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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丐江涛强行撑住,不使自己倒下,其实他所受的内伤亦是不轻,几乎连眼力都有些模糊起来。
他哈腰一手抄起躺在地上的千手神丐,挺着元气大伤的身躯,一言不发飞快的走远了。丐帮高手这一走,残肢人立刻道:“咱们不可再磨菇了,速回绿屋去吧——”
篷车内那女子只嗯了一声,依旧是以她那特有的慵倦的音调发号施令,大风迅速将残肢人连椅推上马车布篷里,马骥亦拾起地上马鞭,纵身跃上篷车右首的御马位置。
经过丐帮高手这一打岔,他反而又把先时赵子原潜上篷车,偷窥车内女子的事给忽略过去了。
而赵子原并没有因此暗自庆幸,他心中暗暗盘算道:“当日到过毕节,声言欲为麦十字枪助拳的一于人,殃神老丑已首遭横祸,往后将是飞斧神丐了,不知下一个轮到谁?……”
想到金翎麦十字枪,他忽然忆起数日前“飞骑斩杀”那一幕,无缘无故麦斫竟要置他于死,他不禁被搞糊涂了。
马骥冲着赵子原大声吼道:“小子你又失魂落魄站在那里干啥?坐到车头我的左边来。”
赵子原依言上车,马骥长鞭一挥,两马扬蹄起步,驰出后院大门,不一会就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这时,后院水井旁侧的一棵大树上,倏然黑影一闪,一名身着浅紫色贴身劲装的少女悄声息地落到地上——那少女正是刻前被赵子原偶而发现的甄陵青,她跃落地上后,一直恨恨地望着那辆灰篷马车渐去渐远,目光嗒然若有所失,她喃喃自语道:“从太昭堡一路出来,好不容易发现他们落宿于此,若不继续追蹑下去,便枉费我一番心血了,但若因此被爹爹得悉,跟着而来便是一顿重罚,罢了,目下那能顾得了许多,走一步算一步是了……”
遂举步绕到客栈前面的马厩,牵出一匹黑白相间的良驹,上马急急驰去,蹄声才起,一人一马已出得数丈之外。
马行渐快,移时走到一条荒僻的山道一,那辆灰篷马车在前面十丈之外依稀可见。
她策辔放缓马步,与灰篷马车终保持相当距离,避免篷车上之人发现,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亮起了。
迎着上升的旭日,甄陵青驭马前驰,遥见灰篷马车在前方半里处刚刚驶过一座木桥,桥面宽可容四骑通过。
行近木桥的当儿,陡闻后边蹄声如雷,甄陵青忙不迭回首一瞧,尘头中三骑并辔奔至——双方的速度一疾一缓,却恰好一齐冲上木桥,值此情势下,若两方都不肯相让,则四匹马在相挤之下,势将翻跌出桥外,倏忽间,双方不约而同勒马刹住奔驰之势,四只马匹顿时响起一片腾蹄急嘶声音。
甄陵青娇声喝道:“什么人如此急躁奔撞?”
她秀目一瞥见三骑在木桥边缘勒住,马上三人俱是一身劲装短打,六道视线齐然瞪注在甄陵青身上。
甄陵青心中有气,低叱道:“喂,你们可是没长眼睛了,大清早便自策马在道上横冲直撞那三人被甄陵青叱责了一顿,却不动怒,右首一名年龄较轻的青年如痴如醉的凝视着甄陵青那姣好脸庞。
其余二人敢情察觉身旁的青年神情有异,彼此打了个眼色,中间一个长得较为高大壮健的汉子朝甄陵青道:“对不住,咱们急于赶路,一时未瞧清桥头有人,倒教姑娘受惊了。”
甄陵青听对方已向自己道歉,再不好发作下去,只好在鼻孔中哼了一哼。
那大汉转对左侧的青年道:“三弟,咱们再赶一程。”
青年无奈,只有自甄陵青身上收回目光,三人继续策马而行。
穿过木桥,甄陵青隐隐听到青年的声音道:“这是那家的闺女,长得如许标致,简直比画书上的美人还要俏三分嘛……”
那大汉打断道:“三弟你好歹省些事,甭油嘴滑舌行么?”
