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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冰看了苏豹文一眼,截断他话头,笑声问道:“我们之间,究竟应该怎样称呼?我应该称你‘八弟’,还是‘八哥’?你应该称我‘七姊’,还是‘七妹’?”
苏豹文想不到温冰竟会有此一问,愕然片刻,蹙眉答道:“若照‘寰宇九煞’排行,你既填补第七之位,我应该称你‘七姊’!但若照年龄论序,我又该称你‘七妹’。”
温冰笑道:“我既不想占便宜作你姊姊,也不想吃亏作你妹妹,故而倒有一个公平办法。”
苏豹文听得颇感兴趣,含笑问道:“什么公平办法?”
温冰笑道:“在‘天南大会’未曾开始,‘寰宇九煞’未曾正式重订深盟之前,你不妨以年龄论序,称我‘珊妹’,但一旦重订深盟,我却要占点便宜,作你‘七姊’的了。”
苏豹文哈哈大笑地,点头说道:“这办法确实公平,亦颇有理!珊妹冰心秀骨,绝顶聪明,就请你想个处治独孤策的主意,来为江六哥报仇雪恨便了。”
温冰笑道:“既欲报仇雪恨,便应该依样葫庐,才能使江六哥瞑目九泉,也令这独孤策毫无怨言,心服口服!”
苏豹文“哦”了一声,含笑说道:“珊妹是要把他活埋?”
温冰点头笑道:“他在活埋江六哥之前,曾设法使江六哥先挨了尉迟三哥的隔空铁掌,及丁五姊的九毒神功,我们似乎也应该照样施为,不可省略。”
苏豹文笑道:“珊妹是要与我一同隔棺发掌,透石传功,使独孤小贼在惨被活埋之前,先尝尝罡风碎骨的滋味么?”
温冰笑道:“报应循环,丝毫不爽,种因得果,如影随形,我们应该尽量使‘太湖马迹山’旁的一幕惨剧,在这‘离魂谷’中,重行演出。”
苏豹文目中凶芒电射地,厉笑说道:“珊妹说得极是,我们且同样施为便了。”
温冰点了点头,把一只白得毫无血色的雪般玉手,与苏豹文同时缓缓举起,凝功待发!
眼看独孤策的生命,只剩下一瞬之间,他是否瞑目待死?
不!独孤策此时心中,正抱着莫大希望。
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鲁莽逞能,在“庐山大汉阳峰”谷下,破坏了温冰的报复母仇大计,但已曾向六大门派的主脑人物,表明心意,立愿生擒“白发鬼母”萧瑛,以赎罪愆!这种话儿,温冰不会不知,则她纵对自己愤恨,也不应恨到如此地步?
何况“九华山无垢禅寺”之会,她曾诿称已点死穴,阻止“九毒徐妃”丁玉霜向自己发出“九毒神功”,换句话说,也就是她虽然打了自己四记重重耳光,却等于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九华山”中,既肯相救?难道在这“野人山”中,竟会真心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故而,独孤策心中突然发生一种玄想!
这种玄想,是认为温冰所举起的这只白玉手,若不发力便罢,倘真发出内家劲气,极可能并非击向石棺,而是击向“千面郎君”苏豹文的要害,使这“寰宇九煞”中的另一凶人,尸横就
地!
眼看苏豹文与温冰即将双掌齐推!
眼看独孤策的玄想,即将揭晓。究竟是他被罡风碎骨?还是“千面郎君”苏豹文惨遭温冰击得尸横就地?
就在千钧一发,生死一瞬之间,突然传来一句阴森可怖的
语声。
这句阴森可怖的语声,只是“掌下留人”四字。
苏豹文与温冰,同自愕然缩手,敛劲不发。
随着语声,自左壁一个圆门之内,出现了一辆自动轮车。
轮车上坐着一位面貌阴鸷的清癯青衣老者。
这老者正是“寰宇九煞”之中的主脑人物,“毒手天尊”祝
少宽。
温冰忽见祝少宽出现,井阻止自己与苏豹文发掌击毙独孤策,不禁愕然不解地,诧声问道:“祝二哥,你怎么会替这独孤策宽恕缓颊?”
