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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中犯有打砸抢罪行,有些甚至疑有血债的领导人物,一夜间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于是,他尹德发从此开始走红。他在神秘地消失了两年而又重新露面后,终于爬上了垂涎已久的县长宝座,成了东江县人民的父母青天大人。并且,他还带回了一顶某学院成教系政治专业毕业生的桂冠。他由原先的初中毕业一跃而成了本科学历!中国多了一位大学生,这在本科文凭还那样吃香的年代,确乎是一件不寻常的事儿!他在以后的县长宝座上,到底干出了多少显赫的政绩,人们大多不予正面评价。就连梅兰这样一位在东江干了许多年的人,都不大愿多管闲事。毕竟,梅兰后来的崛起,应该还是他尹德发在任的时候上来的!说他是慧眼识真金,发现了梅兰这样一位教育战线的千里马也不为过。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尹县长作起了指示:
“首先,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你们这种擅自举行的什么罢教活动,坚决表示反对!你们的行为是错误的,是不负责任的!公安局的宗局长昨晚向我汇报时,我简直就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你们罢教了,像一个——恕我说得难听点——像一群小娃娃玩过家家一样,就这么发动起来了,这不是胡闹吗!如今时代,早不同于文化大革命了,这你们一定比我知道得不会少。我们现在是什么时代?我们如今正处于拨乱反正,抓纲治国,安定团结的前所未有的辉煌壮丽的年代,我们要狠抓经济建设,没有安定团结怎么行?现在全国人民都在讲安定团结,可你们,却在搞什么罢教,这不明显是在搞分裂,在闹派性,在搞无政府主义嘛!你们口口声声法律法律,可据我所知,法律上就没有一条规定中学教师可以罢教嘛,有不有,谁能找出来念给我听听?没有嘛!
“我们党自从粉碎万恶的‘四人帮’以后,国内形势大好,不是小好,我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决定性的伟大胜利。你们都是一些有文化,懂道理的人,可不能给我们的大好形势抹黑哦。你们自己想想,这样下去,像什么话嘛!罢教?真是不自量力,你们想推翻这个学校还是真的想推翻我们的政权呀?
“上午我们去教室里去看了,那么多的学生没有老师上课,他们可是我们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老师都不教他们了,他们还能接什么班呢?这道理不很简单嘛!你们不妨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我相信大多数老师是会明白这个理儿的。再也不要提什么罢教了好不好?那是人家资本主义那一套,资本主义国家工人可以罢工,教师可以罢教,学生可以罢课,是因为他们那个制度太反动,太坏了嘛!怎么能够拿来对抗我们社会主义呢?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这些道理,人人都应该懂得的呀!我就常常说,中学教师也要学点政治,也不能放松思想改造。可是你们,就是因为不学习政治,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的!才会有今天的错误行为的!危险哪,同志们!罢社会主义的教,不是在向党和人民,向无产阶级专政示威是什么?这个错误大得很哪同志们,大得很!”
他将茶杯重重地击在了桌面上!继续着他的慷慨激昂的演说:
“退后十年,不!只要五年。退后五年,你们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有人说你们可能要坐牢,我说坐牢太轻了!昨天晚上,梁书记告诉我说学校教师罢教了,我不相信。我怎么能相信呢?罢社会主义的教?罢共产党的教?共产党培养出来的教师罢共产党自己的教?造共产党的反?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的!可是,你们倒真的弄起来了!我说你们这简直是狗——胆大包天!是胆大包天哪!人民培养一个教师多么不容易!在资本主义国家,教师有这么高的地位吗?大学生帮人家扫地都不要!
“我听说,你们有几个大学生教师的思想,很成问题哟!你沙岩,去县里上了几节课,竟开出天价要劳务费,五十块钱一节课,这象什么话!在我们这大山区,五十块钱是个什么概念,那是人家一个农民弟兄一个季度的全部收入!是你们一个普通教师一个月的全部工资收入!县里同意你们办班,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可你们竟以此向党向人民讨价还价,乘机谋取暴利!年纪轻轻的,无政府主义思潮那么严重!你那课就真的那么值钱?你沙岩讲政治理论,讲得过我吗?我凭嘴讲都可以讲他几天几夜,无非是辩证唯物主义呀,马列主义常识呀等等,我都学通了嘛!有多难!精辟的说,唯物主义不就是物质决定精神,马列主义常识不就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你们罢教了,没有去上课,我不能说你们都工作了,这不正好充分说明了物质是第一性的又说明什么呢?不工作哪来的物质,没有物质你那精神从何而来,这很简单嘛!梅兰老师也是大学生,可人家就比你们政治觉悟高,对事物的看法比你们这许多人都全面!他政治思想过得硬!尽管,他或者也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听说他没有参加这次罢教,这就好,至少我个人认为他是一个好同志!
“你们学校的事,学校领导都向我汇报了,我什么都清楚!我不清楚行吗?当个县长容易?样样都得管嘛,都得清楚嘛!你们一些年轻人,什么错误都可以犯,就是不能犯政治错误,不能干蠢事!这是我做为一个县长父母官向你们提出的一点忠告!我再提醒你沙岩一句,你也不要再跟了大伙儿一块瞎闹腾了,调工资与你何干?你刚刚来到这所学校,难道也想调工资了?我这人一向不愿与别人伤和气,我今天要劝你沙岩一句,既然你还没有参加调工资的资格,你就不要在这添乱了,快不要闹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怎么样,我今天就讲到这,你们散会后赶快上课,大家都去上课!所有人都回教室上课去!有什么意见,以后可以慢慢再提,再向我们反映嘛!是不是这个理呢?蒋介石八百万军队都被我们打垮了,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嘛?!”
