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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百瓢闻言,手捋长须,微笑说道:“独孤老弟,常言道得好:”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我认为对付这等绝代凶人,只有’除之为当‘四字,根本不必顾虑什么手段问题,你难道未曾听见过’金扇书生‘江子奇在半夜之中,连屠江南十三侠的残毒事迹么?“
独孤策想了片刻,含笑说道:“老前辈所说,虽是正理,但我仍想给那江子奇留上一线生机!”
董百瓢含笑道:“老弟请讲,这线生机,是怎样留法?”
独孤策笑道:“我们虚设空棺以待,等江子奇来时,仍请令孙说是老前辈业已伤重身亡,看这‘金扇书生’在失望之下,有无其他恶毒行为?来决定是否暗中出手,取他性命!”
董百瓢抚棺笑道:“老弟这种措置,确实仁至义尽!”
说到此处,自己动手把棺盖钉死,并命孙儿董明,在所居茅屋以外,高高悬起一条白布长幡!
安排妥当以后,董百瓢与独孤策一同藏入空棺右侧的垂地灵帏之内,静等鱼儿上钩!
'奇'但等未多时,董百瓢又向独孤策低声问道:“独孤老弟,倘若‘金扇书生’江子奇,有甚恶毒行为之时,你打算怎样制他死命?”
'书'独孤策知道董百瓢是以祖孙二人性命,孤注一掷,自然难以安心,遂低声含笑答道:“我打算用我恩师轻易不许我施展的‘大罗弹指’,把这列名‘寰宇九煞’中的‘金扇书生’,隔空点穴!”
'网'董百瓢听说独孤策曾用‘大罗弹指’,便知他最少已得大悲尊者的七成以上真传,不禁宽心大放!
等到辰未时分,茅屋忽有人声,独孤策与董百瓢,知道定是“金扇书生”江子奇。遂屏息静气地,提神相待。
董明开门一看,果是上次来过的黄衫书生。
扛子奇一见董明满身孝服,便觉愕然,双眉深蹙地,发话问道:“你爷爷呢?”
董明一面举袖拭泪,一面呜咽说道:“我爷爷死了!”
江子奇微一顿足,指着屋外白幡问道:“你爷爷已死了,还挂这白幡则甚?”
董明悲声答道;“我爷爷昨夜回家,便觉身体不适,命我赶快把这白幡挂起!但今天天亮不久,他老人家便……”
语音宋了,便已泣不成声,神态装得居然毫无破绽!
江子奇皱眉问道:“你爷爷的尸体埋葬了么?”
董明摇了摇头,向屋内含泪一指。
江子奇举步进室,看见那口白皮棺木,忽然疑心一动,纵声怪笑说道:“董百瓢,你虽中了我的‘绝命金芒’,但要到午时才死,如今你这等做作,不媾太早了么?”
董明站在一旁,含泪说道:“我不是告诉尊客,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么?”
江子奇双眼一瞪,厉声斥道:“胡说,他不应该死得这般快法!”
董明撅着小嘴,佯作生气说道:“尊客倘若不信?你可以打开棺盏看看。”
江子奇“哦”了一声,走到棺前,正欲开棺,却见棺盖已钉死。
他低头略想,突然右臂疾伸,把董明一把抓住。
这种动作,真把藏在灵帏之内,屏息静气的独孤策、董百瓢二人,吓了一跳!
董明年岁虽轻,胆量却大,被江子奇抓住以后,竟轩眉不服地,厉声叫道:“尊客威震八荒,成名甚久,怎么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呢?”
江子奇狞笑说道:“我不是欺负你,只是要你知道‘金扇书生’江子奇不是容易欺瞒之人而已!”
董明仍然毫不屈服地,瞪着两只大眼问道:“我有什么地方,欺瞒尊客?”
江子奇一阵森森冷笑说道:“你这娃儿,人小鬼大,装得倒是真像!但可惜被我看出破绽,你爷爷董百瓢,并未死去!”
董百瓢听得眉头暗皱,不知自己这诈死之计,究竟在何处留有破绽?
