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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漱玉道:“我更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穆娟娟低声笑道:“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救你是有目的的,你忘记了我一进来就和你说,我也有件事情要你帮忙的么?”
齐漱玉道:“这是公平交易,我当然答应你。”
穆娟娟道:“你别答应得太早,我求你这件事情,当真可说得是不情之请的。你别吃惊,我说出来,可能是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的。”
齐漱玉道:“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对吗?”
穆娟娟怔了一怔,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所要求的是什么事情?”
齐漱玉道:“不错,我已经知道。正因为我对这件事情曾经反复想过,我才认为这并非不情之请。”
穆娟娟道:“原来你已经见过楚天舒了?”
齐漱玉道:“不错,我刚才说的那位朋友就是他。所以你用不着再说,我也已经决定答应你了。
※ ※ ※
齐勒铭不知道穆娟娟和他的女儿说了些什么,当然更是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女儿竟会答应穆娟娟的要求。他正在焦急等待,心里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
终于他看见了穆娟娟和他的女儿走了出来。她们是手牵着手走出来的。
齐勒铭固然大感诧异,他的女儿也是一样。
因为有一件事情是她意想不到的:她看见爹爹,还看见了姜雪君。看见爹爹是在她意料之中,看见姜雪君却是大出她意料之夕卜了。
她叹了一声,说道:“姜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姜雪君道:“还不是和你一样,都是上了这妖妇的当。”
宇文夫人冷怜说道:“大概你现在也不肯认我做干娘了吧?”
齐漱玉哼了一声,说道:“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不骂你是妖妇已是好了。”
宇文夫人笑道:“妹妹,看来你倒是很有办法,居然能够令到情敌的女儿对你服服贴贴。好,那么咱们就交易吧,请你把穆公子的金蚕虫之毒解消。”
穆娟娟道:“等她一走,我就给你解药。姐姐,你总不会连我也不相信吧?”
宇文夫人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不相信我!”
穆娟娟没有回答,等于默认。
宇文夫人叹道:“谁叫咱们是姐妹呢,好吧,我答应让齐姑娘先走。”
穆娟娟道:“漱玉,你喜欢跟谁走都行,我不勉强你。”
齐勒铭道:“玉儿,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齐漱玉点了点头。
齐勒铭欢喜得流出眼泪,说道:“真的,谢谢你!我真不知怎样报答你才好!”
穆娟娟冷笑道:“你真的要报答我吗?”
齐勒铭把心一横,说道:“你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穆娟娟道:“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不想见你。你们父女走吧!”
宇文夫人叫道:“且慢!”
齐勒铭道:“你想要怎样?”
宇文夫人道:“你已经得回女儿,为什么不放我的儿子?”
齐勒铭冷冷说道:“我的女儿是娟娟用这位穆少爷和你交易的,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与我无关!”
宇文夫人望着穆娟娟道:“妹妹,你说一句话吧。”
穆娟娟淡淡说道:“姐姐,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的脾气一向倔强,这个人待我如何,你也知道,我怎能向他求情?”
宇文夫人咬一咬牙,说道:“好,齐勒铭,我认输了,你划出道儿来吧!”
齐勒铭道:“你要得回令郎,也得和我交易,用这位姜姑娘交易。”
宇文夫人道:“好,我让她走!”
齐勒铭道:“解药拿来!”
宇文夫冷冷说道:“我只答应让她走,可没答应给她解药。我还要告诉你,你中了我的毒、最多活一年,我也不能给你解药,除非用卫天元和我交易!”
齐勒铭道:“我可以不要你的解药,但这位姜姑娘,她是无辜受累的!”
宇文夫人道:“我管不了这许多,我是铁价不二。”
眼看又要成为僵局,穆娟娟忽道:“姐姐,请给我一壶酒。”
宇文夫人道:“你要酒做什么?”
穆娟娟道:“酒能合欢,也能消愁。我高兴的时候喜欢喝,不高兴的时候也喜欢喝,姐姐你该不至于吝惜半壶酒吧?”
宇文夫人道:“瞧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怕你借酒消愁愁更愁!”
穆娟娟道:“咱们姐妹难得重逢,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有什么优愁。老实告诉你吧,我这次是借花献佛。”
宇文夫人道:“对,咱们姐妹也该干一杯了。”只道妹妹说的“借花献佛”乃是向她敬酒。
酒拿了来,穆娟娟闻了一闻,说道:“不坏!”便即斟了满满一杯。
宇文夫人冷冷说道:“妹妹,你的本领已经在我之上,我还怎敢班门弄斧,你不放心,这杯酒让我先喝。”她说的“本领”,其实是省掉三个字的,全称应该是“使毒的本领”。
哪知穆娟娟却道:“这杯酒不是给你喝的,你要喝酒,待会儿再喝个痛快。”回过头来,把这杯酒给了齐漱玉。
“你拿这杯酒去敬姜姑娘吧。”穆娟娟道。
齐漱玉愕然道:“为何要我向姜姑娘敬酒?”
穆娟娟道:“姜姑娘不是你的好朋友吗?”齐漱玉道:“是呀,她是我的好朋友。”
穆娟娟道:“那么你就该替她饯行,祝她事事称心如意。”
齐漱玉心领神会,把这杯酒拿到姜雪君面前,说道:“姜姐姐。我是诚心诚意为你饯行的,这杯酒请你干了。”“诚心诚意”这四个字说得特别恳切。
姜雪君心中一动,想道:“倘若她有半点怀疑银狐在酒中下毒,决不会说这四个字。银狐不会害她,料想也不会害我,反正我已中了金狐之毒了,这杯酒纵是毒酒,也不在乎了。”
喝下之后,只觉一股热流迅即流转全身,突然觉得有了气力。她本来是苍白如纸的脸也恢复了红润。
宇文夫人冷笑道:“妹妹,你真好本事,居然能瞒过我的眼睛在酒中放下解药,你的解药见效如此之快,看来你不但是使毒的功夫比我高明,解毒的功夫也比我高明了,佩服,佩服。不过,你这样做,未免是有点儿胳膊向外弯吧?”
