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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道人道:“那怎么样?”
剪大先生道:“求你帮我废了他的武功,再帮我求枯禅上人替他削发为僧,让他在嵩山面壁十年。”
飞天神龙凝神细听,听到此处,不觉心中一动,暗自想道:“听他的口气,这个冒充他的人似乎是他的亲人。”
游扬问道:“师父,你们两位老人家准备上哪儿?”
一瓢道人道:“到徐家去走一趟。”
游扬说道:“徐大侠曾对我露过口风,他为了逃避飞天神龙向他寻仇,可能离开洛阳了。”
一瓢道人道:“即使他离开洛阳,他的新夫人总该还在家中吧?”
游扬说道:“徐夫人那天晚上已经跟飞天神龙跑了!”
一瓢道人说道:“但据飞天神龙刚才所说,徐夫人在前天晚上,又已给徐中岳夺回去了。”
游扬道:“飞天神龙说的未必是真。”
剪大先生忽道:“我相信他的话。若然徐夫人不是回到徐家,飞天神龙岂能不和她一起?”
凌玉燕道:“她在徐家那又怎样?”
一瓢道人道:“那我就可以从她的口中多少打听到一点真情。比如说,她是否被逼嫁给徐中岳的,徐中岳又是否的确如飞天神龙所说的是她的仇人等等。”
凌玉燕道:“这个女人既然对丈夫不忠,她说的话恐怕也就未必可靠。”
剪大先生正容说道:“凌姑娘,真相未明之前,最好不要先有成见!”
凌玉燕碰了一个钉子,好生没趣,只好不说话了。
一瓢道人道:“游扬,你不必跟我去洛阳了,顺便送他们二人回山吧。”
凌玉燕吃一惊道:“你不许我们去看热闹?”
一瓢道人微笑道:“小姑娘不要多事。”
凌玉燕道:“但我们和飞天神龙可是结了粱子的。”
一瓢道人笑道:“你怕离开了我,飞天神龙就会欺负你们吗?不会的,依我的看法,他纵然不是侠义道,也不至于象你们想象那样坏。只要你们不去惹他,料想他也不会与你们为难。”
凌玉燕撅起小嘴儿道:“道长,你就这样相信飞天神龙?”
一瓢道人笑道:“最少我相信他不会恃强欺负你这位小姑娘。”
※ ※ ※
飞天神龙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但也没见游扬与凌、孟二人回来,想必他们是从另一条路走了。
飞天神龙仍是站在江边,心头一片茫然。
事情演变的结果实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那冒充剪大先生的人又是谁呢?蓦地心念一动,他想起了江湖上“千崖不如一山”的传说。
“千崖”就是剪大先生,“一山”则是他的弟弟。兄弟二人性情大不相同,哥哥喜欢在江湖上行走,替人排难解纷,弟弟则株守家园,极少在江湖上出现。尤其是近十年来,据说根本就没有外面的人曾见过他。
剪千崖德高望重,武功也可以算得是一流角色。但据说他的弟弟剪一山武功更为厉害,但到底怎样厉害,却也没有谁说得上来,大多只是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他的武功。不过“千崖不如一山”这句说话,却是早已在江湖传了。
当然传说总是不免夸大的,比如就有人传说剪大先生曾与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印证武功,打成平手。其实那次只是友谊的切磋,枯禅上人不愿以长辈自居,借“印证武功”为名,指点老友上乘的内功心法的。这样的切磋当然不会分出胜负,两人的武功其实亦是相差甚远。
不过传说也总得有点根据,剪大先生的武功虽然不如枯禅上人,也算得是武林中一流好手。既然早就有“千崖不如一山”的传说,那么剪一山的武功和那个冒牌的剪大先生差不多,大概也是可以相信的了。
“莫非那个冒牌的剪大先生就是他的弟弟剪一山?”飞天神龙心想。
兄弟的相貌大都是相同的,这是飞天神龙这个想法的主要根据。
但另外一个事实却又令他怀疑这个推断是否能够成立。
这个事实是除了剪家的人之外,只有他的师祖齐燕然知道的。
剪一山这十年来从未露面,倒并不单纯是由于他的孤僻性情,而是因为他练混元气功,急于求进,练得不当,以致半身不遂。
齐燕然不但是武学宗师,而且颇精医术。他也是剪一山极少数的朋友之一,剪一山半身不遂之初,他曾经替剪一山看过病的。可惜他的医术也不能帮剪一山复原。齐燕然是早就隐姓埋名的了,而且他也不愿外人知道剪一山业已半身不遂的秘密,所以从没对人说过,只除了他这个心爱的徒孙。
齐燕然也曾约略和飞大神龙谈过剪一山的为人。据他说他和剪一山虽然不是深交,总共也不过见过三四次面,但倒是相当投合,否则他也不给他看病了。
飞天神龙也曾问过师祖,江湖上“千崖不如一山”的传说是否属实,可惜他的师祖也无法作出明确的答复。不错,齐燕然和剪一山是见过几次面,但只是武学上的谈论,未见过剪一山显露武功。只就武学上的见识而言,齐燕然是认为乃弟胜于乃兄的。
不过,据齐燕然所说的,最后一次他给剪一山看病,从他的病象却可以看出他的内功造诣是很深。而他的半身不遂,也正是由于练上乘内功练得不当(过于急进)之故。内功越深治愈的希望越少,依齐燕然的看法,剪一山恐怕是难免终身残废的了。
从剪大先生的语气推测,飞天神龙不能不怀疑是弟弟冒充哥哥。
但从师祖和他说的这件事实判断,冒充剪大先生的又似乎不该是剪一山。
“即使剪一山或有奇遇,幸遇良医,医好了他的半身不遂。但俗话说江山易改,品性难移,他的性格该不至于经过一场大病就完全变了吧!”飞天神龙心想。虽然剪一山的性格究竟是怎么样,他的师祖并没和他论及,但既然师祖也可以和他做朋过,他相信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飞天神龙最尊敬师祖,他就不能怀疑师祖的朋友。
正在他苦思难解之际,天色突然变了。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降。雷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大雨逼使他要离开空旷的江边了。
“不管那个冒充剪大先生的人是谁,只要剪大先生肯主持公道,真相总有大白之时。雪妹若然还在徐家,也有脱难的希望。”姜雪君的处境是他最关心的一件事,如今心事虽然未能解开,却是可以少些担忧了。于是他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回县城取回坐骑,继续前往京师。
江边不远有一座小山,首先他准备上山躲避越下越大的暴雨。
这段江面正是水流极其湍急的一段,此时正有一只小舟,在江心顺流而下,疾如奔马。
飞天神龙无意间眼光投向江心那只小舟,刚好看见两个人出船舱收下风帆,他眼光一瞥,不觉蓦地呆了。
狂风暴雨,船在江心,距离也相当远,那两个人投入他的眼帘的只是两个模糊的影子,但他一看就觉得“似曾相识”,尤其因为其中一个女子是他最关心的人!
