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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棠灵机一闪,右手自内向外划了个半弧,五指挥洒而出,左手如拈花枝,轻轻向外曳引,消去了对方招式。
少年秀士只觉自己攻出力道突然无影无踪,对方招式却已急攻而来,大惊之下,双拳合拢,急振而出。
这一招以攻为守,力道强猛,果是妙着,风九幽抚掌大笑,道:“好徒弟,好一招乾坤一击!”
笑声未了,只见铁中棠右掌一缩一引,看似有气无力,却又将对方那般刚猛的一招引开,左手自右而左轻轻一旋,斜削对方双肘,这接连两招,果然已将七仙女阵与维摩拳融而为一,正是攻守兼备,动静相生,于拳法而言,这两招已可算是登堂入室之绝着。
少年秀士踉跄猛退数步,风九幽愤然变色,麻衣客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风梭门下,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少年秀士面上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突然暴喝一声,以拳直抢中宫急进,正是力拼生死之孤注一掷。
铁中棠心念一闪,不闪不引不避,踏步进步,双掌急迎而出,原来他斗得兴起已浑忘了藏拙敛锋,免得打草惊蛇之事,竟有心要借此一试自身真力,众人齐都耸然动容,麻衣客失声呼道:“不好!”
他本知道铁中棠内力真气并不高明,怎能敌得过风梭之门徒,却又阻止不及,方自顿足扼腕,暗怪铁中棠竟不知以己之长击人之短,反而以己之短迎人之长,哪知他一念还末转完——
“砰”的一声大震,接着一声惨呼,一条人影仰天飞出,鲜血随着身形洒落地面,远远跌在一丈开外。
再一看,铁中棠却仍卓立当地,目光闪动兴奋之光,这一来不但麻衣客大出意外,众人更是群相失色。
麻衣客暗暗思忖道:“他招式进境奇速,那是因为他悟性特高,但他内力精进如此,却又是为了什么?”
这道理不仅是他,谁也想不出来的。
那少年秀士昏迷在地,满身鲜血。
风九幽知道徒弟被人重创,却连望也不望一眼,卓三娘笑道:“你不去瞧瞧你那宝贝徒弟么?”
风九幽冷冷道:“本门中阴柔功夫,他偏偏学不会,却只学会这些拼命的功夫,这种人原本该死,瞧他作甚!”
铁中棠暗道:“这种狠毒师父,只有让沈杏白拜在他门下,才是相得益彰!”转目一望,这才发现沈杏白竟已不见。
他方才在外面还明明瞧见此人,此刻却已不知所终,心头不觉暗暗一惊,只因沈杏白武功虽不高,心计却是歹毒无比。
就在这时,突听麻衣客大喝一声:“不好!”接着,一阵奇寒澈骨的柔风无声无息向他袭来。
铁中棠身子一凛,已知中了风九幽暗算,大惊之下,急退数步,再也顾不得别的,盘膝坐下。
耳畔只听得麻衣客怒道:“身为武功宗师,做的却是这些小人勾当,你难道不怕丢人现眼么?”
又听得风九幽阴森森笑道:“风四爷不过试试他,出来闯荡江湖,能不能眼觑四路,耳听八方,谁知他这般不中用。”
接着,掌风呼啸,显见两人已打得甚是激烈。
铁中棠又惊又怒,又是惭愧,但此刻他身子己如落在冰窖之中,浑身不住颤抖,牙关响个不停。
他暗惊忖道:“好厉害的九幽阴风……”不想再想别的,只望能将阴寒逼出体外,当即调息起来。
但他说是不想,又怎能不想,先想那夫人犹在方舟中相候,又想到自己一伤,场中已是强弱悬殊,麻衣客已有性命之虑,再想到司徒笑等人眼见自己受伤,正是复仇良机,怎容得自己安静调息。
一时间,但觉万念奔腾,纷至沓来,哪能运功逼毒,
但他想得的确不错,卓三娘笑道:“风老四武功不灵,只会暗算,怎会是小皇子敌手,看来我只有出手助他了。”
她口中虽在骂着风九幽,招式却己向麻衣客击出。
风九幽怪笑道:“骂的好,骂的好……”两人合击,都想乘着里面厉害人物还未出来之际,先将麻衣客制住再说。
麻衣客以一敌二,十数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
那边水灵光犹自昏迷未醒,原来那黑衣妇人怕她刺激过度,是以伸手点了她黑甜睡穴,让她好生安息。
少年秀士却是真的昏迷,赤足汉瞪着眼睛,木立当地。
司徒笑、黑星天对望一眼,两人也不说话,齐齐展动身形,向盘膝打坐的铁中棠移了过去。
铁中棠听得有脚步之声移来,自己却已无力抵挡,不禁暗叹一声:“罢了!”
