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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仰首望去,只见他卓立如山,满面威仪,有的人已不禁在心中暗问自己:“他像是凶手么?”
立得远的,也已不禁开始了窃窃私议,人群中突有几人移动,然后四面八方又同时响起了一阵愤怒的声音。
“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赖么?”
“好汉做事好汉当,檀明呀,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个懦夫!”
“龙形八掌”檀明须发齐扬,大喝道:“什么事实,什么证据,有谁能指出一件来么?若有人能举出一件,我檀明立刻横刀自刎在天下高明人之前,不劳别人动手,若是仅这样凭空说话,含血喷人,怎能叫天下人心服?”
他语声微顿,立刻接口道:“若是真有真凭实据之人,只管出来。我檀明绝不损伤他一根毛发!”
语声未了,东方铁忽然大步向前行走,朗声道:“我东方铁以‘飞灵堡’数十年来在武林中之地位担保此刻‘龙形八掌’檀明所说的言语,若是檀明今日动了拿出真凭实据之人一根毛发,我‘飞灵堡’便先向他要个公道,若是无人能拿出真凭实据,只是凭空捏造,含血喷人,我‘飞灵堡’也要代檀明向各位要个公道。”
他语声清明,声如金石,几可上冲云霄!
檀明不禁深含感激地望了这正直而侠义的少年一眼,只听他语声微微一顿,立刻接口又道:“各位武林,朋友有谁不相信‘飞灵堡’的话么?”
江南的虎邱“飞灵堡”“东方世家”,在武林中之地位当真非同小可,此刻这东方少堡主话说出来,立刻便又将群豪一起震住。
仿佛有个人在人群中低语了句:“你们是亲家,你当然帮他说话!”
但是他语声未了,却又已被东方铁扫过的眼神震住。
又一次,长街上死一般地静寂。
静寂之中,突有一声震耳的狂笑,自长街的尽头传来。
第十五章
这一切变化,动乱、惊呼、怒喝,以及这一切变化中的平静与沉寂,裴珏俱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他伫立在一座酒楼上的窗户前,无言地看着这一切事故,心中亦不知是愤怒,抑或是怜悯与悲哀。
“七巧童子”吴鸣世却以凝目望着他面上的表情,不时得意地微笑一下,显然对自己安排下的效果,甚为满意。
东方铁的一番言语,只不过引起了他一声冷笑,裴珏侧目道:“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笑的事么?”
“七巧童子”吴鸣世微笑不已,突又长叹道:“我在笑这些少年得志的少年,凭着父兄师门的余荫,在武林中博得了一份声名,却丝毫不知道武林中的奸诈,‘龙形八掌’眼见已是众叛亲离,穷途日暮,这东方铁竟还在为他说话……唉!”
他长叹一声,住口不语,似乎对东方铁如此作风,甚是惋借。
裴珏默然不响,忍不住叹道:“唯其如此,我才觉得东方兄弟毕竟不失为名门之后,热血男儿,你怎能如此轻蔑他们?”
“七巧童子”日中一阵光芒闪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此刻“神手”战飞却已突然在长街上出现。
这正如一方硕大的山石,突然投落在本已波浪重重的湖水里,“噗通”一声,浪花四溅。
沸腾了的人群,此刻更沸腾到了顶点,东方兄弟面色微变,“龙形八掌”神色肃然,望着“神手”故飞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
他每跨一步,暄腾的人群便抑止一些,直到他走到“龙形八掌”檀明面前,喧腾的人声便又寂绝。
东方铁微一抱拳,道:“战庄主可是有什么真实的证据么?”
“神手”战飞冷冷一笑,目光闪电般扫向“龙形八掌”檀明,朗声道:“你可是真地要证据?”
“龙形八掌”晒然一笑,浓眉耸动,突地厉叱一声:“拿证据来!”
“神手”战飞手掌一挥,只见两条大汉,挟持着一个畏缩的汉子自人丛中走了出来,“神手”战飞大喝道:“过不去,你可认得此人是谁?”
