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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错愕道:“在下岂敢欺诓老前辈……”
费虎臣须发猬张,阴恻恻道;“那么老夫问你,旬日前,由祁连附近背负你走长城,渡河的女人是谁?七日之前,在永康附近,跟你同车东来的另两个女人是谁?你说!”
桑琼“哦”一声,张口结舌,无以为答。费虎臣霜眉轩动,得意地道:“让老夫代你回答了吧,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小的就是麦佳凤,至于那瞎眼老妇她就是六十前本门叛逃的人,也就是你假称死在敦煌石窟中的妇人,是吗?”
桑琼木然半晌,呐呐问道:“老前辈怎知在下共有四人同行呢?”
费虎臣阴笑道:“老实告诉你也不要紧,本门此次再度入关,业已分遣高手,密查各处,你们自从在甘凉左近现身,随时都在本门监视之下,事至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桑琼道:“这件事,在下不须辩解,因为纯系误会!”
费虎臣愠然道:“误会?哼哼,若是误会,你们为什么连夜渡河?为什么飞车逃逸?”
桑琼笑道:“老前辈一定不信,在下无法勉强,实在说,那两位原来与在下同行的妇女,乃是祖孙二人,根本与麦桂凤和贵门追索的叛徒毫不相干……不过,这些不提也罢,反正她们已经在离石县城和在下等分手,此时在下说破了嘴,老前辈必然不肯置信了……”
费虎臣精目一瞪,喝道:“小辈,你还敢当面欺骗老夫?”
桑琼耸肩道:“在下句句实言,并未欺骗老前辈。”
费虎臣冷哼着举手一挥,喝道:“搜!”
那黑衣大汉躬身应诺,提刀向店中便闯。
鹊儿横剑拦住,娇叱:“站住!你想干什么?”
黑衣大汉本想动蛮,又怕再蹈先前覆辙,手握双刃刀,迟疑地回头望着费虎臣。”
桑琼抢着拱手问道:“敢问老前辈欲搜何人?”
费虎臣冷笑道:“自然是你说的那祖孙二人,老夫要亲自辨认辨认。”
桑琼道:“在下已经说过,她二人在离石县城就跟咱们分了手,老前辈何必多此一搜呢?”
费虎臣冷冷道:“可是老夫却断言她们还藏在店里。”
桑琼道:“在下不会欺骗前辈,她们的确不在!”
费虎臣道:“如果老夫把她们搜出来;那时怎么说?”
桑琼道:“老前辈若搜出人来,在下束手就缚,听凭裁处,但如搜不出呢?”
费虎臣狂笑道:“搜不出人,老夫撒腿就走,此后再与你相遇,远则绕道回避,近则肃立让路,永存敬崇,礼如尊长。”
桑琼笑道:“老前辈,君子一言?”
费虎臣应道:“快马一鞭。”
桑琼回头向鹊儿一笑,侧身抬手道:“好!老前辈请搜!”
莲姑瞧得眉峰连皱,低声道:“驼叔,你了他的当,这家伙一张嘴能说会道,肚里鬼主意又多……”
费虎臣却充满自信地笑道:“放心,老夫这一次就教他后悔莫及。”
笑容突又一收,沉声喝道:“挨房挨屋,一间间给我仔细搜查,遇有意逃脱的,一律格杀。”
黑衣大汉好不振奋,一声应诺,大步冲进了茅屋。
费虎臣又道:“莲姑,你也去一趟,留神车辆和后院暗僻处。”
莲姑点点头,迈动跛脚,一跷一跷而去。
桑琼负手闲立,微笑说道:“在下向来运气不坏,每与人打赌,总是赢多输少,上次在长女,承大郎兄相让,这一次,大约又得委屈费前辈了!”
费虎臣冷哼道:“休得意太早,你别以为故作镇静,就能骗得老夫罢手,老夫掀翻这座茅屋,也要搜她们出来。”
桑琼笑道:“在下赢是稳赢了,但不知费总监说话是不是算数?”
