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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送走玄衣老人之后又回到厅里。
“老二,为什么不让俞老先生去见爹?”石家庆很不高兴地问。
“大哥,目前是非常情况,人心难测,万一出了岔谁也担待不起,而且你忘了爹是住在密室里,除了至亲几人,谁也不能进去。”说完,转向月女道:“大嫂,你刚才说爹之中风,很可能是练功走火入魔,非常有道理。”
“我只是胡乱猜测,也许真的是中风。”
“爹还能眨眼睛表示可否,我去请娘试看。”
“二叔,恐怕没用。”
“为什么?”
“爹如果不愿表示,谁也无法勉强,就象‘玄功解’二娘问过两次,爹不眨眼也不闭眼便是最好的说明。”
“但总得要试试。”石家辉婉和地说。
“那就去试吧,回头我们要共商应付局势之道,俞老先生古道热肠,巴巴地赶来传报‘江湖第一人’江天尺出现太原的消息。这也得说给爹听,虽然他老人家已经不能行动,但总得让他知道眼前的形势。”
石家庆总算用了心思。
“我们一道去!”月女沉声道。
地下密室。
“武林千岁”石中龙躺在床上。
二夫人玉凤坐在床头,石家兄弟和大媳妇月女围在床边,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的沉重。
二夫人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话,现在她开始问—一一“老爷子,两个问题,是,你就眨下眼,不是,你就闭下眼.你明白我的意思?”
石中龙不眨眼也不闭眼。
“老爷子,你听不懂我说的?”
石中龙依然没有反应。
四个人的眉头全锁了起来。
“爹,‘玄功解’是不是在我们家中?”石家庆忍不住开口:“这关系非常重大,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爹,您不是还能眨眼么?”石家辉加了一句。
石中龙仿佛睡着了,只是眼还瞪着。
“爹,到底有没有嘛?”石家庆相当焦躁。
“老爷子,你表示呀?”二夫人也已无法平静。
“爹,是我们不该问这问题么?”月女柔声说。
石中龙眨了下眼。
“爹表示我们不该问。”石家庆脱口说。
四人互望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不该问。
“老爷子!”二娘苦苦一笑:“既是不该问我们就不问,另外一个问题,你中风是不是练功引起的?”
“石中龙又是先前模样,不表示可否。
“爹,又是不该问么?”石家辉说。
石中龙又眨了下眼。
“老不该问,这……这怎么回事?”
石家庆一向沉不住气,反应都是直接的,心里想到什么马上就会出口,说好听是豪爽,说不好听是粗鲁。
“你们都出去,让你爹静一静,等我来慢慢问个明白。”
夫人边说边以目示意他们出去,她考虑到也许丈夫有什么隐衷,不愿让儿媳听到,但又不能单独要月女离开,所以干脆就把三个都打发出去。
三人无奈只好离开密室。
刚到后院,姚管事已仓惶地迎了上前。
“家主,大事不好!”
“什么大事不好?”石家庆瞪眼。
石家辉和月女面露惊容。
“俞掌门人遇害!”姚管事的声音是颤抖。
“什么?俞老先生被杀?”石家庆暴吼。
“是的,就在堡外不远的地方。”
一向最冷静的石辉这时也大大激动,月女花容失色。
“人呢?”
石家庆喝问。
“还在现场!”
“我们去看!”
堡门外,宽坦的马道边疏林草地聚集了不少人,全部是石家堡的武士,还有总管“万事通”秋兆年也到场。
“玄武门”掌门玄衣老人,直挺挺躺在草地上。
石家堡周围三里之内不许流血的禁令已成地去。
家主石家庆夫妇,二公子石家辉和姚管事等四个匆匆奔到。
武士们闪开,秋总管迎前,施礼。
“家主,大少夫人,二公子!”
家庆、家辉和月女呆了半晌。
“秋总管,人是如何被杀的?”
石家庆栗声问。
“巡查弟子们发现时已是尸体。”
“致死的原因?”
“全身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原因未明。”
“俞老先生一门之长,并非等闲之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要他的命?杀人的目的何在?”
石家庆在自语。
石家辉上前仔细翻检尸体,象忤作验尸—样,久久才直起身来道:“是死于一种内家的至高掌力。”
“能查出武功来路么?”石家庆问。
“不可能。”石家辉摇头:“这掌力十分霸道,不但震碎了内腑,连背脊骨也震折了,看来是一击毙命。”
“震碎内腑照理应该吐血,可是不见……”
“这就是骇人之处!”
“江湖上谁具有这等身手?”
“大郎!”月女开口:“我看先把俞老先生的遗体搬进堡里.快迅通告玄武门.别的我们慢慢再研究.凶手杀人定有目的,必须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眼前可不必妄加猜测,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
“好!就这么办,秋总管,你负责处理。”石家庆发令。
“遵命!”秋总管恭应。
第六章白毛小子
日落月升。
坟场走磷飞萤,—处冷森寂寥。
浪子三郎枯坐在破凉亭里,他在等青衣蒙面女。
他答应她查探浪子十三的出身来路,现在已经有了结果,所以他来践约。
等人,是件最难耐又无聊的事,时间—久.倦意袭来,他不自觉地合上了眼睛。
迷糊中,他感觉身子突然凌空,立即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抓住腰提离地面,成了个吊着的粽子。
“姑娘。不能开这种玩笑!”
“谁是姑娘?谁开玩笑?”沙哑的老人声音。
浪子三郎大惊,他是出道以来—次吃瘪。
“你是谁?”
“你先说你是谁?”
“浪子三郎,鼎鼎大名的人物。”
“嘿!有意思,你小子的脑袋瓜子还正常么?”
