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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龙道:“今年刚满五十。”
高大全真点了点头道:“身材如何,长像如何?”
他似乎预备绘图纸。
金大龙随口说道:“瘦瘦的,高高的,两眼陷得很深,鼻子有点过高,唇上留着两撇胡子,唇边有颗痣。”
高大全真“嗯”的一声道:“论像,此人是个奸诈小人,施主不该加以重用。”
金大龙道:“我就是眼光不够锐利,不善用人,先父年轻时他就……”
高大全真截口说道:“这个贫道听一尘禀过了,施主可知此人的生辰八字?”
金大龙想了想,道:“好像是正月初一子时生,属虎。”
高大全真一点头,道:“嗯,那就好,能确定就好”……”
顿了顿,接问道:“施主在宝鸡是住在………”
金大龙:“真人,我住在城里一家客栈里。”
高大全真道:“施主可有行李什物留在客栈里?”
金大龙忙道:“没有,真人,出门时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
高大全真微一点头,道:“施主不必回客栈里时,就在贫道这金观台住一宿,贫道明早对施主当有所指点。”
金大龙心里一跳,忙欠身说道:“多谢真人。”
“不必客气。”高大全真一摆手,喝道:“给施主倒杯神仙汤。”
他身旁那道童应声转入云房后,转眼间捧着一只上好细瓷茶杯走了出来,近前放在金大龙面前茶几上。
金大龙忙欠身称谢。
高大全真道:“施主请尽饮此杯,这是贫道用蓬莱仙草灵药泡制的神仙汤,功能益寿延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金大龙连忙称谢,捧起茶杯一仰而干。
高大全真巨目深注,异采飞闪,道:“一尘在门外恭候,施主请随他歇息去吧。”
金大龙欠身而起,施礼告退。
出了门,瘦老道一尘果然垂手站在门外.一见金大龙行出,一稽首,道:“施主,事完了?”
金大龙忙道:“是的,真人,住持要我在这儿住一宿……”
一尘忙道:“主持既然有法谕,施主请跟贫道来。”
转身行去。
金大龙紧跨一步跟了上去。
行走间,金大龙举目观察,只见一尘带他走的这条路,跟适才沈家姑娘走的是一条路,只是这条路上隔不远就是一间云房。
不知道沈家姑娘住在哪一间,也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一间?
忽听一尘说道:“施主,住持怎么说?”
金大龙忙收回目光,道:“全仗真人鼎助,住持说明早给我指示。”
一尘一咧嘴,笑道:“施主的确福大运大,像这类事,至少得个三天,施主只要一宿就行了,足见住持对施主另眼看待。”
金大龙忙道:“全仗真人,全仗真人。”
一尘含笑说道:“好说,好说。”
金大龙略一沉默,忽然道:“真人,主持问起我那个总帐房的生辰八字……”
一尘说道:“是,是,那是一定要问的,而且至为重要,如果没有生辰八字,是很难找到这个人的。”
金大龙道:“真人,凭生辰八字怎么个找法?”
一尘窒了一窒,旋即说道:“这个只有道行高深的主持才知道,倘若贫道也知道,主持就不会被称为‘神’了”
金大龙忙道:“说得是,说得是,真人,主持也曾问起过我那位总帐房的身材长像,莫非主持要派人去找?”
一尘笑道:“派是一定会派,但不是派人,而是派五鬼!”
“派鬼?”
金大龙吓了一跳。
“是啊!”一尘道:“施主请想,天下如此之大,要是人,岂能在一夜间就找到施主那位总帐房么?唯有随风飘行,瞬间千里的鬼才能做得到。”
金大龙忙道:“对,对,多谢真人指点。”
一尘一摇头,道:“施主不必客气,其实,像施主这种凡人,是无法知道仙家奥妙的。”
不错,他沾一满身的“仙”,他不是肉眼凡胎,他是火眼金睛,铜筋铁骨的“齐天大圣”。
金大龙一连又应了几是,道:“真人,敢莫五鬼也是凭形像……”
一尘截口说道:“施主不知道,主持有本天叫众生录,只要披发仗剑,登坛作法,念起咒语来一翻众生录,什么人如今在那儿,众生录上显现得清清楚楚。”简直矛盾,那还用五鬼?
