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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个呢?
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已将女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全部奉献给他。
这三个女人同样都已为他牺牲了一切,只有他才知道,她们为他的牺牲是那么的大。
现在这三个女人忽然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了——你若是萧十一郎,你能说什么?
窗外波平如镜,可是窗内的人,心里的浪潮却已澎湃汹涌。
第一个开口的是风四娘。
当然是风四娘。
她忽然笑了。
她微笑着道:“看来我们改扮得还不错,居然连萧十一郎都已认不出。”
萧十一郎也笑了:“幸好我总算还是听出了你的声音。”
风四娘手插住腰,道,“你既然已认出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赶快替我们倒杯酒。”
萧十一郎立刻去倒酒。
他倒酒的时候,忍不住看了风四娘一眼。
——风四娘手插着腰,看来正像是传说中那个天不怕、地下怕、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女人。
其实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萧十一郎当然不会不知道。
杯中的酒满了。
他心里的感激,也正像是杯中的酒一样,已满得要滋出来。
他知道风四娘是从来也不愿让他觉得难堪的,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看着他受折磨。
所以没有人笑的时候,她笑,没有入说话的时候,她说话。
只要能将大家心里的结解开,让大家觉得舒服些,无论什么事她都肯做。
风四娘已走过来,抢过则倒满的酒杯,一口就喝了下去。
“好酒。”
这当然是好酒。
风四娘对酒的辨别,就好像伯乐对于马一样。
伯乐若说一匹马是好马,这匹马就一定是好马。风四娘若说一杯酒是好酒,这杯酒当然也一定是好酒。
“这是三十年陈的女儿红。”
她笑着道:“喝这种酒应该配阳澄湖的大闸蟹。”
冰冰立刻站起来:“我去替你蒸螃蟹。”
“我也去。”风四娘道:“对螃蟹,我也比你内行。”
她们并没有给对方暗示,可是她们心里的想法却是一样。
——四个人若都留在这里,这地方就未免太挤了些。
她们情愿退出去。
她们知道萧十一郎和沈壁君一定有很多很多活要说。
但是沈壁君却站在楼梯口,而且居然抬起了头,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带着种谁都无法了解的表情,轻轻道:“这桌上就有螃蟹。”
桌上的确有螃蟹。
冰冰知道,风四娘也看见了。
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沈壁君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不让她们走?
难道她已不愿再单独面对萧十一郎?
——她是不感?还是不敢?
难道她已没有什么话要对萧十一郎诉说?
——是没有?还是太多?
萧十一郎眼睛里,已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却微笑着道:“这螃蟹是刚蒸好的,还没有冷透,正好用来了酒。”
难道他们真的想喝酒?
——为什么酒与忧愁,总是分不开呢?
酒已人愁肠,却没有泪。
谁也不愿意在人前流泪,英雄儿女们的眼泪,本不是流给别人看的。
酒在愁肠,泪在心里。
脸上只有笑容。
风四娘笑得最多,说得也最多,喝了儿杯酒后,她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你身上真的有那么一块青色的胎记?”
她本就是个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的人。
其实这句话本不该问,无论谁看见冰冰当时的表情,都能看得出那瞎子没有说错。
风四娘却偏偏还是要听冰冰自己亲口说出来。
冰冰只有说。
——遇见了风四娘这种人,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她垂着头,说出了两个字:“真的。”
风四娘却还要间:“这块胎记真在……在他说的那地方?”
冰冰的脸却红了,红着脸低下头。这本是女人的秘密,有时甚至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知道。
那瞎子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有一双魔服?
风四娘转过头,去看萧十一郎。
——你是不是也知道她身上有这么样一块胎记?
这句话她当然没有问出来,她毕竟还不是那种十三点。
冰冰的脸更红了,忽然道:“这秘密除了我母亲外,只有一
个人知道。”
风四娘立刻抢着问,“谁?”
“我大哥。”
“逍遥侯?天公子?哥舒天?”
“嗯。”
风四娘怔住。
冰冰道:“我母亲去世后,知道我这秘密的只有他,绝没有第二个人。”
她说得很坚决。
她绝不是那种粗心大意、随随便便的女人。
风四娘相信她的话:“可是,你大哥岂非也已死了?”
冰冰的脸色更苍白,眼睛里又露出那种恐惧之色,却没有开口。
风四娘道:“你大哥死了后,这秘密岂非已没有人知道?”
冰冰还是不开口,却不由自主,偷偷地瞟了萧十一郎一眼。
萧十一郎的脸色居然也发自,眼睛里居然也带着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世上又有什么事能够让萧十一郎觉得恐惧?
他和冰冰恐惧的,是不是同样一件事?
风四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冰冰,试探着道:“你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冰冰勉强笑了笑,道:“没有什么。”
风四娘笑道:“难道你们认为逍遥侯还没有死?”
冰冰闭上嘴,连笑都已笑不出。
萧十一郎也闭着嘴。
两个人居然像是默认了。
看首他们脸上的表情,风四娘心里忽然也开起股寒意。
她认得逍邂侯。
那个人的确有种奇异的魔力,他自己也常常说,天下绝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若说这世上真的有个人能死而复活,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他。
何况,萧十一郎只不过看见他落入绝谷,井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风四娘又喝了杯酒,才勉强笑道:“不管怎么样,那瞎子总不会是他。”
萧十一郎忽然道:“为什么?”