独孤策更是有苦难言,空自凝聚了佛门绝学“大罗弹指”
功力,却不敢发出,因为董明已被江子奇抓在手中,万一不能把他立即制住,岂不断送了董明的一条小命?
董明听江子奇看破爷爷未死,自也吃惊,但深知目前形势,只有硬抗到底,遂仍复神色倔强地,大声说道:“常言说得好:”捉奸要双,捉贼要赃‘,尊客不能平白说我对你欺瞒,你拿点证据我看!“
江子奇哈哈大笑说道:“我自然有所根据,否则还真可能被你这精灵小鬼瞒过?”
语音微顿,忽向董明问道:“如今是什么时令?”
董明应声答道:“元宵前一日。”
江子奇又复问道:“你家共有几人?”
董明答道:“我爹娘早死,祖母也已下世,只有爷爷和我两人,相依为命!”
江子奇浓眉双轩,得意狂笑说道:“时令既属元宵前一日,春寒料峭,尸体难腐!何况你又与董百瓢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倘若他真在今晨身死,你为何这早钉棺?难道你就不想对你爷爷,多看上几眼么?”
独弧策一面暗惊“金扇书生”江子奇的心思敏捷细密,一面暗以第三人无法听得的“蚁话传音”神功,向董百瓢耳边说道:“董老前辈赶快现身,诱江子奇放开令孙,否则我投鼠忌器,不好下手!”
董百瓢闻言,因爱孙心切,只得甘冒奇险地,在灵帏以后,闪身钻出,并哈哈大笑说道:“江兄,你不但神功绝艺,天下无双,连心思的周密灵妙,也属举世少有,董百瓢服了你了!”
江子奇在董百瓢一动灵帏之际,便已觉察,转身目射凶光地,冷然问道:“董百瓢,你诈死之意何在?”
董百瓢含笑说道:“江兄是聪明绝顶人物,何况时序正属处处悬灯猜谜的元宵佳节,你不妨把我诈死之故,当作谜儿,猜上一猜!”江子奇目光一转,傲然说道:“这个谜儿,并不难猜,你倘欲诈死?就不该在室外高悬白幡!如今既已悬幡,又复诈死,莫非是想把我诱来,施展什么阴谋毒计?”
董百瓢见自己与独孤策所定妙计,又被江子奇一口道破,不禁暗暗惊心,但表面上却异常镇静地,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这一笑,确实把位凶刁狠毒的“金扇书生”江子奇,笑得满腹疑云,莫名其妙地。蹙眉问道:“董百瓢,你如此发笑则甚?我猜得究是对或不对?”
董百瓢笑道:“我笑的是江兄怎的忽然自贬身价?你把你‘金扇书生’,及‘寰宇九煞’的威名,太看小了!”
扛子奇惑然问道:“此话怎讲?”
董百瓢神色平和地,微笑说道:“大悲尊者与‘三奇羽士’南门卫等‘释道双绝’,久绝江湖,不知踪迹!如今慢说我这除了饮酒以外,只有三斧之技的老废物,便算放眼乾坤,细数少林、武当、点苍、崆蛔,及竹枝帮等各大武林门派中的超群轶伦高手,又有几人能是江兄手内的金扇之敌?”
越是自命不凡之人,越是爱听人捧,江子奇如今就被董百瓢这几句话儿,捧得有点遍体栩栩,目内凶芒微减地,傲笑说道:“你这几句话儿,虽是谀词,也还不太过分!最少在这东南一带,寻不出我江子奇销魂金扇之下的百合之将!”
董百瓢顺着对方口风笑道:“江兄既知董百瓢无能,也无胆轻捋虎须,则岂非猜错了么?”
大凡素爱卖弄聪明之人,若是猜不透对方用意,必然心痒难搔,亟于得知究竟!江子奇便在这种心情以下,向董百瓢苦笑说道:“既然不对,这谜几便不易猜了!”
董百瓢故作神秘地,含笑说道:“我这诈死悬幡用意,委实极为奇妙,任何人也难以猜透!”
江子奇被他逗得急急问道:“董兄请说,我不猜了!”
董百瓢目光略注尚被江子奇抓得紧紧的爱孙董明,面含微笑说道:“江兄,请把我孙儿放开,我们落座细谈好么?”
