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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猛的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一眼裴先文,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马上鞠躬,“爸,我马上去给爷爷磕头认错。”
裴先文的手心已经是大把的汗流了出来,从他听到申璇进了禁园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今天这祸是彻底的惹大了!这家里没有人敢公然违抗老爷子的,“还不快点!还在这里磨蹭!”
申璇抱着雪球就要离开,却被季容挡了去路,“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这么多长辈在这里,你犯了裴宅的大忌,居然连跪都不跪?”
申璇想趁着裴立没有过来即早脱身,在裴家,初一十五都要进宗祠下跪上香。
每个月初一十五的前一夜裴立都会住在寺庙里,一到凌晨便会去请头香祈福,然后一大早觉也不睡的带回庙里的福水给家里的晚辈涂在茶杯上让他们喝下去。
每每这个时候,跟裴立请茶的晚辈都是要下跪的。
而且跪得心甘情愿,因为大家都知道,裴立迷信,他带回来的福水,就希望子孙喝下去后永远平安,不是跪他,而是希望子孙多跪跪菩萨。
老人这份心,其实包含着很浓重的爱。
除了裴立,她不想跪任何人,公婆也就算了,其他几房的太太和姨太太,她并不想跪。
可是为了脱身……
她才一念之间,裴立已经带着阿生走进了这座看起来荒寂的园子,一脸肃重阴沉,申璇见到裴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我误闯禁园,不是有意的,雪球找不到了,我很着急,听见它在这里面叫,我才进来的。”
裴立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对着地上跪着的孙媳妇狠声道,“看来你这个大少奶奶是当得太舒服了!”
“爷爷!我错了,您原谅我吧。”申璇知道兹事体大,所以裴立一过来想也没想便开始求情,若平时她没有做错的事,万万不可能这样。
裴立体型微胖,却不显肿态,精气神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比拟的威严。他看着申璇手中抱着的狗,皱着眉头。
他扫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一路刺过去,汪凤鸣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季容便一个人站在人圈的前面,她也不意老爷子一来没有说责罚申璇,反正怒视其他来抓申璇罪证的人?连这样的事也要偏袒?
裴立进园子的时候是眸色阴沉带火,目光看了一眼内院才稍稍平息一点。
就在他要让所有人都走的时候,内院里走出来一个人,让裴立的肝火陡然升起!
申璇看到家里一个个长辈的神色都开始惊凉起来,才侧过头去。
内院拱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摸住拱门处的电灯开关,园子里各处的灯都突然打开,煞时便亮堂一片,将每个人的动作和眼神都照得一清二楚,也将开灯的女人照得一清二楚。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眼里是穿透时空的荒凉,看透世事的淡泊,绝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该有的眼神。
浅灰素衣,青丝绾起,腕戴佛珠。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相貌。
申璇觉得,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怕就是这个了。
隐隐感觉到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到鬼的眼神在看那个女人,她心里开始发毛。
跪在青石的地板上,第一次在没有长辈的应允下,偷偷的站起来,往后缩了缩。1cVuG。
而奇迹般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也没有人指责她。
汪凤鸣捂着嘴,“天……歆瑶?”
季容也摸了摸自己的臂膀,抖了抖,“歆瑶?”
这样的震惊的眼神并不只有汪凤鸣和季容才有,裴立的三个儿子无一不露出惊恐的神色。
齐声疑惑,“歆瑶?”
“歆瑶?”
“歆瑶吗?”
歆瑶看着四周亮起来的灯,莞尔轻叹,“好久都没有开过这灯了,原来还会亮,真好看。”
那语气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心酸寂寞,笑容却分外迷人,“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了,哎,你们都老了……说明你们不静心,心静的人,不会老……”
众人被歆瑶的口吻阴得一步步小退,唯有几房当家的上前了一步。
裴立看着歆瑶,唇抖手颤,眼里眸色繁复不堪。
裴先业冲过去拉住歆瑶的手,一个儿子都二十五岁的男人,泣不成声,“歆瑶!你居然没死!”
歆瑶淡淡一笑,“二哥。”
裴先文和裴先河都疾步过去,“……”话未落,泪先流。
裴立压抑的怒火终于冲了出来,一双眼眸顿时杀意都起!
“全都给我滚出去!”
裴先业听到裴立一声暴喝,本能的吓得一哆嗦,但转身马上护住自己的妹妹,“爸!你居然把歆瑶关起来!他是你的亲女儿!你想把我们赶走,再打死她一次吗?!”
这次是申璇一个哆嗦,这就是那个被裴立亲手杖死的女儿?
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可是据她所知,那个被杖死的女儿现在也有四十了,烧香念经的地方静心所以不容易老么?
她看到裴立此时嗜血的眼神,知道今天谁也救不了她了,她不该来的。
那边已然有了父子欲要反目成仇的架式,这时候已经没人来管她了,她又不能跑,更不敢过去劝!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裴立用这样的一种眼神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外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那眼神里她看到了血腥的杀戳!
但又极力的隐忍!
而这时候裴锦瑞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退到丁字路口撞到了站在路外的白珊,他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你设计的,是不是!”
是肯定的问句。
白珊的脖子被卡得难受,她已经踮起了脚,在裴锦瑞的面前这时候却异常的逞能,“同样是让他们分开的方式,我喜欢这一个。”
“白!珊!”裴锦瑞一字一顿的咬牙咬出白珊的名字,眸里是恨不得生出刀子来杀这个女人,“你居然敢用这样的方法!”
