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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夏梵离开了魏家庄的那日起,魏兰就后悔了,她恨不得自己没有干这些蠢事,但时间没办法重来,夏梵已经结了冥婚,魏兰总是想着,下一次,下一次夏梵回来后,她一定要把这场闹剧终结了,哪怕赔上她这条老命!
然而……
已经没有了下一次,夏梵再也没有回来。
这件事成了魏兰的心病,一日复一日的积压着,加上年事已高,历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大起大落之下,她衰老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理所当然的,她病倒了。
这一病,就再也没有缓过来,病魔缠身,整日只能缠绵床头,唯一支持她的念头,便只有等夏梵回来,等她的曾孙女回来后,她就要终结这一场闹剧般的冥婚。
这么个念头一直撑着魏兰,让她没有就这么撒手人寰。
夏梵只是摇摇头,轻声说道:“太奶,我不怪你。”
面对即将离去的亲人,再多的责怪都只是过眼云烟,风吹过,一哄而散,余下的只是未曾来得及弥补的伤痕。
“太奶会补偿你的,太奶会补偿你!”魏兰掷地有声的说道。
话落,这个小脚老太一改前日的病态,精神十足的翻身下了床,拒绝了夏梵的搀扶,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往外走,夏梵虽是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忍拒绝,她知道,太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太奶扯着夏梵,在后者的要求下才穿上鞋然后迫不及待的朝着魏民德的房子走去,那架势颇有算账的意味。
一大早的,魏民德还在家里安心的喝着小米粥,刚刚吞下去的粥水在看见气势汹汹的太奶和夏梵之后险些一口喷出来,连忙吞下去之后起身,“怎么了这是?阿兰,你身体好了?”
明明前儿去看她的时候还并在床前都说不出话来在,怎么现在就能下床了,看起来精神还十分不错!
魏民德孤疑的再三打量了魏兰之后,忍不住心惊了惊,这精神力可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同是那么大年纪的魏民德心中冉冉升起了一个猜测,这是回光返照啊……
“民德,立刻开祠堂!立刻!”太奶的语气是刻不容缓。
魏民德一惊,“怎么了啊?怎么地要开祠堂哟?那可是大事才开的!”
“这就是大事!”
夏梵似有所感的抬头看着太奶,眼神里还带着难以置信,她扯住了太奶的手,摇摇头,然而小脚老太丝毫不顾夏梵的阻止,更是强势的冲着魏民德说:“今天,必须给我开祠堂!我的时日不多了,如果你还把我这把老骨头看在眼里,就照我说的做!”
魏民德,急了,开祠堂可不是什么小事,看这老太的架势显然是要干大事了!他的心中登时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他立刻看向了夏梵,颇有些求救的意味。
夏梵双上按住太奶的肩膀,看着她明显不正常般精神奕奕的脸,道:“太奶,不需要了。”顿了顿,接着说,“真的不需要了。”
小脚老太一把挣开了夏梵的手,那力气大的不像话,她抓住夏梵的话,轻拍。“梵子,太奶欠你的,这是太奶欠你的,就让太奶还给你吧!”
魏民德隐隐猜到了什么事,并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胆战,他的老脸上更是露出惊恐的神色,“阿兰,你,你不会是想!”
小脚老太重重的点点头,肯定了魏民德的猜测。
魏民德立刻急的跳脚了,“糊涂啊!这可是糊涂啊!大逆不道的!”
“梵子不欠魏家庄子什么事,她是个命苦的孩子,万万不能在为了这庄子承受啥事了!当年,都是我们对不起梵子,我们是罪过啊!”太奶的眼睛都朦胧了。
“那可是大事啊!万一,万一……我们魏家庄可是会从此消失的!”
魏民德还试图劝阻着固执的小脚老太。
然而,还未等太奶说出话来,她的双眼猛地往上翻了,露出眼白,那瘦小衰老的身子更是就要往下倒了,被眼疾手快的夏梵一把抱住,她急忙放平,一把掐住了太奶的人中,心脏更是急的砰砰砰直跳。
“阿兰!阿兰!”魏民德可被吓坏了,连忙蹲下来试图唤醒自己的老朋友。
半饷,在夏梵的急救下,小脚老太才恍恍惚惚的挣开了眼睛,只是这次,那本是精神抖擞的脸一下子像漏了气的气球,整个衰败了,不复刚刚的中气十足,就连脸上好不容易有的红晕也一下子褪了个干净,死白死白一片。
夏梵和魏民德知道,回光返照的作用在慢慢衰退。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夏梵用力的握紧了太奶的手。
“民德,就当是,当是我这个老朋友求你哟……我们家梵子不该遭罪了……”
魏兰开始浑浊的眼死死的盯着魏民德,顿时,魏民德的心不好受了,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可谓是患难与共,一起为这魏家庄子付出了不少,他怎么忍心拒绝魏兰临死前最后的乞求,但那件事,那件事着实是大大的违逆啊!
