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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屹立着,静静的注视着那名黄衣人,目光中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感情,似安慰,似关切,又好象带着难以描绘的辛酸和伤感。
他几次想举步走过去,终于又无力的停顿下来。
由他立身处到那黄衣人伏卧的林边,虽然只有短短四五丈距离,此时对他来说,却好像四五千里那么遥远。
他凄然一笑,叹道:“血焰刀,血焰刀,耗精涸血,孤注一招。”说着,缓缓闭上了困倦的眼睛。
突然间,风声入耳,三条人影曳空而至。
书生霍地张目,只见林边已站着一僧二俗,为首那和尚,骨瘦如柴,手持乌龙禅杖,'奇+书+网'正是号称天下第一凶人的“乾尸鬼见愁”枯禅和尚。
其余两个,不用说,那是“飞天断魂钩”章冰岩和“病郎中”赵一帖。
枯禅和尚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稽首,说道:“施主好惊人的掌力,一掌毙三妖,的确算得是举世无双的神功绝学。”
赵一帖接口道:“阁人真人不露相,这些日子,咱们真是看走了眼。”
那书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目道:“三位现身相见,就为了说这些?”
枯禅和尚冷冷道:“老衲的来意,施主还不明白么?”
赵一帖又道:“咱们都是海大侠的朋友,阁下也曾受养心庄厚待,如今不顾道义,竟想却走廖氏兄妹,咱们自然无法坐视。”
书生微笑道:“好一位义薄云天的赵大侠,田帆能够交了你这位朋友,也真是三生有幸了。”
赵一帖道:“至少姓赵的没有干出入庄掳人的勾当。”
书生耸肩笑道:“就算我对不起田帆,这也不关三位的事,三位又何苦逞强出头,自取杀身之祸。”
赵一帖冷笑道:“你别以为血焰刀天下无敌,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告诉你,那只能吓得住轩辕十二妖,却吓不住咱们枯禅大师。”
接着,向章冰岩一昂头,大声道:“老章,不用听他学猫叫,把人带走,有枯禅大师挡着,怕什么?”
章冰岩性较耿直,听了这话,双钩并交左掌,便向鲤衣人奔去。
“站住!”
书生突然高高举起右掌,沉声道:“谁如果有自信能够接得下‘血焰刀’的,那就尽管动手。”
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倒退了两三步,六道目光,炯炯注视着书生那只手掌。
掌上色呈枯黄,更不见凝功时特有的那血色雾气。
枯禅和尚仰面大笑道:“血焰刀虽然世无匹敌,却太耗精血,施主未获充份调息,再要施为,只怕有些力不从心了?”
赵一帖忙又怂恿章冰岩道:“听见了没有?趁他体力尚未恢复之际,还不动手,便待何时?”
章冰岩却始终心存疑惧,迟疑着不敢擅动。
书生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缓缓说道:
“血焰刀无坚不催,自然撅耗精力,但在下若是孤注一掷,未尝不能连发,诸位不信,何不试试?”
赵一帖低声道:“试就试,老章,动手呀!别这么胆小如鼠——”
话未完,只听章冰岩惊呼一声,踉跄急退。
敢情就在这刹那间,书生高举着的手掌上,业已泛起一层淡淡的血雾。
赵一帖机伶伶打个寒凛,吓得腿都软了,想逃无法举步,急忙之中只好死命拖住章冰岸的手臂。
枯禅和尚自传身份,心里虽惊,却不好意思逃跑,脚下连退几步,横举乌龙禅杖,将“枯皮神功”提聚到十成以上,凝神蓄势而待。
那书生深纳一口真气,喃喃念道:“血焰刀,血焰刀,无坚不摧,在劫难逃。”
四句话没念完,赵一帖和章冰岩都已经连滚带爬奔入林中。
枯禅和尚虽还有跑,脚下却急急又退出五六步,人已远离那书生十丈以外。
正在这时候,一阵单调而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处方向传来,不多久,大路上再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近,待看清车上情形,书生和枯禅和尚脸上都同时闪现出惊诧之色。
原来那正是二虎驶走的马车,而且车辕上仍然坐着二虎,一切都没有改变,所不同的,只是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不像离去时那么急迫。
书生沉声问道:“二虎,谁要你回来的?”
