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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那白发老妇已经练成了“天衣神功”,就算利剑在手,也无法伤害到她。
尽管老夫人气功高强,一草一木都可以作为武器,但那是对付普通一般高手,对付像白发老妇这等绝顶之人,是毫无办法。
是以她出招的部位,全都是对方的死穴,树枝尖端直指对方咽喉,余势直达两眼。
她并没有要杀死对方的意思,只是逼那白发老妇把手里的凌千羽放开。
据她的推测,对方站立在河边,除非放下手里的凌千羽,以铁板桥的身法掠过河面,到达对岸,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只有选择生路,绝不会眼睁睁让老夫人刺死的。
但那白发老妇眼见树枝刺到,竟然不肯把凌千羽放开,只是仰身避开,施出铁板桥的身法,倒射而出。
只听“嗤啦”一声,老夫人左手动处,撕破了凌千羽身上的一块衣衫。
她微微一愣,已见到那白发老妇抱着凌千羽跌落水里。
这条小河并不很大,但由于源头是在山上,水势极为湍急。
那白发老妇一落在水里,立刻便随波流动,像是一支箭样,在老夫人一愣之下,已远去七八丈外。
老夫人见她载浮载沉地顺流而下,赶紧沿着河边追下去。
一直追了二三十丈远,岸边一片紧密的树林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
她此刻若是穿林而人,由于树枝的阻挡,跟白发老妇的距离会愈拉愈远。
是以她眼见那片密林挡住去路,马上当机立断,挥掌砍断了一根粗大的树枝。
她的动作极快,把手里的干枝削成十多根手臂长短的小枝,一一抛在河里。
紧接着,她的身形起落,已跃进河里。
当年达摩东来,以一苇渡江,震惊天下。
如今老夫人以那十多根树枝作为水上浮梯,蹑身飞奔,在急湍的河里,一跃数尺,也足以使人惊慑。
她一口气跃出十多丈远,脚下踏着两根树枝,紧追在白发老妇之后,眼见距离凌千羽只有一丈多远,只要再换口气,便可把凌千羽从河里提了起来。
倏然之间,她发现水势转折,已流到了一座山洞之前。
流水从洞里而入,不知穿过这个小山,到达何处,从这边望去,只见到洞口柔草低垂,拂动水面,洞里幽深莫测。
老夫人这一生中感到遗憾的事有许多件。
本来不会游泳算不得什么遗憾,但在这时,她深深地觉得,这是一件极为遗憾之事。
若是她会游泳,她便可以跃进水里,很快便可从那白发老妇的手里把凌千羽夺过来。
可是她眼见凌千羽跟那白发老妇朝山洞里急流而去,却毫无办法可想。
她双脚踏着两截树枝,顺流而下,一直冲到那个山洞之前,飞身而起,跃上洞口垂挂的草丛。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挺身飞拔而起,腾空掠起丈许,手中树枝在崖壁上一点,猛一翻身,上了崖头。
崖上是一片平坦的土坪,老夫人放势急奔前去,转眼便已奔到了河的另外一端。
当她看到闪光的粼粼水波时,脸上不禁浮起了兴奋之色。
那条小河在通过山洞之后,水势变得缓慢,河床也浅了许多,一眼望去,都可以看到河中的游鱼和底下的巨石。
老夫人站在崖边,蓄足了劲道,等待着那白发老妇和凌千羽从洞里出来。
可是潺潺的流水滚滚而下,时而带来片片花瓣和落叶,却没带来她所期望的凌千羽。
老夫人站在崖边大约半个时辰,始终没有见到那白发老妇出洞。
仿佛这个山洞是吃人的怪兽,凌千羽和那白发老妇一进洞后,便已被吞噬掉,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个山洞里另有出路,流水另有通道,凌千羽一定会再度出现在老夫人的眼前。
日影渐移,老夫人站在崖边,眼见自己的影子愈来愈长,她才肯定地认为,这个山洞必然另有通道。
她缓缓地坐了下来,忖到:“否则他们又怎会在洞里停留如此之久?”
这个意念才一闪起,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我方才那一剑去势极快,很可能击中她,假如她已经受了重伤,浸在水里,很可能会昏厥过去,说不定会淹死在洞里。”
她想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浮现惊骇之色,心想:“如果是这样,那么凌千羽岂不也……”她转身过去,向原路飞奔。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很清楚地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她流泪了!
像这么坚强、冷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流泪?
不知她的泪水是为淮而流?
莫非她是为那白发老妇难过吗?
从她们两人的话中,可以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姐妹。
难道她是后悔自己方才那一剑太过毒辣?
