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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颜很用力地点头,那道袍美妇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亲切地笑道:“我道号英华,俗名杨影,你可愿意跟我一同修行,参悟天道?”
那小丫头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惊喜,当下也是磕了头,说愿意。
道袍美妇牵着小颜离开,留给了我一个美好的背影。很快,诸人皆已选定,零零落落,场中竟然还剩下四十余人,而我竟然也是其中一个。我左右一看,瞧见跟我一般年纪的,基本上都没有能够入选,当下也是有些绝望,晓得年纪越大,越容易定型,别人自然不要。当看到茅山宗收了排场,返回那虚空之门,陆陆续续地散场时,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悲从中来。
我靠,我的命,真就这么苦?
第十一章 符钧的圆满,和我的执着
我悲伤失望,只因为我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错过了今天,今后只怕再无机会了。
茅山宗所谓的重开山门,其实也就是一个仪式,倘若真的觉得那山门就在这九霄万福宫广场前的山崖之外,那就实在是太天真了。茅山的山门另有方位,此处巨大的拱门,不过是人家作法平移过来的法阵幻象而已,因为倘若茅山宗真的如申重所说,处于秘境之中,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山门暴露于有心人眼中的。
晓得了这一点,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立刻就陷入了绝望之中,除了我这种临时起意的家伙之外,前来此处者,基本上都是期待满满,准备充足,如此一失意,立刻就闹腾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这茅山选徒,一不考究学问,二不摸其根骨,而是如逛菜园子,看到这颗白菜水嫩,那根萝卜顺眼,直接拔了便是,让人根本就不晓得从哪方面下手准备。
在此之前,我曾经有过了解,道门收徒,跟教书育人的正常学校不一样,是师父找徒弟,不是徒弟找师父,彼此之间,讲的就是一个缘分——有缘,师父便能倾囊而授,竭尽所有;无缘,当下也只能轻轻一叹,错过一生。
当日青衣老道与我,便是属于时机错过,这并非他不喜欢我,而只是简简单单的本心,无可违背,唯有遵循。
即便如此,他当初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是留下了六张符箓,让我这些年能够凭此救命,存活至今。
如此综合看来,想必茅山宗并非他们表面上宣扬的那种隐世不出,早已经在众人前来之时,就已经将场中的所有人底细摸清,方才会这般直截了当。
一如京华门前放皇榜,有人欢喜有人愁,被选中的人欢天喜地,踏入拱门,进入了茅山宗神秘的洞天福地之内;而没有选中的,则是世间百态,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垂泪不止,有的状若癫狂,更有甚至,当瞧见众人即将散去的时候,竟然直接站起来,朝着那悬于虚空之中的拱门狂奔而走,仿佛那边就是黄河之上的龙门,一步跨过,万事无忧。
这般冲击的人还不算少,三个如我一般年纪的年轻人,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联袂而至,不求生、只求死,意志决绝,然而他们最终还是被一名面无表情的黄巾力士给拦住了。
我先前仅仅只是在观感上觉得那身高两米的黄巾力士并非活物,此刻果真验证,但见其将旗杆一挥,身上陡然射出无数根黄色、白色、红色相间的长布,朝着这几人飞去,那布一缠,人便给包裹成了粽子,接着轻轻一拉,人就栽倒在地,再难挣脱。
倒地不起的那几人伤心欲绝,哀声请求,有的甚至表示不用收为徒弟,挑水打杂都可以,然而那些道人却当做没有听到,头也不回地离去。
有了前例,没有人敢再异动,不过那心情沮丧,自不必言,被选走了二十多人之后,盘坐场中的人群显得有些稀稀拉拉,我左右一看,瞧见有的人已经脸色戚戚然地站起来,朝着场边走去,他们年纪都不算大,需要家人的安慰;有的人则盘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过在不动的这些人里面,唯独我旁边一个土头土脑的农家少年,一双眼睛之中,还冒着满满的期冀。
见我看过来,那农家少年咧嘴一笑,说道:“大哥,他们是回去拿东西么?怎么都走了啊?”
他态度热情,而话语间却让我差点儿跌倒,心情不知变得好了一点,回应道:“人家选完了,没有被选中的,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我这么一说,他这才惊得豁然而起,慌张地喊道:“这不行啊,我还要找那白胡子老头拜师呢,他不收我,就不圆满了。”从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少年嘴中说出“圆满”二字,让人颇为惊讶,我笑着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圆满么?”
少年努力地点头,说:“当然知道,我从佛山走到茅山,足足走了两个月;从山下到山顶,我三步一磕头,足足走了三天。而圆满,就是那个最厉害的白胡子老头,收我为徒。”
他表达言语的能力有些欠妥,然而我瞧见他伤痕累累的额头,却莫名地有些相信了他的话语。
别的不说,若论求道之心,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这个少年虔诚。我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符钧。”
两人对话一阵,这时茅山诸人差不多都已经折回那悬崖之上的巨门中去,人群散落,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孩子家长没了阻拦,纷纷涌进了广场中央来,孩子们看到自己的亲人,再也坚强不得,纷纷哭泣起来,我瞧见符钧依旧盘坐在广场之上,没有人过来找他,也没有多做动弹,不由得好奇,问他没有人陪他来么?符钧摇头,说没有,家中已无亲人,他卖了所有家当,也没有能够凑齐路费,一路乞讨,方才能来。
茅山不收他,那也无妨,他直接从这悬崖之上跳下去,万事皆休,也是圆满。
我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好心相劝,符钧人虽然实诚,但是却也有自己心头的执拗,无论我说什么,他只是笑,我也有些无力,想起小颜已经入了茅山门下,日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期,心中不由得又有百种滋味泛上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难以消受。
而就在此刻,丁三和戴巧姐走了过来,后者倒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在旁,丁三心有不满,不由得嘲讽了我两句话。
我跟丁三算是老相识,彼此间开这些玩笑,也是寻常,不过所谓少年情愫,难以言妙,此时此刻听在心头,不由让人觉得好多烦闷。
不过他倒也是能够忍耐,却不料旁边又来一人,竟是与我们同屋的那个顾干部,他刚才被一字剑扫了面子,此刻怕是听说了我和刘老三、一字剑认识,还是朋友,便忍不住过来讥讽,扬声大喊道:“世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太多了,不过别人都还算好,像你这般的无知小儿,想要拜入茅山门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回去撒一泡尿,好好照一下镜子再来吧,哈哈!”
