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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也惊愕地呆在那里,两颗眼珠贪婪而惊异地瞪向小刀儿。喜悦、不信、温柔、慈祥、诧异、激动……随着他眼神交错,复杂地露出来,一双右手举在空中,不知要劈向谁,自己的儿子?“他是春来生的,公孙楼,也是你儿子!〃秋月寒急快地又重复一遍。小刀儿嘴角在抽搐,多少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老早就没有父亲的印象,如今突然冒出一位父亲,他竟然是个疯子。他眼神茫然而祈求,已经失去了母亲,他要拥有自己的父亲,不愿再当孤儿,纵使父亲是个疯子,他还是父亲。
疯子也在发抖,双手已揪向灰白的头发,扯着、狠拉,就像是要拉掉一切事实一般。
“春来……”他哺哺念着。
秋月寒急忙含笑道:“没错,春来,他是春来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叫小刀儿。”
“春来……我儿子……儿子。”
疯子颤抖着瞄向小刀儿。
秋月寒点头:“小刀儿。”
“春来……春来……”疯子念过数遍,突然笑起来:“春来,春来是谁?”
“春来是你夫人,你的妻子、老婆……”
“妻子……老婆……我……妻子……哈哈……”疯子狂笑起来:“我没有妻子,没有老婆!〃
秋月寒本以为他会幻起记忆,没想到他仍然如此,急道:“你有。你的妻子就是春来!〃
“没有……没有……”
“有!春来,你有儿子!〃
“没有!没有……我没有妻子……没有儿子!〃
疯子边吼边退,不知是不知,还是不愿接受,身躯抖得厉害。
小刀儿眼中含泪,身形也在抖,整个心就像千万双尖刀在戮。
“有妻子,有儿子,他就是你儿子,公孙小刀——”
秋月寒不停地家强音调,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疯子抽搐,痉挛地瞧向小刀儿,又不停地转向秋月寒。
“我没有,没有!没有——他不是我儿子,我没有儿子,没有——”疯子又发了疯,警惕、栗悚地转头急奔。
小刀儿追前数步,停了下来,心头一阵悲戚,毕竟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使他心情不能平静,追去又有何用?秋月寒想叫,谈何容易,黯然伤神不已,回望天际,竟也一片乌云,苍茫不开。
小刀儿转身,淡然而怅叹,道:“老爷,他真是我爹?”
“嗯!〃秋月点头。
老爷没有骗他的必要,他也没再追问,他知道若该说,老爷不会不告诉他,若不该说,要求他,反而是在逼迫他。
“走吧!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养伤,我再将一切原因告诉你。”
秋月寒领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漫无目标地走着。
偌大的天地间,好像就没一处是小刀儿的避难窝。
借了一间农宅,虽不甚高雅,却也清静,两人理伤一番,身体已感舒适多了,只是心中那块铅,仍然坠得沉甸甸的。
两人围在农夫送上来的清淡晚餐,静静地食用,直到用完,秋月寒才说:“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原谅我,没告诉你,你爹还活着。”
小刀儿道:“老爷别如此,要是能说,我娘也不会瞒我。”
他心中一直沉重,有如此的疯子爹爹,不知道说不定反而比较好。
秋月寒长叹道:“你爹的不幸,也就是整个公孙府的不幸,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想不出好的方法来解决,直到现在……”
他眼晴瞧向小刀儿,似乎在说:“直到遇了他,才想出方法。”
他到底想出了什么方法?他很快自己问答:“我一直希望将你培养长大,并传你功夫,使你能出人投地……”
轻轻一笑:“没想你的武功竟如此高,我是白费心了。”
“若非老爷指点,小刀儿运气、内劲又何能收发自如?”
小刀儿仍十分虔诚地说出心中的话。
秋月寒长笑一声,瞑想一阵,继续道:“你爹本是公孙世家的得意弟子,严格地说,他该算是我的堂哥。”
小刀儿惊愕地盯向秋月寒,他不知自己和秋月寒,还有如许之亲戚关系,但又何必加上严格地说、该算是等字呢?秋月寒解释道:“他是我伯父的徒弟,曾经伯父说,要收他为义子,因为伯父膝下无儿女,便后来伯父突然去世,此事也就未能正式收养。”
“我爹他该知道此事吧?”小刀儿问,是因为他爹精神失常,行径有违常人。
“他知道,但却因此而闷闷不乐。”
“他就因而精神失常?”
“不清楚。”秋月寒感叹不已:“那时他还算正常,但有一天,也就是公孙世家要选择下一代继承人之时,他就有点不大正常了。”
“老爷……公孙世家不是只传长子……”
“不错!〃秋月寒道:“但是当时大伯已去世两年,而他并没有儿子,问题就出在此,”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爹虽然没有正式被认养,但那时人都如此认了他,至于义子能不能继承,公孙世家并没有规走,此事就此十分棘手!〃
小刀儿问:“我爹呢?他当时是以何种身份在公孙府?”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是何身份,也没表现此种身份!〃
秋月寒感触良多,又道:“也许他说出来,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第十四章梦魂玉露
小刀儿在苦笑,笑得实在很苦,比哭相还让人感到不忍瞧他。
秋月长叹,继续道,“为此,父亲召集众亲属开会,准备决定方法,结果大家一致认为,养子不能继承公孙世家的职位。”
小刀怅然道:“这本就应该你们自己嫡亲继承才合理。”
他虽然如此说,却能体会出当时父亲所受的打击是何等地大。
否则,他也不会要秋月寒还他位置,说他武功不足以代表公孙世家。
想到武功,小刀儿不解地问:“公孙世家继承权,跟武功又有什么关系?否则——”
秋月寒叹道:“问题出在父来临时改变了规矩,他说要选出武功最高的人当继承人。”
他苦笑道:“当时除了你爹外,功夫就属我最好,如今你爹失去资格,公孙世家因而由我接掌。”
他的苦笑,可以看出当时的无奈。
“原来如此。”
“当时父亲宣布这项消息过后,公孙楼……”秋月寒解释:“你爹本是孤儿,是以伯父赐为同姓,所以你的姓氏并非我们所赐。”他又道:“你爹听到这消息,突然间就失踪了。”
“他去了哪里?”
