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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发问,封一点已道:“丐帮的弟子已出动,游掌门也在寺庙中休养。白辰的武功应不在牧野栖之下,楼主无须担心,倒是楼主的伤……”
下面的话他打住了。
庞纪沉默了廾刻,道:“以后不必在他人面前提……提及我的伤势如何。”
封一点看着庞纪苍白的脸色,低声道:“是。”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随即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楼主,丐帮已追踪到牧野栖的行踪。”
封一点与庞纪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皆感到丐帮果然不可小觑。封一点对庞纪低声道:“若是让白辰杀了牧野栖……”
他是庞纪最为倚重的心腹,两人之间根本无须大多的语言。
庞纪摇头道:“白辰不会杀牧野栖的。”顿了顿,他略略提高了声音。对门外的人吩咐道:“易周,你去见丐帮白帮主,并与之同行。”
“楼主的意思是……”那个被称作易周的人沉声问道。
庞纪道:“无须多问,也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说是奉我之命与丐帮朋友携手对敌即可。”言罢,他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门外的脚步声已渐渐远去。
庞纪伸出右手中指,在床边木桌的一只剩了半钵水的钵子里蘸了蘸,在桌上写下了三个字:“跟踪他。”
封一点不由一怔,不解地望着庞纪。
庞纪点了点头,低声道:“去吧。”
一刻钟过后,封一点匆匆返回,他一脸惊讶地道:“易周并没有直接去见白辰,而是去了西向一间偏僻的小屋。”
庞纪闻言后,脸上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忽然问道:“易周此人如何?”
封一点察觉到了什么,道:“易周行事冷静果断,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可算是清风楼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楼主为对付风宫而接纳新人,易周可能是新人中最得力的。”
庞纪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封二叔,你有没有留意到易周无论在何时何地就坐,他都尽可能地选择面向正门的方位?”
封一点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庞纪接着道:“不仅如此,在清风楼内,他所居住的屋子里还摆设了三面铜镜,一个男人的房中有三面铜镜,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同寻常。最重要的是,他在出剑收剑之时,皆悄无声息 这也颇不寻常。”
纵是封一点阅历丰富,久历江湖,一时间也不明白庞纪说出这一番话的真正用意
庞纪缓声道:“易周的这些习惯,都显示出他极可能具有一种十分奇特的身分。”顿了顿,他神色凝重地接着道:“天下间有一种人会时刻提防别人的袭击,那就是杀——手!”
封一点悚然一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杀手总是行事缜密,因为他们常处于极端危险的环境中。选择面向正门的位置,在屋中置放镜子,是杀手防上突袭的举措。而出剑时毫无声息,则可使他们击杀对手时隐蔽性、突然性更强!要做到出剑无声看似简单,其实非数年苦练绝难做到。
封一点思忖良久,方惊叹道:“易周平时的确有这些习惯,但若非楼主提及,我绝不会多加留意。”
说完皱了皱眉,接着道:“既然楼主己留意到易周的异常之处,为何还对他信任有加?”
庞纪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道:“你我也该去见见丐帮白帮主了,否则他将左右为难,对牧野栖不知是该杀还是该放。
在江湖人眼中,丐帮还是一个颇为神秘的帮派。
事实上丐帮也的确有它的神秘之处,丐中人员的复杂是外人所难以想象的,且丐帮的行事规则与其他帮派亦颇有些不同。
此刻,丐帮弟子正以其独有的方式,在方圆数里范围之内张开了一张大网,牧野栖正置身于这张网中,且这张“网”正在不断地收紧,而牧野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果然顺利地在小镇上找了一辆马车,未多加逗留,便让车夫驾车返回风宫。
当马车驶出镇子不久,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牧野栖忽然一惊而起,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之感,尽管他此时既未看到什么,也无法从车轮的牯辘声中听到什么。
牧野栖静默片刻,仍是忍不住伸手掀开马车侧窗的窗帘,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牧野栖便惊呆了。
但见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各排着一列人马,向前不断延伸,直到转过山腰,似乎永无尽头。这些人高矮胖瘦各异,却一无例外地衣裳褴楼,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于牧野栖所乘的马车上。
牧野栖见此心中一沉,对马车夫沉喝道:“加速前进!”
话音未落,倏闻凄厉的马嘶声突然响起,随即有刺耳的断裂声,车身突然向一侧滑去,牧野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暴掠,破顶而出。
身在空中,牧野栖看到驾车的车夫不知为何己倒在地上,而马车借着惯性,仍向前冲去,被马尸一阻,顿时倾翻,马车亦跌飞出数丈开外。
牧野栖顿知这一切绝不会是巧合。
他飘然落下,暗暗自责自己大过大意,在对那两名乞丐有所警觉后却没有迅速设法脱身。
此刻,道路两侧山坡上的丐帮弟子开始由两端向中间聚拢,他们装束不一,似是乌合之众,但因为人数众多,竟也有一种威压之势!牧野牺早知丐帮帮主白辰是被父亲废了武功后离开风宫之人,没想到数月之后,他已统领如此多的帮众。
这时,自不远处的山腰拐角处走来数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高大伟岸的年轻人,身被黑色斗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者气息,紧随于其后的则是一名年轻女子,与他相衬,更显娇小。
这两人自是白辰与小草。
他们的身后是清风楼、华山派的数名弟子,清风楼的易周亦在其中。
白辰一眼就认出了牧野栖,尽管此时牧野栖一身血后,其风采与白辰在邑城初见时减色不少。
牧野栖乍见白辰时,不由大为震愕,他没有料到数月未见,白辰的身材已有如此大的变化。此时的白辰,比颇为英挺的牧野杨尚要高出半个头,显得雄魁无比。
白辰与牧野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心头都是微微一震。
还是白辰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道:“原来你是牧野栖而不是所谓的任玄。
“用什么样的称谓很重要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说留义庄全庄两百多条人命的死,与你有直接关系 是也不是?”