甄陵青心中怒道:“好个登徒子!”
随即伸手人袋掏出一把暗器,口上喝道“打”边防,右手一抬,马上一串晶光向青年电射出去。
三人乍听低喝之声,不暇返身细瞧,连忙纵马横跃开去,其身手之快,已是上乘之选,无奈甄陵青所打出的暗器,分布范畴甚广,着实令人难以闪躲。
但闻“嘶”“嘶”连响,数点晶光自青年胁下裂衣而过,差那么一点便伤到皮肉。
那青年吓出一身冷汗,旋即哈哈大笑道:“姑娘的暗器手法真真高明得紧,你我前头路上再见。”
一摧马如飞跑前,其余二人亦随后跟上。
那居中大汉边行边埋怨道:“早就关照过你少惹是非,咱们崆峒乃名门……”
突听右道那满脸于思的大汉脱口低呼道:“大哥,你瞧——瞧前边道上……”
居中大汉抬首一望,犹未说话,青年已抢着道:“道上就是一辆篷车行走,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于思大汉道:“篷车?你就只知道这个么?你仔细看一看车上那张灰色篷布——”
青年结结巴巴道:“莫非……莫非是香川……”
话未说完,居中大汉急急截口道:“二弟,三弟,快马加鞭,咱们赶上去看个究竟。”
快蹄奔放绝尘,三骑奔腾飞驰而去,未几,已赶上了灰篷马车。于思大汉勒马靠近篷车而行,朝车头上赶车人略一抱拳,朗声道:“足下请了——”
赶车人马骥望也没望对方三人一眼,温吞吞地道:“车上有女眷,受不得惊动,三位骑马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于思大汉呆了一呆,那青年含笑道:“说老实话,咱家师兄弟正是为了一瞻车上女眷而来。”
马骥暴声道:“这是那一门鸟话?”
手中马鞭一挥,似乎就要动手。
坐在马骥左侧的赵子原,视线扫过青年,暗忖:“此人装束看似名门大派,口齿怎地如此轻薄?”
青年仍自含笑道:“贵上风华绝代,江湖中人均以一瞻贵上风采为荣,咱们此番甫目崆峒东来,不期在此相遇,焉能轻易失之交臂?”
马骥冷然一哼,道:“原来是崆峒派的,报上名来!”
于思大汉见对方不过是一名赶车之人,虽已明知他们来自崆峒,言语举动犹自如此脾脱,可知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浓眉一皱,就要以恶声相反,居中大汉悄悄地拉了他的衣袖一下。
居中大汉道:“区区林景迈,这是咱家师弟钟壁,梅尚林,烦请尊驾通报贵上,就说……”
马骥不耐道:“你等口口声声贵上贵上的叫,可知我家女主人是谁么?”
青年梅尚林道:“香川圣女虽然从去年才开始在江湖上行走,区区等却不至于孤陋寡闻到不知贵上大名,及贵上所坐的篷车所有特征之地步。”
马骥瞠目,大吼道:“什么圣女荡女,简直一派胡闹,识相的快与我滚开!”
空中的左掌一引,直往当先青年梅尚林心口捣去。
他一掌去势有如电射,掌风压体欲裂,仓速中梅尚林出生相封,硬接了马骥这一掌。
双掌相击如革击石,发出“砰”地一响,梅尚林上身摇晃,胯下座骑马步浮动,险些被甩落下地。
于思大汉钟壁沉声道:“贵上纵然不愿让人瞻视,也不应出手动粗。”
马骥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逞回首朝篷车稽首道:“这干人无故纠缠,显然有意冒犯主上,请授命属下将其格杀!”
篷车内响起了残肢人阴沉的语声:“马骥你愈来愈大胆了,不会婉词打发他们走路么?居然一言不合便以拳脚相向,像你这样成日惹祸,纵令二主人会饶你过去,老夫人也得好好惩治你一番了……”
马骥身躯微微一震,未敢吭声。
终于,那女子慵倦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吧,马骥可以把帘门掀开,崆峒高人既是满怀盎然兴意而来,焉可让人失望——”马骥呐呐道:“但是……但是……”
那女子慵倦的声音道:“怎么?又不听话了么?”
