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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出手吧!”
“怎么?你为了一支玉如意,难道连性命也不要了吗?”
“我说没有玉如意,你会相信?”
龚天佑水泡眼顿时一翻,他说:“既然如此,你就认命吧!”
屋内的人全都出来了,他们脸上的神色与表情各不相同,但有一样却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静静的观看着。
龚天佑“钩头”先出,然后伸手就是一掌!
麦无名身形斜飘,举手轻挥,礼尚往来的回上了一式。
探微知渐,举一反三,他心头顿时一宽,豪气也就升上来了,略一回首朝郭克民父女投过了感激的一瞥,难道是二十两纹银买来了他的性命?不,那是他的真诚、他的好心,俗语说:“好心必
有好报。”这就是了。
龚天佑是老姜,龚天佑是狡狐,他满以为对方服下了“化功散”之后,真气阻滞,功力难展,是以矫奢的一不招呼万里船帮牵制,二不支使石家五蟹试探,一下来就自己出手,只须用上三五成功力,麦无名岂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
麦无名立即踩出了“须弥步”,顿时运上了“菩提掌”,一声长啸,凌空飞起,他要速战速决,一免日长事多,二也是对方过于阴险,遂第一遭首次的发动攻击,身形其快如风,掌力其沉似山,一下子只见模糊的一片!
在场的人,人人震惊,围观的人个个色变,包括了对手“冰山蛤蟆”龚天佑也在其中。
“玉龙飞天!”
不知道是谁脱口喊出了这么一声,不是余曼芬,就是郭筱文,因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玉龙飞天,飞天玉龙,麦无名一身白衫,果然像是一条圣洁的玉龙!
玉龙下降,驾雾腾云,排山倒海,等到龚天佑惊觉过来的时候,他自卫、他应变,已经迟了,已经慢了。
虽然也勉强的,仓促的扬上了双掌,力不纯,劲不足,一声闷响起处,他跌跌撞撞的倒翻在尘埃上了。
石家五蟹同时地抽出了长剑,同时纵身掠了过来,但那只是虚声恫吓,那只是摆摆架势,他们志在救人。
麦无名仁慈,麦无名谦和,他焉会乘人之危?他焉会置人于死?虽然这危局乃是对方*成的,虽然这死亡乃是对方自找的,不然,石家五蟹护卫得了?援救得了?
龚天佑气喘如牛,龚天佑嘴角流血,他暴睁着无神的眼睛,困惑地说:“你没有喝下‘化功散’?”
麦无名并不正面回答,他淡淡地说:“我也吞下下‘凝神丸’。”
“唉!我们走吧!”
龚天佑垂头丧气,中气不继的说着。
石家五蟹两个分别搀着龚天佑的双臂,三个依旧高指着宝剑在断后,缓缓地倒退而去了。
技击之道,浩瀚似海,高耸若山,万里船帮—概人众今日看到了高山,出现了汪洋,他们个个脸色凝重,心头有惭愧、有恐惧也有不安,尤其是江宏茂和苏怡昌,这两个心术不正的人!
“多谢各位大义。”
麦无名双掌微抱,也转身走了,他这句话是针对着郭克民父女二人所说的,不该嘛?
“麦大哥,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余曼芬还是一个大孩子,她胸无心机,童心尤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矫柔、从不掩饰,也不管别人心里会是怎么个想法,因此有人起了误会。
麦无名停步笑笑说:“余姑娘,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人生聚散,犹如浮萍,风吹水涟,也许彼此又会见面,也许嗣后永远不逢,半看天时,半靠人为,不是么?我们昨天刚刚别过,今天在此地又相见了。不过我心中会记得你这个小妹妹的。”他歇了一下又说:“后会有期。”
他走了,扬长的走了。
“后会有期。”
余曼芬只是怔怔的、怔怔的,声音播在心扉里,声音咽在咽喉中……
余永钦心头感到沉重异常,是他的定力不坚,受到了龚天佑的蛊惑,是他的耳根太软,听信了属下们的意见,幸好对方并未指责、并未追究,他歉疚地望着“麦小云”离去,竟然未曾说上一句话。
麦无名的身形模糊了、看不清了,余曼芬慢慢的挨近了郭筱文的身旁,悄悄地说:“大姐,他的药丸果真有这么灵么?”
