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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绛雪一伏身,捡起地上玉尺,分抱双手,向后退了两步,静站不动。
天象道人却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萧遥子首先看出情形不对,低声对大方禅师道:“只伯那天象道兄受了内伤。”
余音甫落,忽见天象道人身子向后一仰,向地上栽去:
天行道长忽的纵身而起,跃奔上前,动作迅快无比,伸手一扶,把天象道人向地上倒栽的身子,托了起来,跃退八尺,凝目望去,只见天象道人圆睁着双目,面色苍白,一语不发。
天行道人一皱眉头,低声问道:“师弟受了内伤么,快用本门心法,强行运气调息。”
他一连讲了几遍,天象道人恍。口未闻,连眼也未眨动过一下。
天行道长感觉事态严重起来,举手在天象前胸推了一掌,正容说道:“师弟,快用本门心法强行运气调息,你没有听到么?”
他推出一掌,看似乎随手而出,轻描淡写,其实早已暗中运集了真力,推在天象道人的“期门穴”上。
但见天象道长圆睁的双目,突然眨动了一下。
萧遥子缓步走了过来,说道:“令师弟受伤甚重么?”
天行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黯然说道:“只怕不行了!”
萧遥子心头微微一震,暗道:“她用什么武功,怎的如此厉害?”
口中却故作镇静的说道:“令师弟功力深厚,纵然受一点伤,也不致有何大碍,老朽略通医道,可否给老朽瞧瞧?”
天行道人暗暗想道:“师弟败在那女娃儿一事,群豪大都是亲目所睹,事到此处,遮掩无用。”
当下把天象放在地上,站起身子说道:“老前辈既通医道,尚望大施妙手,挽救他一次劫难。”
他脸上满是悲忿之情,但说话声音却十分平和,翻腕抽出长剑,大步向前走。
大方禅师眼看昆仑门下之人,二伤其一,不愿再让天行道长出手。
但对方武功高强,如无人自愿出手应敌,自己也不便派讲那个,只好自行举步而出,说道:“道兄请照顾令师弟伤势,老衲想接那女施主几招试试。”
天行道长回头说道:“大师乃统主全局之人,岂可轻易出手,还是贫道试她一阵吧!”
大方禅师摇头道:“道兄等远来跋涉,功力未复,还是先请休息一下,再出手不迟。”
天行道长道:“不必啦,贫道要替我师弟讨回这笔血债。”
原来他已看出天象道长伤势奇重,纵然能够保得性命,只怕也要落得终生残废。
他们师兄弟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彼此情意十分笃厚,眼看师弟受此重伤,心中十分悲痛,但他为人稳重,心中虽已悲忿万状,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静。
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起自群豪之中,道:“你们别争啦!”
但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海燕凌波一般疾掠而来。
大方禅师定神看去,见那跃出之人,竟然是陈玄霜。
原来她见那白衣少女伤了天象道人,心中忽然一动,暗道:
“这丫头长得十分美丽,又和南哥哥十分要好,倒不如借机把她杀了,也好断去南哥哥心中一点思慕之念。
她既无江湖阅历,爱恨之念,又极强烈,心中想到之事,甚少顾虑,陡然纵身飞跃而出。
天行道长回目瞧了陈玄霜一眼,正待出言相阻。
这时陈玄霜已拔出长剑,抢到天行道长前面,一语不发,举手一剑”起凤腾蚊”疾向梅绦雪前胸“玄饥”要穴刺去。
天行道长见她抢了先着,倒不好和她相争,冷哼一声,退了回来,侧目一看大方禅师问道:“这位女英雄是那一门派中入,怎的不懂一点规矩?”
大方掸师道:“道兄何苦计此小节,就让她先打一阵吧!”