风四娘道:“因为逍遥侯是个侏儒,那瞎子的身材却跟普通人一样。”
萧十一郎道,“你没有想到过,也许他并不是天生的侏儒。”
风四娘从来也没有惧到过:“你为什么要这么样想?”
萧十一郎道:“因为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侏儒,绝不会练成他那样的武功。”
风四娘道:“但他却明明是个侏儒。”
萧十一郎沉吟着,忽又问道,“你有没有听悦过道家的尤婴?”
风四娘听说过。
修道的人,都有元神,元神若是炼成了形,就可以脱离躯壳。
元神总是比真人小些,所以又叫做元婴。
——那其中的美妙,当然不是这么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解释的。
“但那也只不过是神话而已。”
“那的确只不过是神话。”
萧十一郎道:“但神话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
“传说中有种武功,若是练到炉火纯青时,身子就会缩小如童子。”萧十一郎道:“这种武功据说叫做九转还童,脱胎换骨,无相神功。”
风四娘笑了:“你看见过这种功夫?”
萧十一郎道:“没有:”风四娘道:“所以这种功夫也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萧十一郎道:“传说更不会没有根据。”
风四娘道,“所以你认为逍遥侯已练成了这种功夫?”
萧十一郎道:“假如这世上真有个人能练成这种功大,这个人一定就是他。”
风四娘渐渐笑不出了。
萧十一郎道:“一个人无论练成了多高深的功夫,若是受了重伤,就会散功。”
风四娘在听着。
萧十一郎道:“练成这种九转无相神功的人,散功之后,就会谈复原来的样子的。”他接着又道:“冰冰并不是侏儒,她懂事时,逍遥侯已是天下第一高手。”
风四娘道:“所以你认为逍遥侯本来也不是侏儒,就因为练成了这种功夫,才缩小了的。”
萧十一郎道:“嗯。”
风四娘道,“可是他跌人绝谷,受了重伤,功大就散了,所以他的人又放大了。”
这种事听起来实在很荒谬,很可笑。
萧十一郎却没有笑,他看见过更荒谬的事,这世界本就是无奇不有的。
风四娘本来是想笑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笑不出了。
“难道你真的认为那瞎予就是逍遥侯。”
“很可能。”
“你凭哪点认为很可能?”
萧十一郎道,“除了逍遥侯外,那瞎子可算是我生平仅见的高手,他不但出手奇诡,而且手臂竟能随意扭曲。”
风四娘也看见了,那瞎子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软的,连关节都没有。
萧十一郎道:“据说这种功大叫‘瑜咖”。”
风四娘道:“瑜咖!”
萧十一郎道:“这两个字是天竺语。”
风四娘道:“那瞎子练的是天竺武功?”
萧十一郎道:“至少瑜咖是天竺武功,那‘九转还童、无相神功’据说也是从天竺传来,两种武功本就很接近。”
风四娘道,“还有呢?”
萧十一郎道:“那瞎子面目浮肿,眼珠眼白都变成黄色,很可能就因为在杀人崖的沼泽中,饥不择食,误食了一种叫‘金柯萝’的毒草。”
柯萝是一种生长在悬崖上的灌木,枯黄了的柯萝,是藏人最普遍的黄色染料,黄教喇嘛的袈裟,就是用柯萝染黄的。
金柯萝却有剧毒,是种罕见的毒草。
风四娘道:“吃了金柯萝的入,就一定会变成那样子?”
萧十一郎道:“不死就会变成那样子。”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事好像比以前多得多了。”
萧十一郎勉强笑了笑,道:“这两年来我看了不少书。”
风四娘叹道:“江湖中的人,一定想不到这两年来你还有功夫看书。”
萧十一郎道:“这两年来,我的武功也确实进步了些。”
风四娘道:“那瞎干好像也这么样说过。”萧十一郎道:“两年前他若没有跟我交过手,又怎知我的武功深浅?”他眼睛发着光,又道:“最重要一点是,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事,无论他是不是瞎子都一样。”
风四娘道:“除了逍遥侯外,也绝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冰冰的秘密。”
萧十一郎没有再说话,也不愿再说,这件事看来已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明显。
风四娘的手心已凉了,眼睛里也有了恐惧之色,喃喃道,“莫非那个养狗的人就是他?”
“养狗的人?”萧十一郎当然听不懂这句话,能听得懂这句话的人并个多。
风四娘也知道他不懂:“养狗的人,就是天宗的宗主。”
萧十一郎道:“你也知道天宗?”
风四娘笑了笑,道:“我看的书虽不多:知道的事却不少。”
她的笑又恢复了自然,眼睛又亮了,因为她刚喝了三大杯酒。
现在本不是喝酒的时候,但是她假如想忘记一些事,就总
是会在最不该喝酒的时候喝酒,而且喝得又快又多。
“我不但知道天宗,还知道夭宗的宗主养了条小狗。”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
“杜吟。”
“杜吟是什么人?”
“杜吟就是带我到八仙船去的人。”“八仙船?”
萧十一郎居然好像没有听见过这三个字。
风四娘看着他,道:“难道你不知道八仙船?”
萧十一郎道:“不知道。”
风四娘道:“你也没有到八仙船去过?”
莆十一郎道:“没有。”
风四娘怔住。
她知道萧十一郎若说不知道一件事,就一定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她想不通萧十一郎怎么会不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他们要在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