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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禅上人道:“这个当然,我只是陪客人来找你罢了,并不是要和你一同会客的。”回过头道:“了凡,这里没你的事了。”了凡讪讪地跟他出去,到了外面,痛禅上人人低声说道:“在慧可送走客人之前,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了凡奉命唯谨,在方丈走后,他亲自在僧舍的外面那道大门把守。
蓝玉京走进房间,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僧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边抓虱子边说:“我来了少林寺将近三十年,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客人。我是看无相真人的面子才见你的,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多谢大师接见。”说着,便行参拜之礼。
慧可说道:“我又不是菩萨,你拜我做什么?咳、咳,我最讨厌年轻人拘谨得像小老头一样,起来吧!”突然伸手来扶蓝玉京.但出手的式子,却似乎是一招可以令得蓝玉京残废的分筋错骨手法。
蓝玉京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就用了一招太极推手,上身一抬,手势划圈,化解他的劲道。这些日子,他全副心神在钻研太极剑法,这招推手也就不知不觉包含有他所妙悟的创意在内。
慧可吃了一惊,似乎颇为惊诧。小臂转了个圈,托着蓝玉京肘尖,轻轻将他抚了起来,说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蓝玉京发出的内力,好像泥牛人海,一去无踪,比起慧可,惊诧更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只是在试他的武功,绝不含有恶意在内。
他定了定神,说道:“十七岁了。”
慧可说道:“你的内功是无相真人亲自传授的吧?”
蓝玉京道:“不错。”心里想道:“他只是这么轻轻一伸手.就能够一口道破我的内功的师承所自,眼光的锐利,恐怕也在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本无大师之上。”
慧可适:“这就怪不得了。不过,你的剑法却有点奇特,是哪位道长教你的。”
蓝玉京道:“是弟子从师祖所传的剑诀中自行修习的,也不知对不对?”
慧可叹道:“奇才,奇才,将来你的成就恐怕还在你的师祖之上。我和你的师祖已经有三十年没见面了,他老人家可好?”他在少林寺只是个烧火和尚,对外间的消息,自是比较隔膜。
蓝玉京道:“师祖已经不幸去世了。”
慧可道:“菩提非树,明镜非台,死生本来也是幻想。不过,他老人家是我最心仪的人,我却是不能无憾。难得他老人家记得我这个不成材的后辈。他是几时仙去的?”
蓝玉京道:“就是在我下山那天。我是奉他老人家的遗命特来拜访大师的。”
慧可道:“什么大师,我只是个烧火和尚。你的师祖看得起我,我也不把你当作外人看待,我想,你的师祖并不是只要你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师祖叫我去找七星剑客,但他却不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是以叫我来求前辈指点。”
慧可听了,许久都没说话。
蓝玉京思疑不定,心里想道:“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慧可忽道:“晦闻道兄还在武当山吧?不知他可安好?”
蓝玉京不懂他因何有此一间,怔了一怔,说道:“武当山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晦闻的道人!”
慧可皱眉道:“他上武当山还在我来少林寺挂单之前,你怎会一点也知道?”
蓝玉京道:“本派的长老连早已去世的无极道长在内,我所知道的也只三个人。其他两位长老的道号是无量和无色。并没有以“晦”字排行的长老。
慧可道:“他不是武当派的长老,但听说他却是一直服侍无相真人的。”
蓝玉京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位聋哑道人?”
慧可也是不觉一怔,“他是几时变得聋哑的?”
蓝玉京道:“我不知道,听几位长老说,他好像是来到武当山的时候,就已经是聋哑的了。”
慧可叹口气道:“我懂了。他要做个又聋又哑的道人,就好像我要来少林寺做个烧火和尚一样。”
蓝玉京心道:“原来聋哑道人本名晦闻,他大概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故此掩蔽本来面目,投身武当的,但听慧可大帅的口气,难道他的聋哑也是假装的吗?”
但他还是有所不明,问道:“这位聋哑道人,可是和七星剑客有甚相干?”
慧可说道:“他和七星剑客本是好朋友,后来却因一点误会,波此都闹意气,以至反目。无相真人并不知道我认识七星剑客,想必就是他告诉无相真人的。对啦,我正想问你,这个聋哑道人对你好不好?”
蓝玉京道:“武当山上最疼我的人,除了父母之外,第三个是我的师祖,第四个就是他了。”第三个他本来是想说他的义父不歧的,但因义父传授剑法以假作真的疑团盘桓他的心中,终于令他不能不忍着痛苦把义父的名字删除。
慧可道:“你为什么要找七星剑客?”
蓝玉京道:“是师祖叫我去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慧可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七星剑客是什么人?”
蓝玉京道:“我既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有关他的事情,我可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慧可道:“他姓郭名东来,三十年前是有名的沧州剑客。只因他的剑法甚为奇特,每一招都有七个剑点,倘若被他刺着一剑,身上就有七处伤痕,因此又得了一个七星剑客的雅号。二十多年前,他前往辽东,一去不复返,有人说他已经死掉,但也有人说他是改名换姓,退出江湖。总而言之,从此就没人知道他的音信。日久年深,一位大名鼎鼎的剑客,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蓝玉京大感奇怪:“一位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剑客,为什么师祖要我寻找他呢?”
