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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接道:“其二,是趁他们初人关内,尚未跟曹克武勾结,想办法将他们逼回西域。”
莫金荣动容道:“用什么办法呢?”
桑琼徐徐地道:“办法不外二途,用软的,最好能设法劝使他们早离中原;用硬的;明夜咱们就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使他们懔于中原并非无人,自行知难而退,当然,这也是一时缓兵之计,过一段时间,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莫金荣奋然道:“咱们明夜赶约,就照少侠的主意,先用软法,要是软的不行,就给他们一个硬钉子碰碰!”
桑琼微笑道:“话虽如此,实行起来却不能失了分寸,假如出手太重,会激起他们的怒火,出手太轻,又难收儆惩之效,这一点,必须特别小心才成。”
莫金荣道;“老朽愿受命行事,一切但凭少侠调度安排。”
桑琼道:“这却不敢当,咱们勿分彼此,同心协力消弭这场劫数,能否成功,听天由命。”
话声微顿,复又正色道:“仓促之间,敝帮弟兄尚未到齐,罗兄又负伤,咱们能用的人手十分单薄,而对方已现身的,有两男两女和四头凶猛不逊武林高手的异种雪狒,明日是否再有天残门下赶到,还在未定之数,是以,咱们必须出奇方能制胜,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莫金荣连连点头道:“少侠准备如何调度,尽管吩咐就是。”
桑琼略一凝神,道:“老前辈不见外,我也就不客套了,依我之见;那黄三郎武功已颇惊人,另一个住在连云客店的黄衣少年,可能更在黄三郎之上,而两名蒙面少女,一直没有现身露面,功力深浅难以测度,为了隐己之短,揭彼之长,咱们明夜须尽量少出手,但一出手,必作石破天惊之一击,不过,千万不可伤人性命,临场之时,还要老前辈出面主持一下全局……”
莫金荣忙道:“老朽只怕不堪胜任……”
桑琼笑道:“老前辈别害怕,请先听我把话说完……”
接着,语声忽然压低,附耳轻语,如此如此。
只见莫金荣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渐渐乏出笑容……
昆明池,在长安西郊,池畔一片残垣废墟,便是秦始皇耗资千万兴建,名噪一时,后来被楚人一炬变为焦土的阿房宫旧址。
江山依旧,景物全非,当年豪奢极欲,集人间繁华的宫殿,如今成了狐鼠巢穴,繁华逝去,代之是一片苍凉和荒野,这冷落荒野,白天已难见人踪,遑论深夜。 但,今夜,此地却又热闹了起来。
驾车的,是个浓眉大眼的黄衣少年,约莫二十七八岁,黝黑的肌肤,茁壮的身躯,只见他高倨车顶,左臂斜垂腿边,却用一条右臂控缰催马,双目开合间,精芒闪不已,似在纵目张望。
那辆马车车身漆作金黄色,两匹健马背上,也用贡菱作垫,车厢四周,金色流苏荡漾,却是帘帷深垂,看不见车厢内情景。
马车驶近昆明池边,驾车的少年一声低叱,长缰一收,顿时在池旁停了车。
池水映着车影,月光照着荒野,一面是残垣断壁,一面是豪华驷车,这情形,显得多么不调和。
适时,车厢中传出一声娇脆女声问道:“他们还没来?”
黄衣少年应道:“没有。”
娇脆的声音又道:“今儿个十几呀?”
黄衣少年爷头望了望大际,答道:“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只怕他们就快到了吧!”
娇脆的声音轻轻嘘了一口气,道:“但愿他们也跟咱们一样就好了。”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只怕他们比咱们更早就忍不住了,不然,怎么迟迟不见来呢,老三那脾气,比我更急!”
娇脆的声音低嗔道:“等会见了面,可不许你胡说,听见了么?”
