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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各自伤心,各有怀抱,忽听得当□□一片兵刃交击之声,只见上官天野长袖挥舞,又把谢天华与叶盈盈的两柄长剑拂得互相碰击,双剑合璧的威力,全在它配合的妙到毫巅,一招半式,都不能有丝毫错乱。而今被上官天野强以最上乘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利用了两条长袖,就如多了一双手一般,竟在双剑笼罩之下,强将剑势打乱,登时险象环生,越来越见吃紧。
云蕾耳听潮音和尚惊呼之声,眼见师父仓皇之色,忽地一跃而起,拔出青冥宝剑就冲入阵中。叶盈盈惊呼:“快退!”上官天野一袖拂来,道:“小妞儿,你也要来趁热闹吗?”这一拂手下留情,只用了三成力量,叶盈盈的长剑被他一拂拂开余势未尽,卷到云蕾剑上,云蕾只觉虎口麻痛,长剑几欲脱手飞去。就在此际,忽见白光一闪,张丹枫冲了入来。上官天野笑道:“你也来了吗?”谢天华长剑平削,上官天野左袖飞扬右袖未撤,忽听得嗤的一声,上官天野的一只衣袖,竟被张丹枫的宝剑削了一截。
按说张丹枫的武功尚不如他的师父,比起上官天野差得更远,怎能削断他的衣袖?一者是因为上官天野适才那一拂用意不过想夺云蕾的宝剑,仅用了三分力量;二者是受了谢、叶二人的牵制;三是张丹枫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立断,衣袖虽不受力,但他却藉着上官天野将撤未撤之际的那一拂之势,借力打呼,一削奏功。
上官天野也不禁吃了一惊,用足劲力,双袖一挥,将四柄长剑拂得叮叮当当作响赞道:“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呀!”张、云双剑突地由合而分,云蕾使出一招“流星赶月”,张丹枫使出一招“白虹贯日”,一点面门,一刺胸膛,青光白光,上下晃动,交叉穿插。上官天野进退三步,长袖一伸一缩,忽地轻飘飘地拍出三掌,招数刁钻古怪之极,张丹枫不敢接连进攻,斜身一让,上官天野已在一转身之间,又将谢天华与叶盈盈双剑合璧的招数化解开了。
这一战激烈之极,谢、叶、张、云四口剑分成两对,前后左右,织成一片光网,使到疾处,四口剑就像化成千百口剑,把上官天野围在当中,风雨不透。上官天野沉着应战,或挥袖或出掌,所使的都是最上乘的功夫,竟在剑光笼罩之下,连连反击,战得个难解难分。
潮音和尚忘了说话,扶着云澄全神观战,乌蒙夫与林仙韵二人,也看得张目结舌,不知不觉地偎倚在一起。正在全神贯注,看得紧张之际,忽似听得人声,乌蒙夫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状如乡下老头的汉子,双手捧着一件东西,疾奔而上。乌蒙夫大吃一惊,认得这老汉乃是玄机逸士的首徒,金刚手董岳,玄机逸士门下,若论功力,数他最高。乌蒙夫还未看清楚他捧的是什么东西,只道他也是上前助战,心念一动,想道:“师父力战四人,堪堪打个平手,若再加上董岳,只恐难逃一败,折了盛名。”董岳从他身边掠过,乌蒙夫不假累索反手就是一掌,其中杂以一指禅的功夫,董岳喝道:“休得无礼!”这一瞬间忽觉得林仙韵也扯了他一下,乌蒙夫心中一震未及缩手,双掌已交,他一指禅的功力未透指尖,被金刚手一震,登时跌出一丈开外。
只见董岳疾奔而上,忽地屈了半膝,朗声说道:“家师差遣弟子向前辈请安。”原来他手中捧的乃是玄机逸士的拜匣。照江湖规矩,替像玄机逸士这样一位武林大宗师捧拜匣前来拜山的人,乌蒙夫绝不应阻挡,而上官天野也必须亲接拜匣。只是上官天野正在四口剑包围之下,如何能腾出手来?
