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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脸色一变之下,竟忽然张目结舌地合不拢来了。
而且不止是他,全场百多只眼睛,竟像被人用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似地一齐向谷口张得大大地注视着。
原来那青衣丽人与灰袍道士,已双双由崖顶凌虚冉冉而降,两个人安详地负手微笑,衣袂飘飘,似乘云似御风,姿态之美妙,令人叹为观止。
本来嘛,像这种凌虚蹑空的至高轻功,一般武林人连传说也很少听到,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跟前,怎不教他们目瞪口呆哩!
场中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厢响起一个清朗的语声道:“谢谢仙姑招待,贫道就此告辞!”
原来是那灰袍道人向青衣丽人在辞行了,只见他向青衣丽人一打稽首,即飘然而去,当他经过裘克心面前时,若有意似无意地向他微微一笑并轻轻点了一下头。
由灰袍道人临行向青衣丽人的称呼,裘克心已知眼前这位青衣丽人就是天心谷的主人“百草仙姑”潘淑贞了,正当他想向前谒见之际,青衣丽人却向他漠然地一摆手,随即转向班嘉大师冷然地道:“供奉大人,看在你跟这娃儿的一点渊源份上,我老婆子不为难你,你还是赶快将那两个未死的狗腿子带走吧!”
班嘉大师嘴唇一张,但他并未发出话声,却似在凝神倾听什么似的,而且由他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上判断,实足以证明正有人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向他说话。
裘克心困惑地一瞧青衣丽人,但见她脸色西漠然,樱唇紧闭一丝也未见张合,仅仅是双目中有一种异样的神光注视班嘉大师而已,不由骇然地暗自忖道:“难道她使的竟是类似佛门“慧光心语”之类的最上乘神功吗?
裘克心忖想未毕,班嘉大师已额头沁汗地向青衣丽人合十正容说道:“仙姑德意,贫僧敬领!贫僧谨此告辞!”语声微顿,转向裘克心道:“师弟请多珍重,师兄此番回京之后,即速返西域,今后非有必要,恐不致再履中土了!”
说完,也不等满头玄雾的裘克心答话,立即招呼两个负伤的劲装人转身离去。
裘克心方自嗫嚅唤了一声师兄,“百草仙姑”潘淑贞却又抢着娇声叫道:“和尚留步!”
班嘉大师却步回身道:“仙姑还有何指教?”
“百草仙姑”潘淑贞脸寒似冰地道:“烦请和尚寄语玄烨小儿,福王遗孤已在我潘淑贞庇护之下,吩咐他识相一点,今后,如果胆敢再派些不三不四的狗腿子前来天心谷骚扰,叫他得先摸摸自己有几颗脑袋。我潘淑贞是有名的老怪物,如果惹翻了我,可顾不了什么天命依归,宁遭天谴,也得先行拮下他的六阳魁首了!”
班嘉大师正容笑道:“仙姑的话,贫僧一定带到,至于皇上是否能够接受,那就非贫僧所能过问的了!”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只要你将话照实传到就行了!”
班嘉大师带着两个受伤的宫廷侍卫匆匆离去。
那些外围的五六十个武林人物也悄悄地溜了。
裘克心怅然若有所失地发出一声长吁,那飘忽不定的语声又遥遥地传来道:“裘克心,今夜丑正,我在峰脚的土地庙前等你,有种的,你就一个人来!”
裘克心俊眉飞扬地道:“裘克心准时赴约!”
“百草仙姑”潘淑贞偏头向裘克心道:“那是什么人?”
裘克心庄容向她深深一躬道:“晚辈裘克心参见前辈!”
“百草仙姑”潘淑贞冷然地道:“免了!我老婆子不作兴这一套,还是先答复我的问题!”
这老婆子也真是怪的可以,她口中说不作兴这一套,但事实上却已大马金刀地受了裘克心的一礼。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是什么人,晚辈也不知道。”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岂可轻易接受人家的约会?”语声顿了顿,接着说道:“看来这人的功力并不在你之下,你既接受单身践约,今宵可得小心一点哩!”