“毒手夭尊”祝少宽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答道:“三军容易得,一将最难求,独孤策太以聪明,竟使我这铁石心肠之人;动了怜才之念。”
温冰晒然说道:“祝二哥怎会赞他聪明?依我看来,他是个糊涂蛋呢。”
这两句话儿,听得困在着棺中的独孤策,脸上烘然发热。
祝少宽向温冰摇头笑道:“七妹不要笑他糊涂;因为任凭如何绝顶聪胡之人,往往也难免一时懵懂,作出绝顶糊涂之事。”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一注右棺,又复含笑说道:“他目前虽然糊涂得自投罗网,身围石棺,但我却认为此人,大才大智,罕世难觅!”
苏豹文笑道:“祝二哥为了何事,对他这样赏识?”
祝少宽回头看了苏豹文一眼,微笑问道:“八弟,你记不记得在独孤策来此以前,曾有几人意欲参与‘寰宇九煞’盟约?”
苏豹文想了一想答道:“八个!”
祝少宽继续问道:“这八人是何身份?”
苏豹文答道:“全是当世黑道中的一流高手。
祝少宽微微一笑,又复问道:“他们通行‘众怖之门’、‘众疑之门’、及‘众问之门’的情形如何?”
苏豹文摇头笑道:“八人中只有一人接近‘众妙之门’,但也未答出最后一项问题,终于一齐被杀,沉尸‘众疑之门’中那具无底空棺之内!”
祝少宽叹息一声,说道:“由此可见独孤策的聪明可爱,在他以前,没有人能通过‘众妙之门’,在他以后,也未见便有人能如他呢?”
苏豹文问道:“祝二哥既有怜才之意,不想杀他,则又把他怎样处置?”
祝少宽微笑说道:“我想弄假成真,使这独孤策成为‘寰宇九煞’兄弟。”
温冰笑道:“他如今人困石棺以内,自然无法反抗,必唯祝二哥之命是从,但二哥却怎样知他真伪,放心得下呢?”。
祝少宽笑道:“我要他立誓盟心;若肯照办,则成为‘寰宇九煞’兄弟,若不照办,他也应死而无憾的了!”
苏豹文皱眉说道:“祝二哥,立誓盟心,有何用处?难道你真相信那种牙疼咒儿?”
祝少宽摇头笑道:“八弟哪里知道我的囊中妙计?倘若独孤策肯照我所说,讲上三句话儿。作为誓言,我便可保证他决不再变心。忠忠实实地,成为‘寰宇九煞’的新生力量!”
温冰颇似不信地,“哦”了一声,说道:“祝二哥,你这三句话儿,当真会有那大力量么?”
祝少宽笑而不答,双手转动轮车,略为近前,向被困那具名叫“极乐世界”石棺中的独孤策叫道:“独孤策,我们所说的话,你应该都已听见,如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愿生?愿死?”
独孤策应声答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但我曾杀死‘金扇书生’江子奇,难道你真能不报此仇么?”
祝少宽笑道:“报仇有两种报法,一种是依样葫芦地,把你活埋,使江六弟,在泉下快慰!另一种则是使你真心诚意的成为‘寰宇九煞’兄弟,共同戮力,重振三十年前的盖世神威,使我江六弟在泉下也不无安慰,故而我允许你替我们选择一种报仇方法!”
独孤策略作沉吟答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考虑时间?”
祝少宽摇头笑道:“我祝少宽生平最善控制时间,常言道:”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任何事若不能当机立断,便往往节外生枝!故而要生要死,赶快一言,我不再给你时间多考虑了!“
独孤策暗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这‘毒手天尊’祝少宽要自己起甚恶毒誓言,不如暂时加以应允,总比惨被活埋较好。”
他正在心中盘算,祝少宽却已侧顾苏豹文及温冰,面容一冷,厉声说道:“卢七妹与苏八弟运动准备,我再问独孤策一声,他若不答话,你们便发暗劲,把他全身骨节,隔棺震散,然后立即活埋!”
