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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活的!”
他张开眼睛,就瞧见一条大汉站在眼前,半敞着衣襟;歪带着帽子,一条腿高跨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又粗又长的旱烟。
此刻他以旱烟指着小鱼儿,大声道:“你既是活的,为何要装死?”
小鱼儿还未说话,忽然发现这‘大汉”胸脯高耸,腰肢很细,虽然浓眉大跟但却并不难看。
小鱼见笑了笑,道:“你既是女人,为何要装成男的?”
那大姑娘瞪起了眼睛,怒道:“你知道我是谁?”
小鱼儿笑道:“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反正是个人,你已经快嫁不出去,再这么凶,还有谁敢娶你!。”
他说话本来尖刻,这两年来已极力收敛,但憋了两年多,此刻又不禁故态复萌,这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大姑娘拍案道:“你敢对我这样说话?”
将小鱼儿擒进来的几个少年,此刻脸都变了颜色,几个人在后面直戳他的脊梁,小鱼儿假装不知道,还是笑道:“为什么不敢?,只要你是人,我就不。。。”
他话未说完,那几个少年已抢着笑道:“这位就是段合肥段老太爷的女公子,江湖人称‘女孟尝’,你总该听过,说话就该小
心些。”
小鱼儿笑道:“呀,原来体就是段合肥的女儿,你爹爹可是有一批银子要运到关外去?”
小鱼儿耸了耸鼻子,道:“这船药材,是你从关外运来的么?”
女孟尝眼睛瞪得更大,道:“你怎知道这是船药材”
小鱼儿笑道:“我不但知道这是船药材,还知道这些药材是人参、桂皮、鹿角、五加子…。.”他一连说了一大串药名,果然正是这般上所载的药材,说得丝毫不差。
莫说这几种普通的药草,就算将天下各种药草都混在一起,他也照样可以嗅得出的,此刻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人都不禁惊奇得张大了嘴。
女孟尝眼睛里有了笑意,独了口旱烟,“呼”的将一口烟雾喷在小鱼儿的脸上,悠悠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对药材还内行得很。”
小鱼儿差点破烟呛出了眼泪,接着眼笑道:“我对药材非但内行,而且敢说很少有人比我再内行的你若真的是女盂尝,就该好生将我礼聘到你家的药铺里去。”
女孟尝又抽了口早烟,这次却未喷到小鱼儿脸上,而是一丝
丝吐出来的,等到烟吐完了,突然转身走了进去,口中却道:“替他换件衣服,送他到庆余堂去。”
安庆“庆余堂”,可算是皖北一带最大的药铺,小鱼儿在这里,居然做了管药的头儿。他根本用不着到柜上去,所以也不怕人认出他,每天就配配药方,查查药库,日子过得更清闲了。
这时,他才知道,那位“段合肥”,正是长江流域一带最大的财阀,这一带最赚钱的生意,差不多都被他垄断了。那“女孟尝”,就是他独生女几,她据说还有两个哥哥,但却已死了,所以别人都称她“叁姑娘”。
这位叁姑娘时常到庆余堂来,但她不理小鱼儿,小鱼儿也不理她,虽然小鱼儿已知道她看来虽凶,心却不错。小鱼儿越不理她,她到的次数越勤了,有时一天会来上两叁次,但眼睛还是连瞧也不瞧小鱼儿一眼。
这一天小鱼儿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初冬的太阳,晒在他身上,他觉得舒服得很,几乎要睡着了。
那位段叁姑娘突然走到他面前,用旱烟袋敲了敲椅子背,道:“喂,起来。”
小鱼儿笑道:“我的名字可不叫‘喂’。”
叁姑娘眼睛又瞪了起来,大笑道:‘喂,我问你,上次你说的那批要送到关外的镖银,你怎会知道的?”
小鱼儿道:“那批镖银怎样?”