金大龙似乎懂了,摇头惊叹道:“这东西好用,我若有这么一本……”
一尘笑道:“施主,肉眼凡胎的人,就是有一本众生录也是没有用的。”
金大龙愕然忙道:“怎么,真人?”
一尘笑道:“施主可会登坛作法念咒语?”
金大龙呆了一呆,摇头说道:“不会。”
“是喽!”一尘笑道:“那么施主翻开众生录,所能看到的,只是张张白纸,一个字迹也没有,施主徒有众生录又有什么用?”
金大龙惊愕地摇头叹道:“真人说得不错,仙家事的确玄奥,仙家事的确玄奥………”
一顿,突接问道:“真人会登坛作法念咒语么?”
“贫道?”一尘摇头笑道:“贫道没那么大福缘,没那么大造化,还没有蒙祖师爷慈悲,鸫罅过一般小小法术,什么五鬼搬运,剪纸成人等等倒也会几套。”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那么,什么时候真人作作法,让我这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这个………”一尘似乎有点顾忌,眉锋一皱,沉吟一下,然后忽然说道:“好,不过施主得等过一两天,这一两天主持夜夜作法,一旦过了,那会闹出乱子来的。”
金大龙惊喜地忙道:“行,行,真人,我可以等,只要开开眼界,就是等个十天八天的又何妨?”
一尘得意地道:“不是贫道信口吹嘘,像贫道所会的这几套小小法术,在当今世上清弟子里,还真挑不出几个呢。”
“那是,那是!”金大龙附和着道:“我虽是肉眼凡胎俗子,可是我一眼就能看得出,真人仙风道骨,再过些时候不怕也能炼个半仙之体?”
一尘有点飘飘然,哈哈大笑说道:“贫道倒不敢奢望什么半仙之体,只要能学得主持那一套功夫,什么都不愁,也就知足了。”
金大龙“咦”地一声,诧异地道:“怎么,真人,难道主持不算不得半仙之体么?”
一尘微微一怔忙道:“这个,咳,咳,贫道是说主持的那身法术,至于能持本身,还不止半仙之体哩!”
金大龙释然地道:“我说麻,主持被人人视为神明,怎会还算不得半仙之体,真人………”
话锋一转,接问道:“什么叫神仙汤?”
一尘“哦”地一声,道:“神仙是主持每年游蓬莱时,采集的仙草灵药泡制而成的,凡是喝上一杯,能益寿延年,脱胎换骨,怎么,施主问这……”
金大龙道:“真人喝过没有?”
一尘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贫道至今是没有………”
金大龙得意地笑了,道:“看来真人还没有我这凡夫俗子福气大。”
一尘微愕说道:“怎么,难不成施主已喝过………”
金大龙笑吟吟地点头道:“真人说着了,适才在云房里,蒙主持垂爱,赐了一杯神仙汤,如今只觉得神清气爽,身轻……”
一尘“哦”地一声停了步,一稽首,道:“恭喜施主,贺喜施主,据贫道所知,住持自降临金观台至今,赏人神仙汤的,不过三数人而已,施主可谓……”
金丈龙惊喜截口道:“真的么?真人!”
一尘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怎会欺蒙施主?”
金大龙笑了,喜得合不拢嘴,忙道:“真人,那位沈家姑娘喝过神仙汤么?”
一尘一窒,随即说道:“这个,她跟施主一样地福大造化大,适才在云房里,也曾被住持赏赐了一杯神仙汤。”
金大龙有点忘形地摇头直笑:“想不到,哈,真想不到……”
一尘抬眼微瞥,含笑说道:“施主睡过一宿后,还有更想不到的呢!”