语意虽然是出于善意,但语声与神色却是冷漠的可以,这也许是她被称为“怪婆子”的原因之一吧!
裘克心恭声答道:“谢前辈提示,晚辈自当小心!”
“好了,时间不早,咱们进谷去吧!”
说着,珊珊地当先走去,但她走未五步,却回头向跟在最后的“黑煞”童大川道:“童大川,老婆子要罚你一点差事!”
童大川恭声答道:“请仙姑吩咐!”
“百草仙姑”潘淑贞冷漠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微微一晒道:“怎么,作了娃儿的跟班,态度也乖起来了?”
童大川依然恭顺地道:“童大川理应如此!”
“百草仙姑”潘淑贞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并以冷漠的语声说道:“你主人擅闯天心谷,并弄污谷前潭水,老婆子准备了好几项差事罚他将功赎罪,这本来是该你主人做的事,现在他既然有了你这一位跟班,就由你代劳吧!”
童大川恭应道:“是!童大川敬候派遣!”
“百草仙姑”潘淑贞道:“清理现场妥为埋葬!”顿住话锋,目光一注红衣女孩道:“玲儿在此监工,事毕之后,率领童大川人谷!”
“玲儿遵命!”
裘克心跟在“百草仙姑”潘淑贞背后亦步亦趋地走入天心谷中。
入谷通道中,那左倚峭壁,右临深溪的险峻小路,约有—里之遥,“百草仙姑”潘淑贞举步从容,优美暇豫,看似缓慢,实际上却是快速已极,以裘克心目前的成就,展尽脚程才算勉强未曾落后。
这险峻的小路走完之后,里面豁然开朗,竟然满谷都是疏落参差的梅树,和似天然也似人工修饰过的巨石假山,偌大一个天心谷,竟煞像一座大花圃哩!
穿行其间,幽香阵阵,沁人心脾,衬以粉装玉琢似地一片银白,此情此景,令人俗念尽消。
裘克心一面跟在“百草仙姑”潘淑贞后游走穿行于梅林与假山石之间,时而斜行,时而直走,时而横移,时而倒退.一面心中不断地沉忖着:“看这一番巧夺天工也是天衣无缝的布置,不知耗费了此问主人多少心血?这怪婆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呢?看她外表年仅三十七八,口气却是老气横秋,功力更是高不可测,要说是前辈异人,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人说过……?
不知不觉间,已走出梅林,到达一座插天峭壁下的石洞之前。
—路行来,“百草仙姑”潘淑贞未说过一句话,裘克心因心有所思,也未开口询问什么。
此刻,“百草仙姑”潘淑贞迳自向石洞走去,裘克心亦毫不犹豫地跟随而人。
石洞本系天然,又加人工修饰,时已黄昏,洞中本应黑暗,但在洞顶那些被雕成奇禽异兽的钟乳石苟中,每隔相当距离都嵌有各种颜色不同的明珠,因此洞中不但明如白昼,而且因为珠光颜色不一,更予人以一种缥缈、瑰丽,而又略含神秘之感。
顾盼之间,已到达一间宽敞的石室,那白衣毛面女郎正肃立室中。
裘克心略一游目,室中陈设简朴而雅致,所有桌椅均为石器,石桌上酒菜罗列,热气蒸腾,菜肴虽不算丰盛,但清香扑鼻,闻之令人食欲大动。
裘克心方自犹豫问,“百草仙姑”潘淑贞向一旁的石椅一指道:“娃儿,坐下,你大概也饿了,咱们先填饱肚皮,然后再说话!”
话声中,她自己先行坐下,并自顾自地酌上酒吃喝起来。
此种情形,颇使裘克心内心之中兴起一种被人漠视的愤怒,依他平目的个性,本该拂袖而去了,但他想起此行乃是奉幻空大师之命有所为而来,只好忍耐一点,终于他在暗中哼了一声,傲然就坐。
“百草仙姑”潘淑贞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不饿哩!”
