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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过后,竟是一阵无法形容的舒适,他心中思潮突然乱了,所有一切他从未敢想的淫恶念头,竟一起在他心中涌起。
他艰苦地克制着,然后,又是一阵火焰般的燃烧!
又是千百年的漫长的痛昔!
他呻吟着,翻滚着,突地,一阵平静像闪电般到来,他疲倦地倒卧着,半晌,他突然觉得饥渴——不可忍受的饥渴,他甚至宁愿以自己的生死去换取一杯清水或是一些食物。
虚空……他觉得自己像是已要被风吹了起来,所有的精力与血肉,都像是已随着汗珠流出。
痛苦、舒适、心魔、欲念、虚空……像是永无休止似的,不断地交替着,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有一个思想:“三天……三天……”
但他却已忘了什么是“三天”,他像是已经历了千百年!
忽然,一切都停止了。
他急剧地喘息着:良久良久……忽然,他记起“三天”,他记起了“三天”的含意,他大喝一声,跃了起未。
洞窟中的光线仍是朦胧的,就像是任何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但是……“冷月仙子”艾青呢?
他心头一懔,呼道:“艾……夫人,艾青,你……”
只听一声接着一声的回响,自秘道中传来,但四下却寂无回应。
他木立当地,心乱如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回声寂绝。
他突地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发自地上。
“珏儿…···”他心头一惊,忽地俯下身去,膝陇的光线中,艾青柔软地卧在地上,那明亮的目光,此刻已完全消失,那乌黑的发丝,此刻竟也变得灰白。
他惊惶而迷乱地扶起了她,惊惶而迷乱地暗中思忖:“难道……难道我已晕迷了许多年?她……她竟然已经老了……呀,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柔软而无力地倚在他怀中的艾青,突又发出一丝声音,也不知是微笑抑或是叹息,呻吟……
只听她轻轻道:“三天……已经过了!”
裴珏大骇道:“三天,才只三天,你……你为什么老了?”
艾青呻吟着道:“你埋葬了我们,便可以走了。”
裴珏大喊着道:“埋葬……我为什么要埋葬你?你……还是沿着的,你还要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他喊声是那么嘹亮,但艾青却似根本听不到了!
她只是自语着道:“我全身的气力、精血,已经完全给了你,你……你要好好的做人,好好的做人……我能够帮助你……我高兴的……”
话声未了,突地中断了。
裴珏满面泪痕,悲嘶着道:“你……你……”他终于伏在她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他知道,深深地知道,她已死了!
从她临死前的言语,他知道她已将她一身的功力,以一种奇妙的方法,全部给了自己,而且因气血枯竭而死了。
他只觉此刻倒在他怀中的躯休,是这么轻,轻得几乎接近虚空,然而,此刻压在他心头的负担,却是沉重的。
无比的恩情,无比的感激,无比的悲哀,无比的痛苦……伍得他的心房都似已停止了跳动。
但是,死亡,却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挽回的!
悲剧,终结了!
秘道中的足声,一声接着一声,向外走去,足音是孤单而凄清的,裴珏的心情,也是孤单而凄清的!
他轻轻地将那三具尸体,并排放在一起,他发誓要以一个无比隆重的葬礼,使他们能够安息。
此刻,他立在地道的尽头,仍不禁依恋地回过头去,向那阴森黝黯的洞窗,投以最后之一瞥。
他知道,他根本看不到她,他永远再也无法看到她那明亮的眼波,但是,他却深信,他若是以自己的心去看,那么她随时都会呈现在自己眼前的!
地道上有强光射下,他喃喃着道:“现在是白天了!”