忽听上官天野哈哈大笑,道:“不必多礼!”只见他双袖飞扬,蓦地双手从袖中伸出,晃眼之间,就向谢、叶、张、云四人指了四指,这正是他最厉害的一指禅功,四人都不由自己地退了一步。上官天野飞身一起,长袖下垂,恍若长蛟吸水,眨眼之间,就把拜匣从董岳手中卷去,董岳不禁骇然。这手功夫干净之极,从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取到拜匣,真是难以思议。董岳施了一礼,刚刚站过一边,忽听得乌蒙夫、林仙韵同声尖叫,张丹枫的宝剑已插到了上官天野的肩头。
原来张丹枫熟习《玄功要诀》,《玄功要诀》讲的是武术的原理,一理通,百理通,所以熟习《玄功要诀》之后,学什么功夫都可以无师自通,事半功倍。张丹枫适才旁观,看上官天野运用各种上乘功夫力压谢天华与叶盈盈双剑合璧的威力,对他的武功门路,已略知梗概,到自己亲自接招之后,更进一步,摸到了攻守应对之道,只因功力差太远,要不然早就可以反攻。如今上官天野逞强好胜,在四剑围攻之下硬接拜匣,瞬息之间,硬用一指禅功,连连逼退四人,精妙是精妙极了,可是左肩却露出一丝破绽,张丹枫觑个正着,乘虚即入,剑尖一动,点到了上官天野左边的肩井穴。双剑合璧,配合得不差毫厘,张丹枫的剑招方出,云蕾的青冥剑也自然跟着刺出,刷的一声,剑尖触到了上官天野右边的肩井穴。
“肩进穴”乃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与琵琶骨相连,被人点中,只须以指头之力,重则残废,轻亦瘫痪。谢天华大喜与叶盈盈双剑急时,便要迫上官天野作城下之盟。哪知上官天野的功夫确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张丹枫剑尖触及他的肩头,正想道声:“得罪”,忽觉他的肩头下沉,一股力量往下牵引,白云宝剑竟被黏着,抽不出来,只得用劲下刺,可是剑尖所触,软绵绵的,竟刺不破他的衣裳。看云蕾时亦是如此,那口青冥宝剑钉实上官天野右边的肩头,也似牢牢附着一般。
谢天华与叶盈盈尚未知道其中已生变化,见徒儿得手,心中大喜,双剑急进,他们二人双剑合璧的功夫又比张丹枫与云蕾强了几倍,但见剑光霍霍,剑气如虹,倏地合成一个光环,拦腰便斩。上官天野叫声“来得好!”双袖一抖,谢、叶二人的双剑,被他的长袖包着,长袖挥动,竟发出一股劲力,随着剑势,左右移动,将之化解。
这一来,双方成了僵持之局,上官天野用双肩承接张、云二人的骏不,用双袖抵挡谢、叶二人双剑,即是以一人的内劲来抵御四个人的两对双剑合璧的威力,上官天野的武功虽已练到了通玄的境界,也感吃力非常。但谢、叶、张、云四人也被他的内劲牵引,四口长剑都摆脱不开。
这形势险恶之极,端的是势成骑虎,谁有半点不慎,都有性命之危,两家弟子都惊心骇目,看得冷汗直流,可是谁也没有那样高的功夫,敢上前化解。
正在极端紧张之际,忽见上官天野退了一步,右肩一沉,云蕾身躯颤抖,剑尖在他肩上跳动,但谢天华与叶盈盈却跟着迫前一步,面色凝重,显得甚是用力。云澄担心爱女,不由自己地叫出声来,声犹未歇,忽听得哈哈的大笑之声,山鸣谷应场中突然多了一个老头。
这老头相貌清矍,须眉皆白,但面色红润,形如满月,却似婴儿,端的是音颜鹤发,道骨仙风,在场诸人,个个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却不知他是怎么来的。
这老头正是玄机逸士。潮音和尚与云澄喜不自胜,刚叫得一声师父,只见玄机逸士已飘然进入斗场,哈哈笑道:“老朋友,为小辈动了真气有什么意思?”他手担拂尘,蓦然出手,在四口长剑上各拂一下,只听得铮铮几声,四口剑登时都反弹起来,玄机逸士喝道:“你们对长辈休得无礼,都退下听我吩咐!”