说完,又向独孤策狞笑问道:“独孤策,你既是聪明人,不应糊涂到底,难道真把这最后生机,甘心放过么?”
在祝少宽问话之时,苏豹文与温冰均各自凝聚功劲,再度举掌待发!
独孤策知道千钧一发,生机难再,只得忍辱负重地,在祝少宽语音刚落之际,低声笑道:“祝二哥,你既然认为我还聪明,我便放得聪明一点便了。”
祝少宽闻言,大喜说道:“你决定求生,做我‘寰字九煞’兄弟了么?”
独孤策笑道:“好死不如恶活,我不至于那样笨拙固执!祝二哥既然见爱,便请先把我放出这‘极乐世界’如何?”
祝少宽摇头笑道:“你在未曾照我所指示,高声说出那三句话儿以前,休想生出石棺!”
独孤策委实猜不透祝少宽要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儿?遂笑声道:“祝二哥,你要我说三句什么话儿,上刀山?上油锅?还是雷霆击顶?粉身碎骨?”
祝少宽哈哈大笑说道:“这种牙疼咒儿,你便发上百个千个,又有何用?”
温冰也疑团莫释地,向祝少宽含笑问道:“祝二哥,上刀山,下油锅,及雷霆击顶,粉身碎骨,你都认为牙疼咒儿,我真猜不出,你要这独孤策立的是什么如山重誓?”
祝少宽得意地笑道:“谁要他立什么如山重誓?我只要他照我指示,高声说上三句话儿。”
独孤策忍不住地叫道:“祝二哥你要我讲什话儿,怎不快说?我在这极乐世界之中,闷得不耐烦了!”
祝少宽笑道:“独孤老弟莫急,你只要说了这三句话后,包管立即脱困。”
说到此处,目光微扫芬豹文及温冰,向独孤策扬眉狂笑说道:“独孤老弟听真,我要你高叫三声:”大悲贼秃!‘“
这两句话儿,大出“千面郎君”苏豹文,及温冰的意料之外!
独孤策则听来宛若雷霆震耳,遍体俱颤,知道这“毒手天尊”祝少宽果然心思毒辣,自己失望已绝!
因为大悲尊者是自己授业恩师,常言道得好:“一日为师,终身是父。”纵令尸成血水,骨化飞灰,也不能遵从祝少宽之言,对恩师有所不敬。
祝少宽话完,见石棺中的独孤策不曾应声,遂发出一阵森森狞笑说道:“独孤老弟,你既真心愿意参与‘寰宇九煞’,便应不再对大悲贼秃,有所顾忌,我们不仅如今骂他,将来并也要把他装在这‘极乐世界’以内!”
独孤策无言可对,只得答了一声:“君子不能忘本!”
祝少宽又是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君子有真君子及伪君子之别,平日一般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颇有君子之风。但一旦诱以重利,或是迫以重刑,则卑鄙得比任何小人,均有过之,令人深为齿冷!俗语说得好:”不遇疾风,焉知劲草?不逢板荡,难识忠臣。‘如今独孤老弟既以君子自居,声称不能忘本,倒引起祝少宽兴趣来了,我要设法加以测验,试试你到底是在疾风之中,不能保持劲节的伪君子?还是像文天祥那样’鼎镬甘如饴的真君子‘!“
独孤策知道祝少宽既然如此说法,自己必将身受奇惨,但因生机既断,反倒天君泰然,丝毫不为所慑。
对方既然提到文天祥的“正气歌”,独孤策也立即以“正气歌”中的诗句作答,提气朗声吟道:“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祝少宽点头失笑说道:“好个‘当其贯日明,生死安足论?’可惜你身处‘离魂谷’底,终年难见日月之光,甚至骨化飞灰,尸成肉酱以后,也难把半丝半缕残魂,逃出谷外。”
话完,面容一冷,沉声叫道:“侍童何在,准备干柴!”
此话一出,立有八名十三四岁的小童,抱来大堆干柴,并合力抬起石棺,放在干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