“当初那样她不也是受了罚吗?怎么?我来做,你就心疼?”
裴锦程自然知道白珊口中的当初,当初他是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个什么人,自己家里的人绝不会让外人随便欺负,哪怕是家里的一个佣人。
更何况爷爷看似一直在惩罚申璇,但又很欣赏,更不会让她受到真正的伤害,所以他才敢那么做。
可是禁园这个地方,连父母这辈的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现在叫申璇进去,意味着什么?
刚才他一直站在后面,看到爷爷的眼神变化,这已经不单纯是一个简单的触犯家规的事件了。
“白珊,你自作聪明,你看着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的裴锦程是不是会跟你越走越远!”
“你想告诉锦程是我?呵,你不怕我把跟你之间合谋的事……”
“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做的,但是……”
裴锦瑞没有说完,唇角轻轻一勾,眸里诈光一闪,回头看了一眼灌木丛生的路,眸色又是一沉,丢开白珊便朝没人的方向走去。
电话拿在手里,拨了出去。
裴锦程此时刚刚跟秘书Sunny坐上和彼德约好的西餐厅的车,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皱了一下眉,本来想不接,可这电话哪怕只是想了一声,也感觉十分聒噪。
接了起来,那边喊了一声,“大哥。”
裴锦程眉头皱得更凶。
“哥,你现在能不能马上回来?”
“不能!”裴锦程一口回绝。
。。。。
禁园
“爸!我们要把歆瑶带出去!”裴先文首先提了出来,妹妹出来的时候看着灯光的眼神,让他心酸不已,好久都没有这样的灯光,这么多人来过,她是有多寂寞?
经常从这里过的时候,都能听见里面木鱼声阵阵传出,却从未敢踏足一步,他这个当大哥的,失职。
当年也是他们都太懦弱,失去歆瑶的时候,大家都很后悔当时的怯懦,他不想再让悲剧发生。
裴先业一直张着臂护着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歆瑶,“爸!大哥说得对,歆瑶应该从这里搬出去!”
裴先河亦是很激动,“爸!我也绝不同意您把歆瑶关这里,您这是非法拘禁!犯法的!”
裴立眸里冷戾之光愈来愈盛,喃喃念道,“犯法?”念完后张狂一笑,嘴角弧光淡淡,有了杀意一般,咬牙问,“先河,你敢再把这两个字给我念一次?!”
裴先河不禁一怔,老二裴先业上前一步,捏着的拳头都在颤,“爸!歆瑶既然还活着,您就应该让她跟我们出去,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季容和汪凤鸣都惊慌不已,这样的情形很相似,像当年歆瑶被杖的情形,几兄弟合力要保这个妹妹都没能保住,至于是什么原因,即便是夫妻,她们也从未从自己的丈夫口中得知。
如今故事重新翻拍上演,似乎比当年还要厉害!
“跟我讲…法律?!跟我讲道义?”裴立从三个儿子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他的眼光毒辣如刀,一个个都刺进他们的眼中,眼里都是轻蔑,“凭你们?你们敢跟我讲这些?笑话!看来当年没把她杖死,你们个个的心都很是不甘啊!”
“爸!若您今天还要动歆瑶!”裴先业眼里也腥红了起来,“我绝不同意!”
汪凤鸣吓得脚下一软,忙跑过去拉住裴先业,哀劝道,“先业,你别这样,跟爸爸认个错,这事情咱们不管了,不管了。”
裴先业猛的推开汪凤鸣,“滚!”
汪凤鸣被推搡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眼里泛红,“先业……”
季容自然也不想裴先河被卷进去,可是她还没有走近,向来温和的丈夫亦是暴吼她一声,“滚!”17857282
裴立转身缓步踱到石桌边,坐下来,他眼睛看过去,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三个哥哥身后,一脸平静,而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是义愤填膺的怨毒的看着他,个个都觉得他是一个刽子手!
兀自一笑,如刀的眸光一偏,偏向申璇。
申璇还抱着雪球,这时候一个哆嗦,手一抖,雪球落在地上,她刚要弯身去接,裴立淡淡道,“阿生,把这个擅闯禁地的狗剥皮吊死!”
申璇心神均被猛烈一击,再次“扑通”一声跪下,眼神簌簌的落下来,上次被杖的时候,若不是哥哥打了一个电话,她都不会哭,可是那狗不是人,它并不知道这是禁区,她跪在地上,哀求道,“爷爷!别杀雪球,求您了,它也不懂的,爷爷,求您了!”
“申璇!”裴立平日里都是阿璇阿璇的喊她,今日这一声申璇,生疏而冷硬,“看到我到老年来父子绝裂,你是什么感觉?”
申璇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揭掉了裴立几十年辛苦守着的秘辛。
父子绝裂?!!!
一个可以亲手杖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人,面对破禁的孙媳妇,会给个什么下场?她是躲不过的,“爷爷,您罚我吧,放过雪球,好吗?”
歆瑶拨开三个哥哥,步履轻盈缓慢的走到申璇边上,低头看看她,再轻轻一笑,看着裴立,笑意浅浅,明明温声说话,却好象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爸,您真是自私,连给锦程挑选的太太都挑得如此自私。”
裴立的手搭在石桌边沿上,紧紧捏住,指甲盖,片片发白……
180:你知不知错
更新时间:2014…2…28 14:41:43 本章字数:5784
申璇仰面看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姑,对方跟裴立说完话后,又低头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