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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阁下是……”
“喔!‘花花公子’石子材可是住在这里?”
“是的。阁下是……”
那个头目口中—连问了三个“阁下是”,而对方既未报出名号,又未表明来意,他脸上不禁加重了疑虑之色。
“喔!那我就找对地方了。”这个脸容枯黄的少年人口中也爆出了第三个“喔”字。
三个并不算多,请听,人家尚仃第四个同样的字句哩!
“阁下是……”
哈!礼尚往来,或者是势均力敌,那个少年人迄不见弱,他第四个“喔”字又吐出来了!
“喔!本公于邱玉秋,特地前来造访石子材石兄!”
“邱公于是我们少爷的朋友?”
“是呀!我们经常在杭州城中同进同出,同游同乐。”
真是物以类聚,他们是花嚣朋友,他们是酒肉朋友,怪不得是面色惨白乏血,枯黄如蜡!
那个头目却是感到不安,感到为难的说:“可是……”
“可是什么呀?”邱玉秋昂然的说:“请你通报一声,说我杭州邱玉秋专程前来探望材兄了。”
那个头目转头看有他左旁的—个庄丁,而庄丁也怔怔的观望着他呢!他不由彷徨了,拿不定主意……
“怎么,你怎么不往里报呢?”
“因为,因为我家少爷不在。”
“不在,他到哪里去了?”邱玉秋努力的睁一下眼睛,也只有那么一下,他的眼皮旋即又垂了卜来,凤眼还是凤眼,细眯如线!
“出去探朋友去了。”这大概是上面交待卜来的话,是以那个头目说得十分顺口。
“喔!那我这一次不是白跑了?”这个“喔”字必定是邱玉秋的口头禅,似乎经常挂在他的嘴边。
头目歉然的说:“实在是对不起得很,邱公子来得不巧。”
“那五蟹呢?”邱玉秋失意的脸上又浮起了一丝笑容:“‘石家五蟹’总该耽在庄里吧?”
“五位扩院现在也不在庄内。”
“那我找龚叔爷,龚叔爷莫非也不在吗?”邱玉秋仿佛有些生气了,他愠然的反问着。
“这……”那个头目实在难以应付,他感到窘迫得很,就在这期期艾艾的时候,栅内广场中适时传出了—阵洪亮的声音。
“什么事情?”
声音的后面跟出了一个高大、雄伟的人来,他,就是“四人金刚”小的老么—一惯使练子枪的“御蛇金刚”!
那个头目不由喘出了一门气,他结结巴巴的说:“禀四总护院,这位邱公于是从杭州前来拜访我家少爷的。”
“叫总护院?”邱玉秋立即接口说:“台端莫非就是‘四大金刚’中的‘御蛇金刚’当面?”
“正是兄弟。”
“喔!久仰了。”邱玉秋马上拱起了双手说:“小弟经常听子材兄夸耀说石家庄中有‘四尊天神’,见一面知三,真是传之不虚呀!”
“御蛇金刚”也抱起了拳头说:“兄台谬奖。”
“唔——”邱玉秋白个点着头说:“就算子材兄出外访友,我邱某人能识‘神人’,也不枉此行了。”
“兄台言重了,台甫是……”
“喔!小弟邱玉秋,家住杭州,乃是贵少庄主石子材兄的良朋益友、知心至文。”邱玉秋大言不惭的说着。
“知心至交”可能,“良朋益友”不见得,看他这副德性,—丘之豁,恐怕乃是“狐朋狗友”!
原来“御蛇金刚”并不认识邱玉秋,邱玉秋也不认识“御蛇金刚”,这也难怪,往常,石子材出门游荡,都是带着“石家五蟹”,而“四大金刚”乃是石家庄镇庄之“神”,是以很少外出。
“原来是找家少爷在杭州结交的朋友,邱公子里面请。“御蛇金刚”抬臂肃客。
“请。”
穿过广场,踏进拱门,迁入回廊,劈面遇见尤建庭踱了出来。
“这位是……”
“哦,尤总管,这位是邱玉秋公子,是少爷杭州的朋友,你陪邱公子谈淡去吧!”“御蛇金刚”转朝邱玉秋笑笑说:“这位是尤建庭,乃本庄的总管,恕兄弟告退。”
他不善交际,也不愿多寥,藉机抽身了。
“喔!四金刚请便。”邱玉秋即同尤建庭说:“阁下是尤总管?”