小刀儿追问这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傻,既然是失踪,怎又会知道他去哪里?
秋月寒仍然照常回答:“不知道,府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那……我爹有没有再回来?”
“有!〃秋月寒怅然道:“岂知,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他回来了,那时我正在睡觉……他进入我的房间,就已那副样子……”
小刀儿见他似乎怕自己受不了而不愿再说下去,苦笑一笑,他道:“没关系,您继续说,我受得了。”
多少次痛苦都忍了过来,还怕这一次?只是双手在桌底下不停地抖着。
“唉……”秋月寒道:“他发疯地攻向我。虽然他武功比我高,却也差不了多少,那次他没得逞……后来他又每隔一个月来一次,武功却出人意外地增高许多,终于在第……第四次吧……他打败了公孙世家联手,只是那时大家已认不得他……”
他停下来,目光盯住小刀儿,似乎决定该不该说出另一段事。
“老爷……您说!〃小刀儿祈求。
秋月寒站起来,随着暗窄墙边走去,墙边小田字窗一片黑暗,就像灌了黑雾般,让人无法瞧见一切而兴起哀戚心灵。
“你爹他打蠃众人后,突然闯入后院东厢房……”秋月寒终于说了。
“你爹因此占有了你娘……”
小刀儿干涩一笑,他还是位私生子,以前别人说的都应验了。
私生子,好难听,好侮辱的名称,小刀儿不愿接受都不行,但最让他难过的是,这几个字也侮辱了他母亲。
自己受辱没关系,但母亲……他悄悄垂下头,瞧向那,就是不听话而发抖的手。秋月寒走过来,抚着他头发,竟也觉得自己的手十分僵硬而木讷。
“一切都会好转的。”
真的会好转吗?是让时间冲刷麻痹的心灵?小刀儿不停地自嘲。
“此事后来我娘才告诉我……”
小刀儿问:“还有谁知道此事?”
“除了几个较亲的人,其他佣人并不知情。”秋月寒道:“虽偶有传言,但日子久了,也就淡下来了。”
“那……我娘和我爹……他们以前……认识……有感情吗?”
“也许有……我娘曾说,看过他们在一起……但不会很熟。”
有这么一点就好,否则小刀儿不知该如何面对已死的母亲和发了疯的父亲。
“后来我娘……她如何了?”
“你娘受次遭遇后,痛不欲生,后来被我娘劝阻,也因而怀了你。”
“她一定很痛苦的……”小刀儿抽搐地说。
秋月寒安慰道:“先前曾是,后来却较平静,因为事后你爹还偷偷回府看过她,要带她走,但你娘见他疯疯癫癫,不敢跟他去。从此以后,你娘就抱定跟他的决心,而一生未再嫁人,但你娘……”
“娘……”小刀儿禁不住己滚下泪珠,却又赶忙拭去。
“在我们隐瞒下,你娘顺利的生下你,我也收下她和你。 ň来,我想要她找个婆家……
但未被你娘接受。”秋月寒道:“这种事久了,终不好瞒。”
“我娘好苦……”
秋月寒叹道:“你爹的事也在这几年平静下来,不幸在你七岁那年……”
小刀儿还记得那天是寂静的晚上,他还跟湘雨玩捉迷藏,很累,一回房没洗澡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母亲尖叫,张开眼睛,有位长满胡子的大汉在撕母亲衣服……突然母亲不叫了,他现在知道是被点了穴道,随后屋外起了一阵骚动,大汉已惊惶逃逸。
“这是一个诡计……”小刀儿悲怆道。
“不错,我懂,但是你娘百口莫辩,在众人指指点点之下,她只好离开公孙府。”
小刀儿悲愤不已:“那人好狠!〃
秋月寒也无奈地苦笑,“自你离开以后,我时常打探你爹消息,但除了一些风声外,都无着落,都不知如何告诉你娘。”
“老爷,我娘只会感激您,不会怪您的!〃小刀儿还记得,秋月寒以前时常照顾他们母子,感激之情已深烙心坎。
“事情一直发展到今天,以后的……唉!将不知如何?”
秋月寒感概不己,坐回长板凳,烛光照耀下,他的脸憔悴而蜡黄了许多。
小刀儿又何以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已发了疯的嫡亲父亲?见着他发疯的情境,不就是等于自己在发疯?在受人嘲笑?
他时好时坏,现在连春神的琴音都治不了他,谁能治得了他?
“我爹他……他好得了吗?”
秋月寒突然露出欣喜,道:“也许会好,你可知道你娘为何要你去找药?”
“其中……一味遗失了。”
“在哪里?”
“以前我住的小房间。”
秋月寒虽心中感到可惜,但也不忍心责备,道:“也许只要有一颗就够了,你别太在意才好。”
小刀儿道:“我还可以回大漠去捉……”他知道这机会并不大,以前那双赤眼狐就花了他三年时间,现在更不哓得要多久——又少了一只。如此想,终是让自己希望更强烈些。
秋月寒道:“现在须要先找到你爹。”他道:“不论你爹杀人或被杀,都不好。”
小刀儿深深吸口气,平息心中一切哀愁,虽然知道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