二虎没有回答,马车却在路边缓缓的停了下来,刚停下,那匹拉车的健马忽然四蹄一软,踣然倒地。
因为马匹忽然踏倒,车辕被带动向前一倾,二虎也从车上滚落下来。
他们并肩坐在车辕上的时候,倒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这时滚落地面,仍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全身僵硬不变,分明又遭人点闭了穴道。
书生神色立变,脚下微动,似欲趋前查看,又强自忍住,冷哼道:“车上是那位朋友?请出来谈谈。”
车内寂然无声,毫无回应。
书生轩了轩眉,又道:“朋友既敢劫车伤人,又如此示威戏弄,竟没有胆量现身出来说话吗?”
等了片刻,只见车上门窗紧闭,帘在低垂,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这情形,连枯禅和尚也看得大惑不解,若说是辆空车,怎么会去而复返,恰好驶到林边,马匹就倒毙了?
若说车中有人,那人会是谁?他这样不声不响,是何居心?
那马车静悄悄停在路边,看来就像一具不透风的棺材,诡秘,阴森,令人不期然产生出寒意。
书生似已被这沉寂的局面激起了怒火,低嗫一声,道:“藏头露尾的东西,你以为躲在车里不出声,就能瞒过人吗?”
话出口,昂然举步向马车走去。
但他才走到三丈远,突闻林中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两件黑忽忽的东西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书生霍地止步,破袖一拂,两件东西滚落地上,赫然竟是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是“飞天断魂钩”章冰岩,另一颗正是“病郎中”赵一帖。
枯禅和尚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抡杖旋身,向旷野空隙踉跄急退……
就在这时候,车门“蓬的一声打开,跨出来一名黄袍老人。
这老人身躯高大,穿一件簇新黄袍,衣襟镶着银边,腰悬长剑,面含微笑,向书生欠了欠身,说道:“老朽祈开泰,参见吕相公。”
又仰面对树林中叫道:“孩子们,都出来见礼吧!”
林中黄影闪动,转瞬之间,已经惊出二十余名黄衣剑手,迅速将那书生和枯禅和尚团团围住。
剑手们长剑都已出鞘,但冲态却很恭谨,个个抱剑欠身向那书生深深施礼。
那书生脸色忽然由白转青,紧闭着嘴唇没有开口,脚下却缓缓倒退了几步,移近二虎僵卧处。
这—连串动作,无异说明祈开泰和黄衣剑手的出现,局势已急转直下,使他不得不准备全力应付可能随时会发生血战。
祈开泰含笑又道:“吕相公,何须如此猜疑?”
书生冷冷答道:“你们认错人了,在下并不姓吕。”
祈开泰大笑道:“老朽自信两眼未在,相公纵能改变面貌,那无坚不摧的‘血焰刀’,世上却没有第二个人练过。”
书生道:“在下就是第二个练过的人。”
祈开泰耸耸肩道:“老朽不敢跟相公争辩,只盼相公能够念在旧日情份,赐老朽一份面子。”
书生道:“可是,在下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吕相公,这却叫人为难。”
祈开泰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道:“吕相公,得放手时须放手,宫主待你不薄,老朽也苦苦相求,你又何必这般绝情。”
书生道:“在下已经再三申明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祈开泰冷笑道:“相公若立意不自成全,那就怪不得老朽无礼了。”
书生沉声道:“你最好先自己估量一下,能否接得下无坚不推的‘血焰刀’?”