穆娟娟道:“多谢姐姐称赞,待会儿我也会给这位穆公子以最好的解药的。”她这样一说,宇文夫人不敢作声了。
姜雪君恢复了气力,说道:“‘漱玉,恭喜你们父女团圆,我先走了”
齐漱玉怔了一怔,说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齐勒铭道:“姜姑娘另外有事,你不要勉强她了。”要知他是希望女儿能够嫁给卫天元的,因此他倒是巴不得姜雪君先走,免得有一个第三者插在他们中间。
齐漱玉却会错了意,只觉姜雪君的另外有“事”,乃是她和卫大无早有了约会。她一阵心酸,叫道:“姜姐姐!”
姜雪君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齐漱玉道了:“我不打算去见卫大哥了,请你将我的消息告诉他。爷爷面前!我也会替他交代的,他不必急着回家。”
姜雪君道:“不,你非找他不可,因为他需要你的帮忙。”
齐漱玉吃了一惊,说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姜雪君道:“你放心,目前他并无危险。他的事情,有人会告诉你的。”
齐漱玉大为纳罕,说道:“有人,什么人?”
姜霎君道:“是一个行事很古怪的女子,你不认识她,但她却曾为你的事情出过不少力,她和卫大哥似乎也是朋友,你可以相信他。”
齐漱玉听得“似乎”二字,更是莫名其妙,说道:“我们似乎从未听过卫大哥有这么一个古怪的朋友。你不知道她的来历么?”
姜雪君道:“虽然不知,但我相信她。”
齐漱玉道:“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姜雪君道:“她似乎甚为神通广大,用不着你去找她,她也会找到你的。你见到她,就会知道应该怎样去帮你卫大哥的忙。”
齐漱玉道:“你不知道卫大哥现在在何处吗?”
姜雪君道:“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去找他了。你不必多问,以后你会知道的。我走了。”
齐漱玉满腹疑团,但她亦知此地非详谈之所,只好让姜雪君先走。
姜雪君走后,齐勒铭道:“玉儿,咱们也该回家了。”
齐漱玉忽道:“爹爹,做人是不是要讲恩怨分明?”
齐勒铭道:“不错,怎样?”
齐漱玉道:“那你就不能说走就走。”
齐勒铭苦笑道:“你还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齐漱玉没有回答,斟了两杯酒。
她举起杯来,说道:“阿姨,请让我也来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多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穆娟娟道:“我没有资格做你们齐家的人,‘一家人讲什么客气’之类的话,我是不敢说的。但说到多谢,我更应该多谢你。因为你并没有把我当作妖妇或者贱人。说老实话,你肯叫我一声“阿姨”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唉,我只惯自己生不出像你这样一个好女儿。好,多谢你看得起我,干杯、干——杯!”
言语之间,已经渐露狂态,说罢一饮而尽。
齐漱玉又斟了满满两杯,说道:“爹爹,我知道穆阿姨也曾救过你的性命,即使过去的事不提,只是为了女儿的缘故,你似乎也应该敬穆阿姨一杯吧!”
齐勒铭心情激动,忍着眼泪,从女儿手中接过酒杯,说道:“娟娟,我欠你实在大多!”
穆娟娟狂笑道:“我曾经累你身败名裂,如今把你女儿找回给你,以后谁也不欠谁了。好,这杯酒就当作是诀别酒吧。”
狂笑声中,穆娟娟把酒喝干,随手摔出,“当”的一声,酒杯碎成片片。
齐勒铭叫道:“娟娟,你,你何必这样?”穆娟娟已跑进后堂去了。
※ ※ ※
齐勒铭和女儿走在“什刹海”的湖边(什刹海其实是人工湖),湖平如镜,可是父女两人的心情都是殊不平静。
“玉儿,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唉,爹爹少年时候做的事也实在太过荒唐,对不住你们母女,你,你还在恨爹爹吗?”齐勒铭道。
“爹,过去的事不要提了。”齐漱玉道。
齐勒铭叹了叹气,说道:“不错,过去的我就当它是死了吧。我失去了妻子,得回女儿,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齐漱玉抬起头问道:“妈妈呢?”
齐勒铭幽幽说道:“她回去了。”
齐漱玉道:“回去?回去哪儿?”
齐勒铭道:“她已经有了丈夫,也另外有了女儿。她当然是回到她的家了。”过了半晌,再叹口气道:“娟娟说她配不起我,其实我也配不起你的妈妈。”
齐漱玉道:“爹爹,请恕女儿放肆,我想大胆问你一句。”
齐勒铭道:“你说。”齐漱玉道:“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妈妈?”
齐勒铭道:“当然是了,否则我为什么非、非得把你的妈妈夺回来不可!”
齐漱五忽道:“爹爹,你错了!”
齐勒铭道:“哦,我什么地方错了?”
齐漱玉道:“其实你对妈妈并非真爱,你只是妒忌,只是报复。”
齐勒铭道:“你认为我这样做是对她报复?”他不提“妒忌”只提“报复”,显然已是承认了自己有妒忌的心理在内。
齐漱玉说道:“不错,你不是因为爱她才要把她夺回来的。”
齐勒铭道:“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对她报复?”
齐漱玉道:“爹爹,我虽然只见过你一次面,但我已经知道你是十分要强的人。”
齐勒铭承认。
齐漱玉道:“你觉得妈妈看不起你,所以尽管是你先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你也不肯放手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