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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黑衣汉子站在桌旁,阴鸷目光一扫独孤朋与金大龙,笑哈哈地道:“适才是哪位叫我们少镖头过来的?”
独孤朋慢吞吞地举起面前酒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道:“小伙子,飞来只无头苍蝇,小心弄脏了你的酒!”
瘦高黑衣汉子面不改色,仍然笑哈哈地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独孤朋没答理,自言自语地道:“这只苍蝇嗡嗡地惹人讨厌,若招得我老人家性起,我老人家就一巴掌拍碎它,看看它……”
瘦高黑衣汉子照旧是笑哈哈地一句:“老人家怎么称呼?”
驻孤朋双眉微耸,哼地一声,道:“我老人家就不信赶它不走!”
说着,他放下了酒杯。
金大龙淡然一笑,及时说道:“老人家,有位朋友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呢!”
独瓤朋“哦”地一声,道:“小伙子,你说谁?”
金大龙一指瘦高黑衣汉子,道:“就是这位朋友!”
独孤朋半扬老脸,瞥了瘦高黑衣汉子一眼,道:“是你么?”
瘦高黑衣汉子含笑点头,道:“老人家,正是!”
独孤朋道:“你认识我老人家?”
瘦高黑衣汉子一笑说道:“四海之内皆朋友,相逢何必曾相识,老人家,你说对么?”
“好话!”独孤朋微一点头,道:“你找我老人家有什么事?”
瘦高黑衣汉子一指金大龙手中素笺,道:“来拿那张素笺!”
独孤朋道:“这岂不是笑话,素笺在他手里,你找我老人家说什么话?”
瘦高黑衣汉子笑了笑,道:“这么说,跟老人家没关系?”
独孤朋道:“那要看怎么说了,他给你,那就跟我老人家有关系,他要不给你,那就跟我老人家没关系!”
瘦高黑衣汉子微微一笑,目注金大龙,道:“朋友,你给不给?”
金大龙含笑说道:“我本来就是要给的!”
瘦高黑衣汉子道:“那么,麻烦朋友给我们少镖头送过去!”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敢不从命!”
双手一按桌子,就要往起站。
“小伙子,你是存心跟我老人家过不去!”独孤朋叫一声,隔桌探掌,按上了金大龙肩头。
瘦高黑衣汉子扬眉笑道:“那么,我还是找这位老人家说话!”
他转注独孤朋,方待开口,独孤朋冷然说道:“你是申少青?”
瘦高黑衣汉子一摇头,道:“不是,我们少镖头不想动,特派我来……”
独孤朋冷哼说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福祸原为强出头,你既不是申少青,我老人家劝你由哪儿来赶快回哪儿去!”
瘦高黑衣汉子脸色微变,但笑容不改,道:“老人家……”
独孤朋抬起一根筷子竖在桌上,然后用食指按在筷子向上的一头上,那根筷子像插地豆腐上,不带一点声息地插了下去!
独孤朋另一手由桌下一捞,把那根筷子捞了上来,往桌上一丢,冷冷说道:“你若能照样来一手儿,你就把那张素笺拿去!”
瘦高黑衣汉子一惊色变,忙拱手笑道:“怪不得,我这就去请少镖头去!”
话落,他还没动,那副座位上,已然站起了俊美白衣少年,他脸色煞白,眼神怕人,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走了过来,一句话没说,拿起桌上那根筷子,依着葫芦画飘地照样来了一手,可是,却听那桌子吱吱直响。
金大龙脸上浮起了笑意。
桌上多添一个洞,白衣美少年哂然把筷子丢在桌上。
独孤朋双眉微轩,冷冷说道:“不差,小伙子,把那张笺给我老人家!”
伸手向金大龙的摊。
金大龙微微一笑,把那张素笺递了过去。
独孤朋确也捉狭,他接过素笺一翻放在了桌面上,字迹向下,想看就得翻过来,然后他道:“少镖头,我老人家今天先跟你讲个理,免得我老人家落人老欺少话柄,理讲不通,你我再作打算……”
此老做事精明,金大龙为之微微一笑。
独孤朋话锋—顿,接道:“我老人家先问你,这张素笺是写给你的?”
