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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鹊儿已抢着道:“婢子生死俱与少侠同行,决不离去!”
桑琼微笑道:“鹊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叫你分路,并不是要你单独去逃命,而是叫你去办一件大事。”
鹊儿道:“真的么?去办什么大事?”
桑琼道:“抵达离石县城前一天,咱们设法延迟,假作赶不 及进城,你可趁夜西趋渡口,雇舟顺河而下,在渲关附近登岸, 赶往长安,召请援兵,我料此时北宫四燕,西堡莫总管,以及其 他兄弟,一定都在长安等候我的消息,他们得讯,必会急程赶来 的。”
鹊儿道:“那么少侠你自己呢?”
桑琼道:“我可以在离石县中小住一二日,然后循陆路南下,以瞒天残门耳目,咱们约好时间行程,依计行事。”
鹊儿沉吟片刻,道:“既然少侠有朋友在长安等候,咱们何不早些雇船,都赶到长安去?
却为什么在途中耽误时间,等着天 残门来找麻烦?”
桑琼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天残门很可能派人在暗中监视 着咱们,一旦发觉咱们心虚逃走,必然回头追赶……”
鹊儿道:“那就由婢子乘车走陆路,少侠由水路去长安。”
桑琼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无奈天残门目标在我,这办法行不通。”
鹊儿道:“婢子可以换穿男人的衣服,扮成少侠模样,只要能瞒过一两天,就不怕他们发觉。”
桑琼摇头道:“你把天残门看得太易与了,再说,你纵能易钗而弁,难道叫我也男扮女装去逃命吗?”
鹊儿道:“事急从权,少快又何须拘泥?”桑琼笑道:“事情虽急,还没有急到那种地步,鹊儿,你听我的话去做,只要你能及时赶到长安,我自有维护自己安全的方法,其他的话,不必再争论了。”
鹊儿黯然道:“婢子在宫中地道内,身负重伤,自愿扼守炸药机钮断后,实已置身死地,幸赖少侠勇挫兰花娘娘,才抬回这条残命,少侠因此耗尽真力,落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却叫婢子临危相舍,这件事,婢子宁死不从命。”
桑琼道:“我要你先去长安,正是为了召请援兵来救我,难道你跟我在一起,就能解得目前困境么?”
鹊儿道:“牌子只要一丝气息未绝,无论如何,不会让天残门伤少侠一根毫发。”
桑琼晒道:“那只有先后的分别,最后仍难免一死,不如死中求活,危中求安,你是聪明人,奈何竟这样死心眼儿。”
鹊儿秀眸含泪,默然垂首,只是不肯答应。
桑琼无法,长叹道:“你这样腐迂,不是报答我,反是促我束手待毙,好吧!咱们就等着听天由命,让毒圣巴戈来篓中提鱼了。”
说完,两眼一闭,不再开口。
鹊儿偷眼望望他,泫然无以为辩,两人竟默坐车厢,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出声。
当晚,车抵临城,晚饭后,鹊儿待桑琼入房归寝,忽然悄悄披衣起身,出了客栈。
她先往街上购买一套男子衣履,问明渡口,独自赶到江船码头,雇妥一艘单篷小船,预付了船金,言明送人由湫河出迹口,循黄河顺流下行,直放潼关。
船只雇妥,急急返回客栈,换上男衣,结札佩剑,然后轻轻掩至桑琼窗外。
侧耳倾听,桑琼正微鼾阵阵,好梦正酣。
鹊儿把心一横,推开门棂,飘身而人。
目光疾扫,床上桑琼犹自合在沉睡未醒。
鹊儿纤手轻扬,弹指点了桑琼“黑甜穴”,低声道:“桑少侠,势迫至此,婢子不得不用些强了,你武功暂失,独对强敌,实在太危险,婢子已经替你雇妥船只,现在就送你上船,一夜酣睡醒来,船已远在百里以外,但愿你勿怪婢子太死心眼才好。”
说罢,负起桑琼,越窗跃出,左右张顾了一遍,一长身形,直向江边奔去。
寻到厂那艘雇妥的船只,船家早已诸事齐备,松缆待发,鹊儿背着桑琼,登舟直入舱中。
只是,当她正要将桑琼安放在舱内小榻上时,突然背后“凤眼”穴一麻,劲力顿失,竟跌倒小榻上。
桑琼挺身落地,从“黑甜穴”处取下一只小铜镜,含笑说道:“借用你刚才所说的话,势迫至此,不得不用些心机了,有这一夜时间,闭穴谅已自解,抵达长安以后,记住去西街郑员外住宅送讯,西堡莫总管他们都在郑家。”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枚小牌,替她放在枕边,笑道:“信物和介函都在这儿,我的行程预期,亦已详注函中,祝你一路顺风!”