他心中根本不知陈玄霜身世来历,只好含含糊糊支吾过去。
梅绛雪左手玉尺随手挥出,轻轻把陈玄霜刺出的一剑架开。
陈玄霜借着那荡开的剑势,突然打了一个转身,手中的宝剑也划出一个圆圈,随着转动的身子,又向悔绛雪扫击过去,而且剑势转了一圈之后,似是突然加强了劲力,去势劲猛异常。
一一这式怪异剑招,举世少见,只有博得剑圣之名的萧遥子看出这平淡无奇之举,实是一种极上乘的剑术。
陈玄霜乃借敌人之劲,以强本身之力,再大陷于一转之势,力道又力。强了不少。
梅绛雪口中咦了一声,右手玉尺斜斜推出,又把陈玄霜剑势推开。
但闻一声金石相触大震,陈玄霜突然又向左面转了过来,这次不但剑上威力又增强许多,而且那旋转之势,也快了甚多。
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剑式,看去并无特异之处,但全场高人,一时间竟然都想不出破解之策,只觉除了硬封架之外只有闪让一途。
梅绛雪也想不出破解的办法,只好挥动手中玉尺,又硬封了一架。
倏忽之间,陈玄霜已连续挥剑旋击四剑,而且一剑比一剑强猛。
梅绛雪封开第四剑时,人已似挡受不住,娇躯被剑势震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觉对方每次旋击过来的剑势,都似增强了甚多劲道。
这当儿,忽然飘传来一声锐啸。
其声尖厉刺耳,难听至极,陈玄霜不自禁的收住了剑势,转头望去。
场中群豪似都被这惊心动魄的锐啸之声所动,个个转脸四顾。
在啸声余音将绝之际,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悲惨无比的乐声。
也不知这乐曲用什么乐器组合奏出,那弹奏出来的声音,实叫人听来如闻丧钟,好像有几十个男女老幼不同的人,在受着鞭苔,发出哀号惨叫的呼声。
但听这声音,又似有些规律,谱成凄凉。悲惨的乐章。
萧遥子忽然仰脸一声长啸,啸作龙吟,直冲霄汉,袅袅敞人云层之中。
大方禅师回头望了萧遥子一眼,道:“听这乐声这等凌凉,大概是那冥岳岳主出来了吧?”
萧遥子道:“我已用乐声遥相呼应,如果是冥岳岳主,想必就有回音。”
那乐声响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
乐声甫落,接着又响起三声惊钟。
那蓝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高声说道:“诸位请梢候片刻,惊魂之钟已响,家师就要来了……”
她微微一顿后,又道:“三师妹快退回来!”
梅绛雪果然依言走了回去。
陈玄霜听得那蓝衣少女呼叫之言,才想起和梅绛雪还未分出胜负,一挥手中宝剑冲了上去,说道:“咱们还未分出胜负,你为什么要退回去?”
梅绛雪神情冷漠,仰首望天,恍似未闻。
陈玄霜正待冲上前去,忽听大方禅师叫道:“请女施主暂时退回,咱们稍候片刻再出手不迟。”
陈玄霜依言退了回来,缓缓走到方兆南身旁,笑说道:“南哥哥,你可会用刚才那招式么?”
方兆南道:“不会!”
陈玄霜笑道:“你纵然学会了,也难以发挥威力,要不然我就可以把这招教给你了……”
方兆南正待答话,忽听那刺耳的怪鸣乐声,重又响了起来。
转头望去,只见正东方花丛之中,缓缓走出了一群奇装异眼的怪人。
当先两人身材十分高大,身着白衣,腰系麻袋,毒人手中高举着一支哭丧棒,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好像身体过于庞大,有些力不胜任似的。
两个高大的白衣人后,是一群奇装的鬼形人物,手中举着奇形乐器,或吹或打慢步而来。
陈玄霜看得一皱眉头,道:“南哥哥,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难看,形状如鬼勉一般,不知是故意装扮成的呢,还是天生的如此?”
