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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老樵人夫妇尚在谈话,目睹方兆南匆匆而来,甚觉意外。
方兆南心急如焚,对两人抱拳一揖,说道:“在下忽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特来向两位告别!”
那老妪惊道:“公子伤口还未长好,如何能上路,休息几天再走不迟。”
方兆南道:“此事急如星火,我多养息一天,多一分危急,两位相救,在下日后再行答谢了。”
也不待两人口话,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那老抠急急站起身来,说道:“公子慢走一步,老身还有两句话说。”
方兆南道:“老伯母有何指教?”
那老妪道:“小女乳名梦莲,公子遇到她时,务必告诉她父母倚门相望,要她回来一次。”
方兆南道:“晚辈记下了……”回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这一日来一直想着其他之事,连这老夫妇的姓名,也忘记问了,赶忙又回身说道:“晚辈该死,尚未请教老伯伯的姓名。”
那老樵人捋着胡子笑道:“不敢。不敢,敝姓云,草字金城。”
方兆南抱拳一揖道:“云老伯高谊隆情,晚辈已深铭肺腑,在下就此告别了。”大步出门面去。
他心中虽然想着早日赶往各大门派的根据之地,把冥岳惨变经过,告诉各大门派中人,使他们早作准备,以免遭冥岳中人暗袭。
但一则山路不熟,二则潜意识中仍然想念着陈玄霜的安危,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那阴风谷中去。
这时日正当午,谷中景物清晰可见,但见那谷中怪石鳞峋,寸草不生,连一棵矮松,枯草也瞧不到。
还有一宗奇怪之处。
那谷中所有的山石,都是一片深紫的颜色,由上向下望去,有如一片深紫色的地毯,不见一点其他的颜色。
深深的怀念,使他不自觉的沿着山谷向前走去。
他期能发现一些追索陈玄霜的迹痕。
第二十八回破禅关击节传音
达摩院内乃少林憎侣们习武之处,戒备十分森严。
这一夜,他在心情纷乱中度过。
直到窗外曙光微现,他才心神宁静下来,气走百脉,身体渐觉舒畅,由清入浑,渐步入忘我之境。
待他运息一周醒来,已是日升三竿时分,大道禅师正焦急在室中来回踱着脚步,见他醒来顿现欢容道:“敝寺代理方丈大悲师兄,想请方施主到戒持院去找一位朋友。”
方兆南忽然一跃下榻,说道:“那人可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吗?”
大道禅师合掌作礼,笑道:“那人是否有疯癫之症,贫僧未曾见过,但‘戒持院’乃我少林寺中执法的所在地,大悲师兄在‘戒持院’中约见施主,事非寻常,定是有要事请教。”
两人离开了达摩院转入了戒持院中。
少林寺每一座院堂,都是在广大的寺院中独成一座院落,“达摩”。“戒持”两院更是四面围墙环绕,守望森严。
这坐院落中植满百年以上松。杉,绿荫夹道,一派庄肃深沉的景象,使人一入这独立的院落中,都不禁的生出一种森严的感受。
一座座山石砌成的坚牢房子,疏落的隐现在林木花草之中,那些独立的石砌房屋,间间门窗紧闭。
穿行过几条林木挟持的大道,到了一座广大的佛堂门前。
这座佛堂中一色黄绫布慢,连那房子的墙壁。屋瓦都是一色。
深黄。
大道禅师在议事殿中慷慨陈词,言来滔滔不绝,但此刻却是循规蹈矩一派拘谨,拂拭一下僧袍上的布尘,合掌高声说道:
“方施主驾到。”
佛堂传出大悲禅师低沉的声音,道:“师弟请回去吧!”
