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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寿臣惊问遭:“你怎么回答?”
老头儿道:“老汉常听人家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况老汉又答应了那黑大汉,故而一口回绝,说道:‘书信虽有,却不是老汉的东西,你们要买,尽可到潭发老店去买。’那姑娘又问:‘潭发老店在城里什么地方?’老汉就道:‘反正我要送尸体去,你们找不到,跟着我就行了……’”
于寿臣骇然变色,霍地长身而起,失声道:“她们真跟你来了么?”
老头儿道:“一直都在老汉车后面,但快到店门,不知怎的又没看见了。”
于寿臣跌足道:“槽!槽!槽!”拂袖转身,飞步向后院奔去。
后院中,桑琼人已半昏,但仍仗剑苦撑,并未倒下去,魔宫武士人数虽多,却惮忌他手中神剑和玄妙的剑招,不敢过分逼近,人妖夏玉珍正怒喝着督众迫攻。
于寿臣气急败坏奔到,匆匆将经过向人妖略述一遍,催促道:“北宫四燕已蹑踪赶到,若不能快些得手,就应早作脱身打算,再迟就来不及了。”
人妖夏玉珍虽然吃惊,仍不肯据信,道:“你询问确实,果真是北宫四燕吗?”
于寿臣道:“雷护法离城不到十里便遭毒手,书信尸体都在,一点也不假,除了北宫四燕,别人怎会有这般功力。”
夏玉珍沉吟了一下,道:“眼看就快得手了,岂可劝亏一篑,且困住姓桑的小辈,我亲自去问问那老头儿!”
正说着尚未转身,忽然一条人影跌跌撞撞由外厅直奔进来,颤声叫道:“不好啦!杀进来啦!杀进来啦!”
于寿臣扭头一看,竟是那送尸报信的老头儿,脸色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冷汗涔涔。
夏玉珍也不期心头一紧,沉声道:“于护法,咱们挡那四个丫头一阵,姓桑的最多再有盏茶工夫就到手了。”
于寿臣应声撤剑,飞步而出,夏玉珍刚举步,却被那老头儿一把拖住,结结巴巴道:
“求求你们快把银子给了老汉吧!你们杀人不当一回事,老汉我不能陪着你们一起死,银子!
银子!快给我银子……”口里唠叨,一双手竟在人妖身上乱摸。
人妖大怒,猛然一掌挥出,叱道:“该死的东西,我看你要钱还是要命!”
掌过处,那老头儿就像断线纸鸢,应手飞出两丈多,“巴达”一声摔落墙角,直挺挺躺着,眼看已经了账。
人妖抖一抖衣衫,冷笑两声,拔步向前厅面去,急切中,竟不知身上两只解药瓶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待于寿臣和人妖夏玉珍先后赶到前厅,只见店门已经拉开,几名武士目瞪口呆僵立在门边,却没有北宫四燕的踪影。
于寿臣喝问数声,几名武士却僵立不答,分明被人点了穴道。
人妖疾步上前,举手在其中一人背心上拍了一掌,说也奇性,竟未能将穴遭解开。
两人正在惊诧,猛听“哇”地一声怪叫,那挨了人妖一掌的怪老头忽然又跌跌撞撞从后院飞奔而出,叫道:“了不得啦!后面又杀起来啦!”
于寿臣心里一慌,拔步便想奔回后院,倒是人妖阅历多,突然想起这老头儿明明已经中掌毙命,怎么又返魂还阳了?心念一动,忙喝道:“于护法,截住这老鬼!”
于寿臣一愣,中途跨步横身,恰好截住老头儿去路,长剑一指老头儿鼻尖,问道:“你在捣什么鬼?竟敢戏弄咱们!”
老头儿摇手道:“老汉没有戏弄你呀!老汉说的都是实话。”
于寿臣冷哼道:“你说北宫四燕已到,如今人在何处?”
老头儿两手一摊,道:“老汉根本不认识四燕五燕,什么时候说过四燕到了呀?”
于寿臣桩他反问得哑口无言,本来嘛,人家自从见面,何曾提过“四燕”名号。
人妖夏玉珍冷笑道:“于护法,你也太老实了,老贼装疯卖傻,分明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你还看不出来?”