突听一个黑衣妇人道:“你两人要作什么?”
司徒笑陪笑道:“没有什么!”
黑衣妇人道:“没有什么,便站在那里莫动!”
司徒笑腹中暗骂,知道今日这机会错过,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向铁中棠复仇,但他先前早已见过这些黑衣妇人之武功,果然不敢再动一动,暗中虽然满心恨毒,面上还装着笑脸。
铁中棠方自暗中松了口气,突听耳畔有人道:“加强运功!”接着,又有一只手掌紧贴在他后心之上。
原来他方才退步,正好退入那些黑衣妇人之中,这一掌便是黑衣妇人相助于他。
刹那之间,他只觉一股阳和之气自后心传入,自己体内方自得来之真气也随之发动。
要知他体内真气,本属至阳至刚,否则那位夫人周身经脉也不致被烧得如受针炙,此刻一经发动,已足以将那阴寒之气逼出,何况还有后心之助力,只见他头顶宛如蒸笼一般,不住有丝丝白气冒出,身了便随着温暖。司秆笑等人瞧得又惊又怒,知道他体中阴毒片刻间便将尽数被他逼出,众人咬牙切齿,不知黑衣妇人为何要来助他?
片刻间铁中棠体内真气便已运行两个周天,面色立变红润,心口便立刻泛起惊异之情:“这些黑衣妇人为何要来助我?”
但他还未曾说出话来,耳畔却有人缓缓道:“你不必惊异,也不必问我,今日后速至常春岛便知一切。”
铁中棠翻身跃起,还想再问,但黑衣妇人们己端坐如石像,黑纱垂面,瞧不见她们面色。
“常春岛……常春岛……”
这名字铁中棠隐隐约约似曾听闻,却想不起究竟在人间何处,但他见了黑衣妇人神情,也不敢再问了。
转目望去,麻衣客已是汗透重衣,生死俄顷,铁中棠突然怒喝一声:“风九幽,你瞧瞧能否伤得了我!”
风九幽目光望见了他,果然一惊,铁中棠已横掠八尺,左手带消连引,右手如切似削,急急向他攻出两招。
麻衣客精神一震,但他此刻真力损耗太巨,风九幽虽已被铁中棠引开,他竟仍然无法力敌卓三娘一人。
卓三娘身形闪电般飞旋四侧,倏忽来去,端的有如幽灵鬼魅一般,忽然笑道:“风九幽,你那力士死了么?”
风九幽见铁中棠身中自己一掌,竟能立刻复原,心里又惊又疑武功固是仍胜于铁中棠,但却不能取胜。
此刻闻得卓三娘之言,立刻喜动颜色,大喝道:“神斧力士何在?”快来助我杀了这厮!”
赤足汉暴应一声,挥动巨斧扑了上来,风九幽阴侧侧的笑道:“对付你也不值两人动手!”身子一闪,又去相助卓三娘击麻衣客,赤足汉巨斧泼风般舞动,上下左右急急攻向铁中棠。
铁中棠又急又惊,颤声呼道:“么叔……么叔……你……你……”他纵有天大本事,千百辣手,也不能向他么叔身上招呼
但赤足汉宣花巨斧却招招俱是杀手,铁中棠只要碰着一点,立时便将骨折肢断,哪里还有命在!
这两人动手,铁中棠自然要吃大亏,司徒笑拍掌大笑道:“妙呀,妙呀,叔侄拼命,当真是好看煞人!”
