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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秋强自一笑:“姜叔,他的右手骨已碎,永远无法再用剑了,你看他还能杀人吗?”
姜惟中沉声说:“他还有左手,假以时日,仍然可以用剑杀人,而且还有他的飞刀!纪小哥,对这种人绝对不可心软,请你让开,不要阻止我……”
“不!”纪明秋摇摇头,以十分坚定的语气拒绝:
“姜叔,如果你要杀他,就必须先杀我,否则我是决不会让开的。”
姜惟中大感意外,想不到纪明秋为了阻止他杀仇大魁,竟不惜跟他翻脸。
他自然不甘就此罢手:“纪小哥,假使你决心阻止我杀这厮,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我。”
纪明秋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问:“姜叔,我们非如此不可吗?”
姜惟中斩钉截铁地说:“是的!”
他看纪明秋又在叹气,接着说:“除非你能说出阻止我杀他的理由,而且要能使我心服口服!纪小哥,你能说得出吗?”
纪明秋摇摇头,面有难色地说:“我,我说不出……”
姜惟中沉声道:“我相信你说不出,任何人也说不出!这厮此来翡翠谷,要杀的并非我姜某,而是要对付安姥姥与整个隐庐。我为了永除后患,不惜违抗安姥姥的命令,决心亲手除此武林大害。而你……纪小哥,我的心意已决,你就看着办吧!”
纪明秋无言以对,他木然地挡在姜惟中与仇大魁之间,谁也不知他将采取怎样的应变行动。
这时,暗自运功调息的仇大魁,已运足仅剩的全部功力,伸手入怀,悄然紧握两柄小飞刀,想在生死关头作出搏命的一击。
他一再用语相激,甚至近乎向纪明秋哀求,目的是想激出始终未露面的彭小魁来。
因为,他心目中认定了,普天之下,能破他两仪剑气的,只有他师父无尘居士与彭小魁两人而已。
凭眼前这种田的小子纪明秋,绝对不可能办到,除非幕后有人指点。
而这个人决不可能是他师父,铁定就是彭小魁。
只要彭小魁一现身,他就有绝对把握,能以手中两柄飞刀作最后的孤注一掷,取得对方性命。
即使这搏命的一击,所付出的代价是内创迸裂,落个两败剑伤,同归于尽,他也死得可以瞑目了。
所以他这两柄飞刀,是专为彭小魁准备的。但是,以眼前的情势来看,万一纪明秋无法阻止,姜惟中决心非杀他不可,那……
念犹未了,姜惟中已发动,竟不顾阻在面前的纪明秋以身相护,挺剑直向仇大魁刺去。
纪明秋不闪不避,更不出剑,居然以血肉之躯硬阻。
姜惟中的剑距他胸前已不足一寸,突然止住了。
“纪小哥!”他激动地叫着:“你,你这是所为何来呢?”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怎会为了阻止他杀那冷血杀手,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纪明秋却平静地说:“姜叔,我不会还击的,但我必须阻止你杀他。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保证不让他死,我就一定要做到。”
姜惟中诧然问:“你答应了谁?”
纪明秋笑了笑,摇摇头:“我不会说的,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姜惟中深深叹了口气,突然转身拖着剑,一言不发地向观外走去。
纪明秋目送他出了观,才回转身向仇大魁说:“经过这一阵运功调息,相借你已能护住真元,不致半路上不支毙命啦!我可以好人做到底,护送你们出山,以免途中再遭狙杀,想杀你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出山以后,我就不再负责啊!”
仇大魁却仍不死心:“你还没有说出,教你破我两仪剑气的人究竟是谁?”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纪明秋又摇头又叹气:
“连姜叔刚才问我,我都不说,难道会告诉你?”
仇大魁冷冷一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谁,除了彭小魁之外,决不会是别人!”
纪明秋耸耸肩:“随你去猜吧!”
“哼!”仇大魁咬牙切齿地恨声说:
“他不让你杀我,分明是知道我的个性,要使我终身不能再用剑,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折磨。彭小魁呀彭小魁,你好狠毒啊!”
纪明秋为之悚然,惊诧地问:“你所说的这个人,真跟你有这么深的仇恨?”
仇大魁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因为我曾占有他心爱的女人!”
“哦?”纪明秋以诧异的眼光看着辛小娟:
“就是这位……”
仇大魁不屑地把嘴一撇:“她不配!”
