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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老帮主一行,眼送肖小侠身形消失之后,才取道万县到奇门剑向天庄上,静候肖小侠的归来。
肖承远揖别了石老帮主—行,尽展轻功,向前疾奔,好在山野无人,无顾忌地全力施为,只见他一路风驰电掣,急箭流星,一口气追了廿多里,但见山岳连绵,云雾迷茫,哪里曾见到川中五鬼的踪影。
肖承远微微一缓脚程,心里暗自忖道:“川中五鬼此去定然远逸,以彼等轻身功力而言,日落之前不难追及。只怕错过方向,就要徒劳无功了。”
想到这早,忍不住立即停下脚步,向周围打量一下,沿着山腹向下,有一条小径隐约在丛草之间,婉蜒,炊烟飘动,想是有村落人家。
肖承远突然心中意念一动,暗想:“川中五鬼决不致长期流窜山中,说不定转道城镇,再定尔后行踪。”
此去山麓也不过是一望之地,以肖小侠的脚程而言,也不过是举足之间,便决定到达山麓看清去向再说。
刚一腾身起步,忽然身后衣袂飘风,肖小侠心神一凛,立即沉步旋身,右手当胸蓄势,留神一看,迎面站着一位年约廿多岁的青衫相公。肖承远刚觉得:“此人面熟得紧。”
那年青相公却已含笑点头说道:“肖兄,还认识在下否?”
肖承远突然想起,此人在四象峰下,曾以子母乾坤圈力败王秋绮的孙宛虹姑娘,姑娘们易钗为弁,一时总是不易想起。当下立即拱手说道:“原来是孙姑娘,没有想到竟在这里遇见。”
孙宛虹姑娘脸上微微一红,点头说道:“四象峰下一别,肖兄果然兼程来到四川。不知川中五鬼是否已经投首,我身怀兄嫂血仇,至今念念在心。”
肖承远叹喟一声,便把入川以后的情形,约略地说了一遍,然后叹道:“黑白二怪再次从中阻挠,使五鬼从容逸去,说来令人既恨且愧。”
孙姑娘说道:“遇事都有定数,肖兄不必为此烦恼。天网恢恢,疏而不滑,五鬼恶贯满盈,终有逃不出肖兄之手的一天。肖兄此时穷追无益,反而打草惊蛇。不如先回奇门剑客庄上,与他们会合,从长计议。”
肖小侠一听,也觉得姑娘言之成理,便拱拱手谢道:“孙姑娘卓见,在下敬聆。”
忽然肖小侠觉得孙姑娘独自来到这巫峡深山,必有要事,便问道:“在下不揣冒昧,请问孙姑娘,获得无极乾坤真经之后,随无极仙子练功,何故又来到如此穷山僻谷?”
孙宛虹姑娘微微一顿,说道:“当初想得无极乾坤真经,主要在习艺报仇,没想到一部真经竟引起如此血海风波,我已经心灰意冷。再则川中五鬼,作恶多端,迟早要伏诛正义剑下,死在别人剑下,与死在我的剑下,有何区别,所以,我决心拜别无极仙子,转回故乡。”
孙姑娘说到此处稍一停顿,肖小侠顿时觉得孙姑娘见解超人,存心纯良,不禁由内心流露出钦敬之意。
孙姑娘接着说道:“无极仙子见我立意甚坚,便将‘无极乾坤掌法’口诀和招式,择要的为我阅读一遍,以便我回故乡以后,自己揣练,也算不虚此行。”
肖承远此时禁不住轻轻叹喟道:“如若武林中人,存心都如姑娘,则纷争不会再发生矣!”