当然,她不会因失去凌千羽而流泪。
凌千羽若是淹死了,她顶多感到遗憾而已。
因为这样一来,她需要另谋他策来对付凌雨苍。
她无论如何不会为凌千羽掉泪的,除非……湍急的流水,在进入幽深的山洞后,由于洞腹的宽阔,水势渐渐缓了下来。
那白发老妇抱着凌千羽,始终没有放手。
她全身泡在水里,只露出了大半个头在水面,她吃了好几口水,却双手托住凌千羽,不让他的口鼻被水盖没。
水势渐缓,河床也渐渐浅了起来,那白发老妇的双脚一着地,立刻便挺身站立。
她经过水泡之后,似乎清醒多了,因而也想到了老夫人可能等在洞外。
她这时咽喉已经受伤,再加上负荷着凌千羽,若是再度遇到老夫人,交手之下,必然是败多胜少。
是以她默然站在水里,没有动弹一下。
渐渐,她已能看清楚洞里的情形。
这个山洞里,大部分是石灰岩,由于水流的冲击,出现许多石钟乳,里面千个窟窿接着一个,不知道有多深多远。
那白发老妇站立一会儿,觉得喉部愈来愈是疼痛,全身也感到一阵酸痛。
尤其严重的是觉得有些虚软,似乎她的力气渐渐地消失。
她抱着凌千羽爬上了一个窟窿,把他放在地上,慈爱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水珠。
她俯望着河水,看清自己的面貌后,已经认清了一件事。
那便是:她已经老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儿子是那样小,如今,她所看到的儿子却是这么大。
换了别人一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这太突然了,使人一时难以适应。
不过她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清醒的时候很少,这段时间所给她的感觉只是被人用铁链锁着,囚在一间小屋里,比较不舒服而已。
她的思想若非如此单纯,绝不致于把帝后宫最奥秘的天衣神功练成。
是以在她那单纯的思想中,她既然老了,她的儿子自然长大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的简单。
她用不着深思,也毫无怀疑地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洞里响起低低的流水声,有似催眠,她累了一天,眼望凌千羽一直沉睡未醒,终于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倏地惊醒过来。
她的目光一闪,似乎发现什么,却只见流水潺潺而过,没有什么异样。
她愣愣地望着流水一会儿,方始转移目光,凝注在凌千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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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身世难明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她一直困居在钟楼里面,久而久之自然就练成了“虚室生目”的功夫,在黑暗中视物有如白昼。
她的目光落在凌千羽的脸上,只见他安详地睡着,那英俊的面容,完全是她少年时所倾慕的梦中情人。
一时之间,她还以为是凌雨苍睡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她很快便已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的“儿子”。
她愣了一下,忖到:“我的儿子怎么会像凌雨苍呢?是不是我想他,所以才……”这个模模糊糊的意念在脑海浮起,她自己都没有找到答案之际,便听得一下响亮的水声传来。
她以为是一条鱼从水里跃起,正想去抓住,却发现从水里起来的是老夫人。
老夫人根本就不会水,当她在崖顶上等候了许久,一直未见白发老妇和凌千羽出来时,她开始有了下水的意念。
好几次,她已冲到了崖边,准备跳下水去。
结果看到了粼粼的水波,她又失去了下水的勇气。
到了最后,由于心中一种特殊的激动,使得她终于跳人河里。
她虽然闭住了呼吸,但在入水之后,她才发现身躯无法稳定时,她也有些心慌。
等到在水里飘荡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发现水里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可怕。
心里一定,她立刻便发现,若是使出“千斤坠”的身法,便可以在水底行走。
渐渐,她就敢睁开眼来,甚而使用武功的诀要在水里行走,知道如何减少水的阻力,如何可以加快脚步。
随着身形的移动,她走进了洞里,也发现到河底似是一条斜坡,愈走愈高,水也愈浅。
终于,她把头部从水里伸了出来。
那白发老妇一见老夫人从水里现身而.出,脸上立即泛起愤怒之色。
她的心念一动,便待飞身扑出,将老夫人杀死。
这时,老夫人刚从水里伸出头来,还未能看清楚四周的情形,猝然遭到攻击,很可能不到十招,便会被杀。
但那白发老妇的目光掠过凌千羽面上,立刻又改变了主张。
她抱起了凌千羽,有似一只狸猫样,钻进岩洞里面。
这是一种纯母性的心理,连雌性动物都会具备,当敌人来犯时,先把子女照顾妥当,迁移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
除非不得已,绝不会以性命去相拼。
白发老妇此刻就是这种心理,她认为凌千羽仍在睡眠之中,必须她的保护,她绝不能舍他而去,跟老夫人拼个死活。
是以她抱着凌千羽躲藏起来,是为了他的安全。
这些岩洞有似迷宫,一个接连一个,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歧路,有多宽阔。
那白发老妇抱着凌千羽一口气奔出了十多丈远,见洞就钻,见路就走,希望能避开老夫人的追缉。
谁知道她乱窜乱钻,却走到了一条死路,到了后来,前面的路愈来愈窄,洞愈来愈小,终于无法继续前进。
她的心里有些慌乱,想要转身改一条路行走,因为洞窟太过狭窄,使得凌千羽的头部撞到了洞壁。
凌千羽“氨了一声,那白发老妇微微一愣,随即大喜道:“宝宝,你醒了?”
等到他听到白发老妇的那句话后,他更加迷糊起来。
洞中幽暗,他一时不能适应,看不清周围的情形,也看不见抱自己的人是谁。
不过他很快便已想到了自己原先是在哪儿。
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是跟那神秘的沈大爷交手,结果败在对方手里。
那么,他如今处身黑暗里,莫非是被人囚禁在水牢里?
否则又怎会全身尽湿?
但是,既已被人囚禁,为何会又被人抱住?
凌千羽惊骇之下,略一查视全身,发现自己的真气仍然畅通,功力虽未恢复,可以运用就是。
他霍地一个“肘捶”顶了出去,撞在那人胸前,腰杆一挺,跃了起来。
他这一下也许有点冒失,然而他并没有错!
因为他绝未料到昏迷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沈大爷的水牢里呢!
一肘撞出,凌千羽便发现抱着自己的那人,武功极高,甚而高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敢情他整个手肘被一股强大的暗劲弹了回来,震得肩膀几乎脱臼。
他心中的那份惊骇,真是无法形容,怒喝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