郭筱文的螓首却凑得更近,声音也抑得更低。
“我没有将‘化功散’倒放在酒壶中。”
这个好姑娘,好心果真有好报。她以后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夫婿姜致远,是“黄山派”门下的子弟,是麦小云深交的朋友……
万里船帮不全是穷凶极恶之辈,有良知的人也不在少数哩!
“凝立在大江旁,轻轻的叩波涛,浪涛你涌白天边来,可曾有邂逅了他?”
“徘徊在夕阳里,默默的询彩霞,彩霞请为我传心音,说有人等候着他!”
晨羲中,暮色里,身形对对,俪影双双,他们是诗中人?书内仙?比翼鸟?鲽鲽鱼?……
对的,这两个人是诗中人;对的,这两个人是书内仙;不对,这两个人不能称为比翼鸟;不对,这两个人也绝非鲽鲽鱼,她们乃是沈氏姐妹,她们乃是“黑白双娇”!
麦小云、麦无名,这两个姓麦的人—去杳如黄鹤,渺无音汛,因此,这对姐妹经常的问白云、经常的询夕阳、经常的托流水、经常的央晚霞……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悉情重,端庄的沈如娴,如今更加的文静了,活泼的沈如婉,如今也变得温婉多了。
“姐,我们再出去走走好吗?”
沈如婉轻轻的问。
“找他们?”
沈如娴淡淡的反问着。
“我未敢否认。”沈如婉继续说:“但也是去散心、邀游、行侠、仗义。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岑寂了好—会,好一会的气氛,令人沉闷、令人窒息。
“好吧!我们明天一早动身。”
沈如娴终于开口答应了。
一抹笑意浮上了沈如婉的嘴角,一丝喜气跳上了沈如婉的眉梢,多么的艰辛呀!多么的难得呵。这只是现在,从前,银铃总是散发在她的四周,笑语永远悬挂在她的口旁……
俪人行……
“四月四日天气新,江南河畔丽人行,态浓音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头上何所有?翠叶阖微垂鬓唇,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被隐称身……”
这是诗圣杜甫所作“丽人行”的前—段,为符时间,为合情节,对不起,只有稍许的更动了一些。
黑衣、黑骑、白衫、白马,罗裳飘忽,剑穗飞扬……
她们是谁?种稻谷的稼穑人不会知道!
她们是谁?做买卖的生意人也不会知道。
倘若经常在码头上跑跑的,或者是江湖中混混的,那就必定晓得她们乃是沈家庄中的姐妹花“黑白双娇”!
“黑白双娇”又出现在江湖道上了。
“黑白双娇”果然是娇艳无双,但她们艳如桃李、冷若冰霜,遇见她们的少年郎,可以私底下吞吞口水,也可以让眼睛吃吃冰木莲,看得,碰不得,因为这是有刺的花朵,但是,你也可以暗
地里说:“这葡萄是酸的!”
“黑白双娇”她们艺业高,她们家世隆,她们又嫉恶如仇,假如手底下只是稀松平常,假如声名又叫人难以恭维,那么,识相一点,还是赶紧的避一避、躲—躲,免得祸从天降!
沈如娴姐妹朝北而行,因为麦无名曾经说过要去太湖,而麦小云也说他和麦无名是在太湖之旁桑头渚小渔村那里分手的。
第一个到达的城镇是“武康”。武康是一个大城,大城到底是大城,人们熙来攘往,摩肩接踵,真是热闹万分。
沈如娴姐妹在“陆羽居”茶馆门前落了马,因为茶馆乃是江湖人物进出的地方,也是闲散无聊的人话山话水的场所,是以访人、探事,此地是最好的去处!