大道禅师欠身答复:“敬领法谕。”转身大步而去。
佛堂内又传出大悲禅师的声音道:“方施主请进,恕老衲失迎了。”
方兆南道:“不敢,不敢。”缓步进了佛堂,只见大悲禅师身披黄色袈裟,和大愚禅师对面而坐,两入的脸色庄肃中带着忧闷,显示心中正在为一件重大的事情苦恼着。
这是一座五间大小的广厅,除了四周的黄绫布幔之外,别无陈设,两人各坐一个蒲团,另外还空了一个,似是留给方兆南坐。
方兆南心神顿被一股庄严气氛所慑,不自觉的轻轻咳了一声,才大步走了过去,说道:
“两位大师相招,不知有何教谕?”
大悲禅师微闭双目,突然一睁,道:“方施主请坐吧!”
方兆南依言坐了下去,大悲禅师忽然举手互击一掌。
一侧黄绫重幔缓缓升起,两个身躯伟岸的中年和尚,并肩而出,中间挟持一个蓬发垂髯,衣破百绽的老人,缓步而出。
大悲禅师道:“方施主可识得此人吗?”
方兆南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识。”
大悲禅师道:“方施主再仔细瞧瞧,他久过囚居生活,也许神情已变。”
方兆南仔细瞧了一阵,道:“在下确不认识。”
对面坐的大愚禅师,突然一睁双目,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逼视着方兆南道:“此人不是方施主口中的言陵甫吗!”
方兆南道:“在下和知机子言陵甫已有数面之缘,不论何等情势,一眼之下均可辨认出来,此人衣着形态虽像,但决不是他了。”
大悲禅师忽然站了起来,僧袍一挥,那两个伟岸僧人,押着来人,重又退入那黄绫垂慢中去,目注大愚说道:“师兄,咱们走吧!”
大愚禅师应声而起,合掌对方兆南道:“方施主请。”
方兆南不知两人搞什么鬼,茫然回顾了两人一眼,跟在大悲禅师身后,向外走去。
三人似是都有着沉重的心事,一路上谁也不肯再说话,似是一说话,就会破坏了这庄严的气氛。
行约一盏热茶工夫,进入一片草花丛中,一座山石砌成的坚牢石屋,矗立在两株高耸的古柏挟持下。
大愚禅师走近石屋,从怀中取出一把铁匙,打开门上铁锁,用力一推,两扇木门呀然大开。
出人意外的这室中打扫的十分干净,一个白发萧萧,长髯垂胸的老人盘坐在石屋一角。
方兆南轻轻的啊了一声,道:“言陵甫。”奔了过去,抱拳一揖。
他内心之中,一直对这位驰名武林的神医,有着极深的抱咎之感,如若不是他送图易药,深入九宫山寒水潭上浮阁,这老人决不致身经这等惨变,一个专治疑难之症的神医,变成了疯疯癫癫。
这短短的一段时日中,言陵甫又似老了甚多,但他的疯癫之症,却似好了些,静静的坐在一侧,见三人走了过来,微微一笑,但却端坐未动,默默不语,对方兆南以礼相见之事也不理会。
大愚禅师低声道:“方施主请相谅老衲,情非得已,不得不故弄狡猾,一试方施主的来历。”
方兆南聪明过人,已听出弦外之意,刚才那两位和尚硖持之人,乃大愚禅师故意安排的假冒之人,相试自己,当下装作不懂,故意扳转话题,说道:“这位言老前辈的疯癫之症,不知是否好了一点?”
大悲禅师叹道:“老衲等已尽了最大心力,以我们少初寺上乘的传气过穴之法,替他疗治疯癫之症,虽然好了甚多,但神智还未全复。”
方兆南黯然一笑,道:“目前江湖上能知冥岳底细的人,只怕只有此老,如他的疯癫之症能够痊愈,对大局帮助甚多。”
大悲禅师道:“方施主传来凶讯,乃我们少林创立门户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耻大辱,昨夜老衲和诸位师兄弟研讨的结果,深觉此事严重,非同小可,大局的成败,关连到整个武林的存类绝续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接道:“不瞒方施主说,大方师兄的成就,是我大字一辈师兄弟中,最杰出的一个,随他赴约的三十六护法,也是本寺中三代弟子中精萃高手。
眼下敝寺中,虽尚有千人之众,尽可再起高手,重赴冥岳一战,但此等匹夫之勇,智者不取,老衲和诸位师兄弟商讨结果,决定把此凶讯,用击节传音之法,向敝寺中仅存的两位长辈请示方兆南接道:“贵寺中两位长辈,不是还在禅关期中吗?”