五人都如释重负。原来刚才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云蕾的功夫最弱,被上官天野右肩的牵引之力所吸,几乎就要抵挡不住,但谢、叶二人乘机进逼,却占了上风。若然玄机逸士不来很可能两败俱伤!
上官天野叹了口气,道:“三十年重会,你果然练到了通玄妙境,有徒如此,为师可知,这武林盟主的宝座,我也不再与你争了!”玄机逸士笑道:“老兄何必太谦,说来我该我甘拜下风。”玄机逸士穷一生心力,创了双剑合璧的剑法,自以为天下无敌,哪知谢、叶二人双剑合璧,竟被上官天野克住,再加上了张、云二人,才能和他打成平手,故此玄机逸士对他也是真心佩服,并非客套。
两人正在惺惺相惜,互道佩服之际,忽听得一声清啸,隐若龙吟,霎忽之间,场中又多了一个人,张丹枫一看,正是紫竹林中的那个老婆婆。这霎那间,只见上官天野面色倏变,低声吟道:“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张丹枫脱口问道:“你们谁是剑客,谁是强盗?”谢天华大吃一惊心道:“张丹枫聪明绝顶,何以在两位老前辈面前出此无礼之言?”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其妙,甚是惶恐。
只听上官天野大笑道:“庄主晓梦迷蝴蝶,短梦由来最易醒。何必再问谁是剑客,谁是强盗?今日强盗剑客不打不成相识,我在这厢赔礼啦!”蓦然拢掌一挥,十指暗暗运功劲,使出最厉害的一指禅功。
原来上官天野虽然渐悟,但心中还有一点好胜之念,他本来已愿甘拜下风,忽见三十年前的意中人突然来到似笑非笑,目光好像看着他的对头,不由得心中一酸,争胜之心忽起,竟然还要再试一试玄机逸士。
玄机逸士微微一笑,合掌一揖,只见上官天野的衣袖好像一湖春水被风吹刮,荡起微波,飘飘欲起。玄机逸士突然晃了两晃,拱手说道:“老兄的武功天下第一,我甘拜下风啦!”一转身便要下山。
旁人看不清楚,那老婆婆和上官天野自己却是心中明白:那是玄机逸士故意让回一招。上官天野出指在先,却被玄机逸士的掌力完全化解,余势未尽,掌力震荡,故此能将上官天野的衣袖掀起。而后来玄机逸士的身形晃动,状似不胜指力,那却是故意装出来的。
玄机逸士让回一招,转身欲走,那老婆婆忽然一跃而前,竹杖一勾,勾住了玄机逸士的衣襟。玄机逸士苦笑道:“我已经服输啦,你还缠我作什么?”上官天野叫道:“玄机老儿,我不领你这个人情,该走的是我,你留在这里,但愿你好好看待她吧!”
那老婆婆伸手一招,上官天野欲走又停,只听得那老婆婆笑道:“你们两人都是不必走,论起武功,你们两人都是天下第一,不必再争也不必再让啦。”这老婆婆所说的倒非偏袒,须知上官天野恶斗了半日有多,内劲自是有所损耗,要不然以他苦心所练的一指禅功对抗玄机逸士的金刚掌力,实是尚未可知。
玄机逸士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要不是你立心要看我们相斗,谁愿意若这麻烦。”只听得那老婆婆忽而叹口气说道:“晃眼之间便过了三十年,咱们三个人都老啦。年轻时候的胡闹,现在想来,实是甚是好笑。人寿几何?再胡闹下去,徒为后世所笑。少年时解不开的结,老年时总可解开。玄机哥哥,上官弟弟,咱们三人从今之后不再分开,共研最上乘的武功,留一点心得给后辈,岂不是甚好?”玄机逸士听她说得极为诚奶,禁不住心中一动,三十年来讨厌她的心情,竟被这一场话完全清解。上官天野更是心情激荡,听她“哥哥、弟弟”叫得甚是亲昵,仿佛还是当年的小妮子萧韵兰,忍不住心中想道:“她说的果然比我要悟得彻底,少年时解不开的结,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成问题啦。”他明白萧韵兰所说的“结”,那自然是指他们三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