费虎臣怒叱道:“你胆敢小觑老夫?”
桑琼道;“并不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上次长安赌赛,在下曾与大郎兄约定,他若败了,便须退出玉门关外,结果,诸位仍在此地……”
黄大郎急忙分辩道:“咱们确曾遵约退出关外,是归报掌门师尊之后,又奉命随师尊再度人关的!”
桑琼心头一震,接口道:“大郎何必拿令师当作藉口,令师如已进关,今夜怎么没见同来?”
黄大郎道:“你不信等一会就明白了,师父他老人家车行较慢,随后就到。”
桑琼听说“毒圣” 巴戈果然亲自入关,不禁暗惊,正待设词继续套问些实情,莲姑和那黑衣大汉已双双由茅屋退了出来。
费虎臣注目问道:“怎么样?搜到了吗?”
莲姑一脸失望之色,道:“整幢茅屋都搜遍了,那两个女人的确不在。”
费虎臣脸色一沉,扬声喝道:“可会发现脱逃之人?”
屋顶上一名黑衣汉子回答道:“回总监,并未发现有人逃出来。”
费虎臣愕然道:“哼!莫非她们入土了,莲姑,仔细再搜附近民房。”
莲姑无奈,只好带着那名黑衣大汉,挨户撞门搜查,直乱了半个多更次,小村房舍几乎搜遍,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桑琼微笑道:“费老前辈,要不要回头再由离石县城搜起呢?也许这一路上,在下已经把她藏在……”
费虎臣一张老脸胀得通红,恨恨喝道:“去把店东和两名车把式抓出来,老夫要问话。”
黑衣大汉连忙应声而去,不片刻,就把两名车把式和客店老头拖到屋外。
可怜他三个哪儿见过这般阵仗,扑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浑身像“打摆子”似的直发抖。
费虎臣咬牙作声,指着客店老头问道:“今夜这姓桑的投店时,一共来了几人?你实说便罢,如有半字虚假,老夫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那客店店东老头早吓得全身全软了,颤抖着道:“小的不敢说假话,求老寨主开恩……”
黑衣大汉从背后踢了老头一脚,叱道:“快说,照实回咱们总监的问话!”
老头呐呐道:“总……总监老爷问什么?”
费虎臣道:“老夫问你,这姓桑的投店时,总共来了几个人?”
老头连忙伸出四个手指,道:“四个!”
费虎臣精目闪过一抹喜色,猛可跨前一步,问道:“当真是四个么?”
老头连声道:“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二三四,的确是四个人。”
费虎臣急问那别外两个,可是两个女的?”
老头摇手道:“不!不是女的,是两个男的。”
费虎臣耐住性子再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老头回手一指,道:“喏!就是这两位赶车的把式……”
话没说完,早被黑衣大汉劈脸打了一巴掌,骂道:“废话!咱们总监是问你坐车的,谁他妈的教你连赶车的全算上!”
老头哭丧着脸道:“总……总监老爷,小的开的是客店,按人头收钱,那两个虽是赶车把式,也要住房吃饭,难道这也算错了么?”
费虎臣气得脸色发黄,重重哼了一声,又问两名车把式道:“你们在离石县城受雇上路的时候,车上坐的是四个客人吗?”
其中一名车把式壮着胆回答道:“回总监老爷的话,从上车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位。”
费虎臣脸一沉,冷喝道:“两个人为什么要雇二辆车子?”
车把式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这位桑相公说,一个人坐一辆车,老觉得宽敞舒服!”
费虎臣回头瞪了桑琼一眼,又问道:“既要舒服,途中为何赶得这般急?”
车把式道:“这也是桑相公吩咐的,据说是有急事,必须在四天内赶到芦芽山。”
费虎臣微诧道:“他说过是什么急事吗?”
车把式道:“说是说过,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费虎臣道:“你且说来听听。”
车把式道:“桑相公说,他最近霉星照命,被恶鬼附身,怎么摔也摔不掉,所以,要赶去请芦芽山的道士,替他捉鬼消灾,去晚了,怕被鬼得了消息,生了警惕,就不容易捉了!
