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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仍说未带解药,红绡哪里肯信。
但直等她把、白眼狼全身搜遍,也未搜出半包药粉,或半粒药丸,红绡才秀眉双锁,把白眼狼点了死穴,一脚踢倒尸身,飘然纵下峭壁。
韦虎头抢前两步,拉着红绡的手儿,满面笑容说道:“姐姐怎么会去而复转?你不赶回北京了么?”
红绡见他满面笑容,毫不以身中奇毒,只剩个把时辰的重大灾厄为意,不禁又怜又爱的摇头说道:“北京的事,虽极重要,但你这只尚不懂得江湖险恶的痴老虎一路上的安危情况,也着实令人担心,我细想以后,决定转头接你,和你一同前去北京!来,快让我诊诊脉象,看看有没有解救之策?”
韦虎头虽乖乖听话的,向红绡伸出左手,却面带苦笑说道:“其实,姐姐也不必再费心诊脉,我已细察过体内情况,知道那只‘白眼狼’,说得并非唬人妄语,我所中毒力,确极厉害,只一发作,必告惨死无疑!如今只看它何时发作而已,但据白眼狼说,我最后所见之物,是黄昏夕阳,绝对看不见晚上的月亮了?”
红绡仍指搭“寸、关、尺”,细心为韦虎头诊脉,但一面诊脉,一面心酸,情泪化为珍珠,从两只大眼眶中,不停涌出,顺着香腮,扑簌簌滚的落!
韦虎头居然看得笑了,涎着脸儿,伸出舌头,就在红绡香腮之上,把那些关切他安危的眼泪,完全舔吃下去,并柔声叫道:“姐姐,不要哭,我知道你救不了我,我觉得人生修短,并无所谓,能再见你这一面,死已无憾!你若能使我把这最后的个把时辰,享受得格外绚烂美丽一些,我就更感谢你,更能含笑九泉的了……”
红绡含泪问道:“你……你要怎样享受,才觉得格外绚烂美丽?”
韦虎头的一张俊脸,突的又红又热起来,嗫嚅说道:“我……我……我想和姐姐……”
他知晓红绡是七窍玲珑,聪明绝顶之人,自己虽未完全明说,红绡定已会心,并必毫不推托的慨然应允,使自己获得生平第一次,但也多半就是生平最后一次的销魂享受!
他料错了,红绡虽已会心,但她的答复,却不是点头,而是摇头,一面摇头,一面正色说道:“你要怎样享受我都可以,但想过最后一关,却是不行,我有两大理由! ……”
“姐姐,我希望你的理由,能够说得服我!”
红绡手指肩头说道:“这一点‘守宫砂’,我必须保!否则,镇日随侍胤桢那等无行酒色之徒,我无法在和你日后名正言顺的洞房花烛之时,证明我的清白!……”
韦虎头苦笑道:“这理由听来正大,其实不通!因为我已没有‘明天’,哪里还会有甚日后?……”
红绡含泪叱道:“胡说,你纵没有‘明天’,总还有个把时辰,或许在这个把时辰之中,古人天相的,突告消灭化厄!但若山你尽情胡闹,因男女好合,既损‘真元’,又耗‘体力’,极可能才蚀骨销魂,便告毒发绝命,连最后这个把时辰的虚无飘渺希望,都立刻断送掉了!……”
这回,韦虎头无词可驳,心中凄然一酸,不敢再求的,也流下了两行英雄珠泪!
女人的哭,固足感人,男人的哭,也颇动人!红绡银牙一叫,失声叫道:“痴虎弟,你别伤心,你想如何?要如何?便如何吧!姐姐不忍拗你,反正我们俩是对同命鸳鸯!巫山梦醒,雨散云收之后,你若当真毒发死去,九泉也不会孤凄,我立必自点心窝,陪你同上黄泉路的!……”
韦虎头听得甜,听得酸,听得苦,也听得乐……
酸甜苦乐的情绪毕集之下,他来个猿臂双张……
红绡已拚着以身殉情,哪里还会说话不算?立刻便带着有点凄然的满脸苦笑,向韦虎头纵体投怀!
韦虎头心愿将遂之下,喜得猛力一搂!