辛小娟心在泣血:“大魁……”
纪明秋不由地愤声说:“姓仇的,你不要在福中不知福,能有一位这样对你相爱至死不渝的妻子,真不知你是几世修来的,要不是为了看她可敬又可怜,连我都恨不得……”
“好!”仇大魁突以手中飞刀,抵住了辛小娟的颈旁,威胁说:
“既然你认为她可敬又可怜,那么你就告诉我,幕后指使你的人是不是彭小魁?否则我就杀了她!”
辛小娟悲愤地惊叫:“大魁,我是你的妻子……”
仇大魁嘿然冷笑:“如果我死了,你就不是啦!”
辛小娟痛心地说:“我既嫁了你,生是仇家人,死为仇家鬼……”
仇大魁根本无动于衷:“小子,她的命在你手中,我数到三,你若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天下竟有以自己妻子生命威胁他人的人,教人实在不可思议。由此可见,仇大魁实已灭绝人性。
哀莫大于心死,辛小娟绝望地叫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仇大魁充耳不闻,已开始报数:“一……二……”
就在纪明秋不知所措的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同时从殿内掠出位壮年僧人,落入大院中。
僧人双手合十:“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施主此刻放下屠刀,为时尚不太晚,何苦自走绝路。”
仇大魁的目光已渐模糊,无法看清落足在两丈外的僧人面貌,刀锋仍然抵在辛小娟颈旁,厉声喝问:“你这秃驴是那里冒出来的,也要插一脚?”
纪明秋刚一张口,却被僧人以眼色制止他说话。
辛小娟急说:“大魁,这位高僧,大概就是那位助我们退敌的……”
“住口!”仇大魁怒斥:
“你这无知的女人知道什么,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要不是我警觉性高,早就中了他们的诡计!”
僧人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你这秃驴究竟是什么人?”仇大魁喝问。
僧人缓步向前,郑重警告说:“施主真元已不聚,最好不要说话,以免耗费元气……”
仇大魁大喝:“不许走近,否则我就杀了她!”
僧人投鼠忌器,只得止步说:“施主请勿多疑,贫僧绝无恶意,只是想助施主把命保住。”
仇大魁突发狂笑:“哈……人人都想置我于死地,你这秃驴却想救我一命,为什么?”
僧人神色肃然说:“贫僧若欲杀你,早就亲自出面,那样反而多了几条人命!”
仇大魁惊诧地逼视着僧人:“你……”
僧人沉声说:“贫僧就是你非逼我出面,否则死不暝目的彭小魁!”
仇大魁如遭雷殛,全身猛然一个大震:“你,你……你真的是彭小魁?”
彭小姐轻喟一声:“你连我都认不出了,可见生命已濒临垂危。小黑,不要再逞强了,我愿以一半功力输入你体内,为你护住真元,尚可挽救你一命……”
“我会相信吗?”仇大魁发出一阵乖戾的狂笑:
“哈哈……姓彭的,我可不是三年前未见过世面的小黑了,你那套口蜜腹剑的鬼话是骗不了我的,我曾占有你心爱的女人,使你对我恨之入骨,你还会为了救我一命,不惜消耗一半功力?”
就在这寺,大殿内又掠出位年轻女尼,接口说:“彭大哥说的是真心话!”
“你……”仇大魁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张淑宜,使他大为惊诧,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淑,淑宜,你也……”
张淑宜走近说:“我与彭大哥都已出了家,难道还不能消除你心中的疑惑和怨恨?”
仇大魁不怀好意地笑着:“真想不到,你们居然……我的眼睛已看不清楚了,你们走近些,让我看清你们头顶是不是真有戒疤。”
彭小魁与张淑宜互望一眼,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
距离已愈来愈近……
突然,寒芒乍现,仇大魁手中两柄飞刀已射出。
但力道不足,飞刀在彭小魁与张淑宜面前,如同强弓之末般坠落下来。
而仇大魁却是拚上全力出手,真元立散,突觉一阵血气翻涌,仰面倒了下去。
他犹不甘心,奄奄一息地喃喃说:“我……壮志未酬……我,我死不暝目……彭……彭小魁……我……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非……非跟你决一雌雄不可!我……”
最后一口气接不上来,他终于气绝而亡。双目都仍怒睁着,仿佛充满愤怒与仇恨。
“大魁!……”辛小娟扑在尸体上,柔肠寸断地失声痛哭起来。
“他终于去了。”张淑宜不禁有些感伤。
彭小魁走近弯下身,伸手将仇大魁怒睁的双目合上,深深一叹说:“一切恩怨,也随他而去。”
僧尼二人互望一眼,黯然伤神地默默走向观外。
纪明秋追了出去:“师……”
“父”字尚未叫出口,一僧一尼已飘然而逝。
他们迅速地消失在黄昏中,留下一片淡漠的惆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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