老头儿忙抢着道:“不!不!不!老汉只居中等个字,山东济南府有十二愣子,足有八尺七寸,他才是高人……”
夏玉珍怒眉双挑,低喝道:“老匹夫,你在找死!”猛然欺身直上,一式“金龙探爪”,劈面抓去。
那老头儿喀喀一笑,一低头,竟由人妖胁下穿过,顺手在胸前摸了一把,笑道:“嘻!
不是说半阴半阳吗?怎么平平的没有小馒头?分明是个兔儿爷!”
夏玉珍惊怒交集,一张脸臊得通红,厉叱一声,一面掏出了“迷香帕”,一面招呼于寿臣道:“并肩上,宰了这老狗!”
老头儿笑道:“夏大姑娘,别亮招牌,老汉年纪老了,经不起你那绣花帕儿薰整,说真的,后院越闹越凶啦!恕我老头子无暇调情,咱们以后再见。”
夏玉珍挟怒扑上,迎面抖动迷香帕,于寿臣挥剑从旁夹攻,两人几乎同时出手,谁知跟前一花.已失去老头影踪。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抄哑歌声,唱道:
“说我瞎,我就瞎,一根竹杖走天捱。
说我老,我就老,万丈红尘堪透了。
说我穷,我就穷,十年河西转河东。
说我怪,我就怪,双手染鲜血,口里念如来。”
人妖方待追出,闻听歌者,不觉一震,脱口出:“原来是那老穷鬼……”
于寿臣也机伶地打个寒禁,失声道:“老鬼决不会无因而来,快看看后院姓桑的小辈怎样了!”
两人仓皇赶回后院,一看之下,都傻了眼,你说为什么?原来五十余名武士,除伤亡将半外,其余二十多人全被制住穴道,一个个木雕泥塑般僵立不动,桑琼何冲早巳人踪俱渺。
人妖夏玉珍顿足大骂道:“那老鬼真该杀!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他弄了手脚。”
于寿臣惊悸地道:“夏爷的迷香乃是独门密制,老鬼虽无把人救走,没有解药,也是枉然……”
人妖急忙探手入怀,气得破口大骂不己,囊中各物俱在,偏偏两瓶解药不见了。
同时,更发现那封由官丐青竹翁送回的密函,封口业已拆开。
急忙取出内笺看时,早非自己的亲笔原函,却换了另一份简柬,上面写道:“姑寄一命,以观后效,再不革面洗心,终有恶贯满之时,休怪老叫化不教而诛也。”
人妖看罢,为之气结,恨恨道:“老鬼侥幸救走桑琼,未必便教得北宫,咱们倒要看看他厉害,还是炸药厉害!”
于寿臣道:“密函已被换去,为今之计,必须尽快赶往第三分宫,提前发动,一举炸毁天寿宫,使那老贼丐措手不及,两难兼顾。”
人妖一顿足,道:“对,咱们立刻动身,务必要赶在老鬼前面。”
于寿臣道:“夏爷请先行一步,于某料理好此地伤亡善后,随后往五台会齐。”
人妖点头答,经自备马飞骑面去。
于寿臣送走了夏玉珍,并未如言料理伤亡善后,反而掩闭店门,挥剑将那些被制住穴道以及受伤尚未断气的武士,一一杀戳殆尽,然后囊括细软财,束在一个包裹中,偷偷溜出了沧州城,向南亡命进去。
夜闹人静,一轮皓月高挂空际。
梆鼓已经敲过三更,天寿宫后园一栋小楼上,犹自透射出灯光。
窗前,一抹纤巧身影斜倚画栏,正凝凝仰望着天际皎月,不时发出一声轻叹。
月华如水,洒遍楼台,情栏未眠的人儿,一袭雪衫,胸襟上绣着一双五色彩燕,正是欧阳五儿。
不知是心事太沉重?抑是今夜的太迷人?欧阳玉儿只顾凝眸银空,竟未发觉园子里正有一条人影悄悄向小楼掩近。
那人影颇显宽大,但起落之际,衣不扬,草不惊,移行迅若飘风,毫无半点声响。不片刻,已藉着树影掩遮,闪身到了楼后阴暗处。
他仰面扫了楼上尚未熄灭听灯光一眼,皱眉摇了摇头,接着,一长身形,掠向楼后一株梧桐树上。
天寿宫戒备森严,自从桑琼离宫往追何冲之后。紫燕更将全宫警戒弟子增加了一倍,尤其夜间,宫中三步一哨,终宵不辍,而居住在后园的北宫四燕,人人都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可是,今夜偏竟没有发觉被外人掩入了内宫,而且隐身在四燕香闺所在的小楼后。
夜深了,月更明。微风拂过,薄露沾衣。
欧阳玉儿翘然轻口唤道:“鹃儿!月色这么好,把灯熄了吧!”