这一搂,或许搂得太过用力,竟使红绡发出“嘤咛”
一声,微嗔叱道:“虎弟,你腰间是什么硬帮帮的东西,把我顶了一下……你……你……你既想和我……要好,身上还带剑吗?”
韦虎头伸手把腰间所插的“三绝短拐”抽出,掷向身旁地上,对红绡说道:“姐姐,这不是是剑,是‘百毒夜叉’端木珏老婆婆送给我的一根‘三绝短拐’……”
红绡随着韦虎头掷拐动作,向那根短拐,盯了两眼,失声问道:“你怎么认识‘百毒夜叉’端木珏的?她又怎会送你东西,这根短拐,不平凡啊!有点象武林前辈‘铁拐医圣’赛华佗的昔年济世降魔之物!”
韦虎头好生佩服地,一挑拇指赞道:“姐姐好渊博!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佳人业已投怀入抱,他也只好暂遏欲火情思,先把红绡走后,自己才出室门,便遇奇袭,后背“脊心穴”部位,中了三根“燕尾戮魂针”,杀了戚老大、白虎罗汉,放走“百毒夜叉”端木珏,那老婆婆业已痛悔前非,从此遁世,并送了自己一根短拐,作为纪念之事,对红绡约略说了一遍。
红绡听得仿佛从心窝中笑将出来的,向空合掌一拜,口内喃喃道:“与人为善,福在心田,种因得果,天道无偏!……”
韦虎头叹道:“我自问作人不坏,如今却已看不见晚上的月亮,姐姐请告诉我,你所说的‘大道无偏’,在何处啊?”
红绡伸手把“三绝拐”拾回,白了韦虎头一眼,佯嗔说道:“虎弟,你是只‘好老虎’,是只‘痴老虎’,也是只‘呆老虎’,懂不懂得这根短拐,为什么叫做‘三绝拐’吗?”
韦虎头摇头道:“端木老婆婆虽说过这拐得自古墓,是‘铁拐医圣’赛华佗的遗物,共有‘攻故,防身、度厄’等三大妙用,叫我不可随便丢掉!但我仔细观察,只看出拐是寒铁所铸,不畏刀剑砍削,攻敌颇具威力,但其他‘防身’、‘度厄’等两项妙用,怎样才可发挥?却一点都看不出来,难怪姐姐要骂我只是‘呆老虎’了!”
红绡见韦虎头的那柄长剑,也被他放在身旁,遂把“三绝拐”持近,突然“叮”的一声,长剑竟自动从地上跃起,粘在短拐的“弯柄”之上!
韦虎头讶道:“这拐具有磁力?……”
红绡笑道:“拐身是寒铁所铸,弯柄则是觅自南极的上佳磁石所制,但需要略略用内家真气,猛逼弯柄,磁力才会强大发挥!故而,只消一拐在手,再多的厉害金属暗器,也可将其粘吸,岂非是防身妙用!有时当作兵刃使用,突然发挥强大磁力,粘吸夺取对手刀剑,往往也会是致胜妙招!……”
韦虎头恍然道:“承教、承教,‘三绝拐’的‘攻敌’‘防身’二绝,我已懂了,但第三绝的‘度厄’作用,却又是什么呢?”
红绡扬眉答道:“这‘三绝拐’的原主人赛华佗,既被称为‘铁拐医圣’,则‘铁拐’妙用,定与‘医圣’有关,多半是祛奇毒疗重伤,只是做不到所谓形容过分的‘生死人而肉白骨’而已……”
韦虎头道:“巧妇难为无米炊,医圣也须用药物!姐姐既说这根‘三绝拐’,能祛奇毒,疗重伤,它疗伤祛毒的仙丹妙药,却又藏在何处?”
红绡本来被韦虎头紧紧搂住在怀中,已经准备宽衣解带,让他拼死吃河豚的不顾提前毒发,而要大快朵颐,一试“真个销魂”滋味,如今闻言之下,便媚笑叫道:“痴虎弟,先把我放开,让我起来,找找药看。这‘三绝拐’的原主人,既称‘赛华佗’,又号‘铁拐医圣’,则他藏在拐中的度厄药物,应该可祛解白眼狼下在酒中的慢性奇毒,救得了你!”