梅尚林脸上兴奋之色毕露无遗,不住催促道:“贵上既已慨然应允,便烦请足下掀开帘布,好教咱们一瞻圣女风采,藉之了偿夙愿。”
马骥怒目瞪他一眼,伸手握住篷布帘角,正要使劲掀起,这当口,陡闻一道娇脆的声音道:“三位要瞻视圣女风采么?请到后边来!”
诸人翟然一惊,笔直声望去,但见后方丈许处,不知何时已停着一辆灰色篷车,赵子原仔细观察那辆篷车,发觉车身较通常马车犹要大上五尺有奇,前后左右都扣着灰色蓬布,形状竟与自己现在所乘的一辆毫无二致!
崆峒林景迈等人登时都被惊骇得呆住了,手足无措地一会望望近前这辆篷车,一会又望望后边那辆篷车发愣!
赵子原心里忖道:“那辆篷出现得甚为突兀,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更可疑的是两辆车身构造本来颇为奇特,但竟会完全一模一样,便如出自同一工匠之手,不可能是个巧合吧?……”
再次拿目细瞧,只见那辆篷车头上坐的赶车人身着黑衫,手执马鞭,面貌竟有几分酷似马骥!
那辆篷里的娇脆语声又亮了起来:“三位踟蹰什么?要瞻视我家女主人就快点儿过来,否则我们走了。”
大景迈等三人只是一个劲儿愣愣发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思大汉钟壁压低嗓子说道:“咱们不如过去瞧瞧也好,反正于己无损……”
林景迈点头称可,三人纵马绕上。
那赶车人沉声道:“香川圣女就坐在内侧,三位请低下头来,目光不可斜视,三位其中一若稍有不敬之表示,后果即不堪设想。”
梅尚林道:“这个咱们省得,请掀帘罢——”
赶车人轻轻将帘子掀起一角,三人齐然肃容垂下头来,鱼贯策马缓缓经车头行过——三骑走过后,林景迈在马上恭身一揖,道:“圣女中帼奇人,才貌双绝,今日区区等能一睹芳颜,实感荣幸之至,容此谢过。”
当下三人拍马前行,途经马骥这辆车时,赵子原忽然感到一阵古怪的冲动自心底直冒而起。他纵身下车,拦住梅尚林低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曾瞧见了什么人没有?”
青年梅尚林迟疑了一会,始道:“哦,你问这个……径篷车时,不便抬头直视,以免被误会为对圣子不敬,此外车中的光线又是黯淡得很,依稀我只能瞧见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即连此点,自己也不能确定,印象可说是模糊恍惚已极。”言罢,偕同林,钟二人纵马走远了。
赵子原问不出个所以然,私心未免有些失望,此刻那酷似马骥赶车人扬起马鞭,篷车如脱弦之矢,超越而去。
赵子原步回马骥的座旁,马骥寒声道:“小子你和那姓梅的交头接耳,敢有……”
突听车内那女子慵倦的声音道:“马骥策马!快追上前面那辆车!”
马骥双手一拉僵辔,马嘶车动,绝尘疾奔出去。
两辆篷车一前一后在道上飞驰,尘埃弥漫半空,走了一个响时,前方那辆篷车渐渐转入左方另一条岔路。马骥高声道:“那车子转入岔道去了。”
残肢人声音道:“快追——”
马骥调转马头,亦自转入岔道,那道路蜿蜒向西,愈行俞是荒凉,约摸走了数十丈远,又分出数条岔路,马骥稍事犹豫,始策马西行,然而业已失去那辆篷车的踪影——马骥废然驻马道:“大道多歧,岔路之外又有岔路,属下追丢了。”
篷车内那女子怒道:“没有用的东西!”
马骥面上泛起愧作之色,闷声无语。
篷车内那女子忽然厉声道:“马骥,你竟敢行使诡计么?”
马骥又惊又诧,道:“属……属下不明主上之意?……”
车内那女子语声严厉如故:“绿屋中有马车凡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