他虽然已有三天三夜未进水米,但他却丝毫不觉饥渴疲倦。他不知道是悲哀伤害了他的食欲,抑或是奇迹造成的力量;他只是俏然合上眼帘,奋力一跃-‘他发觉自己竟似燕子似的飘了上去!峰巅,仍然氖氢着终年不散的云雾,“冷谷双木”盘膝对坐在小石上,裴珏一掠而出,目光一扫,只见这兄弟两人身形似已僵木,须发之上,沾满了水珠,他心中不禁为之大骇:“难道他们也……”
哪知他心念方转,“冷谷双木”却已张开眼来,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冷枯木缓缓道:“你的事办完了么?”
裴珏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冷寒竹道:“走吧!”
兄弟两人,齐地一振衣衫,长身而起,当直向山下走去,竟似裴珏在下面只不过耽了三两个时辰而已,既不惊奇,亦不询问。
裴珏怔了一怔,快步跟随而去,讷讷道:“我们不要翻山而行了么?”
冷寒竹头也不回,缓缓道:“三日三夜未进饮食,哪里还有翻山的七钉”裴珏暗叹一声,知道这兄弟两人,面上虽似漠不关心,其实却不知如何地在关心自己!
他兄弟两人这三日三夜中,竟一直守在那里,寸步未离。
山路仍是崎岖的,但在裴珏眼中,却似已变得极为平坦,只见他满心紊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冷谷双木”的身后。“冷谷双木”又自对望一眼,心中大是惊奇,默然走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回转身去,呆呆地凝注着裴珏的脚步。
于是他们面上的惊奇之色更明显了。
冷寒竹目光一转,突地扬手一掌,向裴珏拍去。
裴珏暮然一惊,不等他思路运转,仅在微一提气之间,他身形使已后退三尺。冷枯木目光一亮,道:“果然是了!”
裴珏心中大是茫然,诧声道:“什么事?”
冷寒竹面沉如冰,道:“冷月仙子艾青,可是已经死了?”
裴珏默然垂首,长叹道:“千手书生和冷月仙子俱已仙去。”
“冷谷双木”面上各各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裴珏心中仍是茫然不解,只听冷寒竹叹道:“武林中早有传言,佛道两家之中,俱有一种神奇的武功,能在三日之内,打通一人的生死玄关,化腐朽为神奇,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奇遇,只是……冷月仙子乃是为你而死,你可知道么?”
裴珏强忍着心中的悲哀,垂首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冷谷双木”面容微变,终于各自长叹一声,直到此刻为止,这兄弟两人,方才在第三者面前发出叹息,却不知他心中是在为裴珏的奇遇而庆幸,抑或是为“冷月仙子”的命运而悲哀。
三条人影,有如流星飞坠般掠下黄山,裴珏的步履,竟能与这两个久已成名的武林高手并驾齐驱,这一来固是因为冷氏兄弟两人困于饥渴,体力锐减,再者自然便是因为那薄命的一代红颜,在临死前造成的奇迹。
宇宙之间,本有许多不可思议之事,尤其在武林之中,这种不可思议之事更多。就连裴珏自己,都几乎不能相信这奇迹竟是真的,若不是他心中仍存着这深迭的悲哀与感激,只怕他真得兴奋得雀跃而起。
这正如久盲之人突获光明,久贫之人突获财富,久渴之人突获甘霖;他竟在这崎岖曲折的人生之路上,骤然跨进一步,使得他的生命立刻为之改观,仅仅是三日短暂的时光,他竟已超过了一个常人几乎一生都无法超迈的阶层。
“但是,我答应你,你所忍受的一切痛苦,都将会得到十倍的报偿……”
刹那间,这温柔而悲哀的语声,似乎又在他耳畔响起,正如一个离家的游子,突然想起了故乡的乡音,但乡音犹可重闻,这温柔的语声呢?
“冷谷双木”尽量掩饰着心中的喜悦,但喜悦仍悄悄地从他们的目光中溜了出来,因为他们确信裴珏是值得有这种奇遇的。
冷寒竹侧目望了望裴珏的神色,知道这善良的少年仍然沉浸于悲哀之中,他不愿大多悲痛伤害这少年的心——因为他自己的心便是曾经被悲哀伤害了的——他微一沉吟,缓缓道:“裴珏,你想那班厌物此刻是否还在山下?”