鹃儿是个小丫环,这时早靠在一张绣凳上睡熟了,不料欧阳玉儿话声才落,光影徽闪,那盏灯竟然自动熄灭了。
灯熄之后,月光更盛,欧阳玉儿全身沐浴在月色下,仍未发觉情形有异,长吁一声,又道:“去替我焚一炉香,顺便把房里的琵琶也取来。”
过了一会,却不闻回应,欧阳玉儿扭头返顾,这才看见小丫环早就睡热了。
她不期心中一动,凝目向楼中扫了一遭,并无可疑之处,暗想:“灯火熄灭,也可能是凑巧被风吹熄的,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于是,移步进楼,将鹃儿轻轻拍醒,吩咐临窗设了桌案,焚香理弦,低头捻弹起来。
一曲未毕,楼下忽然有人低问道:“五妹还没有睡?”
欧阳玉儿住弦应道:“是啊!下面可是大姐?”
檐前人影疾闪,紫燕浑身劲装一翟登楼,含笑问道:“都快四更了,怎么不去睡觉?还在这儿对月焚香理弦?”
欧阳玉儿幽幽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心绪总不宁静,睡不着,所以在这儿坐坐。”
微顿,又道:“大姐太辛苦了,夜间已增派警戒弟子,又何须夜亲自巡视呢?”
紫燕徽微一笑,道:“自从桑公子来此揭发了于寿臣的事,宫中安全堪虑,不能不谨慎些。”
欧阳玉儿道:“既然于寿臣阴谋已败,蓝衫特卫队也清理过了,应该不会再发生意外了!”
紫燕摇摇头,道:“内贼虽除,外敌犹在,仍然不能大意。”
说着,目光迅速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就拿今夜来说,可能已有高手潜入,五妹务必警觉一些。”
欧阳玉儿骇然一惊,急道:“当真?”
紫燕肃然颔首,道:“我刚才巡视后山附近,发现一名守望弟子被人点了昏睡穴,但一路查看,又没有其他痕迹可寻,宫内弟子亦未遭遇意外,所以未曾惊动全宫……”
欧阳玉儿惊问道:“那名被点睡穴的弟子,有没有发现来人?”
紫燕摇头道:“没有,据说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
欧阳玉儿道:“后山布署不止一人,难道别人也未查觉?”
紫燕道:“据我猜测,来人可能已潜入宫内,也可能见戒备太严,已经知难而退了,不过,当心一些总不会错。”
欧阳玉儿忽然想到刚才灯火自灭的怪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第四十八章 屏上留警语
正在这时候,园外忽然传来三声金铃声,一道昏黄光影,急急由前官移来,止于日月洞门前。
接着,又闻后园值勤剑婢娇叱道:‘什么人擅击金铃?”
一个苍劲的声音答道:“在下纪浪,有要事求见,烦劳通报。”
“候着!”
值勤剑婢刚转身穿过园圃,欧阳倩已接口道:“是纪总管吗?请他进来。”
剑婢应声退去,不片刻,领着浑身劲装剑佩的屠龙手纪浪来到绣楼下。
欧阳玉儿令丫头挑明灯光,陪着紫燕下楼在小厅中接见屠龙手,未及莅礼,纪浪便神色凝重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柬,双手奉上。
紫燕接过来一看,只见柬上写道:“丑正时刻。宫主莅戒坛寺召见,务希准时晋见恭聆讯示。此令。”
紫燕脸色微变,扬目间道:“这是由第三魔宫送来的?”
纪浪点点头,道:“经信鸽送达于寿臣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