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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罗汉忙道:“不大清楚,是敝东家聘来的。”
金大龙笑了笑,道:“那么,就请铁罗汉兄把这颗珠子押在柜上,给我取五百两银子出来,我试试自己的运气。”
铁罗汉忙答应着而去。
这里金大龙也举步走向那押宝的一桌。
他到了桌前,铁罗汉也捧着银子到了,而且那名沏茶的地痞,也捧着一只精致的茶壶来到。
铁罗汉殷勤地让金大龙坐下,然后站在金大龙身旁。
金大龙瞪着桌面,似乎有点茫然,回过头来道:“罗汉兄,这怎么赌?”
铁罗汉弯着腰忙道:“局主请看,大伙儿不是往五个点儿上押么?您等摇宝的摇好之后,您爱往哪个点儿上押,就往哪个点儿上押……”
金大龙道:“我明白了,押不中庄家吃我的,押中了,庄家赔我的!”
铁罗汉将头连点连应了三声对。
金大龙道:“只是,押多少?”
铁罗汉道:“那随您,您想押多少就押多少,一两也可押,您要是把五百两银一起放上去也行,完全看您的意思。”
金大龙目光一扫,只见桌面上最大的押注不过五十两,最少的也不下十两,当即他道:“我先拿一百两试试!”取出一百两银子,放在了三点儿上。
摇宝的原就等他一家,他放好了银子,庄家开了宝,吆喝一声宝开处,是个六点儿。
吃的吃,赔的赔,金大龙那一百两银子成了人家的。
他笑道:“这玩艺儿好,一进一出真容易。”
的确,是容易,转眼之间他那五百两银子全送了人。
铁罗汉替他往柜台上又跑了两趟,每次五百两,可惜,那每次的五百两银子在他面前没能待多久。
一个时辰不到,一千五百两银子长了翅膀飞了。
金大龙他面不改色,铁罗汉却微微动容,两眼中,还闪耀着异样光彩,他弯下腰,低低说道:“局主,我看您歇歇吧,今天您运气不大好……”
一顿,随又接道:“真抱歉,原是想请您玩玩的,却不料……我很不安!”
金大龙洒脱笑道:“罗汉兄,岂有这一说,想玩的是我,再说,那有包每赌必赢的?小意思,几千两银子我输得起,镖局也不会因此关了门儿,再麻烦一趟,我……”
目光忽地凝注,住口不言。
赌场门口进来个人,那竟是长安酒楼的帐房井洪,众地痞拥了过去,神色之间颇为恭敬。
只听铁罗汉叫道:“井老,金局主在此……”
井洪一震,忙转眼向这边望来,然后他挥手支开了众地痞,快步走了过来,近前笑着打了招呼:“金爷……”
金大龙含笑站起,道:“怎么,井老也是常客?”
井洪赧然一笑,道:“不瞒金爷说,我平生无他好,就喜欢没事儿跑这儿来坐坐,但今夜我志不在赌,是专为找您……”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井老到局里去过了?”
井洪点头说道:“碰见了二局主,他说金爷逛开元寺来了。”
金大龙笑道:“我是这么交代的,井老找我有事?”
井洪道:“不是我,金爷,我是为人跑腿……”
金大龙道:“那么是……”
井洪道:“金爷,是柳老找您。”
金大龙忙道:“是什么事儿?”
井洪笑道:“金爷怎么忘了!您接他的那笔生意……”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那岂能忘怀?怎么?”