孙宛虹姑娘摇头说道:“习武求精,人之常情,我已灰心此道,当不可相提并论。果能以一身不世之武功,仗义行侠,为善万民,更不负武功盖世之身,较之我这种不闻不问的人生,又不知要高明若干倍。”
肖小侠点头说道:“姑娘蕙质兰心,在下不敢以世俗眼光来衡量。姑娘想是另有要事,在下就此告别。”说着拱手待去。
孙姑娘忽然叫道:“肖兄,我尚有一事相烦。”
肖承远停步回身,略有诧异的望着孙姑娘。
孙姑娘忽然一正颜色说道:“我来深山是为了寻找几味草药,为一位行侠的老人治病。想不到巧遇肖兄。肖兄出自名人门下,想必身怀灵药,如能施舍一颗,较之我这种山居村野之人所仅懂得的一些偏方草药,有益良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肖兄当不以我此请为冒昧。”
肖小侠拱手说道:“姑娘侠骨仁心,在下岂能吝于一粒丹药,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在下略请推宫过xue的手法,与灵药相辅,当能更为有效。”
孙宛虹姑娘额手欣然说道:“舍下本在万县,现在已迁居此处不远。肖兄能如此急公好义,算来银髯叟有幸,我在这里先行谢过。”
这银髯叟之言一出孙姑娘之口,宛如晴天霹雳,肖承远几乎惊得不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问道:“孙姑娘,你所说的银髯叟是何许人?”
孙宛虹姑娘也诧异的说道:“据说此老是名震武林的前辈,肖兄是否认识?”
肖承远此时直如万箭钻心,急不成语的说道:“敢劳姑娘引导在下即刻前往。”
孙宛虹姑娘料定这银髯叟与肖小侠有旧,乍闻之下,才如此的惊惶失措。便也不再多说,只讲得一声:“肖兄!请随我来。”
转身疾步奔驰,直朝山麓而去。肖承远紧紧跟在孙姑娘身后,心里却止不住万马奔腾,思潮起伏不已。他想不出这位大名鼎鼎的银髯叟——是他的恩人、他的师兄,以武功闻于世的老人,如何竟会病在川中的深山僻壤。
一路疾奔,已经到达山麓。孙宛虹便收住身形;说声:“到了!”
肖承远才收敛住奔腾的思潮,定神看去。
四川,真不愧是天府之国,方一转过崇山峻岭,紧接着山麓下,就是一片良田,阡陌纵横,满眼葱翠。其间鸡犬相闻,山歌起落。三五农夫,荷锄田间,村老稚童,出没于桑榆树下,端的一幅农家乐图;令入神往不已,顿生脱离浊世红尘之念。
只可惜肖承远小侠此时为惦念着银髯叟的病况,已经是六神无主,无心欣赏这田野风光。
孙宛虹姑娘指着前面一间竹橼茅舍说道:“那正是舍间。”
肖小侠此时急于一见老师兄银髯叟,也顾不得礼数,双臂一振,“噗”的一声,疾如急箭,直向茅舍门前落去。
刚一停下身形,立即推门进去,连声叫道:“师兄!小弟来了!”
一听屋里没有回声,肖小侠心里一震,屋内暗光,乍一进来看不清楚。直待留神看去,一张竹榻上果然是躺着白发苍苍,银髯过腹的银髯叟。此刻已是神形削瘦,双目紧闭的躺在那里,气若游丝的奄奄一息。一个名震武林江湖的大侠,竟被病魔折腾到如此地步。有道是“好汉就怕病来磨”,肖小侠看在眼里,不由悲从中来,惨然叫道:“师兄!小弟来了!”说着人就扑上前去。
突然,身后有人一扯衣袂,低声说道:“肖兄,银髯曳老人家病势沉重,应该尽先治疗,避免惊动才是。”
肖承远这才惊觉自己情急糊涂,师兄病到如此地步,哪里再经的起震动?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子,倒出一粒“百转大还丹”。
孙宛虹姑娘早就舀好一碗清水,递给肖承远,小侠感激地看了孙姑娘一眼,把“大还丹”塞进银髯叟口中,自己含了一口清水,逼住一口真气,把“大还丹”送进银髯叟的咽喉。
这“百转大还丹”不愧是武林圣药,真有起死回生之妙。一经进入咽喉,立即化作琼浆,顺着食道而下。不消片刻功夫,银髯叟腹内一阵咕噜之声,半晌,银髯叟睁开眼睛一见肖承远小侠伏在床前,不觉轻轻咳了一声,微微笑道:“师弟!我们是梦里相会么?”