鹊儿又急又气;无奈穴道受制,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开口,眼睁睁望着桑琼出舱而去,不一会儿,船身晃动,水声粼粼,心知已经离开了码头。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双目一盖,挤落了两滴不知是酸楚?抑是感激的泪珠……
口 口 口
天明登车启程,车厢里只有桑琼一个人。
车把式虽觉奇怪,但没有多问,默默地驾车上路,干他这一行,怪事见得太多,别说途中少了一个人,就算两个人全少了,只要车资不少,最好装聋作哑,随它去!
但,车返离石县城,才停车落店,却有人迎着查问了。
那是两个年约五旬的葛衣老头儿,一个高颧鹰鼻,颔下蓄着一撮山羊胡须,另一个白净面孔,左耳长着一丛红毛,两人除了年纪相近,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同样少了一条左腿,左胁下都挟着一支丁字拐。
看情形,他们是早已算定桑琼要投宿那一家客店,故而预先坐在店中恭候。
桑琼甫下车,才进店门,两名缺腿老头便双双柱拐而起,并肩挡在客店门口。
其中蓄山羊胡须的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阴恻恻道:“桑少侠,一路辛苦了?”
桑琼泰然拱手道:“多承关注,敢问二位是天残门中掌何职司?尊姓高名?”
山羊胡须嘿嘿干笑道:“不敢,老夫兄弟现任天残掌门圣君座前左右护法,老夫名叫马文祖,他是老二马文宗。”
桑琼剑眉暗暗一皱,淡然笑道:“啊!原来是两位护法,这么说,贵门此次入关,竟是倾巢而出了?”
那马文祖显然没听懂“倾巢”二字不太尊重,继而大刺刺地点头道:“不错,本门掌门圣君,业已莅临中原。”
桑琼道:“二位护法坐候,有何见教?”
马文祖道:“老夫奉圣君令谕,请桑少侠前往一晤。”
桑琼道:“盛情心感,但在下并非天残门下,更与贵门掌门无一面之识,似乎并无奉召的必要……”
马文祖把脸一沉,道:“圣君召见,这是桑少侠的殊荣,只怕由不得你推辞!”
桑琼笑道:“这不就结了么,明明是胁持强掳,偏说是殊荣,教人听起来多不自在。”
马文祖冷哼道:“还有一个女娃儿呢?怎么不见?”
桑琼故作一哦,道:“马护法问的是那位姓郭的姑娘不是?”
马文祖冷冷道:“老夫不知她姓郭姓李,只问她因何未见同车返回?”
桑琼道:“是谁告诉马护法,她要跟在下同车返回?”
马文祖一怔,道:“难道她跟你不是一路的?”
桑琼道:“就算一路去,也不必定要一路回来,她姓郭,在下姓桑,既不是一家人,当然不能勉强人家一个女孩子,马护法,你说对不对?”
马文祖又是一怔,哼道:“你别以为油嘴滑舌,便能推脱干系,老实告诉你吧,你们一路上,都有本门弟子暗中监视,那女娃儿在监城失踪,多半是由水路潜逃了,咱们已严令沿河追截,谅她逃不了多远。”
桑琼心里暗惊,表面却故作镇静,笑道:“既然如此,马护法又何必多此一问?”