而且,他还说……还说……”
黑衣大汉喝道:“还说些什么?这般吞吞吐吐,你在找死!”
车把式道:“他还说,自己亲眼看见那恶鬼,一共是两个,浑身黑不溜秋的,七八天来,一直从宁夏跟他到陕北,又从陕北跟到晋西……”
话犹未毕,鹊儿已忍不住掩口“卟卟”笑出声来。
那黑衣大汉怔了怔,才猛可会过意来,怒吼道:“他妈的,你竞敢转弯抹角调侃老子!”
扬掌便想揍那车把式。
费虎臣沉声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老夫滚下去。”
黑衣大汉满面羞惭,躬身退了开去。
费虎臣精眸闪烁,目注桑琼,冷冷笑道:“阁下好高明的安排,老夫真是小觑你了。”
桑琼含笑拱手道:“不敢当,老前辈多指教。”
费虎臣哼道:“老夫一时大意,险些中你“金蝉脱壳’之计,好在前后也才相差一日一夜,快马疾追,老夫就不信在太原府以前,会迫不上她们。”
声落,一拂袍袖,飞身上马,喝道;“走!”
六七名天残门下,纷纷掠退上马,圈转马头,风驰电掣仍循来路飞骑而去。
这时,天色已明,小村居民听得人马远去,才敢掩掩遮遮从屋里探出头来。
车把式和客店老头,更像从鬼门关跑了趟来回。
两名车把式嗫嚅问道:“桑相公,咱们还要不要继续上路?”
桑琼凝思良久,道:“自然要上路,但不用冉去芦芽山了。”
车把式诧道:“那要去哪儿呀?”
桑琼道:“车资照旧,原路再回离石县城。”
两个车把式都淡惊如痴,张口结舌,几疑耳朵听错。
鹊儿也忍不住诧讶,轻声道:“天残门才问头,咱们避都来不及,还跟去干什么?”
桑琼道:“正因为天残门才回头,咱们只有仍回离石县城。”
鹊儿诧道:“为什么?”
桑琼微微一笑,道:“先上路吧,详细原因,等会儿在车上再谈。”
鹊儿怔愣迷们,却不便多问,心忖道:这位桑少侠一身武功虽然暂时无法施展,但运筹之间,料敌如神,反正有他作主,回头就回头吧!两名车把式更懒得费心猜测原因,既然车资照旧,又能早些回家抱老婆孩子,这种便宜事,谁不干谁是傻子,至于“为什么”?管它的!
二辆马车收拾妥当,踏上归程。
桑琼吩咐其中一辆空车在前,要加鞭疾驰,自己和鹊儿同坐的一辆,则尽量行得缓慢悠然,沿途停车休息,一天之内,不准行过一百里。
这情形,与来时恰好相反,一夜之间,由“急赶”变成“徐行”,鹊儿更是坠入五里雾中了。
车行途中,桑琼才低声向她解释道:“大残门中人,生性多喜猜疑,假如他们打听车辆仍然继续向北,对所说的话,必然发生疑惑,至少,他会暗中派人尾随车后,那样一来,岂不成了累赘,现在反正不能脱身,不如故作诱敌失败,废然折返,以安其心,这样,他们就会死心塌地地向汾阳太原方向追赶啦。”
鹊儿听了,方始恍然大悟忙问道:“他们追到太原,发觉上当,会不会再找咱们泄忿呢?”
桑琼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当他们发觉中计,自然不会放过咱们,不过,到那时候,耶律前辈夫妻已经团聚,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鹊儿道:“可是,少侠难道就不为自己脱身打算?”
桑琼叹道:“我在祁连力战兰花娘娘,妄运‘聚精诀’,真力耗用殆尽,百日之内,无法聚气运功,纵欲脱身,随时都能被他们追上,所以,等返抵离石县城的时候,你必须跟我分路……”
话没说完,鹊儿已抢着道:“婢子生死俱与少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