“当然,最正常不过,你先放下我来。”
“不行,我还没问完。”干咳了数声:“你小子先在坟场绕圈子,然后坐进亭子,八成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你在行动之间表现出还有那么点三脚猫功夫,现在你给我老人家交代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人!”
“等什么?”
“等准备嫁给我的女人。”
“哈哈哈哈,好小子,还会有女人嫁给你?看你这副德性,八成想找个伴一块去讨口对不对?”
“老小子,别狗眼看人低,我三郎有花不完的银子,有福份女人才会下嫁我,包她吃香喝辣,穿罗着锦。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什么讨口……”
“小子,你完没完?”
“对了,你老小子还没通名号,你到底是谁?”
“你重新投好胎再长大也不配问我老人家的名号。”
“哟呵!老小子,你大概是老昏了。”
一个扁踢,踹向对方的膝盖,这—踹不但够力道而且是出其不意。
但这一踢仿佛是踹在铁柱上,对方纹风不动,自己的脚反面而发麻。
“好小子!”
喝声中,浪子三郎被抛了出去,不偏不倚,猛掼在三丈外—大坟的墓碑上,砸得很结实。
“砰!”地—声大响,照理,血肉之躯被这么这一砸,不说变成肉饼,至少也是骨断筋折,肉烂皮开,但怪事发生了,连哼声都没有,浪子三郎的身体象充了气的皮球,竟然反弹回来,轻轻落在亭子之外,—副嘻皮笑脸,这是他的绝活,震力愈大,反弹之力愈强。
面对面,这回可看清了。
对方是个衣履敝旧的瘦高老头,须发象装上去的白茅草,论德性绝不比浪子三郎高明,尤其那双昏沉沉的眼睛,怎么看也不象是个练武的人,然而浪子三郎可不含糊,光凭提他抛他这一手便足以证明对方功力深不可测,且己到了神仪内敛的地步。
老人看似无神的眼,仔细打量了浪子三郎—阵。
“好小子,你这么经得起摔?”
“嘻;小意思,这种游戏我常玩。”
“常玩?”老人乱须连动。
“对,我从小就被老浪子提着玩、抛着玩,当石头扔着玩,一天至少两次,十几年下来……”浪子三郎敲着头:“到底多少次记不清了,这笔帐很难算。”
“老浪子是谁?”
“咦!老小子,你的头脑是不是有问题?明明告诉你老浪子,难道还会是别人?”
“他是你师父?”
“也可以这么说。”
“怎么叫也可以?”
“他教我玩各种游戏,可以叫师父,但我—直叫他老浪子,所以我说‘也可以’,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用问?”
“他总有个名号吧?”
“没有,就是老浪子,当然,人不是象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应该有名有姓,但是我不知道,其实……嘻,名字只是个记号.知道什么记号代表什么就可以了,比如我现在叫你老小子,老小子便代表你,只消—提老小子三个字,指的就是你,不会是别人,对不对?”
“小子,你很对我老人家的胃口。”
“你老小子会吃人?”
“怎么说?”
“不然怎么叫对你的胃口?”
“哈哈……”老人狂笑起来,似乎很开心。
浪子三郎左顾右盼了—阵,点点头,等老人笑够。
“老小子,你可以走了,别耽误我的正事。”
“你还有正事?”
“嗨!牛郎等着会织女不是正事?老小子,我那个未来的婆娘脸皮子薄,见不得生人,你不走她就不敢露面,我可就要白等了,算是做好事,你请吧!”
“小子,你少跟我老人家扯皮,要是不好好交代明白你的出身来路,我们就耗下去,不管几天几夜。”
“老小子!”浪子三郎跳脚:“想不到你活到这么大岁数居然还会耍无赖,我也不逼你交代什么来路,彼此谁也不欠谁,只当我们根本就没见过,如果一定要交代,那你先交代,我浪子三郎也懂得敬老让贤的道理。”
“让贤?不是尊贤?”
“对,让你老小子!”
“小子,你很耐摔是不是?”
“不错,不但经得起摔,还能挨得起打。”
“那好,我老人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有趣么?”浪子三郎嘻着脸。
“非常有趣,有趣极了,我老人家把你倒提在手里,往石碑上砸,砸到变成肉渣,你看这有趣么?”
“不好玩,没意思。”浪子三郎猛摇头。
“粘子,你既然不肯交代,不好玩也得玩。”
“老小子,腿长在我身上,我不想玩便不玩,谁也不能强挞我玩,懂这意思么?”浪子三郎手叉腰,歪起头。
“懂!你小子就做给老人家看。”
“飕!”的—声,浪子三郎象野兔般窜了出去,不,比野兔还快得多,仿佛一支离弦的疾箭,这种身法几乎已超过了人所能的极限,沾地,身起再落,人已到了十丈外的乱坟堆中……
直身回望,亭子边已不见老人的影子。
“这老小子走啦?”浪子三郎自语。
“没走,在这里!”声音发自身后。
浪子三郎的脖子立即缩短,缓缓转身,老人正站在八尺外的一上小坟堆上咧嘴眦牙在笑,不禁骇然而震,这老了竟然比自己还快,这不成了妖怪么?
他摸了摸头,皱起眉头,但仍不改嬉皮笑脸之态。
“老小子,你还真不慢?”
“当然不会比你小子亲切。”
“有意思,有趣味.我自从被老浪子赶出来流浪江湖之后,还没碰到过比我快的对手,这下子可就……”
“你是被赶出来的?”
老人昏昏的眸子里有光影闪动。
“对!—般人称之为逐出门墙。”
“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