牧野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难以容忍白辰以这种盘问的语气与他说话。数月之前,牧野栖尚是以恩人的身分出现在白辰面前,如此大的反差未免有些令人难以接受,至少牧野栖难以接受。
更让牧野栖不可容忍的是:他自认为自己一直有着身不由己之处,但世人似乎根本不会理会这一点。
他有些粗暴地道:“阁下如此劳师动众,岂不是早己认定了这件事?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意相问?”
白辰沉声道:“将二百多条性命赶尽杀绝,也只有风宫中人才能做到!”他不由想到了数年前华埠镇芦苇荡中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想到了自己亲人相继被杀的情景,白辰的手慢慢握紧了,声音显得更为沉缓:“风宫逆天而行,凶残暴戾,人神共愤!自五年前风宫在武林中出现后,不知给武林平添了多少血腥杀戮。留义庄之忠义天下共知,你残杀了留义庄二百多人,简直天理难容!”
牧野栖断喝道:“不必多说了。丐帮自出现之日起,就是与风宫水火不容,而我则是风宫少主,你我之间已注定为敌!”
白辰目光一闪,道:“今日若让你从容进退,只怕风宫群贼日后更为得意忘形了!”
牧野栖冷冷一笑,缓缓拔剑在手,白辰的武功曾被牧野静风所废,一个功力尽废之人,即使有所恢复,也不可能恢复得太快。在此之前,牧野栖虽早已听说白辰武功甚高,甚至连风宫玄流“吉祥营”统领也被他所杀,但牧野栖仍坚信白辰的武功绝不至于太高深莫测。
白辰平静地站立着。
他知道牧野栖的剑法极为高明,邑城邑江一役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但如今的白辰已非昔日的白辰,他有足够的自信战胜牧野栖。
此刻,他所思虑的却是击败牧野栖后又该当如何处置,心中思忖道:“小草曾提议在击败牧野栖后,将之交与庞纪,但她未来得及解释其中原由,清风楼及华山派的人便已赶至,有正盟的人在场,她似乎不便解释原因。”
自信自负的牧野栖当然绝不会料到白辰此刻根本无需考虑是否能击败对手,他自知因为自己所受的伤,已不宜久拖。
牧野栖对武林中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知晓率领风宫弟子攻袭留义庄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人感到难以置信,最初他曾怀疑是范高憎向世人透露此事的,因为亲眼目睹他出现在留义庄附近的只有范离憎与穆小青、但当他联想到父亲牧野静风临时攻派他前去攻打留义庄之事,心中又有了新的疑点。他此次离开风宫的目的,就是欲查出此事的真相。
因为牧野栖对父亲牧野静风有所疑虑,故这次他离开风宫是悄然的,其行踪尽可能的隐蔽,以免过早惊动牧野静风。没想到却会在此遭遇正盟接二连三的阻截。因为风宫事先并不知牧野栖的去向,故在牧野栖危险之际,风宫弟子竟未能发现这一点并及时援救。
牧野栖希望速战速决!
所以,甫一出手,他已全力而为,提聚体内所有内家真力,向白辰席卷而至!
太无剑境,已精绝得犹如一种完美的艺术!牧野栖手中之剑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包含天地至理的弧线,让观者莫不为之动容。
丐帮弟子多数为武林泛泛之辈,此时目睹牧野栖的惊世一剑,心中之震愕可想而知!以他们的修为,并不能阅尽这一剑之精妙,但他们I心中却十分明白,这极可能是穷尽他们一生的精力也无法企及的境界。
甚至,他们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境界”一词的真谛。犹如天地万物已在冥冥中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决定,或为虫豸,或为万灵之长,绝难逾越。
在众丐帮弟子眼中,牧野栖的一剑已不可避,不可违。
但,牧野栖的对手却是白辰!
此时的白辰本该已隔世为人,但事实上他却仍活着。
他本该因全身功力被废而手无缚鸡之力,但事实上他却有着超越常人想象的惊世骇俗的功力。
若说牧野栖习剑不过五载便已达玄奥莫测的“大无剑境”乃其天赋使然,犹如天意注定。那么,白辰更是在天意演变中诞生的奇迹。
天地万物,由五行之气而生,由五行之气而变,由五行之气而灭,其中情形宏伟而又微妙,便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白辰之所以有如此惊人的际遇,就是五行之气在其体内穷极而变。只是其中之微妙,别说外人,纵是他自己亦不明白。
面对牧野栖惊世一剑,白辰竟反以内掌迎战。
浩瀚如海的内家真力刹那间流遍周身,随即在瞬息间以一记古朴刚猛的掌式挥洒而出。
白辰招式甫出,便听得两侧山坡上响起惊天动地般的齐呼声:“潜龙勿用!”
原来白辰将自己在海底洞穴中所见到的掌式遂一命名,并谓之“降龙十六掌”后,丐帮上下多习练这套掌法,此刻众人见帮主亲自施展出此掌法,不免自豪,忍不住高声呼叫。
牧野栖如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突遇空前强大的气劲封挡,白辰看似平淡的掌式却已将攻与守一同发挥至无以复加之境,大巧若拙,已然把牧野栖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