他故意说得怪腔怪调,言语之间,让人难受之极,偏偏旁边好多没有被选中的许多人,听到这话儿,反倒是得了安慰一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议论纷纷。
我这人,最是忍耐不住嘲讽,冷着脸站了起来,看着这个算是我领导的中年人,手往后面一放,搭在了饮血寒光剑之上,那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喊道:“陈二蛋,你想干嘛?”
我没理他,而是微微一用劲,立刻一道寒光在夜间凭空而生。
多么锋利的一剑,宛如寒霜凝雪。
我手腕微抖,一大蓬的剑光宛如繁华绽放,最后尽敛,众人凝神一看,却见整把剑竟然被我直接插入了坚硬的砖石之中。
将剑插好,我一脚踏在那剑柄之上,愤然说道:“我陈二蛋,一生命运多舛,然而八岁学道,十一岁便通晓道经典藏,十四岁洗髓伐经,明了炁场,十五岁奔走他乡,流离失所,十七八岁在南疆战场,血战边疆,自问不输于任何人。有梦想,就去追,嘲讽别人理想的行为,很爽么?老子在安南边境保家卫国的时候,你他妈的在哪里?”
我当时也是气愤极了,言语之间多了几分铿锵铁血之气,那顾干部被指得脸色惨白,当时南疆战事正酣,全国上下都在宣传,他是个政治嗅觉很强的干部,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时间愣在当场,无言语对。
旁人听到了我的一番自白,纷纷鼓起了掌来,而这时黑暗中突然走出了一个人来,高声喊道:“好不错的小哥,当世之杰也。他茅山有眼无珠,不收你为徒,这不必失望,不如拜入俺门下,别的不说,出师之后,这世间便也任你横行,自由自在!”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竟然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巨汉,一脸的络腮胡子,跟先前的那黄巾力士一般模样,我抬头瞧去,却见竟然是白天瞧见的那个人,也就是七年前我在五姑娘山上看到的那个天兵天将。
他走得很快,一步几米,很快就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一望,不由得大喜过望地喊道:“魔气外溢,气守中虚,此乃魔功大成之景象,天啊,老夫我今天算是捡到宝了——小子,快快快,立刻磕头,拜我为师,今后之天下,为师带你装逼带你飞,包爽!”
此人本事高强,这我是知道的,要不然当日李道子也不会身受重伤而逃,然而此刻这像拐卖人口一般的话语,却让我有些发虚,不敢答应。
而就在此时,虚空之中又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姓王的,你当真以为我茅山无人了?竟然敢跑到我门前来做这勾当?”
白光一现,大袖一挥,一个人挡在了我的前面,竟然是那茅山的掌教真人陶晋鸿。
第十二章 大师兄
这是我第一次离这个传奇人物这么近,感觉眼前一晃,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接着一股宛如檀香般的气息便萦绕在了我的鼻间,当时脑子“嗡”的一下响,脑子一热,耳朵也烫得惊人。
这都是激动的,在远处看,和近处打量,完全就是两种概念,尽管陶真人只给我一个后背,却让我整个人都感觉幸福到了极点。
他站出来了,他为了我,竟然站出来了!
陶晋鸿,这三个字被人供奉为上尊,然而那个天兵天将却并不在乎,而是皱着眉头说道:“老陶,这就是你不对了吧,人小孩儿老老实实地在那儿给你挑,你不要,我过来吃你的残羹冷炙,收他为徒,也没有惹到你什么吧,难不成你还想凭借你这茅山的主场,以势压人不成?你当我老王是受你欺压的人?”
茅山掌教真人出现的一瞬间,无数目光都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我感觉这儿仿佛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心中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而那陶真人却微微一笑,长袖一挥,认真地说道:“以一己之力,撑起摇摇欲坠的偌大邪灵教,天下间能够欺压你邪灵左使的人不多,便算是我,也没有这么大的气派;再说了,收徒拜师,全凭机缘,凡事都是强求不得的,老王你说对不?”
两人招呼倒也热切,但是听到陶真人这般一说,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敢情这络腮胡巨汉竟然还真的是中央黄老口中的那个黑暗组织大头目啊?
若是如此,这两人的立场就算不是对立,想来也不会有多和睦了。
不过尽管如此,两人却在我面前表现出了极大的风度来,并没有说大打出手,反而稍微地拉开了一点儿距离,接着彼此都扬起了右手来。
这手一举过额头,立刻平白无故地起了一道旋风,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