江子奇脸上一红,把董明撒手放开,狞笑说道:“放开他又何妨?你们若有歹意,也决逃不出我销魂金扇之下!”
语音方了,后背三处要穴,忽感一凉,便即目瞪口张地僵立当地,被独孤策施展大罗头陀秘传佛门绝学“大罗弹指”制住!
独孤策见已得手“心内一宽,含笑叫道:”董老前辈,独孤策幸不辱命!“
董百瓢惊喜交集地,看了江子奇几眼,向独孤策含笑问道:“独孤老弟,江子奇已否绝气?”
独孤策摇头笑道:“他如今心内能思,耳内能听,目中能看,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而已。”
董明站在一旁,接口问道:“独孤叔叔,像他这样凶人,为什么还不杀掉?”
独孤策微微笑说道:“我师傅从来不许我杀害业已丧失了抵抗能力之人。”
董明问道:“独孤叔叔这样说法,莫非还要放他?”
独孤策摇头笑道:“我也不放,因为你爷爷说得对,除恶即所以济善,像‘金扇书生’江子奇这等凶人,委实死了的好!”
董明越听越觉得糊涂地,讶然问道:“独孤叔叔,你既不肯杀他,却又怎样除去这名凶神恶煞呢?”
独孤策笑而不答,却向“玉斧醉樵‘董百瓢说道:”董老前辈,我想向你借件东西一用。“
董百瓢猜不出独孤策用意,含笑说道:“董百瓢身无长物,独孤老弟要借我什么东西?”
独孤策指着那口白皮棺木笑道:“我想借用这口棺木。”
董百瓢看了僵立如死的江子奇一眼,恍然笑道:“独孤老弟莫非要想施展借刀杀人之计?”
独孤策点头笑道:“据我所料,‘寰宇九煞’中的‘九毒徐妃’丁玉霜,今夜定然也会在‘马迹山’出现,我让江子奇死在他盟姊手中,岂不绝妙?”
这时“金扇书生”江子奇因耳内能听,故而双目之中,射出了一种愤恨万分的凶光怒火!
独孤策向他笑道:“江子奇,你不必如此气愤,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三十年前,在这太湖之中,独屠江南十三侠,今日以一身偿还血债,还算得是便宜了呢!“
说完,便自伸手把他抱起,起开棺盖,放入棺内!安排妥当,时方正午,距离夜来还早,董百瓢祖孙,自然安排美酒佳肴,对独孤策加以款待。
独孤策一面举杯,一面向董百瓢含笑说道:“董老前辈,江子奇虽然必将伏诛,不足为患,但老前辈既与‘寰宇九煞’中人,发生了这段过节,似乎仍以迁地为良,不必再住在这太湖了吧?”
董百瓢点头笑道:“独孤老弟说得极是,我已经决定当日迁居,以保首级!”
独孤策目光微注董明,向董百瓢含笑赞道:“令孙董明老弟,聪慧灵巧,根骨不差,老前辈觅地隐居,课孙授业……”
董百瓢不等独孤策说完,便自掀髯笑道:“我这身庸俗艺业,哪足传人?独孤老弟身怀大悲尊者秘传绝学,肯不肯成全成全我这小孙儿呢?”
董明早对独孤策景仰万分,闻言立即长跪不起。
独孤策俊脸通红地,扶起董明笑道:“我年纪太轻,本身艺业未成,哪敢妄自收徒?老弟倘若有志上进,我把你介绍到我表姊门下便了!”
董百瓢笑道:“令表姊是哪位武林高人?”
独孤策饮了一口美酒,微笑说道:“她是‘点苍派’掌门人,‘流云仙子’谢逸姿。”
董百瓢大喜笑道:“妙极,妙极!独孤老弟赶紧修书,我一面送我孙儿参谒谢仙子,投入‘点苍’门下,一面也可借此畅游向往已久的滇池、洱海、金马、碧鸡之胜!”
独孤策放下酒杯,董明业已极为伶俐的手捧文房四宝,恭身侍立。
写完书信,略作闲谈,独孤策便因夜间必有意料中的惊天动地恶斗,静坐行功,预作准备。
董百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