裴珏神思不属,茫然应道:“我们上山已有四天,只怕他们早已走了!”
冷寒竹突地一笑道:“我倒希望他们未走,有这些人陪着我们,旅途中当真少了许多寂寞。”
裴珏心中一动,“寂寞”这两个字,竟会出自冷酷的“冷谷双木”口中,实在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
他抬起头,又看到了他们面上的笑容,于是他本已寒透的心里,便不禁升起一阵温暖,暗暗忖道:“呀,‘冷谷双木’竟然变了!”
于是他面上便也不禁泛起一丝笑容,直到山下:走到山下,已有一阵阵嘈乱之声随风飘来,这三人不禁大为奇怪。掠到一方山石之上极目下望,只见山脚前人头蜂涌,笑语喧哗,似乎比他们上山时还要热闹,一阵阵酒肉的香气,随着笑语之声飘起。
三人目光互一交错,突觉饥肠辘辘,难以忍耐,不约而同地飞奔下山去,但到了山脚,“冷谷双木”的脚步便突然和缓,面上的笑容,也早已收敛,裴珏目光转动,不禁暗叹一声,忖道:“他兄弟两人,为什么对世人总要如此冷酷呢?”
阳光普照,大地上洋溢着一种新生的朝气,裴珏一挺胸膛,大步而行,他身形方现,山前立刻暴起一阵异样的欢呼:“裴大先生!”
这震耳的呼声,竞是由数百个武林豪士口中一起喊出,裴珏怔了一怔,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中竟有这种力量——他永远是谦恭的。他竟不知道世上唯有谦恭,才能得到人们的欢呼;而骄傲自大所能得到的,却只有不屑与辱骂。
围绕着的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人群中却有二人,对面而坐,寂然不动,一人身躯高大,满身红衣,自然是那粗豪的莽汉“鸡冠”包晓天,另一人身形枯瘦,双目深陷,正是他的对头,“黑驴追凤”贾斌!
呼声仍在继续着,裴珏微带惶恐,走入了人群,“飞灵堡”的管二先生,“浪莽山庄”的于平齐地迎了上去,两人各以不同的希冀神色,小心翼翼地探问:“胜负分出了么?”
裴珏微微一笑,道:“不曾。”
他心中虽有悲哀,但他却不愿让别人也来负担他的悲哀的痛苦——悲哀,永远只适于独自咀嚼的。
他只是微笑道:“我原本以为各位已是走了,却不想各位竟有如此耐心。”
“管二爷”精神一振,他似乎算得“裴大先生”竟与自己谈笑得这般亲切,的确是一件光荣的事,他却不知道热爱着人类的裴珏也是多么愿意与人平等相交,只是在以往那一段日子里,别人都不愿与他平等相交而已!
于平回首望了那木然端坐着“鸡冠”包晓天一眼,讷讷道:“小的们本也要走了,只是……只是那位贾镖头却说三位一定会由原路下山的,是以小人等在这里。”
他卑微地自称“小的”,裴珏心中却不禁暗暗叹息:“为什么许多人都这般奇怪,他们不是要压在别人的头上,便是情愿被蹂在脚下,难道他不知道人类生来本该是平等的么?”他却不知道他自己那神奇的“一步”、的确跨得太大了些。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到“黑驴追风”贾斌面前,微微一笑,方待说话,哪知“鸡冠”包晓天突地扬臂大喝道:“拿酒来,拿酒为——老子痛痛快快地竭上几碗,便要和阎王老爷去打交道了!”
裴珏双眉一皱,暗道:“怎地又是一个要死的人?”他转身走向“鸡冠”包晓大,和悦地含笑说道:“朋友心中有何化解不开之事,要如此一一一”“鸡冠”包晓天双目一张,大声道:“我心里有什么化解不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