唯一的办法,只有逃。
二人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进了哪条甬道,前路漫漫,后有追兵。白小舟忍不住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思齐,我们往这个心形的标记处跑。”
“什么?”瞿思齐有些喘不上气,“为何?”
“反正也没用别的路了。”白小舟急匆匆地说,他们已经跑进了通往此处的路,一路上虽有几个岔路,但司马凡提只将那些路画到一半便不画了,若不是条死路,就是里面还有别的危险。
别无选择,也许跑到这里还有一线生机。
时不我待,她无法详细解释,瞿思齐也别无他法,只得听了她的话,一条路走到黑。
渐渐地,他们觉得有些不对,这条路中,穹顶上并无洞穴,唯一的光亮是他们戴在头上的灯帽,但四周的墙壁上却不知为何竟像是泛着一层暗红色的光,刚开始时极淡,越到后面越亮,倒像是洞壁上被刷了一层红色的磷光粉。
“小舟,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瞿思齐的步子渐渐慢下来,白小舟竖起耳朵,像是听到了怦怦的心跳声,但她又有些怀疑,不敢确定所听到的是不是自己那急促的心跳。
“你不觉得……这甬道有些像某样东西吗?”瞿思齐的声音有些发颤,白小舟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现出一抹疑惑和讶异。
血管!
这条长长的洞穴,就像是人类的大动脉!
凄厉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那欲望集结而成的怪物已经追了上来,二人一咬牙,横竖是个死,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继续朝里飞奔,洞壁上竟然隐隐能够看到水一样的东西在流动,但他们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水。
忽然眼前一亮,白小舟没有刹住脚,从洞穴出口飞了出去,她失声尖叫,手腕上一紧,身子又荡了回来,差点儿打在洞壁上,好在她身手还算敏捷,抬脚朝坚硬的岩石上一撑,稳住了身子,才躲去了骨头被撞碎的劫难。
但她此时的情形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悬在半空中,仅凭瞿思齐在上面拽着,自身的重量几乎将腕关节给拉脱臼。
白小舟咬着牙,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身子在半空中晃着圈儿,她低头看了看,这悬崖并不十分高,大概五六米,但底下却是深红的水,红得那么鲜艳,就像是……
血。
她忍不住观察这个洞穴,此处十分广大,四面洞壁都泛着红彤彤的磷光,刺人眼目,洞穴底下是血红色的深潭,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像土腥气,却又带了一丝金属的臭味,十分难闻,若不是身处还未开发的溶洞,她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某处矿井。
“小舟。”瞿思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脸色煞白,白小舟费力地转过头,顺着他目光之所在看过去,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那血色深潭的正中,有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方圆几米,岩石上又立着一块大石,那石头十分奇异,形状有些类似于人类的心脏,通体深红,龙初夏正靠在那块红色的大石之上。
说“靠”不太确切,应该说“绑”。
但她并不是被绳索所绑缚,而是从那石头里伸出几根血管一样的东西,将她的手脚和腰部都牢牢地固定在岩石表面。她似乎已经昏迷,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呼吸有些急促。
“龙老师!”白小舟大叫,“老师,能听到我说话吗?快醒醒!”
龙初夏一动也不动。
两人心中冒出一股惧意,龙老师此时的境况,似乎大大不妙。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块岩石又是什么怪物?它禁锢着龙老师,究竟所为何来?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多,白小舟思索片刻,忽然有所领悟,脸色更加难看。
“糟了。”瞿思齐说,“它追来了。”
他身后的洞窟中传来纷乱的惨叫声,是那个由欲望组成的怪物到了。瞿思齐咬了牙,拼尽力气要将白小舟拉上来,但刚刚拉到一半,那怪物已到身后,从它的体内冒出几道黑烟,那黑烟仿佛章鱼的爪子,攀上他的身,纠缠不休。
它想将思齐吸进去?
“思齐,快放开我!”白小舟大叫,瞿思齐的牙关咬出了血,面目因费力拉她而变得有些狰狞:“不放!我绝对不会放手!”
“你这个傻瓜。”白小舟急道,“你要是不放,我们俩都得死。下面是潭水,我会游泳,快放手!”
瞿思齐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那潭水血红,谁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如果它是强酸或者强碱性的,那岂不是连渣儿都不会剩下?
纠缠在他身上的黑色烟雾越来越多,白小舟一咬牙,摸出挂在腰间的瑞士军刀,往他手背上一戳,他忍不住失声大叫,手指本能地松开,白小舟只觉身子一轻,朝下跌去。
思齐,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得救。
她闭上双眼,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忽而阴风扫过,一双手牢牢地横抱住她的身子,她诧异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有一瞬间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张脸陪着她度过了二十个春秋,时时在她梦中出现,每一次出现都是那么和蔼可亲、温柔良善,从她口中所吐出的,也永远都是温言软语、关怀怜爱。白小舟甚至能够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家里没有空调,夏日里热得睡不着觉,她坐在凉席上,摇着蒲扇,唱着动听的歌谣哄自己入睡。那些过往如此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妈妈?”白小舟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的下巴,却一眼看见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