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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的。”
“你入天宗已有多久?”
“不久,还不到十个月。”
“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加入这组织;”“不是。”杜吟道,“要人天宗,一定要有天宗里一位香主推荐,还得经过宗主的准许。”
“推荐你的香主是谁?”
“是我的师叔,也就是当年点苍派的掌门人谢天石。”
这件事又证明萧十一郎说的话不假,谢天石的确也是这组织中的人,所以才被萧十一郎刺瞎了眼睛。
由此可见,冰冰说的话也不假。
风四娘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听了连城壁的那番话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禁在怀疑萧十一郎,所以她的心才会怀疑。
一个人若是被迫要去怀疑自己最心爱的人,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
“除了谢天石外,天宗里还有多少位香主?”
“听说还有三十五位,一共是三十六天罡。”
“宗主却只有一个?”
“宗主是至高无上的,天宗里三十六位香主,六十二位副香主,都由他一个人直接指挥,所以彼此间往往见不到。”
风四娘勉强抑制着自己的激动,道:“你见过他没有?”
杜吟道:“见过两次。”
风四娘的心跳立刻加快,这秘密总算已到了将近揭穿的时候,她的脸已无故而发红。
杜吟道:“第一次是在我入门的时候,是谢师叔带我去见他的。”
风四娘道:“第二次呢?”
杜吟道:“谢师叔眼睛瞎了后,就由花香主接管了他的门风四娘道:“花如玉?”
杜吟点点头。
风四娘吐出口气,花如玉果然也是天宗里的人。
八仙船的尸体中,并没有花如玉。
杜吟道:“第二次就是花香主带我去见他的。”
风四娘道:“有什么地方?”
杜吟道:“八仙船。”
风四娘又不禁吐出口气。
这件事就像是幅已被扯得粉碎的图画,现在总算已一块块拼凑了起来。
杜吟道:“霍英故意带你到八仙船去,也许他本来是想在那里下手的。”
风四娘道:“你们也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
杜吟笑了笑,道:“我知道的事并不多,在天宗里,我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也许还比不上宗主养的那条狗。”
他笑得很凄凉,很辛酸。
他还年轻,年轻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轻蔑和冷落,那甚至比死还不能忍受。
风四娘义问道:“你们的宗主养了一条狗?”
杜吟道:“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有条狗跟着他。”
风四娘直:“是条什么样的狗?”
杜吟道:“那条狗并不大,样子也不凶,可是宗主对它却很宠爱,每说两句话,就会停下来拍拍它的头。”
一个统率群豪、杀人如草的武林枭雄,怎会养一条小狗?
风四娘叹了口气一世上最难了解的,只怕就是人的心然后她就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他究竟是谁?”
“他究竟是谁?”问出了这句话,风四娘的心跳得更快。
可是杜吟的回答却是令人失望的三个字:“不知道。”
风四娘的心又沉了下去,却还没有完全绝望,又问道:“你既然已见过他的面,难道连他长得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
“我看不见。”
风四娘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既然已是天宗的人,他见你时难道也蒙着脸?”
杜吟道:“不但蒙着脸,连手上都戴着双鱼皮手套。”
风四娘道:“他为什么连手都不肯让人看见?是不是因为他的人也很特别?”
杜吟道:“他的确是个很奇特的人,说话的姿态,走路的样子,好像都跟别人不同。”
风四娘道:“有什么不同?”
杜吟道:“我说不出来,可是我无论在什么地方看见他,都一定能认得出。”
风四娘眼睛里又有了光,立刻间道:“你已见过连城壁?”
杜吟道:“我见过。”
第四十七章 梦醒不了情
阳光灿烂。
风四娘走在阳光下,旧日的泪痕已干了。
她发誓绝不再流泪。
现在她所有的推测和理论,虽然已全部被推翻,可是她发誓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她至少已知道“那个人”是个养着条小狗的人。
一条狗穿过横街,沿着屋檐下的阴影,懒洋洋地在前走。
凤四娘也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走。
她当然知道,这条狗绝不是“那个人”养的狗,可是,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往哪条路走,才能我到“那个人”,找到萧十一郎。
奇怪的是,阳光越强烈,走在阳光下的人反而越容易觉得疲倦。
风四娘的酒意已退了,经过了那么样的一天,现在正是她最疲倦的时候。
她想睡,又怕睡不着,眼睁睁地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的那种滋味,她已尝过很多次。
孤独、寂寞、失眠、沮丧……这些本都是人世间最难忍受的痛苦,可是对一个流浪的人来说,这些痛苦却都是一定要忍
受的。
——要忍受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风四娘连想都不敢想。
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孩子,温暖的家,安定舒适的生活……
这些本都是一个女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她以前也曾憧憬过。
可是现在她已久未去想,因为这些事都已距离她人遥远、太遥远……
街道渐宽,人却渐渐少了。
她已走出了闹市区,走到城郊,冷落的街道上,有个小小的客栈,柴门低墙,院子里还种着几株菊花,一盆秋海棠,就像是户小小的人家。
若不是门口有个油漆已剥落的招牌,这地方实在不像是个客栈。
不像客栈的客栈,但是毕竟还是个客栈,并巨对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来说,也可以算是种无可奈何的安慰。
于是风四娘走进去,要了间安静的小屋,她实在太需要睡一觉。
窗外恰巧有一树浓阴,挡住了日光。
风四娘躺在床上,看着窗上树叶的影子,心里空空洞洞的,仿佛有很多事要想,却已连一件都想不起来。
风很轻,轻轻地吹着窗户。
这地方实在很静。
她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朦朦胧胧地有了睡意,几乎已睡着。
怎奈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隔墙有个人在哭。
哭声很悲哀,也很低,可是风四娘却听得很清楚。
这里的墙大薄,又太安静。
风四娘翻了个身,想再继续睡,哭声却越听越清楚了。
是女人在哭。
她心里究竟有什么心事?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里哭泣?