叁妨娘冷冷道:‘那批银子已被人劫走了。”
小鱼儿眼睛亮了.翻身坐起来,喃喃道:“奇怪!既是‘双狮镖局’接的镖,怎么还会被人劫走呢?……”
叁姑娘冷冷道:“‘双狮镖局’的镖,怎么就不能被人劫走?……哼,我瞧那个姓李的,根本就是饭桶!”
小鱼儿想了想,又道:“劫镖的是些什么人,你可知道?”
叁姑娘道:“那批镖银乃是半夜中忽然失踪的,门未开,窗未动,看守镖银的人连屁都末听见,镖银就像生了翅膀飞了。”
小鱼儿笑道:“这倒是奇案……除非那劫镖银的人会五鬼搬运法,否则就是‘双狮镖局’的人眼睛耳朵有了毛病。”
叁姑娘道:“那他们就活该自己倒霉!’小鱼儿道:“难道他们要赌?”
叁姑娘冷笑道:“当裤子也得赔的。”
小鱼儿又用手模鼻子,喃喃道:“这就怪了…。‘我本来还以为这是‘双狮镖局’监守自盗,但他们既然要赔,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叁姑娘道:“只因为他们都是饭桶,所以镖银就被人劫走,这道理岂非简单得很。”
小鱼儿缓缓道:“看来越是简单的事,说不定其中内幕越是复杂。”
’叁姑娘瞧着他,瞧着他的冷笑,瞧了许久,突然大声道:“你究竟是个聪明的人,还是个呆子?”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翻过身,把头埋在手弯里,悠悠道,‘我若是呆子,日子就会过得快活多了。”
第四十四章 扑朔连离
第二天,还是个晴天,太阳还是照得很暖和。小鱼儿又躺在那张椅子上晒太阳。
他全身骨头都像是已经散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去想,其实,他心里想的事可真是不少。
他心里的事虽然不少,但总归起来,却只有两句话:“那批镖银怎会被劫走?是谁劫走的?’他想不通。
这时,叁姑娘居然又来了。
小鱼儿眯起了一只眼睛去瞧她,只见她神情像是兴奋得很,匆匆赶到小鱼儿面前,大声道:“喂,你错了。”
小鱼儿本来懒得理她,但听见这话,却不禁张开眼睛,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叁姑娘眼睛闪着光,道:“我刚才听到这个消息,那批镖银已被夺回来了。”
;小鱼儿眼晴也睁大了,道:“被谁夺回来的?”
叁姑娘大声道:“那人年纪和你差不多,但本事却此你大多了,你若不像这么懒,也许还可以赶上他十成中的一成。”
小鱼儿已跳了起来,道:“你说的可是江玉郎?”
叁姑娘怔了怔,道:“你怎会知道?’小鱼儿突然大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什么事都知道了…”
他又笑又叫又跳,叁姑娘简直瞧呆了,终于忍不住道:“你难道是个疯子?”
小鱼儿突然跳起来亲了亲叁姑娘的脸,大笑着道:“只可惜我不是,所以他们倒霉的日子已不远了。”他拍手大笑着,转身跳进了药仓。
叁姑娘手摸着脸,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就像是在瞧着什么怪物似的,喃喃道:“小疯子……你真是个小疯子。”
因为只用一根灯草,所以灯火不亮,小鱼儿出神地瞪着这点灯光,微笑着喃喃道:“江玉郎,你果然很聪明,你假装镖银被盗,再自己去夺回来…..这么神秘的盗案,你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江湖人有谁能不佩服你,又有谁会知道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编出来的一出丑角戏。”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道:“只有我……小鱼儿,但愿你莫要忘了这世上还有我,你那一肚子鬼主意,没有一件能瞒得过我的。”
窗外,夜很静,只有风吹着枯枝,飕飕的响。突听一人压着嗓子唤道:“疯子…。’小疯子,快出来。”
小鱼儿将窗于打开一线,就瞧见了披着一身大红斗篷,站在月光下寒风里的段叁姑娘。
叁姑娘只是咬了咬嘴唇,道:“我有事。…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那件事果然不太简单。”
小鱼儿眼睛一亮,道:“你又得到了消息?”