方兆南道:“青天白日之中,那里来这些奇形怪状的鬼魅,自然是人装的了。”
陈玄霜原来心中害怕,待听方兆南说那些鬼形都是人装扮的,胆子登时壮大了不少。
但见那群鬼装怪人,愈来愈近,形状清晰可见。
两个高大的牛头马面之后,八个长发披散,身着白续的赤足女人,抬着一顶翠色小轿,紧随在群鬼之后赶来。
那八个抬轿的白衣少女,倒是一个个眉清目秀,长得十分娇艳。
翠轿四周都垂着绿色的绒慢,山风中不停的飘飞,隐隐可见轿中露出一双绣花鞋。
刺耳难听的乐声,突然停了下来,一群鬼装怪人,迅快散开,八个散发赤足的白衣少女,抬着翠色小轿,超越群鬼而出。
袖手樵隐冷哼一声,说到:“摆出这非人非鬼的态势,不知是何用心,难道就凭仗这些奇形怪状的鬼形,还能把人吓跑不成?”
但见那八个抬轿长发的女人,缓缓走近群豪七八尺处,放下手中翠色小轿,向后退了几步,并肩站在那翠轿之后,和那鬼形怪人,相距有两丈多远。
大方禅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轿中可是冥岳岳主么?老衲等都是应邀而来的赴约之人,岳主大可不必故弄玄虚,摆出这样一副阴风森森的架式……”
他一连喝问了数声,始终不闻人回答。
不但那翠轿之中无人答腔,连那八个披发赤足的白衣少女,和一群鬼形怪人,也似未听到一般,一个个呆立不动,有如泥塑石刻一般,连身躯也未曾转动一下。
大方禅师虽有着甚好的涵养,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也难以忍受,举手一挥,十八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立时奔了过来,手中禅杖,缓步向那翠色小轿逼去。
八个身披白绩,散发赤足的少女忽然一齐探手入怀,抖开了腰中扣把,八柄寒光耀目的缅刀,一齐出鞘。
萧遥子微微一皱眉头,低声对大方禅师说道:“几个女人手中缅刀锋利无比,最好别和她们手中兵刃相触。”
大方禅师高声说道:“岳主既然传梭作柬,相召我等,何以又不肯出面相见?再要装神扮鬼,故弄玄虚,可别怪老钠等不讲武林规矩……”
话还未完,忽听那翠轿中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想不到诸位提前赴约而来,一时措手不及,有劳诸位久候了。”
声音柔媚,动听至极。
余音甫落,翠慢缓起,一个全身披着玄纱的妇人,缓步走了出来。
花丛中静站的群豪,百道以上目光,登时一齐向那妇人投注过去。
只见她面如淡金,浓眉阔嘴,面貌难看至极,但身材纤小,手白如玉,不看面貌,但瞧她那玲玫的身躯却又十分动人。
大方掸师回头望了萧遥子一眼,低声问道:“萧兄可识得此人么?”
萧遥子道:“昔年和她动手之时,她脸上蒙着一”层黑纱,遮去了庐山真面目,我虽难识她面貌形状,但在我身受剑伤时,曾经挑破她蒙面黑纱,就记忆决非这等样子,……
忽听袖手樵隐史谋遁冷哼一“审,说道:“你就是戴上人皮面具,也逃不过老夫的一双神目。”
那身披玄纱的妇人忽然举手在脸上一抹,笑道:“不错,我是戴着人皮面具,等你们见着我的真面目时,只怕距死已经不远了。”
群豪定神看去,只见她淡金的脸色,经手一抹之后,忽然变成了鲜红之色。
大方禅师心中暗暗忖道:“难道她脸上套了很多层人皮面具不成,怎么举手一抹之下,脸色竟然由淡金变成鲜红之色了?”
只听那红脸妇人娇声笑道:“诸位远来是客,纵然是来送死,我也该先一尽地主之谊,然后再动手不迟。”
说完话,举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周,那刺耳难听的乐声,重又响起。
随着那难听急促的乐声,花丛中急步奔出一行脸上五颜六色,衣服奇形怪状的人,每人手中,不是举着两把椅子,就是举着一个桌面。
片刻之间,已在那花丛中摆了几十桌席面,紧接着又是川流不息的送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