黄衣少年暖味地耸耸肩,道:“这还用得叮嘱?我又不傻,难道眼睁睁把东道输给他们……”
突然一顿住口,低嗔道:“他们来了。”
随着呼声,另一辆形式色彩装饰完全相同的马车,正由南而北,缓缓向池边驶来。
黄衣少年凝目望去,脸上忽然泛起一抹得意的诡笑,沉声道:“连姑,咱们赢了,你快看,人家两口儿多亲热,菱丫头也坐上车辕,一手搂着老三,一手替他控缰哩!”
车厢中莲姑轻呼道;“当真?”
“唰”地一声,拉开车帘,探出一张用薄纱蒙住一半的面庞。
月光下,但见这莲姑生得十分美艳,除了下面半个脸掩在垂纱之中,无法看到,其余露在外面的两道柳叶眉,一双桃色眼,眉梢花角,娇娆无限。
来车渐驶渐近,莲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忽然惊芒一闪,低喝道:“不对!老三神色有异,好像是受了伤,大郎,快去看看!”
说着,车门启处,自己也疾步跨落车外。
她落步太急,脸上纱巾随风扬起,不知不觉间,露出下半张脸,竟然缺嘴猿腮,满口稀郎郎大黄牙,真个其丑无比
那车辕上的大郎,早已苍鹰般腾身而起,迎着来车掠去,右掌一扬,控住马辔,仰面急问道:“菱姑,老三怎么样了?”
菱姑面纱微动,跟中闪着焦急的光芒,用手指了指自己肩头,又双掌翻动,一连做了几个手势。
大郎会意,惊诧道:“你是说他肩上受了伤?”
菱姑急急点头,口里“哦哦”作声,手势比个不停。
大郎没有再问,一长身形,攀上车辕,将三郎抱了下来,解开衣领匆匆看视伤势。
这时,莲姑也急步奔了过来,她攀步之际,娇躯一翘一翘的,敢情竟是个跛脚。
男女四人,大郎左臂始终虚垂,三郎双腕俱断,莲姑既丑又跛,菱姑则是个哑巴,或轻或重有些残疾,果真不愧“天残”门下。
莲姑跛着脚赶过来,低声问道:“伤得怎样?”大郎缓缓直起身子,惊愕地道:“肩骨已碎,但筋脉肌肤毫无损伤,那人的掌力已练到‘隔山毙牛’的上乘境界,想必是中原武林成名高人,只不知怎会跟老三动上手的?”
莲姑急问菱姑道:“究竟是被谁打伤的?为什么原因?”
那菱姑虽不能说话,却以手代口,迅速地比着手势,唯因心比手快,有时“手不达意”,口里便“哦哦”不绝,以助意之不足。
大郎和莲姑似乎都对“手语” 颇为熟悉,一面看,一面点头,直到菱姑的手告一段落,莲姑才“嘎”然出声,诧异地道:“那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人店启衅,掌伤三郎而去,并且相约今夜来此了断,彼此素未谋面,从不相识,这是因何而起呢?”
大郎道:“菱姑无法详述,这件事,须待救醒老三才能明了,你快把雪莲实取一粒来。”
莲姑从贴身处掏出一双磁瓶,拔去瓶塞,倒了一粒瓜子模样的白色莲实,塞进三郎口中。
雪莲之实,果具奇效,不多一会工夫,那三郎已悠悠清醒过来。
大郎骈指点了左肩穴道,然后沉声询问受伤经过,黄三郎毫没隐瞒,将灞桥打伤罗天奇,集贤庄客栈桑琼和莫金荣寻衅动手,不敌负伤……等等经过,详详细细诉说了一遍。
莲姑听完,恍然说道:“昨天夜里,咱们所住客店也有人深夜敲门,硬指咱们打伤了他的朋友,又说要找一个姓麦的女子,后来忽然又悄没声息离去了,这么看来,打伤三郎的准是那家伙无疑了。”
大郎道:“此事显然是桩误会,他们要找姓麦的女子,却把自己错认了,老三,不是我做大哥的说你,都怪你不该先伤了他的朋友。”
三郎道:“大哥哪儿知道,那姓罗的贼眼兮兮盯着菱姑,从临潼附近一直跟踪到灞桥,并且坚持要菱姑跟他见面,回答他一句问话,菱姑口不能言,教咱们怎能同意。”
莲姑接口笑道:“大约你弄错意思,以为姓罗的看中菱妹子了,醋劲发作,才跟人家动的手,可对?”