……嘛?!……嘛?!……嘛
县长讲完了,他的余音在饭堂上空久久的回荡着!全场沉默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之久。沙岩终于忍不住了,他仍然是那么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式,侃侃而言,话音中却充满了嘲弄:
“刚才尹县长一番宏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无疑使学生我顿开茅塞,受益匪浅!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尹县长接道:“我说嘛,你们年轻人是会听道理的!听说你才从医院出来,要多多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你刚才在那里又是吼又是叫的,不要将才好一点儿的病又搞复发了。如果有病,还是去医院再检查检查。”
空气似乎比先前轻松一些了。刘老师和郭欣二人在微微冷笑着。
沙岩说:“我听说你尹县长以前是烧开水出身的,那么尹县长一定精通茶道哦?好茶可以治病疗伤,去郁解积,清火退热,东江县水甜茶清,我刚才发病,不小心连茶叶全都给喝掉了。因而,我做为一个病人,请县长帮我一个忙,帮我放一点茶叶在我杯子里,最好要放得恰到好处,再给我倒一杯水。你们都别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好不好!我是有点神经质,但我从不欠债的,一生都清白,如果尹县长愿意做一个平民县长,做一个真正的人民公仆,为我一个病人服务了,我也会有所报答的。真的,我说到做到!
“刚才尹县长问,我没有调工资的资格,为什么还要来干蠢事,参加罢教?这个问题,我学识肤浅,难于解答。不过,我可以提供尹县长一条寻找答案的途径:你哪天理完了万机,去一趟北京城里,北京那个村子的稀奇古怪事儿可多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就睡在村子中央的那个纪念堂的一个水晶盒子里。你可以去打开盒盖,问问他老人家,万寿无疆的您,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您家本是韶山冲的一个地主,有那么多的庄园田产,虽然不算太富,也算不愁吃穿了,为什么还要上井岗山去穿草鞋吃红米饭喝南瓜汤?他老蒋挖开了黄河古道,又没有淹到您老人家的田地房屋,与您有什么相干呢?他老人家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不会责备你问得太蠢。但他如果听到了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可能会后悔自己干了一件大蠢事,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让像我这样的革命小将来将你这样的土皇帝掀下马来!
“我讲完了!谢谢听得很认真的各位!”
哦,沙岩!
第十八章(1)
那一个冬天,山里很冷!
关于二中教师罢教问题的处理,从第一天起,就陷入了僵局。第二天,李小玫的母亲从乡校来到二中。刚进饭堂,她冲了刘怀中就数落开了:
“刘老师,不是我故意要扫大家的兴,更不是我要来泼冷水,给你们大家出难题,是我们家太困难!我们家的情况,你们都清楚。小玫还小,不懂事,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九泉之下她爸的亡灵,将来如何去向他交待?局里昨晚答应我们母女俩一起调回老家去。我七想八想,看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虽然有违她爸生前的意愿,但总比小玫出点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好。故此,我改变了这个坚持了几十年的初衷,小玫也想通了。昨晚局里已经连夜下了文,先让她到我那里去,管管教务处。最迟明年八月,我们就回昌吉了。永远回去!她想考大学,在我那儿比这里清静,好复习!”
刘怀中道:“方校长,我们罢教是完全自愿的,我做为一个大家推选取出来的临时负责人,没有任何权力强迫别人参与和支持我们的行动。罢教刚开始,小玫就调走,这里面显然有问题。当然我不是在责备小玫和您,而是在说一种事实真相。各种想法都不奇怪,人人都会有,我们没有权力责备任何人,你们母女俩早就应该在一起,早就应该相互有个照应了。小玫要走,我们全体罢教教师会一同为她送行!并祝她今后一切都好!怎么,现在就要走吗,小沙,你们几个年轻人是不是现在去帮小玫收拾一下东西……”
“不——不必了!局里的车子就停在外面,小玫的东西不多,司机帮一帮忙就行了。你们现在都挺忙,真的不必了!”
小玫母亲推辞着。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伏在刘怀中的耳旁低声道:“刘老师,你们这许多人罢教,可得小心点儿,有些人不会善罢干休的!”
“方校长,你别为我们担心!老李校长曾是我们所有人都很敬重的人,他是我的老战友,我们为东江曾有过那样一位老校长而骄傲!我相信,我们最后一定会取得胜利!”刘怀中坚定地说。
“那,我走了,老刘!”
两个饱经忧患的老教师依依惜别,两双肤色斑驳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方校长临走,又转而对沙岩道:“小沙呀,请你原谅我,原谅小玫!还有你们大家,都要多保重啊!”
当天中午,她走了!小玫走了!与小玫同时要走的,还有唐桂平和郝花。在小玫母女俩的车出发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也背着行李,坐上了从东江直达乌市的班车。临行,唐桂平和郝花透过车窗看着几位来送行的大学同学,眼中泪光晶莹,说不出一句话来。沙岩道:
“你们又没有参加罢教,中学正缺任课教师,为什么现在这么匆匆忙忙地走?即便走,也该等一段时间,没必要也来赶这一趟浑水啊!”
唐桂平哽咽了好久,才轻轻道:“沙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