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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二字,成功为队伍拉响了一级战备。大家纷纷转身,扭头四看。
“建国哥,你没说玩笑吧?”惶恐不安,转瞬间就刻在了旗娃的嫩脸上,“这儿会有人?”
王军英看着树林的方向,问我:“什么人?有几个?”
“就一个。”我答,“一身绿,像是穿着军装。”
“我操!”旗娃惊道,“有人跟着撵下来了?”
拱洞下的五个人,惊惶无措。但五人的周围,却没起任何变化。凉气拂背,鸟叫悠然,哪里像有什么危机四伏。但那是一种心理上的冲击,看不见摸不着,本以为这悬崖底下是世外桃源,安全无比。但事实情况好像不是。
“就在这里?”黄班长也忍不住四动头颅。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看错了。”邓鸿超取下那副损坏的黑框眼镜儿,揉着眼睛说,“怎么可能会有人跟下来。”
“对,好好想想,你这说出来太他妈吓人了,心口慎得慌!”旗娃附和了一句。
我摇头,否决道:“不可能,绝对没有看错。”
“那人站在这儿,”我指了一下地面,然后又指向拱洞那高高的洞顶,“我当时在那个位置,他就抬头望着我。”
“但是没见着人啊!”旗娃偏移着脑袋。
前边儿是天坑的那片茂密树丛,背后是阴冷幽深的巨洞。要说这里有其他人出现,我也不相信。
黄班长抿了一下嘴唇,然后说:“先隐蔽。”
五个人干溜溜的站在石滩上,身旁没有任何可以掩护身体的物体。也许是出于侦察兵的职业习惯,这种平坦无遮的环境,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况且现在天坑底下多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人影儿,可以说暴露在石滩上的每一秒,都如针扎。
五个人各看一方,举着枪匆忙跑向天坑里的那片树林子。
钻进熟悉的枝叶乱草中,我这才感觉心安一点儿,心神倒也不那么惶恐了。如果那人影儿真的在附近窥察我们,那立在石滩上的五个人,就是处于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但现在钻入了树林,就是敌暗我也暗,谁也找不见谁。
树林边缘的植被并不是很茂密,如今跑出了拱洞的区域,众人借着叶隙抬头出目,望向那陡峭的岩壁。岩壁最上方,便是曲绕的悬崖线。悬崖上看不到任何动静,黄班长和王军英刚才已经探察过,那上面的越军士兵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大家屏气凝神,举目四望,想找到我所说的人影儿。
蹲在树草间,心跳渐渐平息,脑袋也开始冷静下来。我开始分析起这件诡异的事情。
在我的潜意识中,那个晃眼而见的绿色人影儿,已经被我当成了身着绿军服的越军士兵。可是我仔细一论证,发现这好像不太可能。太不可能。
就暂且把那人影儿当成越军士兵好了。越军士兵不会凭空出现在这天坑底下,他要到达这里,不可能飞,不可能跳,必定是借助什么器具,比方说我们用的绳索。这便是第一个不太可能的地方。
绳索咱们就系了两条,不会有多的,这一点绝不会有错。
而天坑下的这个人影儿,要顺崖而降,只得依靠那两股绳索。绳索在咱们的防线之后,那个人影儿难不成是费尽了心思绕到咱们背后,然后丢下清剿中国敌兵的机会,捏着绳子往天坑里面滑?
这太不合理了。不合理到我已经不想顺着这个逻辑,再去列举其他不合理的地方了。
那,会不会是咱们全队人下崖之后,偷偷摸摸的越军士兵趁着咱们不注意,再滑崖而下?
不可能,我立即推翻了这个假设。人影儿是我吊悬在绳索上时看到的,这说明在我到达之前,那人就已经在这底下了。
所以简单一分析下来,那个人影儿几乎不可能会是咱们的敌人——越军士兵。
要么是那人本身就在这下边儿,要么是越军士兵们未雨绸缪,布置了严密的追捕计划,他们料到了这队中国士兵会走投无路、落进天坑,便才提前安置了兵员在这天坑底下。
呵,后者未免有些太神乎了!那么,结果显而易见——我见识到的人影儿,是本身就在这天坑里头。
但这样讲也不太合理啊,难道这下边儿有村庄,住着人?这也不对,有村庄的话,咱们在悬崖上早就发现了。唯一可能的,是那神秘的人影儿,住在拱洞里头。
嘿,不对!我盯着那口幽深的拱洞,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我们作为外来“侵入者”,人生地不熟,摸不准这附近的地形。但穷追猛打的越军士兵们可不一样,他们说不定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
那口幽深的拱洞,会不会是天坑和上方地面的便捷出口呢?比方说,我们费心苦力的捏着绳索往下滑降,但越军士兵们,却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轻松的出入天坑。在我们吊绳下崖时,越南士兵的领导,就派出了一名侦察员,跑进天坑,确认敌情。
听起很荒诞,但并不是无可能。问题是,敌情确认了,他们为何没从那拱洞里涌出继续围歼咱们?
也许是全军覆没,也许是在呼叫增援兵力,也许是那人影儿根本不是越军士兵,而是进入天坑砍柴采药的山民……
各种猜想一时间涌入脑中,可这个时候,那个人影儿已经不再被我重视了。分析猜测中,我找到了更加振奋人心的东西——那口拱洞,说不定是咱们逃出天坑的救命稻草!
人既然可以进来,那也他娘可以出去!