井洪道:“柳老没见您上门,着了急,所以着我……”
金大龙笑道:“此老也太性急,吉日还得过几天……”
井洪道:“这件事固然耽搁不得,但柳老也的确是太性急了,这样行么?我陪您去一趟,给他回个话。”
金大龙笑道:“我赌兴方起,井老奈何太煞风景。”
铁罗汉一旁忙道:“局主,您也该歇歇了。……”
金大龙回目笑道:“罗汉兄,胳膊肘儿往外弯,像你这样的要多几个,恐怕不出半个月,这家赌场就要关门了。”
铁罗汉赧然一笑,道:“我还不想自砸饭碗,不过怎么说您是头一次光临。”
金大龙双肩微耸,道:“好吧,只有忍忍赌兴陪井老走一趟……”
铁罗汉忙道:“那么,局主,我给您把剩下的……”
金大龙一摆手,道:“不用了,先放在柜上吧,反正我明晚会再来。”
井洪一旁笑道:“敢情金爷真赌出兴趣来了。”
金大龙摇头笑道:“有人说,赌跟喝酒一样,会上瘾,一天不喝一壶,不赌那么一回,浑身就不舒服,看来恐怕是真的。”
说罢,他自己笑了。
井洪跟铁罗汉也一旁笑了两声。
笑语声中,金大龙跟井洪相偕而去。
送走了这两位,铁罗汉脸上泛起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表情,那表情让人猜不出,摸不透。
然后,他急步走向了柜台……
第二天晚上,金大龙果然如言而至。
但是,惨得很,手气坏得很,倒霉运仍跟着他,前后两个更次,他输了一千五百两。
加上昨晚的,整整是三千两雪花花的银子。
他丝毫不在意,而且面不改色,同时他的兴致更浓。
这是第三天上灯的时候,他来了!
铁罗汉仍是那么殷勤,那么热络。
金大龙似乎仍不灵,转眼之间,板凳还没坐热,一千两银子就剩下了二百两,八百两又输出去了。
他摇头一笑,道:“看来我得孤注一掷了,罗汉兄!胜负在此一下,借点运气给我。”说着,他向着铁罗汉抓了一把。
在铁罗汉的笑声中,他把二百两银子摊在十点上。
还好,谅必老天爷垂怜,这回竟让他押中了。
金大龙好不高兴,“哈”地一声笑道:“罗汉兄!你的运气果然不同凡响,三夜来这是我头一次押中,看来是时来运转借了光了。”
砰然一声,庄家宝扣上了桌子。
与赌的人纷纷押注,金大龙推了二百两银子在三点上。
妙,老天爷仍然垂怜,再不然就是他当真时来运转了,宝开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三大点。
二百两一下子变成了六百两,金大龙别提有多高兴了。
铁罗汉也凑趣笑道:“看来局主明天长安酒楼上得请我喝一杯。”
“当然,当然。”金大龙点头笑道:“全仗好运,那少得了罗汉兄的。”
说话间又是二百两赢了回来。
铁罗汉仍是笑。
但渐渐地,他那笑由爽朗而勉强,由真而假,最后他笑不出来了,就是想挤也难挤出一丝。
那只因为在有输有赢的两个时辰后,金大龙面前银子堆积如小山,曲指算算,吓人,竟然有一万多两。
那是没办法仔细算,要能有办法仔细算,铁罗汉他定能发现,金大龙他不但本儿捞了回来,而且还挣了一万多两银子,这称得上豪赌,金大龙他的确转了好运。
瞧,连他自己都瞠目不知所以:“这是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罗汉兄,你的确鸿运,明晚我请你上长安酒楼大大吃喝一顿去。”
摇宝的庄家不敢再摇了,四周的赌客个个都呆在那儿,铁罗汉一面点头应付,一面向那柜里飞递眼色。
柜台里那老头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怪他没能及时阻拦金大龙,然后向旁边招了招。
一名地痞飞步而至,老头儿向着他一施眼色,他转身一头钻进了后墙上垂着棉布帘的那间屋。
转眼间那棉布帘掀动,由里面走出个人来,此人一出现,赌场那辉煌的灯光为之一暗,比金大龙的豪赌还引人,几声惊呼乍起,此起彼落,扬了开去。
“啊!红姑娘……”
“瞧!红姑娘出来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红姑娘……”
敢情她叫红姑娘,那该是她芳名中某一字,实际上,她由头至脚,一身墨绿。
一头梳得油亮而整齐的乌云下,是张美艳绝伦的娇靥,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眸子漆黑,光亮深邃、清澈,像一泓秋水,又像那能吞舟的汪洋大海。
悬胆一般的小瑶鼻下,是张没点胭脂的樱唇檀口,那用不着点胭脂,事实上那一点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
那刚健婀娜的娇躯上身,是一袭墨绿色宽窄正合腰身的大襟大袄,往下看,是一袭墨绿色的八幅风裙。
那隐约裙下的绣花鞋,衬饰工绝,也无异色。
甚至,连她那双欺雪赛霜、皓腕上戴着一只玉镯的柔荑里所拿的那块手绢儿,也是墨绿色的。
她一出门,立夺全场,当她望见金大龙那第一眼时,也有着一刹那间的错愕,随即,她展颜而笑,如百花怒放,左边的粉颊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儿,那一口玉齿,更是个个如扁贝,白得迷人,白得令人心跳。
含着笑,她风摆柳枝一般袅袅走了过来。
铁罗汉像见到了老佛爷,忙迎前两步躬身陪上不安笑道:“姑娘,您怎么来了?”