铁中棠更惊,更急,招式更乱,那边麻衣客情况更是比他还糟,十招中已还不出一招来。
紫心剑客盛存孝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李洛阳父子虽然想来助拳,怎奈武功太差,有心无力,哪里插得上手。
就在这时,忽听那黑色垂帘中传出一阵轻柔甜笑的语声,缓缓道:“我未出来之前,谁敢动手!”
这轻柔语声,似比震天霹雳还要骇人!
风九幽、卓三娘,凌空一个翻身倒退丈远,风九幽大喝道:“神斧力士何在?还不住手!”
赤足汉一斧方自斫出,听得喝声,意在半路硬生生顿住斧势,两膀苦无千斤神力,焉能如此。
但满厅之人,却无一人注意及此,数十道目光一起望着那黑色的垂帘,无人敢有半点声息。
只有铁中棠暗叹一声,知道那夫人真力己尽,又是那般模样,此刻虽在帘后发话,却万万不会出来的。
哪知黑色垂帘竟然一掀,帘中竟然缓步走出个人来。
她长袍曳地,宫鬓高堆,眼波转动如水,腰肢娉婷似柳,容貌之美,固是难画难描,神情间似带的那种高贵清华之气,更是令人不敢仰视,单只“仪态万方,宛如天仙”八字,又怎足以形容?
众人一起失色,麻衣客自己拜倒在地,始终坐着的黑袍妇人立刻一起站起,铁中棠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惊的是这位夫人闭关数十年,而今居然容颜不改,不见苍老,若非早已参破内家绝境,又怎能有术驻颜。
铁中棠惊的却是这位夫人方才明明还是那般模样,此刻怎会变得如此,符说此乃上天奇迹,他实难信,若说此非上天奇迹,又有何其他道理能够解释,他看了两眼,终于不敢再看,亦自拜倒在地。
只听夫人柔声道:“卓三娘,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卓三娘垂首道:“托夫人之福。”她平日那般能说会道,此刻竟是言语生涩,说了一句话,便似已费了许多力气。
夫人又道:“风老四,你呢?”
风九幽道:“托……托……托……”他本待依祥葫芦学卓三娘说上一句,哪知竟连“托夫人之福”五个字都说不出来。
夫人一笑道:“方才是谁动手,总不是你两人吧?”
风九幽连忙道:“不……不是。”
夫人道:“日后座下仙子,谅也不致如此鲁莽!”
黑衣妇人道:“夫人说的是。”这些黑衣妇人语声虽仍保持平平静静,但神情显也有些不安。
夫人面色一沉,目光扫向司徒笑等人,道:“是你们么?”
司徒笑道:“不……格……格……格……”他只说出半个“不”字,下面便是牙齿打战之声,良久不息。
夫人道:“既然都未动手,想必是我听错了。”
众人一起垂首,哪有人出声,只因众人既不能说“夫人没有听错”更不敢说“夫人是听错了”。
夫人淡淡一笑,道:“风老四与卓三娘多年不见,想必又练成几手绝技,是以今日想来这里露露,是么?”
卓三娘道:“是风老四他要来的,小妹本不知情!”
风九幽大惊道:“你……你……”他惊怒之下,虽待辩白,怎奈急得满头青筋暴现,还是说不出话来。
夫人轻叹道:“你们既来了,想必也不会空手回去,但你们想必也不愿和我动手,这怎么办呢?”
众人不敢出声,夫人似乎沉吟了半响,才缓缓接道:“这样吧,我就令我今日收的徒儿铁中棠,陪你们过两招好么?”
语声微顿,又自笑道:“我只传了他一日武功,想来还不是你们敌手,你们手下留情才是。”
众人一听铁中棠只学了她一日武功,便已有这般身手,那真比点铁成金还要令人吃惊。
夫人道:“中棠,你起来,陪前辈们过两招。”
铁中棠依言站起,但觉全身活力充沛,他听得这位天仙般的夫人亲口唤他徒儿,实比学得任何惊人武功还要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