小脚老太一把抓住了魏民德的袖子,抓的死紧,“梵子,梵子已经为我们解开了那个诅咒,她,她已经不欠魏家庄了,民德,我们不该继续糊涂啊……”
半饷,见魏兰的脸色越来越差,夏梵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了魏民德的衣领,冷冷的说道:“答应她。”
“梵子!”魏民德大喊。
喉咙微微发热,夏梵对着魏民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命令你,答应她。”
魏民德眼神恍惚了一下,点点头,“好,开祠堂,我们开祠堂。”
见魏民德终于点头同意,小脚老太的脸色瞬间好了一些,但也只是强弩之力,这是明眼人都清楚的事实。
回过神的魏民德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但看到了瞬间恢复了些许精神魏兰,还是没有收回那句话,只是重重的叹口气,一副认命的表情。
罢罢罢,这都是他们魏家庄子欠下的孽!是该偿还了!
魏民德和夏梵两人一并将太奶扶起,眼神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哀伤。
魏兰慈祥的看着夏梵,温和的说道:“梵子,很快了,太奶很快就帮你解脱,这一场闹剧该结束了,梵子要好好的,啊。”
夏梵忍着眼睛的酸涩,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一个消失已久,还带着温暖的笑容,道:“好。”
魏民德看着这一老一少,心中升起了悲凉,这个决定是对的吧,这个孩子不该这样被耽误。
在魏民德和夏梵的搀扶下,三人慢慢的走向了祠堂,一步一个脚印,坚定,毫不犹豫,似是决绝似是悲戚。
“梵子,太奶会帮你总结这一场冥婚,梵子,你要好好的找到幸福,太奶不会让你被束缚住……”
在微风中,小脚老太的呢喃声重重的砸在了夏梵的心底。
这一场宛如闹剧的冥婚,真的要终结了吗。
正文 第201章 休夫
祠堂封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簌簌的掉下了很多灰尘,足见平日里如非大事,祠堂门想来都是封闭的。
夏梵小心的扶着太奶跨过了半个小腿高的门槛走了进去,魏民德紧随其后,欲要把门给关上了,却被太奶一声令下给阻止了。
“民德,去,把大家都叫过来。”
魏民德心底咯噔一下,心道坏了,连忙说道:“为啥还要叫大家过来哟?”
太奶用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当初见证的人,今日便是一道来见证!”
魏民德叫苦不堪,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本来就不该进行,还要昭告所有人,岂不是更加放肆了吗?魏民德偷偷看了眼已经一副油尽灯枯模样的太奶,心中重重的叹口气,既然已经这么做了,那么昭告所有人似乎也没什么了,只好道:“我就去咧,阿兰,你撑着点啊!梵子,照顾好你太奶!”
夏梵点点头,沉默的看着魏民德一躬身,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夏梵亲眼见着太奶的脸色慢慢衰败,而太奶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在遥遥的看着祠堂里头,那排列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牌位。
半饷,空旷的祠堂内传来一阵幽幽的回音。
“太奶,其实,我并不需要的。”
这个婚姻名存实亡,那个所谓的冥婚丈夫,已经与她再无关系,不过是一场逝去的记忆,她早已压在心底,不在回顾。
干枯如同树皮的手一把抓住了夏梵的手,太奶将眼神从牌位上转了过来,老眼浑浊中还是清晰可见那里头的决绝,“梵子,太奶绝不会让魏家庄子在耽搁你一丝一毫!”
微微张嘴,却已然不知说什么,似乎话语在这一刻都是多余的。
最后,夏梵只是顺从的点点头,既然可以解除,那么便解除吧。
从此以后,她与他或许真的不再有牵扯,连名义上也不复存亡。
“待这件事过后,太奶有事告诉你哟!”太奶似乎是好不容易才下了这个决定。
夏梵讶异,但没有立刻问出来,因为这个时候,从门口处已经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看来是那魏民德手脚迅速的喊来了庄子里的人。
很快,一个接着一个,不断有人开始往这边涌进来,眼神中或诧异,或迷茫,还有着看好戏的态度,他们这么被族长临时喊过来,早就满肚子的疑问了,但是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明眼人都看出了这个平日里在庄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太明显的衰败迹象。
魏民德在人群让开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对着太奶说道:“都给你喊来了咯!但是阿兰啊,这个时辰不太合适啊,啥都没有准备!”
小脚老太也知道这个时辰太匆忙,但她更清楚,自己已经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就这样吧!”太奶强硬的回答。
魏民德不在反抗,而是命令起几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将桌子椅子什么的放好,还摆上了祭品,铺上了白布,正正的摆在了祠堂的中央部位,正对着那些个牌位,像是特地在牌位面前立下证言一样。
夏梵稍微看向了人群,记忆中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不在,魏民德敏感的发现了夏梵寻找似的目光,脑袋点了一下,道:“梵子哟,你在找啥?”
夏梵收回了目光,“没事。”
魏民德试探性的问道:“你在找路子咧?”见夏梵没有回答,但明显是默认的态度,接着道:“路子可是下一任族长啊,我让他出去历练一番见识见识再回来咧!”
说不清的一丝失望浮现在心底,夏梵很快的压下,将目光放在了已经摆好了的桌子上,此时一张摊开的有些破旧的族谱被郑重的放在桌子上。
魏民德上前了一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咳了两下,顿时所有的谈论声都闭上了嘴,几百双眼睛纷纷注视了过去,因着祠堂无法容纳所有人,所以还有着门外候着的一部分村民,拔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今日,我请各位聚在祠堂实则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宣布。”
魏民德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另底下的村民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魏民德赶紧喝止,道:“安静!都给我安静!四年前的时候,你们亲眼见证了一场喜事,那么现在……”魏民德特意停顿了一下。
提起四年前的喜事,加上颓败的太奶和面无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