马文祖冷笑道:“咱们这是要你放明白些,你的一举一动,随时在本门掌握之中,最好安分听话,否则,哼……”
话声微顿,又道:“今夜初更,圣君在东城外吕仙祠召见,希望你准时前往,休惹圣君生气。”
说完,拐尖轻点,人已飘出店门。
另一个耳生红毛的马文宗,自始至终,未发一语;紧跟着也飞身出门,扬长而去。
桑琼暗暗留神二人身法,竟然都不在刑掌总监费虎臣之下,不禁心情一阵沉重,似此情形,天残阴山二门俱已插足中原,群魔乱舞,中原武林委实隐忧重重,随时都有发生浩劫的危险。
想到这里,不期摇头叹息,连步履都感到无比沉重。
人店坐下,开发了车辆,独自叫了几色小菜,一壶好酒,闭门而饮,静静思索着夜晚会见毒圣巴戈时的应对之策。
转眼之间,天已入夜。桑琼仰尽余酒,投杯而起,换了件干净儒衫,仗着酒力,迈步出了客店。
门外早有一辆敞座马车傍阶而待,车辕上,并肩坐着两名青衫人。
桑琼刚跨出店门,其中一个立即飘然下车,躬身道:“请桑少侠上车。”
别看他只是一个随车御者,折腰飘身时下,落地时,衣角不扬,点尘不起,竟然施展的一式上乘“凌空舞絮”轻功身法,而且,至少已具八九成火候。
桑琼微感一惊,不禁由衷赞道:“好身法,天残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那青衣人木然侧立,似乎并未听见,仍然俯身拱手道:“请桑少侠上车。”
桑琼含笑点点点头,举步登上了马车,刚坐下,青衫人又是一式“回雁掠空”,飞落车辕,另一个长鞭虚卷,“啪”地一声,车辆辘辘驰动,直趋东门。
车行途中,桑琼越想越觉奇怪,心忖道:这两名驾车弟子,一个轻功已登堂奥,一个挥鞭之际,手法纯而不浮,论功力,纵或不及费虎臣和马氏兄弟,至少已不在黄大郎等小一辈弟子之下,怎么这两个都穿的青色衣服,又看不出一点残废模样呢?
心念转动,正待设词套问一下他们的身分,马车已驶进东门外一座小山脚下。
山下是一片旷野,那座“吕仙祠”就建在山脚,距离东往汾 阳的官道,只不过数箭之遥。
这时,马车正折入小道,直向山脚驶去,远远的,但见吕仙祠前灯火通明,庙侧空场上,停着一辆闪闪发光的金绺马车,和一长列蒙古种骏马。
桑琼所乘马车,甫近小山,道旁突然闪出四名跨刀黑衣大汉,其中一个沉声喝道:“什么人?停车答话!”
马车遽然停止,车辕上一名青衫人回答道:“桑少侠应圣君之约,前来相晤。”
黑衣大汉抱拳一拱,道:“请稍候。”转身向庙中如飞奔去。
桑琼高坐车上,见此情形,越感诧异,因为由那青衫人语气神态看,这辆迎宾的马车,显然不是奉天残门的令谕而来,换句话说,两名御者,也不是天残门弟子了。
但,他们又会是什么人?怎知自己今夜应毒圣约会,竟事先驾车前来相送呢?
正自惊疑,吕仙词外突然响起一阵“劈啪” 鞭炮声音,接着,细乐悠扬,锣鼓齐呜,火光下,只见马氏兄弟并肩迎了过来。
这一次,马文祖语态显得谦和了许多,、远远便拄拐停身,双手抱拳,笑道:“桑少侠真乃信人,初更甫响,侠驾已莅,并蒙厚赐重礼,圣君颇感盛情,特命老夫兄弟代迎贵宾了。”
桑琼听得满头雾水,暗惊道:“我连这座吕仙祠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们送过礼物?别是你们老糊涂认错人了吧?”
心念电转,表面上只好含混应道:“岂敢当二位护法亲迎,在下应约来迟,应当面谢罪。”
马文祖哈哈笑道:“不迟!不迟!恰是时候,少侠请。”
桑琼举步落下马车,那名青衫人立即上前扶侍,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