白衣美少年申少青刚要张口,他身边那瘦高黑衣汉子突然说道:“老人家,有可能是那伙计送错了人!”
独孤朋双眉—扬,道:“你机灵也会说话,我老人家若叫那伙计来问,他定然说是送错了地方,那唱歌的姑娘想也不敢得罪武扬镖局的少镖头,更不愿为此断送自己一个肯花钱的大主顾,更糟糕的是这素笺上也没写上款,不管怎么说。这素笺总是先送到这张桌子上来的,你凭什么要?”
那瘦高黑衣汉子又抢着说了话,他笑着道:“老人家,那有可能是写给我们少镖头的,既如此,少镖头他派人来要,有什么不对?”
独孤朋摇头一笑,道:“看来我老人家没理好说了,既如此,这张紊笺就在桌子上,谁有自信拿得走,就尽管伸手吧!”
说完了话,他举杯自喝起来,完全像个没事人儿!
申少青没说话,双眉扬处,冷哼—声,出掌缓缓向桌上那张素笺伸去,他也知道那不容易,所以他不敢大意,出掌缓慢而单臂凝足了功力。
金大龙面含微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独孤朋举杯独酌,也生似未见。
那瘦高黑衣汉子与另一名粗壮黑衣汉子,两对眼神已然瞄向了独孤朋的背心要穴。
申少青虽然出掌缓慢,但由他立身处到桌面,那距离是伸手可及,所以转眼间他的五指已按上了那张素笺。
这时,独孤朋轩了轩眉,放下了酒杯,但他那只执杯的手,并未离开酒杯。
申少青目中闪起寒芒,五指一曲,打算抓起那张素笺,然而怪事倏生,那张素笺既像生了根,又像被钉在了桌面上,申少青这一抓竟没能把它抓起来。
更怪的是,那素笺也没有一点破损。
申少青脸色一变,曲指又抓了第二次,奈何,依旧枉然,瘦高黑衣汉子向着那粗壮黑衣汉子一递眼色,悄无声息地四掌倏扬,闪电向独孤朋背心插下。
而这时,申少青双眉陡杨,五指一翻,“嗤”地一声插进了桌面,他打算连那块板一起抓起来。
然而,独孤朋一声冷哼,执杯右手一掀,杯中残酒疾射而出,背后那两个大叫捂脸而退。
他同时左掌一探,轻易地按在申少青右腕上。
申少青大惊,剩下的那只左手刚要动,倏地,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额头上见了汗,但他却没说一句话。
独孤朋冷冷说道:“你两个,去叫申一鸣来一趟!”
那瘦高黑衣汉子两个捂着脸,转身要走。
金大龙突然淡淡轻喝:“二位,慢一点!”
那两个身形一震,没敢动。
金大龙转望独孤朋,笑道:“老人家,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这位申少镖头也许年轻了些,年轻人都气盛,我看……”
独孤朋两眼一翻,道:“你小子倒会做好人,要我老人家放他他不难!你伸个手,把我老人家这只手拿开来!”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敢情老人家仍不死心……”
忽地一顿,目注楼梯口笑道:“老人家,申老镖头来了!”
独孤朋闻言转头,倏觉左肘一麻,猛悟上当,连忙转了回来,然而,金大龙含笑而坐,申少青那只手已抽了出去。
独孤朋怒声叫道:“好小子,你敢冤我老人家……”
金大龙笑道:“事非得已,不然何以能使老人家松手,尚望海涵!”
独孤朋怒容一敛,摇头说道:“小伙子,我老人家算栽在你手里了,只是你别得意,我老人家总有一天会试出你的……”
金大龙一笑,截口道:“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如今,老人家,请向申少镖头交待两句吧!”