姑娘她嫣然一笑,美目却盯在金大龙脸上。
“闲着没事儿,在家里闷得发慌,所以来看看。”
铁罗汉忙道:“老爷子安好!”
姑娘她微颔臻首,从小瑶鼻里轻轻嗯了一声:“好,看来,咱们这场子要关门儿了。”
铁罗汉一惊忙道:“姑娘,这位是双龙镖局的金局主,今晚手气……”
姑娘她轻“哦”了一声,笑问道:“就是刚开张,前几天在长安酒楼宴客的那位。”
铁罗汉忙道:“正是!正是!……”
转身一拉金大龙,道:“局主,请歇歇手。”
金大龙犹自望着桌面出神,如今,也许是赌吸引了他,对于姑娘的出现,他似乎茫无所知。
铁罗汉这一拉他,他恍如大梦初醒一般,“嗯”了一声,但却是望向了铁罗汉,道:“罗汉兄,什么事?”
铁罗汉道:“局主,我们姑娘来了……”
金大龙似乎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位美艳夺人的姑娘,移目转望呆了一呆,随却含笑站起说道:“恕我失礼!”
四目交投的一刹那,姑娘她神情一震,娇靥上飞快地掠过一抹红晕,而金大龙却泰然接问道:“罗汉兄,你说这位姑娘是……”
铁罗汉道:“敝东家的千金,红姑娘。”
金大龙含笑拱手,道:“原来是戚姑娘……”
姑娘含笑说道:“金局主,我叫戚嫣红。”
金大龙道:“我这个名字俗得很,叫金大龙。”
戚嫣红笑道:“我这两个字,也不见得雅,再说,名字俗并没有关系。”
那么,什么才有关系,姑娘她没说。
金大龙笑了笑,没话找了话,道:“戚姑娘常来赌场巡视?”
戚嫣红道:“谈不到巡视,这是家父开的,我对它没兴趣,只是偶而觉得烦闷来走动走动……”
目光一转,落在那银子上:“金局主今晚手气好。”
金大龙笑道:“我是门外汉,全沾了罗汉兄的光。”
戚嫣红微愕说道:“这话怎么说?”
铁罗汉似是生怕姑娘怀疑他暗中帮了忙,急忙把这‘沾光’二字解释了一遍,最后还补充了那么一句——
“所以金局主认为是沾了我的光。”
听毕,戚嫣红淡然笑问:“是么?”
铁罗汉忙道:“是的,姑娘。”
戚嫣红扬眉一笑,道:“恐怕像有眼不识泰山,要以我看,金局主是赌中老手,此道中有数的大行家,你信么?”
铁罗汉为之一怔,忙转眼望金大龙。
金大龙笑道:“罗汉兄,你该明白,真正走眼的该是戚姑娘。”
戚嫣红微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希望金局主手下留情。”
金大龙摇头笑了笑道,“姑娘这话令我啼笑皆非,也承当不起,不过,我愿意敬遵芳谕,就此歇手就是。”
戚嫣红含笑说道:“戚嫣红这里代家父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