肖小侠一见银髯叟已经能够说话,顿时有说不出的喜悦,连声说道:“师兄!这不是梦境。你方才服用了师父的‘百转大还丹’,待小弟帮你行功,发散药力。”
银髯叟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肖小侠自己即调匀真气,跌坐榻前,双手轻轻互搓一阵,立即双掌一分,一按“丹田”,按“命门”,运用本身真元,帮助银髯叟行功,发散药力。
肖承远此时内力的深厚,在武林中已经难能有人出乎其右,双掌一按两大xue,顿起两股热流,缓缓地流入银髯叟体内,紧接着就如同波涛光涌般的涌进。
约莫过去一盏热茶辰光,银髯叟霍然睁开眼睛,说道:“药力已达四肢百骸,只要稍一休息,便可复原,师弟不要再耗真元,且休息一会吧!”
肖小侠缓缓撒去双掌,头上冒着热腾腾地白气,脸上露出从未有的疲倦。他也知道自己这一阵真元消耗过多。便笑着说道:“只要师兄身体复原,小弟是不妨事的。师兄你休息罢。”
说罢伸手点了银髯叟的“睡xue”,自己正待调息行功,孙姑娘在一旁叹道:“银髯叟他老人家到这里来已经是第七天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肖兄这粒丹药,真是力能回天。”
肖小侠微微笑道:“家师灵药,武林驰名,家师兄服用之后,即刻便可复原。只是……”
肖小侠突然停住说话,略一思索,向孙姑娘问道:“家师兄武功盖世,摄生有道,从来病不沾身,如何此次一病竟是如此严重?其中定有蹊跷。”
孙宛虹姑娘也沉思了一会,说道:“肖兄所说极是,以我浅见令师兄银髯叟,此次远涉川中,定有所为,不幸中途遭遇强敌。先受内伤,再遭风寒。内伤未愈,无力抵御风寒,是以一病不起。”
肖承远摇摇头说道:“家师兄武功一项,武林难有敌手,能有人伤得他如此沉重实难找出其人。况且家师兄平素仗义行侠,树敌极少,这‘仇敌’二字,更难令人相信。不过……”
孙宛虹姑娘在旁边接口说道:“我只不过是乱事猜测而已,银髯叟醒来之后,肖兄定可问个明白。肖兄此刻真元损耗过多,不宜多说话,我不便在此妨碍肖兄行功调息了。”说着话,转身缓缓而退。
肖承远突然觉得自己说话有欠妥当,话里句中,似有驳斥之意,难怪孙姑娘要微有不悦之意了。同时,也觉得孙姑娘说的是,只要银髯叟师兄醒来,自然可以明白个中原委,而自己此时也确实需要行功调息。当下一定心神,垂帘入定,导气归元,顿入忘我之境。
肖承远的功力本极深厚,一经功行周天醒来之后,立即精力复原,神清气爽。一看门外日影,知道银髯叟服药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便伸手拍开xue道。
银髯叟睁开眼睛,便霍然起身,笑道:“天意不让师兄这把老骨头丢在四川,才又得遇师弟翩然而临,真叫我这老师兄,是既感慨又惭愧。”说着话,脸上虽挂着笑容,两颗老泪,却自眼角晶莹滚下。
肖承远肃然而立说道:“师兄如此说话,岂不令小弟无地容身了吗?”
银髯叟呵呵一笑,擦去眼泪,说道:“到如今,才知道我真的老了。”
正说着话时,孙宛虹姑娘自里间栅栅而出,此刻,换了女儿装束,布衣荆钗,越发显得脱俗超群。来到榻前盈盈而立,福了一福说道:“恭喜老前辈可大好了。晚辈备了一些粗食淡酒,老前辈已经数日不食,此刻就勉强用些罢。”
银髯叟呵呵笑道:“姑娘救命大恩,老朽还未拜谢,倒先偏劳姑娘为我们准备酒饭,此恩此德,老朽如何报得?”
孙姑娘一正颜色答道:“晚辈虽然是村俗女子,却也小谙诗书,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武林高人,晚辈能稍尽棉薄,亦生平之大幸。老前辈如此说话,岂不令晚辈无地自容吗?”
银髯叟笑道:“姑娘!你真是人中之凤!老朽无话可说,就此叨扰就是。”说着不禁又仰天长叹道:“苍天待我太厚!我将何以为报?”伸手一挽肖小侠,又转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