慧可也是同样觉得奇怪,他好像喃喃自语,说道:“无相真人和郭东来并无来往,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郭东来失踪之时,(说至此处,眼睛才移到蓝玉京身上,像是在问他了。)你还没有出世,为什么无相真人要你去找他呢?”
这个问题,正是蓝玉京想要别人替他解答的,你叫他能说些什么?
慧可住的房间白天也很阴暗,此时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蓝玉京,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忽然打开窗子,说道:“你站在窗口,面对着我,对,就这样站,不要动。”
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他的吩咐做了。
慧可喃喃自语:“真是有几分相似。”忽地问道:“耿京士是你的什么人?”
蓝玉京不觉一愕,说道:“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慧可“咦”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姓耿?”
蓝玉京道:“你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姓蓝。”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以为他是姓耿的了,第一次是那个“青蜂”常五娘。
慧可没有回答他,却反问道:“你的爹爹是做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爹爹名叫靠山,少年时以打猎为生,现在是在武当山上种菜。”
慧可道:“这就不对了。”
蓝玉京道:“为什么不对?”
慧可仍然没有回答,再问:“你不知道耿京士,那么在武当派曾经享过盛名的两湖大侠何其武,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知道,说起来我还应该称他做师祖呢。不过,只是个未曾见过面的俗家师祖。”
慧可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在未出家之前,曾经做过他的弟子。”
慧可道:“如此说来,你的师父是不是在何大侠去世之后,方始拜在无相真人门下?”
蓝玉京道:“不错。”心中不觉兴起一个疑团,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好不好就拿来问这个和他刚刚相识的慧可大师。
慧可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异样,声音急促,问道:“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道号不歧。”
“我要问的是他的俗家名字。”
“好像叫做戈振军。”
慧可道:“对了,唔,不对!”
为什么又对又不对呢?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没有问出来,慧可已在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的师父真的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过耿京士这个名字?”
“真的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
“为什么?”
“你的师父和耿京士本来是师兄弟。”
蓝玉京“啊”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情绪十分混乱。但又好像在暗室里看见一线光亮。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耿京士”这个名字。不错,他的师父未曾和他说过,但在慧可之前,却也另有一个人和他说过了。就是在他和东方亮一起碰上无色长老那天,无色长老打跑了东方亮,和他谈及的。
不过,无色长老只是在提起武当派的几个始终尚在悬疑的“案子”之时,“顺带”提起耿京士这个这个名的,因为耻京士在无色眼中,并不是一个重要角色。但对蓝玉京来说,可就不同了。尤其是在常五娘将他当作是“姓耿的”之后,他已隐隐感觉得到,他和这个“耿京士”很可能是有点不寻常的“关系”了。
慧可见他面色苍白,说道:“你怎么啦?”
蓝玉京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慧可道:“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大师,你刚才望着我,说了一句话。你说:真是有几分相似,那意思是不是说我像另外一个你认识的人?”
慧可道:“不错。”他好像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方始继续说道:“就在我出家那年,我曾经到过何其武家中。那时耿京士也只不过十六岁,就像你现在这样。不过,他比你活泼一些,很能逗人欢喜。”
蓝玉京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是很淘气,不过在前辈的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慧可道:“我并不是说你不讨人喜欢,我是说假如你活泼一些,就和耿京士更相似了。”
蓝玉京道:“何其武只有两个徒弟吗?”
慧可道:“他还有个女儿,女儿的年纪和耿京士差不多。不过,他的女儿却是由他作主,自幼就许配给他大徒弟戈振军的。戈振军就是你现在的师父。”
蓝玉京道:“为什么?”
慧可道:“戈振军的年纪虽然比较大,但却是何其武自小将他抚养成人的,何其武当他好像儿子一般,因此,尽管何其武也很喜欢耿京士,但还是和大徒弟的关系亲密一些。”
蓝玉京道:“听说何其武是被人害死的。”
慧可道:“是呀,这件事是武林的疑案之一。”
蓝玉京:“他的女儿呢?”
慧可道:“我不很清楚,但听说好像和耿京士都已遭了不幸。”
蓝玉京“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的师父长年郁郁不欢。原来他是有着这样一件伤心之事。”
慧可叹口气道:“是啊,据说何其武本来已经准备给他们完婚的,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是个孤儿,只不知那位耿师叔有没有亲人?”
慧可说道:“据我所知,他好像也是父母早已双亡的,他遇难那年,也还未曾娶妻。”
这倒并不是他故意隐瞒事实,当年耿京士和何玉燕私奔,本来就是一件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蓝玉京松了口气,暗自想道:“如此就来,倒是我瞎猜疑了。人有相似,我长得有点像那位耿师叔,也不算什么稀奇,义父大概是因为不愿重提往日的伤心事,所以才没有对我说吧。那位和他有婚姻之约的何姑娘,他不是也从没提过吗?”
但慧可发觉蓝玉京长得像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