韦虎头听她这样说法,自然双手一松。
那知双手才松,变故立起!……
红绡才脱韦虎头的怀抱,便出其不意地,顺手点了他的软麻穴道!
只点软麻,未点哑穴,韦虎头口仍能言,不禁急得叫道:“姐姐,你……你……你点我穴道则甚?莫非又想食诺?不……不……不肯和我好了?”
红绡白了韦虎头一眼,不去理他,只顾手持“三绝拐”,注目仔细打量……
韦虎头气得噘嘴叫道:“姐姐不必看了,你若不和我……好,就算你找出药来,我也不吃!……”
此时红绡已看出端倪,秀眉轩处,微凝内力,手执“三绝拐”,试加旋动。
这“三绝拐”的末后寸许,果然暗藏螺旋,但上得极紧,在红绡凝了内力之下,才被她旋了开来!
螺旋旋开后的这段拐身,当然中穴,其内藏了三粒金色丹丸。
红绡取了一粒,把其余两粒,仍藏入拐中旋紧,大喜说道:“原来拐中所藏,竟是传说中的‘华佗度厄金丹’。
这东西,药效如神,受伤者,只要脏腑未腐,便足度厄,有了此物随身,游侠江湖,抵御魑魅,我就放心多了!……”
韦虎头被点穴道,心中有气,犯了小性,竟噘着嘴儿,咬着牙关,不肯令这粒“华佗度厄金月”入口!
红绡失笑道:“痢老虎,呆老虎,如今竟又变成只‘倔老虎’了。但任凭你再倔,再强,这是性命交关之事,你红绡姐姐,那会由得了你?……”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捏开韦虎头下颚,投进那粒“华佗度厄金丹”。
红绡见韦虎头气得俊脸通红,遂想给他一点安慰,投进金丹以后,索性凑过香唇,就以口中香液,替他把那粒红金色丹丸,度下腹去!
丁香入吻,韦虎头正觉魂销,但好事不长,度药才毕,红绡便离他起立,含笑叫道:“虎弟,北京再见!本来,我不放心你这只呆老虎,一个人走,但如今有‘三绝拐’在身,纵然再有些魍魅魍魉,沿途生事,也无非以他们之命,成你之名而已……”
韦虎头一见煮熟的鸭子要飞,急得大叫道:“红绡姐姐,你就这样走么?你已经答应我的事儿,不算数了?”
红绡正色道:“假如你当真看不见今天晚上的月亮,则无论怎样的抵死缠绵,也只好任君所欲!如今,我们的日子长呢,最甜美的果实,何必馋着偷吃,不妨留到最后!你让我保全肩头上的那粒‘守宫砂’,色洋鲜莹,才足以证明清白,使我心中好过一些!你到北京来吧,反正只要我决定明天脱离胤祯,则今天,也就是前一天的晚上,便是我们毫无隔阂,扫除矜持的销魂之夜!”
红绡着实狠得下心肠,语音微顿,毫不留恋的,向韦虎头挥手叫道:“虎弟,京城见吧,你的穴道,少许便会自解!如今,不要呆急,穴解后,更不要痴追,你若不是一只乖老虎,红绡姐姐不会喜欢你的!……”
边说边行,余音袅袅之间,人影已消失不见!
韦虎头是什么表情?
他既不敢叫,又没法跳,只是憋了一肚皮的闷气,从脸上流露出一片无可奈何的苦笑!
苦笑了好大一会儿,方觉出红绡姐姐所言不差,自己适才被他制住的软麻穴道已解。
这段小小山谷,无足留恋,韦虎头穴道既解,取了自己的长剑,并仍把那根“三绝拐”,插在腰间,便准备动身……
但他身形方动,背后却有人叫了一声“虎头……”
虽然这声“虎头……”只有两个字儿,却宛如两记晴空霹雳,把韦虎头震得心头狂跳,双足发软,全身都是冷汗!
韦虎头是修为深厚,资质优秀的少年英雄,怎么会这样胆小?
当然有它的原因,而原因又当然是这声“虎头”的威力太大!
佛家的“狮子吼”和“天龙禅唱”……
道家的“化气成罡”和“万妙清音”……
邪派的“天魔啸”和“恶鬼泣”、“白骨吹”……
无论哪一派的至高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