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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大管事满脸愤怒地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门主动手!”
阴沉而又诡诈的恨天行这时心神一紧,颇为诧异地哦了一声,他想不出适当的理由,为自己解释石砥中何以会敢和自己单挑,难道他不畏生死?还是有意想给自己一个难看?
一时念头纷沓,饶是恨天行阴沉如海,也不觉被眼前这年轻男子的豪气所惧。
恨天行嘿的一声大笑,道:“朋友,你真是自取羞辱!”
他目光一冷,面罩寒霜,冰冷地道:“本门主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卷衣袖,露出两只粗大的手臂,古铜色的手臂上长满长长的黑毛,提着袍角大步行来。
黑旗大管事神情略异,上前道:“门主,你贵为一门之主,怎能轻易和这小辈动手!这场由我大管事接了,至于如何处置来人,请门主不要过问,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要是想生离秘门关,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恨天行嗯了一声,道:“我要活的!”
黑旗大管事一愣,道:“顽石难化,苦海不变,你留着他总是祸患。”
他神情一凝,双目紧逼在回天剑客石砥中的脸上,朗声暴喝一声,身形如电扑了过去。
双掌一分,一道掌劲如电斜削而至。
石砥中心中大寒,身形有如幽灵闪现,诡奇地晃动逸去,右掌虚空一扬,五指如钩抓去。
黑旗大管事作梦也没料到对方变招之快,真比得秘门之主还要灵捷,他惊诧地哦了一声,抖手一掌迎去。
化指变掌,自掌心吐出流滟,一股大力随着石砥中的手臂摆动激涌射出,双掌交叠在一起。
“砰!”劲激旋荡的掌劲在空中相交,发出一声砰的大响,两道人影随着掌声错身而过,各自往后跃出。
“呃!”黑旗大管事尽力掩饰自己痛苦的神情,可是他的喉结却不争气的发出了一声轻吟,滚滚的汗珠自额上滴落,那整条右臂连抬都抬不起来。
恨天行脸色在瞬息之间连续数变,颤道:“断银手,断银手!他怎会这种霸道无伦的功夫……”
他这时心里一沉,恍如坠落在黑黝黝的深洞里,觉得手脚冰冷,肌肤生寒。他勉强定了定神,问道:“大管事,你怎么啦?”
黑旗大管事颤声道:“我……这条手臂让人给折啦!”
石砥中冷笑道:“你若不是见机得快,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了,我们的大管事,你刚才那股威风上哪里去了!”
双目倏睁,怒目以视,黑旗大管事怒喝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嘿!阁下真威风透顶了,连胜两场,嘿!他奶奶的,我一个人不是你这野狗熊交配出来的杂种对手,难道我们都是死人,嘿!谅你也只有两只手,再行也强不过人多!”
他恨恨地道:“门主,我要施令了!”
恨天行摇摇头,道:“多年以来,我们都没有施展这种攻法。回想白龙湖之役,我们秘门高手倾巢而出,也仅将他打得重伤,让其逃回老巢,事后虽然死了,也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如果今夜让这事重演,我们秘门往后甭想在江湖上混了!”
黑旗大管事焦急地道:“还混什么?这小子不立时除去,我们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过太平日子吗?门主,只要这小子不死,你我都不要想还有出头的一天了!”
“对呀!”石砥中朗声大笑,道:“大管事,你要是早想到这个问题,就不会这样轻松地站在这里了。正如大管事所料,我石砥中只要存在一天,你们这批东西就不要想过太平日子……”
恨天行这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挥手道:“大管事,你施令吧!”
黑旗大管事一挥自恨天行手中接过的那面小旗,剩余的秘门十二友同时掣出长剑,数十道目光通通聚集在石砥中的身上。
黑旗大管事嘿地冷笑一声,道:“不论死活,不准这小子走出秘门关一步,我和门主在宫内等你们的回音!”
他诡异地笑了笑,左手捂着那条将残的右臂,和恨天行很快地消逝在黑夜之中。
留下的是那无情的冷风,黑夜里使人觉察不出有一丝暖意。
风吹在那八支冷飒的长剑上,有如冰块碎落在地上,叮叮作响,八个人身形一合,已将一代高手石砥中圈在八人之间,俱怨毒地瞪视着他。
石砥中冷冷地道:“怎么不说话?思!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这将是你们今夜仅能开口的最后机会,过了今夜,你们想张嘴都不可能了!”