黄三郎脸上一红,没有否认。
大郎摇头道:“无论怎么说,错在你不该出手伤人,事后那姓桑的找到客店,你更不该强逞动武,以至招此折辱。”
三郎被责,低头不语。莲姑却冷哼道:“大郎,你怎么尽帮着外人,咱们不该作伤那姓罗的,难道他们就应该登门欺人,打伤三郎?”
大郎道:“话不是这么说,错由我起,我只是就事论事……”
莲姑双眉一挑,冷然道:“不管错由谁起,咱们天残同门却不能任人欺悔,你别忘了,临行时,师父是怎样对咱们说的?”
大郎接道:“师父要咱们寻找当年叛逃之人,没有教咱们惹事生非呀?”
莲姑拂然不悦,厉声道:“可是师父也教咱们别挫了天残门威誉,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明明是那姓罗的找上咱们,总不能说是咱们先去找他吧?”
大郎叹道:“说来说去,是老三先出手伤了人家……”
莲姑两眼一瞪,冷哼道:“可是,如今他也打伤了咱们的人,各伤一次,互不相欠,今夜他若再来,这话又该怎么说?”
大郎苦笑一声,道:“莲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入关迄今,茫无所成,实应以师命为重,何苦争此意气。”
莲姑一扭娇躯,冷冷道:“我不管,今天晚上,我非会会那姓桑的不可,你要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
大郎好生尴尬,笑道:“这是什么话,老三被人打伤,我这做帅兄的岂能畏缩不问,不过……”
莲姑霍地转过身子,道:“没有什么过不过,你是大师兄,有责任替同门讨还公道,假如你不肯,我跟菱妹子和四头雪佛,也要寻那姓桑的见个高下,只是,以后你也别想我再……”
黄大郎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肯了?我只顾虑在没有达成师命之前,不愿树敌太多而已。”
黄三郎忽然接口道:“大哥,咱们要查访叛徒下落,更不能放过姓桑的小辈。”
人郎一怔,道:“为什么?”
三郎道:“据那姓桑的小辈自称,他们正在寻找的麦姓女子,随身也携带着两头雪狒……”
大郎和莲姑同感一震,不约而同追问道:“当真?”
三郎道:“这是姓桑的亲口说的,但他却又辩称那姓麦女子世居岭南太阳谷,小弟为查究竟,才约他今夜来此相会。”
黄大郎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咱们倒不可掉以轻心,等一会见面,你们先不要冲动,由我仔细盘问他一下。”
莲姑扬眉道:“我看,连盘问也不用了,异种雪狒只产阿尔金山,那姓麦的女子果有雪狒随身,准定就是当年叛门之徒的后代传人,只须擒下姓桑的小辈,便不愁查不出太阳谷底细来。”
黄太郎注目问道:“老三,你说那姓桑的小辈同行有一莫姓老人,那人多大年纪?是何像貌?”
三郎答道:“那老头儿生得獐头鼠目,身体瘦小,年纪大约五六十岁。”
黄大郎摇摇头,又问道:“依你看,他们二人武功谁强谁弱?”
三郎道:“莫老头一直没出手,武功深浅不详,但那姓桑的小辈却十分扎手,依小弟看,他的功力只怕不在大哥之下,而且,他腰悬长物,也不似凡物。”
黄大郎闻言。浓眉一皱,回头道:“等一会如果动手,兄自会对付那姓桑的小辈,莲妹和菱姑,须得留神莫老头,老三最好避人车厢,由两头雪狒守护,以策安全。”
莲姑连忙答应,招呼哑女菱姑,合力将三郎移人车厢,并使二车相接,成了丁字形背水而停,省去后顾之忧。
准备妥当,菱姑打开另一辆车门,牵出两头高与人齐的狰狞雪狒。
两头雪佛一出车厢,立即呲牙咧嘴,低吼不已。
那哑女菱姑颇有驯兽之技,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