大悲禅师沉叹了一阵,叹道:“此行虽有扰两位前辈禅功,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方兆南道:“在下已把讯息传到,想就此向两位告别。”
大愚禅师接道:“击节传音,能否得到两位老长辈的回应,眼下还很难说,方施主请再多留半日,就可决定事情如何!”
方兆南暗暗忖道:“少林寺的武功,当真是广博难测,传气过穴之法,已是听所未听,见所未见,击节传音,又不知是什么样的武功,打坐调息,一坐数十年,更是不可思议,这些事都是人生一世,罕能遇上的奇事,留在这里开开眼界,也算不虚此行。”
心念一转,当下说道:“既然只留半日,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愚禅师道:“言陵甫疯癫未愈,势难相助,咱们留此无用。
不如去瞧瞧他们准备好了没有。”三人一齐离开静室,大愚禅师关上室门,鱼贯离开了戒持院。
方兆南随在身后,穿过了几重殿院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径上。
直向西北方向行去。
这是一条荒凉的小道,生满了及膝的野草,几株红白山花,杂生在荒草之中。
少林寺虽然广大,但无处不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有这一片地方,野草丛生,像是无人打扫……
方兆南心里虽然甚感奇怪,但见大愚、大悲两人神态诚诚敬敬,愈向前走,脸色愈庄重,几次想出言相询,均为两人肃穆的神情所慑,只好强自忍下。
忖思之间已到了一片翠竹林前。
这片竹林,种植的十分奇怪,每株竹子相隔似都有一定的距离,纵横之间,各成一种格局。
大悲禅师合掌,垂下头去,喃喃祈祷了一阵,然后才举步走入林中。
大愚禅师口头说道:“方施主请紧随在下身后,免得走错方向。”
方兆南暗道:“他这般相嘱于我,这竹林定非平常之地,也许是一个奇阵,或是林中埋伏过多,怕我误中机关,心中甚想找个机会试他一下。”
大愚禅师似是窥透他心中之意,不时转过脸来查看,这一来,方兆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过翠竹林,眼前是一道残垣断壁的砖墙。
两扇黑漆剥落,黑白杂陈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大悲禅师走了过去,轻轻的把木门叩了两下,合掌站在门外,等了很久不见动静,忽然回过头来,低声对大愚禅师道:
“咱们好几年没有来了。”
大愚禅师沉思了片刻,道:“大概是三年前吧!和大方师弟来过一次。”
大悲禅师道:“三年岁月,几番生死,几番劫,那送果老猿,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大愚禅师道:“师弟再举手叩一次门吧!如果仍然不见动静,咱们再自己进去不迟。”
大悲禅师,依言又举手在门上叩了两下。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响过,那两扇紧闭的木门,仍然毫无动静。
方兆南暗忖道:“自踏进这条僻静的小道之后,这两人的神情,庄严诚敬,想来这座荒芜的院落中,可能就是两位少林高僧的坐禅所在,两人是少林弟子,自是应处处循规矩,我既非少林门下,大可给他个装作不知。”
心念一转,突然振袂而起,飞落在那堵残墙之上。
抬头望去,只见三座茅屋,一字相排,每一座都有三间房子大小。
匆匆一瞥之下,已可看清那茅屋檐前,窗槛之间,蛛网尘封,这一座荒凉的使人惊怖的茅屋,广大院落中,铺满了白色鹅卵石,野草由石隙中长了出来。
目光触处,忽然发觉了一只白毛猴子,学人盘膝打坐的姿势,依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