祈开泰道:“血焰刀虽然天下无敌,总不能一举杀死二十个人,何况,一掌之后,力难再继,咱们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吕相公你就输定了。”
说着,举手一挥,二十名黄衣剑手立即挽诀横剑,布成联手之势。
书生目光流转,不禁暗暗皱眉。
祈开泰的话说得很对,“血焰刀”威力再强,只能摧毁正面一方,无法同时击毙四周二十多人。而这些黄衣剑手,个个都非弱者。
他缓缓的举起右掌,迅将体内仅余的真力,全部运聚在右掌上,但是却迟疑着没有立即出手。
他如果无法一举将二十余名黄衣剑手扫救击毙,自己和二虎以及另外一名黄衣人便会落在祈开泰手中。
祈开泰拔出佩剑,阴恻恻道:“吕相公,识时务者为俊杰,何苦定要闹得溅血横尸,两败俱伤呢?”
书生凝神蓄势,掌沿上血色雾气越来越浓,徐徐道:“在下掌势一落,你就要骨焦肉烂,难道你就不怕死?”
祈开泰道:“但老朽知道你决不会出手,因为你纵能杀了老朽,自己也将同归于尽,这种傻事,世上没有人会干。”
忽然一个冷峻声音接道:“我干!”
随着话声,夜幕中一拐一拐,出现一名锦袍大汉。
此人满脸刀痕伤痕,独手,竟是养心庄主“追命三郎”常无惧。
祈开泰讶道:“阁下是谁?
常无惧冷笑道:“你们放到养心庄来掳人撒野,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祈开泰显然真不认识常无惧,又道:“莫非你就是田帆?”
常无惧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直呼我田大哥的名讳,还是先挨老常二拐再说。”
他可是说干就干,话声才落,钢拐已经扶着劲风,对准祈开泰搂头直砸下去。
祈开泰长剑翻举,“当”的一声响,火星飞溅,两人都拿桩不稳,立即各自倒退了一大步。
拐重剑轻,兵器上虽是祈开泰吃亏。
但常无惧只有一条腿,长拙相抵,仍然算是扯平,这一招硬接,谁也没有吃亏,谁也没有占便宜。
常无惧厉笑道:“姓祈的,有种再跟你常三爷硬拼两招,谁要使诈取巧,谁就是大闺女养的。”
笑声中,钢拐纵横,劲风排荡,“当当”又是两拐疾挥而至。
接连三招硬拼,祈开泰已经被迫离开了马车,联手合围的黄衣剑阵,等于立即现出一个缺口。
那书生趁此空隙,迅速的抱起二虎,身形疾展,闪电般由马车顶上掠过。
祈开泰急忙喝道:“截住他,快!”
二十名黄衣剑手应声而动,刹那间,剑芒流窜,黄影飞跃,纷纷向那书生追去。
突然一声低喝道:“射!”弓弦连响,一排劲矢迎面射到。
那二十名剑手有的刚刚跃起,有的正掠过车皮,恰好暴露在强弓硬弩拈射威力下,眼看都要变成活靶了。
孰料那些剑手应变宽出人意外的迅捷,数十人一齐挥剑护身,剑上寒光流转,宛如池水中忽然绽开了二十朵莲花。
漫天飞矢纷纷坠落,竟然一支也没有射中。
二十名剑手是发未损,全部超过了马车。
“好剑法!”
随看话声,夜幕中突然涌出大批黑衣壮汉,各执兵对挡住去路。
这些黑衣壮汉人数约在六十名以上,足足超过黄衣剑手两倍,为首二人,一个怀抱长刀,一个倒很着软鞭,正是“快刀”田帆和“幻影神鞭”龙元庆。
田帆沉声道:“祈朋友,你已经中计被围,何不下令贵属弃剑认输,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龙元庆接口道:
“这些年来,你们与五绝帮狼狈为奸,被你们屠杀的武林同道何止千百人,如今报应临头,再不听良言相劝,只有自取毁灭,休怨我等未作警告。”
那六十余名壮汉,都是由庄丁中精选出来的年轻汉子,每人除了随身兵刃,各带着一只黑布口袋,内贮石灰粉、辣椒末等辛烈之物。
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