“正是区区。”
邱玉秋又拱起了手说:“久仰了,小弟曾经听子材兄提起过你呢!”
尤建庭回上一礼,随即露出二颗黄板牙说:“邱公子客气了。”他右手一摆说:“我们里面坐。”
“谢谢。”
宽敞的客厅,豪华的客厅,可是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岑岑寂寂,里面阒无一人,除去门房子班的、内中轮值的庄丁以外,不复往曰的欢乐和热闹。
二人分主宾的在里面落了座,庄丁立即奉上了香茗,尤建庭已经收敛了很多,他果真未敢专擅,末敢独断独行,略一沉思。就吩咐那个送茶上来的庄丁说:“你到后面去禀告四位总护院一声,说有杭州邱公子远道来访,请他们四位也一起出来谈淡、聚聚。”
“是。”那个庄丁躬身一礼,退进里厢去了。
“邱公子请用茶。”
“谢谢。”
快速得很呢,邱玉秋因茶水滚烫,尚未喝上一口,他正端着茶杯,凑在嘴边吹呵那茶梗和泡沫的时候,“四大金刚”就已经一一的在里厢圆月型通门中出现了。
按估计,“四大金刚”乃是居住在后楼西幢的底下层,必须经过后院,必须经过内厅,就算那个庄丁以飞快的速度奔进去通报,应该也不会打这么快!
不错,是没打这么快,乃是“御蛇金刚”巡查防务回去的时候已经将情形告诉了他那三位拜兄。
“四大金刚”虽然是为人耿直、生性刚豪,但是,老大“铁琶金刚”和老二“踏鳌金刚”却粗中有细的人,他们听了“御蛇金刚”的叙述,互一商讨,经过訾议,认为不能有负庄上临去时的托付以及本身应尽的职责,是以他们出来了,在后院尽头,内厅出口处遇上了那个正拟通报的庄丁。
“御蛇余刚”见到邱玉秋较尤建庭为早,尤建庭遇见邱玉秋尚经“御蛇金刚”的引介和交托,因此,“御蛇金刚”顿时快走几步,又替彼此介绍了一番。
“喔!听‘四大会刚’的危名,犹如沉雷之贯耳,今门得见,真乃是邱某人之幸也。”
邱玉秋久欠身子,他双手连拱,笑口盈盈,倒也说得诚恳十分。
“邱公子客气了。”“四大金刚”全都抱起拳,答活的乃是老大“铁琶金刚”,他们书读的不多,拙于言词,故以说得简单。
“坐,坐,各位请坐呀!”尤建庭展开他那无肉的面颊说:“我们坐下来谈,我们坐下来淡……”
邱玉秋虽然面容枯黄,外带刀疤,但体态颀长,气度不弱。而尤建庭非但脸色也是蜡黄,并且又瘦又小,何如一只患病的猴子。
六个人依次坐下了,轮值的庄丁帆伶的、勤快的已经将香莒分别的搁放在茶几之上了。
“铁琶金刚”将他们兄弟商讨结果的疑念率直的说出来,毫不掩饰,毫不隐藏,这就所谓一根肚肠通到底。
“邱公子是我家少爷的朋友,但我们兄弟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邱玉秋却是笑笑说:“喔!那是当然。囚为我们彼此末谋过面。”
“我家少爷似乎也没有提起过邱公子……”
邱玉秋仍然不以为意的接下去说:“这大概是子材兄认为小弟不才,光会吃喝玩乐,不值得提吧?”
那是自谦还是自嘲?恐怕只有他自己心理明白。
尤建庭唯恐“铁琶金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他立即打岔的也有点讨好的说:“我倒听见我家少爷曾始谈起过呢!”
这也是他的天性,为表示石子材对他比较亲近、比较推重。究竞有没有同他说起过?耶只有天晓得!