是姜雪君!他呆了一呆,想要看清楚时,那个女子已经回船舱去了。另外一个女的露出半边脸孔,向那个男的招手,小舟疾如奔马,转瞬间,船上的情形都看不见了,小船也在风浪中消失了。
那个在舱中向同伴招手的女子,虽然只是露出半边脸孔,但在飞天神龙一瞥之间,亦已隐约认出来了。
他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师妹、师妹!”
暴雨狂风,惊涛拍岸,小船早已远离江心。他的呼唤被风涛之声淹没,当然没有回答。
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即使是我眼花,那也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两个人都这样像!第一个出来的女子像极了雪君,这个露出半边脸孔的少女,更是像极了师妹!”
在最初看见姜雪君的时候,他本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但接着又看见了齐漱玉,他却不能不怀疑自己最初的怀疑了。“这该不是幻觉吧?但奇怪的是,她们怎的会在一起了?”
他忘记了自己要避雨,发狂的沿江边追去,大声叫道:“雪妹,雪妹!”
雷声隆隆,他还没有跑到江边,小船早已在风浪之中消失。
飞天神龙变作了落汤鸡,身体感受的寒冷,倒是令得他清醒过来了。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倘若真是雪君,那即是她已经脱险了,我还担心什么?”
清醒过来,再观刚才所见的情景,不禁又是心念一动:“那男的我也似乎曾经见过,他是谁呢?”
那个男子是和姜雪君同时出现船头,收下风帆,被他瞧见的。只因当时他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姜雪君身上,故而对那个男子忽略了。
现在仔细一想,他终于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进徐家的时候,这个男子当时正在和姜雪君一起逃走的。“呵,不错了,他就是那个曾经被我点了穴道的楚天舒!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就是雪君在那天晚上方始相识的同门师兄楚天舒。”
飞天神龙猜疑不定,心里想道:“这个姓楚的武功虽然不弱,却绝对不是那个冒牌的剪大先生对手,奇怪,他怎能把雪君救出来?即使玉妹和他联手,按说也还是不行的。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又分明是他们三个人同在一条船上!难道我认错了人?认错一个,也不会认错两个,认错三个的!”
想起那晚自己对楚天舒的无礼,飞天神龙不禁脸上一发烧,心中也忐忑不安。姜雪君脱险,他本是应该欢喜才对,怎的他又似乎感觉“不安”呢?他有这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不过,虽然在他内心深处,他是有点妒忌楚天舒和姜雪君同在一起,但无论如何,总要比她落在徐中岳的手中好得多了。
他当然也曾想到这个问题:姜雪君可能去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也只能有两个答案,一个是跟齐漱玉回家;一个是跟楚天舒到扬州去会师伯,若然他要追踪,把这疑幻疑真的适才所见弄个明白,料想亦非难事。
不过真相虽是不难弄清,时机却是不容耽误。因为他正在有着更紧要的事情。他是在追踪仇人的。他已经知道徐中岳是要上京投靠御林军的统领了,他岂能不怕夜长梦多,让仇人得遂所愿。
还有,他也害怕在见到齐漱玉之后,齐漱玉又会缠住他。而且他也不敢完全肯定他刚才没有认错人。万一认错了人,远赴扬州,徒劳往返,那不是什么大事都耽误了?
风雨如晦,疑幻疑真,飞天神龙江边遥望,如醉如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雾散云收,雨已止了。
飞天神龙像是从梦境中醒了过来,心境也如雨过天晴,霍然一省,想道:“大丈夫应当拈得起放得下,雪君若然已经脱险,我就更可以放心上京了,我还等待什么?”
他放弃继续追踪的念头,迎着雨后的彩虹,迈开大步,走上大道。
※ ※ ※
暴风雨已经过去,那一叶轻舟已过了险滩。
飞大神龙并没认错人,在那只小船的三个人果然是一男二女,楚天舒与姜雪君、齐漱玉。
齐漱玉笑道:“楚大哥,想不到你驾船的本领也这么好,刚才我真是捏了一把汗。”
楚天舒道:“我是江南人,在我们南方,处处都是水乡,出门都是乘船的,就如你们北方人出门都是骑马一般。”
齐漱玉道:“你的骑术也不错呀!”
楚天舒道:“南人善驾船,北人善骑马,这是一般情形,当然也有个例外。不过,要是比起你来,我的骑术恐怕也只能说是合格而已。”
齐漱玉点了点头,道:“你这话说得不错。”楚天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