陆羽是古人,是一个对茶道相当有研究的古人,对品茗十分有心得的古人,他曾经著有一部茶经!
二朵鲜花进了门,这是—件不常有的事情,因此,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老的如此,少的如此。不过泡茶馆的少年人并不太多。
理所当然,她们成为人们闲谈之资料、笑话的泉源。
但星,这二位姑娘身佩宝剑,英气满面.好事者彼此淡话的声音也就压得很低、很低,免得惹恼对方,触怒了对方。
茶房飞快的走了过来,她们叫了一壶香片、二碟花生。
嘴里静静的喝着茗茶,手中静静的剥着花生,耳朵也静静的竖了起来,倾听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言杂语!
但是,所听到的语声都是模糊不清,叽叽咕咕,偶而或有清晰一些的,那多半也是夸奖她们的、赞美她们的。
沈如婉心中不禁烦躁起来,她不能大口的喝茶,大口喝茶会烫到嘴、呛着喉,只有拿花生出气了,整粒的长生果,连壳带衣加果肉,被她捏成了一片花生饼!
“姐,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点灯笼?敲铜锣?”
“那我们走!”
她们结清账目走了,数日下来,到过桑头渚,又去了其他的几个城镇,但他们“麦氏昆仲”却仍毫无讯息,不知所终。
麦小云和麦无名,他们姓氏相同,年岁相若,而二人的容貌又极其酷肖,或许二人真是兄弟。
见过的人都会这么说,或许仅是上苍有意创作,因麦无名一口说他家已经数代单传,但为方便起见,这里称作兄弟应该也不为过。
沈如娴姐妹又踏上了行程,主要的目的虽然达不到,另一个任务却是来临了。
其实,这不叫任务,锄强济弱.行侠仗义,怎么可称为“任务”呢?那应该称之什么?没有一个恰当的名词,就暂且说是事情吧!
看,大路前端,有两个汉子急惶惶的疾奔而来,在他们后面数丈之处,又有两个汉子气呼呼地追赶而至。
奔逃的瘦弱,两个都是;追赶的精壮,一黑一白。
奔逃的老迈,五十出头;追赶的年轻,四十不到。
是恃强凌弱?是捕捉宵小?在未曾获悉真相之前,谁也不敢遽下定论,冒作断语!
沈如娴姐妹顿时放慢了蹄步,勒住了丝缰。
那奔在前面的二人抬头一见,先是脸色剧变、心头震惊,但曾几何时,他们竟然转忧为喜,其中的一个已经开口说话了。
“女侠救命,姑娘救命,有强盗追杀我们……”
“强盗?”沈如婉一听柳眉双竖,她娇声的说:“好,你们过去,姑娘就把这两个强盗给留在这里。”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沈如娴—眼瞥见这两个人的神情、形状,既秽亵又贼滑,不禁秋水回转,不禁心头布疑,但时间紧迫,情由不明,而对方却诉之在先,追赶的黑脸壮汉也未予指正辩白,只有让道任他们鼠窜而去。
黑脸壮汉一步赶上,口中呐呐地说:“姑娘请让……”
“站住!”
沈如婉霍地飘下马,反手抽出了银鞍旁边的三尺龙泉,撩起一剑,就刺了过去。
“打劫行旅,也得看看天时,看看地理。”
黑脸汉子仓促的也举起手中长剑勉力一格,然后胀红着险说:“我们不是强盗,姑娘误会了……”
“不是强盗?”沈如婉将信将疑地说:“就算你不是强盗,但欺凌老弱也不是年轻力壮的人所该为。”
她一剑无功,又是一剑斜挥而出。
黑脸壮汉顺着摇摆之势,朝后例退三步,又避开了对方精纯的、信手的一剑。
“二妹住手!”
沈如婉正拟再次出手的时候,沈如娴就轻叱一声,吐言阻止了。
另一个白面汉子也已经赶了上来,他说:“二姑娘,你真的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