叁姑娘道:“是。…我刚刚又得到消息,镖银又被人劫走了!”
小鱼儿鞋子还没穿就跳出了窗子,这下他可真的吃了一惊,他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扳上,失声道:“你这消息可是真的?”
叁姑娘道:“半点不假。”
小鱼儿搓着手道:“这镖银居然又会被人劫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实在想不通……你可知道劫镖的人是谁么?”
叁姑娘道:“这一次.和上一次情况大不相同。”
小鱼儿道:“有什么不同?难道这一次丢了镖银,他们连赔都不必赔了。”
叁姑娘缓缓道:“是,他们的确不必赔了。”
小鱼儿眺了起来,大声道:“为什么?”
叁姑娘垂下目光,道:“只因为‘双狮镖局’大小镖师,内外趟子手,一共九十八个人,已死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个喂马的马夫。”
小鱼儿以手加额,怔了半晌,忽又大声道:“那江玉郎呢?”
叁妓娘道:“江玉郎不是‘双狮镖局’里的人。他夺回镖银,便功成身退,再也不停留片刻,这岂非正是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
小鱼儿吃吃笑了起来,冷笑道:“好个大英雄、大豪杰!只怕他早巳知道镖银又要被劫,所以就溜了。”
叁姑娘道:“你是说……第二次劫镖的,也是第一次劫镖的那伙人?”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这难道不可能?”
叁姑娘道:“第一次劫镖的人,都已被江玉郎杀了,他夺回镖银时,镖银是和劫镖的人头一起送回来的!”
小鱼儿击掌道:“好手段!果然是好狠的手段!”
叁姑娘凝眸瞧着他,缓缓道:“而且,第二次劫镖的只有一个人……‘双狮镖局’的九十八条好汉,全都是死在这一个人的手下!”
小鱼儿动容道:“一个人?……一个人在一夜间连取九十八条性命,江湖中是谁有如此狠毒如此高明的手段?”
叁姑娘道:“据说,那是个须眉皆白的虬髯老人!..….”
小鱼儿道:“有谁瞧见他了?”
叁姑娘道:“自然是那死里逃生的马夫。”
小鱼儿道:“那么他……”
叁姑娘接口道:“他听得第一声惨呼后,就躲到草料堆里,只听屋子里惨呼一声,接连着断续响了两叁盏茶时分。。””
小鱼儿失声道:“好快的手!好快的刀!”
叁姑娘叹道:“杀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那马夫心中觉得,却仿佛已有好几个时辰,然后他便瞧见一个高大魁伟的虬髯老人,手提钢刀,狂笑着走了出来,这老人穿的本是件淡色衣衫,此刻却已全都被鲜血梁红了!”
小鱼儿手模着下巴,悠悠道:“这听来倒像是个说书人说的故事,每个细节都叙述得详详细细,精采动人。…一个人刚刚死里逃生,还能将细节描述得如此详细,倒端的是个人才。”
叁姑娘展颜笑道:“当时我听了这话,也觉得他细心得很。”
小鱼儿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消息的?”
叁姑娘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小鱼儿道:“这件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叁姑娘道:“昨天晚上。”
小鱼儿道:“消息怎会来得这么快?”
叁姑娘道:“飞鸽传书…。以此间为中心,周围数千里大小
七十九个城镇,都有我家设下的信鸽站!”
小鱼儿突然大声道:“我和这件事又有什么狗屁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地赶来告诉我?你吃饱饭没事做了么?你难道以为我和那劫镖的人有什么关系?”
叁姑娘跺脚道:“可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鱼儿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叁姑娘的脸,居然急红了,居然还是没有发脾气。
她垂下了头,轻声道:“只因为你……你是我的朋友,─个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