裘克心强忍心头气愤,平静地道:“晚辈无端打扰前辈,内心深感不安!”
“百草仙姑”潘淑贞漫应道:“有点言不由衷吧!你内心之中不是正在骂我吗?”
裘克心暗中一哼道:“你虽冷傲,却并不糊涂啊!”但他口中却漠然地道:“晚辈怎敢如此放肆?”
“百草仙姑”潘淑贞微微一笑,又自顾吃喝她的了。
这当口,柯秀琴(自衣毛面女郎)也已张罗妥当于横里坐了下来,取过酒壶给裘克心面前酌了一杯,然后含笑娇声说道:“裘少侠,咱家太君不拘俗礼,也不喜欢人家客套,你还是随便一点吧,喜欢吃什么,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可千万别客气啊!”
裘克心尴尬地一笑道:“谢谢柯姑娘,在下也不会讲客气!”
柯秀琴嫣然一笑道:“那就好罗!”
经过柯秀琴这一解释,裘克心心头的闷气无形之中发散了,态度也自然多了。
吃喝之间,彼此虽没再说话,但裘克心可以感觉到,柯秀琴那一对深邃而脉脉含情的妙目,正不时地在自己脸上溜转着,他,每一偶触及对方那似水柔情的目光,即禁不住面红心跳。
这情形,看在一旁的“百草仙姑”潘淑贞眼中,她那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的脸上,居然也不时地绽出一丝慰然的笑意。
这一顿晚餐就在这种似和谐,也似尴尬的矛盾气氛中进行着,当他们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黑煞”童大川,“白煞”吕琼英,和姚美玲也进来了。
“百草仙姑”向“黑白双煞”微一点首道:“你们先吃饭,琴儿还在这儿照拂他们。”
语声一顿,目注裘克心道:“娃儿跟我到里间去!”
语气是命令式的,说完就走。
此刻,裘克心已大略摸清一点对方的脾气,也不再生气了,随即默默地跟着走去。
经过两个拐折,进入一间较小的石室,由陈设判断,似乎是“百草仙姑”潘淑贞的起居室了。
双方坐定之后,“百草仙姑”潘淑贞漫声问道:“娃儿,你对我老婆子的观感如何?”
裘克心随答道:“前辈功力莫测,胸罗万有……”“百草仙姑”潘淑贞冷然打断他的话道:“罢了!老婆子不喜欢阿谀,方才之所以问你,不过是测验一下你的观察力而已!”
裘克心乘机语气一转道:“不过——有点心慈面冷罢了!”
“这就是你对老婆子的观察,也算是评语?”
“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老婆子的来历吗?”
“不知道!”
“幻空和尚没跟你说过?”
裘克心微微一怔,没接腔。
“看情形,自己奉幻空大师之前来,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怎么可能呢……”“百草仙姑”潘淑贞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跟着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奇怪的,你的一切我早就知道,至于我怎会知道的原因,说来话长,你今晚还有约会,且留待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此行是受谁的支使而来,既然未经许可擅闯天心谷,就算触犯了我的禁忌,触犯我的禁忌,就得有所惩罚,你仔细听好,我立刻宣布第二项惩罚。”
裘克心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他口中却恭声答道:“晚辈洗耳恭听!”
“百草仙姑”潘淑贞语气一缓道:“娃儿,你对我那琴儿的印象如何?”
裘克心心中纳闷道,怎么话题又变了?但口中却据实答道:“琴姑娘是一位温婉文静的姑娘。”
“你讨厌她吗?”
“晚辈怎敢!”
“那么,你是喜欢她了?”
裘克心闻言心中一震,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百草仙姑”潘淑贞神秘地一笑,跟着语气一沉道:“娃儿听好,你既然喜欢她,我就罚你治好她脸上的白毛!”
裘克心暗暗嘀咕道:“这怪老婆子实在怪的可以,态度时冷时热,说话颠三倒四,我几时说过喜欢她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