到底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邱玉秋马上谀声说:“尤总管精明,尤总管能干,尤总营必然是个过耳不泯、过目不忘的人。也只有尤总管这样的人,才能担当起石家庄繁杂琐碎的职务。”
尤建庭一听就坐不住了,抖楼着山羊胡子,暴露着黄板门牙,乐得个摇头晃脑、眯眼扬眉,二只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摆着、舞着,他前世一定是猴子投的抬,骨头决没有四两重!
“邱兄谬奖了,邱兄夸耀了,我哪里有像邱兄说的那么好?呵呵呵……”
他把邱公子改为邱兄了。这表示热络,这表示投机,也有亲近、相知的意味。
“一点也没有呵!”邱玉秋依旧讹着脸说:“这乃是子材兄他亲口对小弟这么说的呢!”
邱玉秋左—个“子材兄”,右一个“子材兄”,可见他和子材必定是交称莫逆、情同手足的朋友,一如“石家五蟹”,一如“四大金刚”他们。
尤建庭不禁五内俱铭,满怀感慨的说:“我家庄主和少爷对尤某人真是情深义重、渊臼流长,我这辈子决决要仿效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殚竭心智,以报答石家庄对我的知遇之恩!”
石家庄和金家庄一样,他们不同于沈家庄。沈家庄是世居江南,村庄之中有不少户的人家全都姓沈。沈逸尘兄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家大户罢了,是以造有土地祠,是以建有城隍庙,而石家庄和金家庄都是来自北国,在各该之地筑了宅、落下藉,虽然是独门弧户,但却都屋宇连天接云,人口不单继众。
“喔!这—说起子材兄,子材兄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客厅之人心情都感到十分的沉重,尤建庭迟疑了一会,最后黯然的说:“我家庄主和少爷……”
“尤总管,说话请多加考虑、多加谨慎。”“踏螫金刚”立时接上了口,他们兄弟虽然以尤建庭认识来人的那句话而消退了心中疑念,但是,庄中的遭遇似乎仍然不宜为外人知道。
尤建庭转目朝着“四大金刚”说:“这有什么关系呢?邱公子是少爷的朋友,也等于是我们的朋友。”他已经把邱玉秋认作一位知音,是以义昂起声调继续说:“人家诚心的、专程的来访而见不到少爷,在道义上、在礼貌上,我们都应该告诉人家。”
观颜察色,闻语听音,邱玉秋也是一个聪明人,他似乎已经领悟到了什么,随即沉下口气说:“怎么?莫非是子材兄遭遇到什么困难了?”
尤建庭原本也有犹豫,但是,话出如风,而对方又叮了上来,为了面子,为了情况,不由期期艾艾的说了。
“是的。”
“这怎么会呢?”邱玉秋心中感到万分的困惑,他接下去说:“石家庄宇内之鼎,名震武林,别说子材兄乃是虎子,功力精深,并且上有雄才大略的虎父,下面还有四尊天神和‘石家五蟹’他们相匡扶,相辅佐、这……这怎么会呢!”
颜面攸关,尤建庭难以出声了,他叹了一口气,就闭口不言了。
邱玉秋不愿场面就这么冷却下去,他紧接着说:“对方是谁?”
“沈家庄和麦小云他们。”说话的人仍然是尤建庭,不过他说得幽幽的、怯怯的。
“沈家庄和麦小云?”邱玉秋忿然的说:“那龚叔爷呢?”
三位供奉中他只认识龚天佑曾经同着石子材去过杭州。
“龚供奉走了。”
“这么说,子材兄是避难去了?”
对方既然有所误会,这么误会,尤建庭也就不于点破,他又闷声不响了。
“什么麦小云!我邱某人倒要找个机会斗斗他。”
邱玉秋枯黄色的面也眨上了青白之容,尤其是那条刀疤,刀疤更是显得特出,他咬着牙齿站了起来,右手猛然一压茶几,这红木制成的茶几人概是年代久了,已经变酥、变蚀,随着他的掌印、指头,竟然陷入了有二分深!
对武学,尤建庭是门外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