独孤朋道:“没什么好交待的,惹事的是我老人家,跟你小子无关!”
金大龙笑了笑,没说话。
申少青却突然说道:“你老怎么称呼?”
独孤朋老脸一扬,道:“怎么,你不服气?告诉你那老小子去。我老人家复姓独孤,单名一个朋字,如要找我……”
金大龙一旁笑道:“少镖头,这位是风尘六奇中的癫狂醉客!”
申少青脸色大变,忙道:“原来是独孤前辈,晚辈不知……”
独孤朋一摆手,道:“行了,少镖头,以后收敛点儿就行了,年轻人戒之锋芒太露,尤其你少镖头平日的作为……”
轻咳一声,道:“我老人家不说了,你自己,总该明白!”
申少青煞白的一张脸倏转通红,嗫嚅说道:“晚辈知过,下次绝不敢再……”
独孤朋道:“敢不敢那是你的事,跟我老人家无关,你就是再坏也坏不了我老人家的声名,你回去吧!”
申少青懂这句话,他忙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定当永志不忘,前辈驾临长安是……”
独孤朋道:“我老人家数十年来由来到处闲逛!”
申少青道:“那么晚辈想请前辈移玉……”
独孤朋摇头道:“这顿酒后,我老人家马上就走,没工夫多停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别的事……”
申少青忙道:“晚辈这就走,这就走……”
匆匆地转向金大龙道了一声谢,带着那两个满脸是血的,飞步下楼而去。
再看楼上,就剩下了他两个。
敢情满楼酒客全被吓跑了!
他两个没一个在意,在金大龙淡淡一笑,道:“他一番好意,老人家怎么不去坐坐?”
独孤朋冷哼说道:“好意?你知道那小子什么用意,他跟你的用意一样,只不过没你那么高明、那么圆滑而已!”
金大龙微愕说道:“老人家,这话怎么说?”
独孤朋道:“还跟我老人家装,你想借我老人家这块招牌壮你即将开设的镖局的门面,如今我老人家上了你的钩,难道不对?”
金大龙笑而不语。
独孤朋“哼”地一声,道:“小子心智之高,是我老人家生平首见,也令我老人家栽得口服心服,自己上了当,我老人家不怪你,只是你小子也小心些,我老人家总会摸透你的!”
推杯而起,转身下楼而去。
的确是够癫狂的!
金大龙没挽留,也没说话,生似在他意料之中,望着那矮身形下了楼,他淡然一笑,唤道:“伙计!”
应声而来的不是伙计,却是个穿戴颇称气派考究的瘦削老头儿,他快步而至,近前一哈腰,道:“爷……”
金大龙道:“算帐!”
那瘦削老头忙道:“爷,后楼艳姑娘水酒粗肴,恭候多时!”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不是说晚上么?”
那瘦削老头儿忙陪笑说道:“艳姑娘急着要见您,反正小号今天已没了生意……”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那是我惹的祸!……”
瘦削老头儿忙道:“不敢!艳姑娘说全是她引起的,所以她预备水酒,一方面您压压惊(奇*书*网。整*理*提*供),另一方面也想认识认识您……”
金大龙一笑说道:“最难消受,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瘦削老头儿忙道:“您总不会不赏个脸!”
金大龙道:“那该是我的荣幸,请带路!”
瘦削老头儿大喜,连忙应声转身带了路。
他带着金大龙进入垂着珠帘的那个门儿,穿过一条长廊,最后停在了两扇虚掩着的门前。
站在门前,隐隐可闻见阵阵醉人异香!
“艳姑娘,贵客到了!”
只听那两扇门里传出一个娇媚甜美的话声:“有请!”
这时,瘦削老头儿哈腰摆了手。那里,两扇门儿豁然而开,门开处,香风醉人,艳光耀眼,当门而立的,是位红衣人儿,她,宫鬓高挽,佩环低垂,美艳之中带着几分娇媚,惊喜之中含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