风四娘本不想去管别人闲事的,她自己的烦恼已够多。
也许就因为她的烦恼已大多,所以发现了别人的悲伤,她自己仿佛同样会难受。
她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套上鞋子,俏悄地走出去。
浓阴满院,隔壁的门关着。
她又迟疑了半晌,哭声还没有停,她才走过去,轻轻敲门。
又过了半响,门里才有人轻轻地问!“什么人?”
这声音听来竟很熟。
风四娘的心跳忽然又加快了,用力撞开了门,立刻忍不住失声而呼!“是你1”这个偷偷地躲在屋里哭泣的女人,赫然竟是沈壁君。
桌上有酒。
沈壁君仿佛也醉了。
有些人醉了爱笑,不停地笑,有些人醉了爱哭,不停地
看见了风四娘,沈壁君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哭得更伤心。
风四娘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哭。
她也是个女人,她知道女人要哭时,是谁也劝不住的。
你著一定要劝她,她就一定会哭得更厉害。
“哭”有时就像喝酒。
一个人可以哭,一个人也可以喝酒。
可是你喝酒的时候,假如另外还有个人一直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你就会喝不下去了。
哭也一样。
沈壁君忽然跳起来,用一双已哭红了的眼睛瞪着风四娘:“你来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你来干什么?”风四娘悠然坐下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
沈壁君不但很悲伤,火气好像也很大。
平时她本不会说出这种顶撞别人的话。
风四娘却笑了笑:“你当然能来,可是你本来不是已回去了吗?”
“回到哪里去了?”
“白马山庄。”
“白马山庄不是我的家。”沈壁君的眼泪仿佛又将流下。
“昨天晚上我曾到白马山庄去过,那时候你在不在?”
“在。”
“那么你为什么又一个人跑出来?”
“我高兴!”沈壁君又在用力咬着嘴唇:“我高兴出来就出
来。”
“可惜你看来一点也不高兴。”风四娘一点也不肯放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跑出来的?”
沈壁君不再回答。
桌上有酒,她忽然抓起酒壶,往嘴里倒。
她想醉,醉了就可以忘记一些她本不愿想起的事,也可以拒绝回答一些她不愿回答的话。
只可惜壶已快空了,只剩下几滴酒,就像是泪一样,一滴滴落下。
酒是苦的,又酸又苦,也像是泪一样,只不过酒总有滴干的时候。
泪呢?
“砰”的,酒壶落下,粉碎。
她的人却比酒壶更破碎,因为她不但心已碎了,梦也已碎了。
她这一生的生命,剩下来的已只不过是一个破碎的躯壳。
风四娘看着她。
——命运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酷?
——现在她已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凤四娘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无论你是为什么,你都不该再跑出来的。”
沈壁君茫然凝视着地上的碎片,美丽的眼睛里也变得空无一物:“我不该?”
风四娘道:“嗯。”
沈壁君突又冷笑,道:“可是昨天晚上,你还逼着我,一定要我走。”
风四娘叹道:“昨天晚上,也许是我错了。”
沈壁君道:“你也有错的时候?”
风四娘点点头道:“我错了,只因为我从来没有替你想过。”
她想的只有一个人。
她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想要他快乐,想要他幸福。
为了他,她不惜牺牲一切。
可是别人呢?
别人为什么一定也要为他牺牲?
别人岂非也一样有权活下去?
风四娘黯然道:“你吃的苦已大多了,为他牺牲得也已够多。”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权力逼着别人为“他”受苦,把他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不幸上。
“现在你该为自己活几天,过一段幸福平静的日子,你跟我不同,若是再这么样流浪下去,你这一生就真的要毁了。”
这可是她的真心话。
对这个美丽如花,命薄如纸的女人,她的确已有了种出自真心的同情和怜惜。
但她却忘了,怜悯有时甚至比讥讽更尖锐,更容易伤人的心。
沈壁君本已勉强控住的眼泪,忽然间又已落下面颊。
她用力握紧双手,过了很久,才慢慢地问:“你要我怎么样?”
风四娘道,“我要你回去。”
沈壁君道:“回去,回到哪里去?你明明知道我已没有家。”
风四娘道:“家是人建的,只要你还有人,就可以重新建立一个家。”
沈壁君道:“人……我还有人?”
风四娘道:“你一直都有的。”
沈壁君道:“连城壁?”
风四娘点点头,苦笑道:“我一直看错他了,他并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只要你愿意回到他身边去,他一定会好好地对你,你们还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家/沈壁君在听着,似已听得出神,就像是个孩子在听人说一个美丽的神话。
风四娘道:“现在我已知道,那个秘密组织叫‘天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