金大龙双目凝注,道:“真人是指……”
一尘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施主何妨等明早看看自己的感觉如何,一夜之间有什么不同。”
金大龙又笑了,迈步欲行,忽地一怔,道:“哟,真人,这是到了……”
一尘凝目,也为之一怔,旋即失笑说道:“只顾跟施主说话了,敢情已走过头到了后墙了。”
可不是么?那高高的后墙正横在眼前。
金大龙摇头笑道:“古人说:‘全神贯注丹青里,顷刻不知日影斜’先前我还当是虚夸之词,今看来是诚不我欺,诚不我欺。”
一尘微微一笑,道:“施主,请往回走吧。”
金大龙含笑点头,连忙答应。
于是,两个人又回了头。
走没多远,一尘在石板路旁一间云房前停下,道:“施主就在在这一间了。”
金大龙抬眼一看,愕然地诧声说道:“这一间?适才这位沈姑娘不也……”
“不”一尘摇了头,抬手一指斜对面门儿紧闭,窗户半开的那间云房道:“施主弄错了,沈姑娘住在那一间。”
不用打,自己招,金大龙知道了,当即点头说道:“噢,那是我弄错了。”
说话间,一尘开了云房的门,把金大龙让了进去,进门一看,这间云房摆设很简单,窗明几净,点尘不染。
他当即点头叹道:“道家清净地,出家人修真之处的确不同世俗,这地方静而美,真好,如果能,我倒真愿意在这儿长住。”
一尘笑了笑道:“除非施主能抛却红尘,舍得家中的娇妻妾,华服美食,施主,出家修行是很苦的。”
金大龙摇头说道:“真人,蒸龙烹凤,放箸时,与粗蔬无异,穿金佩玉,成灰处,于瓦砾何殊,淡门苋肠者,多冰清玉洁,锦衣美食者,甘婢膝奴颜,道家讲究两字无为,何苦之有?”
一尘笑道:“施主好胸蕴……”
金大龙接着说道:“再说,但能修得半仙体,妻子财富何足恋,真人,你看看我可是块材料?”
一尘摇摇头,道:“施主别说笑了,贫道还有琐事,不能久陪,施主就请在云房里歇歇吧,饭食稍时自有人送来,在此贫道告诫一句,日落前,金观台任凭施主游览,日落后,尤其夜里,施主千万不可轻出云房……”
金大龙惊异地道:“怎么了,真人?”
一尘微一摇头,神色凝重而肃穆地道:“施主,金观台不比别处佛寺道观,夜来怪事颇多,万一施主冲撞了,一个不好便有无尽灾祸,尤其施主在夜晚听什么响声,千万不可起床探视,那是住持在作法,仙人鬼物来往频繁,冲撞了那更有杀身之祸,贫道言尽于此,施主切记,切记!”
话落,一稽首,迳自出门而去。
金大龙怔在了那儿,但当一尘随手带上门后,他笑了。
听得一尘步履声远去,他立即坐上了云床,缓缓抬起双掌,只见缕缕淡黑之烟由十个指头尖袅袅冒出,转眼尽净。
他放下手,下云床走到了窗口,隔着窗户缝外望,沈姑娘所住那间云房里静悄悄地,空荡荡,不闻声息,不见人影,但是,他看见一角粉红色的丝幔在随风飘动。
道家修真地,云房里用得什么粉色的丝幔?
难道因为那位沈姑娘是位姑娘家?
该没有这么一说,也不成理由。
金大龙又坐回了云床上,他陷入了深思,他在想,这位骗人、唬人、害人、玩弄愚夫愚妇于股掌之上的金观台住持高大全真到底是谁?是眼下武林中的哪一个?
凭他的目力,他看得出,一尘有一身不俗的武学,而且不会是什么好出身,那位住持的所学更高,几乎跟欧阳畏、贾啸云几个当代高手不相上下。
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