“过不去”畏缩地望了“龙形八掌”一眼,颤声道:“这位就是‘龙形八掌’檀大爷!”
“神手、战飞沉声道:“你且站在这里,将你亲眼所见之事,当着天下英雄说出来。”
“过不去”全身剧烈地颤抖一下,道:“小……小人……不……敢;……他只觉”龙形八掌“檀明的两道眼神,有如两柄利剑般望到自己心里。”神手“战飞面色一闪,转向东方铁道:“东方少堡主可能负责此人的安全?”
东方铁沉声道:“在下以身家名誉为保,此人若有半分损伤,唯我东方铁是问!”
“神手”战飞回首道:“有了东方少堡主保护,你还不敢放心么?”
“过不去”终于鼓起了勇气,一字一字地将那一番言语又说了一遍,他语声虽不大,但满街之人却都寂静如死,凝神倾听。
“龙形八掌”檀明始终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没有任何人能从他面容上看出一丝他心底的思想与意念。
东方兄弟面面相觑,面容灰白。
但小楼上的裴珏,面容却比他更灰白几分。
吴鸣世低声道:“再过片刻,裴兄你便可步下楼去,为亲复仇了。”
裴珏垂首默然,良久良久,方自缓缓道:“我只愿无人助我。”
“七巧童子”吴鸣世目中又是一片光芒闪动,他两个身后的袁泸珍却幽幽叹道:“我也不愿看到这么多人来围殴一老人,即使……唉,即使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裴珏回观一眼,只觉自己只有在这小小的女孩身上,才能寻获一份真诚的了解与同情。只听“神手”战飞大喝一声:“各位朋友,你们可曾听到他的话了?”
人丛中一阵怒喝,战飞转首道:“檀明,你还有什么话说?十余年前那大雪之夜,你可是到了保定城?”
“龙形八掌”面沉如死,冷冷道:“不错。”
人群中怒喝声,几可将两边的楼房俱都为之震坍。
东方兄弟面色大变,“神手”战飞却不禁一愕,瞬又喝道:“如此说来,你已承认‘枪剑无敌’裴氏双杰乃是被你毒手杀死?”
小楼上的裴珏心房颤抖,手足冰冷。
只听“龙形八掌”檀明缓缓道:“十余年前,那大雪之夜,在保定城中的人,何止千千万万,难道就全都是害死裴氏双杰的凶手吗?”
人丛中的怒喝变成漫骂,“神手”战飞仰天狂笑着道:“好无耻的狡辩,难道你……”
语声未了,“龙形八掌”檀明竟已仰天狂笑起来,他这以充满真气所发出的笑声立刻将“神手”战飞的笑声压倒。
“神手”战飞怒喝道:“你笑些起什么?哼哼,真亏你直到此刻还笑得出来!”
“龙形八掌”檀明笑声嘎然而顿,沉声道:“凭着一个贩夫走卒的语言,你便说是真凭实据,老夫真不知你是好狡抑或是愚蠢。”
他语声微顿,目光四扫,大声道:“像这样的证人,老夫随时随地都可以收买数十个,各位朋友俱是明眼人,难道就信了他的话么?”
怒喝与漫驾渐渐平息。
东方铁目光一转,皱眉道:“凭心而论,你的确算不得是真凭实据,战庄主……”
“神手”战飞截口冷笑道:“好个算不得真凭实据,如此说来事隔经年,除了‘枪剑无敌’人死复生,便再无人能证明这姓檀的便是杀人的凶手了?”
东方铁愕了一愕,回首望了望他的兄剃东方虬东方江、东方湖,三人面上各有表情,却也都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才是。
小楼上的“七巧童子”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狡猾的老人!”
裴珏忽然叹道:“不过以事论事,直到目前为止,我们当真没有一件真正可以定人罪,已的证据,若凭这些莫须有之事,便要置人死地,当非……”
“七巧童子”吴鸣世冷冷截口道:“裴兄,你心肠也未免太仁厚了些,妇人之仁,岂足成事?”