来不及去仔细论证这个猜测的合理性,我就忍不住向他们说出了口。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会不会是什么动物让你看花了眼?”邓鸿超对我眨着眼。
“对,这儿哪来什么人嘛,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我不信有人会睡这里头!”惶恐消减的旗娃,开始自我安慰着。
我摇头,答道:“那影子是两条腿立着的,你说呢?除了前天看到的什么野人,我就没见过其他两条腿走路的畜生。”
“你说那是野人?”旗娃像是没长脑袋一样。
“应该不会是越南兵。”王军英警视着周围,说出了他的结论。
“要不要去那洞里摸一摸?”我看向黄班长。
事实上,队伍当前的任务没有别的,就是逃出天坑。如果走不出这里,其他一切都免谈。如果那拱洞里头真有乾坤,真有什么秘密出口,不论怎么说我们也得要去看一看。这样一想,神秘兮兮的人影儿忽然也变得不可怕了——哪怕是围上一个团的敌兵,咱们也得硬着头皮去突围。
如果怕这怕哪,不去寻路,我们迟早也会困死在这里头。
我这番猜想,倒是给漫无目的队伍带来了一个寻得着的目标。人最不能丢掉的就是希望,尤其是在困境中。作为队伍领头的黄班长,自然是希望咱们早日逃离天坑,继续任务。他同意去探洞。
五人起身出林,又朝石口大开的拱洞走了回去。
迈出步伐的我不会想到,逃脱越军士兵并不代表后事顺利。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脚印
沿着原路,五双解放鞋踏上了石滩。五个人没有放松警惕,大家瞻前顾后,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这大洞子要是真能出去,越南猴子不可能不知道吧?”举枪警视着的旗娃忽然说,“他们会不会全窝在里头,把咱堵着?”
“去看了才知道。”我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邓鸿超冒了一句官腔。
旗娃点头,念叨着:“真理,真理……”
刘思革那空瘪的背囊还丢在原地,五个人盯扫了一眼,就越过步子,往更里面走去。阴凉的潮气又扑面而来,鸡皮疙瘩在衣襟之下立起。如旗娃所说,在这阴凉的地方待久了,还真有点儿想念阳光。
地势渐渐开始往下倾斜,碎石开始稀少,取而代之的是陡尖的石面。石面上闪着水光,积着小水坑,头顶开始有浸凉的水滴落下来。陡尖的石面很不好走,除了有滑脚的水渍,更有成片的苔藓覆在上面。
我不慎脚跟踩滑,一屁股摔坐到凸陡的石面上,碎石硌肉,冰凉的水渍也浸进了裤子的布料,透凉提神。
随着路面的倾斜,拱洞的洞顶也随着破面而急收下降,仅在头顶七八米高的地方横亘着,几乎与石破角度平行的势头往下收生。我以为进洞后光线会变暗,实则不然。里面的视野很清晰,甚至能看到有微弱的光线从洞里边儿渗出来。
难道真有什么隐秘出口?我有点儿兴奋。
石道斜坡的劲头是一滩浅水。就跟我之前在洞外看到的一样。但走近之后,发现这滩浅水面积不小,就跟农家院里的鱼塘差不多大,更有延伸进黑暗里我看不见的地方。
浅水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水底下那平整的石面。几坨样子怪异,个头庞大的石头挡在斜坡的尽头,五个人踏上石头上的苔藓,跃进浅水滩里。啪嗒几声,浅水飞溅,五个人踩进了水中。
浅水比看起来要深,一脚下去,水面就淹没至脚踝、灌进鞋里。刺骨的凉意又从脚底下蔓延上身。
旗娃嘶嘶的叫了两声,忍不住抱怨道:“这他妈比冰棍儿还凉,咱这是进了冰窖子还是啥?”
“嘴巴闭好。”警觉的王军英瞥了他一眼。
其实在闷热的三伏天里,这点儿温度根本也谈不上刺骨。只是说五个人在阴凉处歇息惯了,身体状态已经随低温而调节,再碰上温度更低的玩意儿,自然会有不适感。如果在闷热的林子里走上半个小时,用这滩水往旗娃身上一淋,我保证他小子爽得哇哇叫。
水滴落下的响声,不时在这幽静的洞穴里响起。神秘之中,带着一丝禅意,仿若寺庙的和尚在敲木鱼。水滴由洞顶而落,洞顶上倒挂着尖锐如刀刃的石笋,石笋众多,有长有断,有大有小,颇有几分魔幻色彩,像是走入了异域一般。
从天而降的水滴,便就是积在石笋尖,过重而落,夜以继日的为这幽洞增添细窣动静。
走身一看,前头果然很阔。此时五个人已经进入“洞厅”,穹窿如天的洞顶,拱立在咱们上方,气势甚足。而洞厅仿似巨大无边,往里延伸的部分时明时暗,说不清楚有多大。
而脚下这一滩浅水,一路蔓延,越生越宽,我又发现,农家的鱼塘已经不可以和它相比较了。那面积,估计要好几个生产队的鱼塘拼凑起来,才有比较的条件。
在洞厅里往前蔓延的浅水滩,一路闪着水光,越发明亮。顺前一看,浅水滩的尽头竟还闪着波光粼粼的一片——一道直直的光柱,斜射在水滩之上!
有门儿!我猛眨着眼皮。
有光柱射进来,就说明这洞里边儿有缺口!有缺口,就说不定有出口!其他四个人,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斜射进洞的光柱。光柱如茫茫大海里的灯塔,指引着我们的去路。黄班长没有下令,四个人就默契的朝光柱调整着方向。与其说是默契,倒不如说是本能。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啊!
浅水滩并没有附满整个洞厅的地面,它仅是呈一个椭圆长条形,一路往洞厅的右侧延去。在浅水滩的周围,积着泥沙,堆着碎石,那样子,竟还有点儿像断流的河床,也像河岸的沙石滩。
五个人踢着浅水,走出了水滩,解放鞋踏上了松软的沙滩。
事实上,尽管那道耀眼的光柱就斜立在前方,但充满魔幻气息的洞穴,仍让我们忍不住东瞧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