裴珏呆了半晌,心中突地对吴鸣世的言语,起了一阵轻微的反感,目光下望,只见“龙形八掌”仍然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地,似乎走上任何险恶的风浪,都不足以将这老人击倒。
良久良久,东方铁方自沉声道,“事已至此,我兄弟虽是局外之人,但也不得不说旬公道之言,若无真凭实据,还望各位三思,莫要冤枉了好人!”
“神手”战飞冷笑一声,方待说话,突听一声大喝:“我有真凭实据。”
众人齐都一惊,千百道目光随之望去,只见“八卦掌”柳辉,“快马神刀”龚清洋,以及罗义,边少衍四人,大步而来。
这四人俱是“尤形八掌”的亲信心腹,此刻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但众人惊奇诧异,就连“神手”战飞亦觉大出意外。
“龙形八掌”面色大变,沉声道:“柳辉,你干什么?”
“八卦掌,,柳辉却连望都不望他一眼,自管走到”神手“战飞身侧,双臂一扬,朗声大呼道:“各位朋友,我柳辉虽然跟着檀明十数年,但却还有一份良心,事到今日,我不得不说几句公道话了。”
“龙形八掌”浓眉剑轩,须发皆展,东方铁沉声道:“大叔暂且息怒,且听他说些什么?”
这名门少年至今言语间尚不肯失礼,檀明心中不禁大是感激。
刹那间人群骚动更剧,“八卦掌”柳辉朗声道:“这十余年间,檀明虽是享尽荣华,但是他亦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虽然是做贼心虚,自从他听到这位赶车的朋友‘过不去’露面之后,他就想出各种恶毒的计划,来对付‘江南同盟’……”
一种被曲侮与欺骗的感觉,使得镇静而从容的“龙形八掌”气得连须发都为之颤抖起来。
他再也没想到自己平日最亲近的人,此刻竟会出卖自己。
盛怒之下,这一代大豪怒喝道:“忘恩负义的奴才!”
双臂一伸,十指并展,便待向“八卦掌”柳辉扑去。
东方铁身形一动,挡在他身前,沉声道:“不可妄动!”
“龙形八掌”檀明颤声道:“武林之间,本已充满勾心斗角,互相欺骗之事,‘飞龙镖局’与‘江南同盟’势已不能并存,我要想出各种方法来将之消灭,这点我绝不否认,但谁要说我檀明就是那杀人的凶手,我檀明不借以性命与之相拼!”
他神情激动,言语激动,说的竟似乎并不是虚伪的言语。
小楼上的裴珏心中为之一动,吴鸣世却冷笑道:“好会做作的奸徒,想不到‘龙形八掌’竟是如此角色!”
“八卦掌”柳辉向他微笑一下,道:“这些事只足以证明檀明此人的好狡凶毒,却不能证明他便是十余年前那藏头藏尾的蒙面人。”
他语声微顿,目光四扫,众人俱都屏声静气,凝神倾听。
只听他缓缓接口道:“但有一事,却可证明他便是杀死那‘枪剑无敌’裴氏双杰的凶手。”
众人忍不住纷纷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东方兄弟面色凝重,小楼上的裴珏几已不能自持。
“八卦掌”柳辉道:“各位可还记得,昔年‘枪剑无敌’身死那日所保的珍宝红货,是一件什么东西?有何珍贵之处?”
众人有的茫然不知所答,有的却已乱声道:“碧玉蟾蜍。”
“神手”战飞沉声道:“柳兄所说,可是那能够预知天气阴晴的异宝‘碧玉蟾蜍’?”
“八卦掌”柳辉冷笑道:“不错,正是‘碧玉赡蜍’,而这‘碧玉蟾蜍’,此刻便是在这‘龙形八掌’檀明的身上。”
四下爆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惊呼,裴珏心头一懔,双拳紧握,“七巧童子”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惊讶过后,怒喝立起。
“搜他身上。”
“叫他将‘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