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杀机在他如冰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来。他缓缓掣出金鹏墨剑,在空中轻轻一颤,那八个人同时退后一步。
他冷淡地道:“动手吧!秘门十二友自今夜开始永远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所能遗留下的东西,只是一蓬乌血和具腐朽的尸体……”
没有人敢回答,谁都知道,只要一开口,自己便会死得更快,因为对方马上就会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真实身分!
“嘿!”这声低喝不知是发自那个人的嘴里,八支锐利的长剑同时向石砥中身上劈来,迅捷的剑式比那江河的浪涛还要凌厉,剑芒颤动,满空都是灰蒙蒙的影子。
石砥中聚气凝神地自空中划出一剑,那是一招出神入化的剑式,所有的人只觉剑光大颤,一股剑气已逼临头顶之上,离天灵盖之处仅有几寸之距。
剑光、人影、血痕……
交织成一副凄惨的画面,三个斗大的头颅像切开的西瓜—样混合着血浆滚落在地上。他们的身躯俱手持长剑站立在地上,等头颅一落,幽灵怨魂脱出体壳在黑夜里逸逝,而这三个魁梧的身躯才缓缓倒了下去。
仅仅一招,只是那神化通灵的一招,三个人的生命便这样交代了。他——依然手持长剑,漠然盯视在这残余的五个人身上,剑刃轻轻往上一抬,对着从左侧奔扑而来的两个人身上劈去!
“呃!”这凄厉的惨叫声,像一刀戳进猪肚子里时,所发出的死前挣扎的嚎嗥一样,随着夜风飘扬出去。
一股血腥气息弥空布起,飘散整个空中。“嘿!”右侧那个身上绣着“一”字的汉子终于开了口。他先壮壮自己的胆子,嘿的冷笑一声道:“阁下好狠!”
石砥中一怔,道:“朋友,假如换了是你,我岂不是和地上那些人一样吗?恐怕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美丽了!”
“哼!”这个人冷哼一声,道:“这两招是什么剑式?”
虽然,他对回天剑客石砥中在两招之下连毁五个黑道高手的剑术有所怀疑,怀疑这不是来自名门正派所留传下来的神招。
石砥中冷笑道:“让你死得明白,那是达摩三剑!”
他的话声尚未消逝,又见两条人影疾如殒星向他身上扑来。
他轻轻一闪,两柄长剑电光石火般的劈了过来,快得出乎石砥中的预料,连忙闪身疾退五步。
“呃!”字音拖得很长,在空中摇曳散去。
他俩各自劈出一剑之后,转身回头奔去,也不管是否伤到对方,没命地狂奔,身影消逝在黑夜中,庆幸自己的命总算在这一刹那重拾回来了。
而这声痛呃之声,是发自那个没有动手之人的嘴里。他出声之后,身子突然倒向那堆死去者的尸堆里,仿佛是受到致命的创伤。
石砥中一愕,怎也想不透这个人因何而受伤,在他感觉中,他根本没有出手,何况是伤人了。
夜神的薄翼将这黑暗的人间浓浓地裹住,偶而传来一声林中鸟雀的惊叫,飘荡在空中,逐渐远去在神秘的黑夜里。
一抬手,洁白如玉的手掌在淡淡的斜月下发出清莹的光芒,那个躺在死人堆里的黑衣人,轻脆如铃道:“快躺下,像是死去一样地躺着……”
这清脆如铃的语声在石砥中耳际震动着。
他突然血液沸腾,神情紧张望着这个看不清楚脸庞是谁的人?但那清脆的话声丝丝缕缕在他耳中回荡,像一串银铃,仿佛来自广寒宫的仙乐。
石砥中一愣,道:“你是谁?”
这连串的银铃声在他脑海中是那样的熟悉,可是对方那神秘莫测的举止,及出奇的痛呃之声,都是令人猜疑莫测的悬疑。
这个女人是谁?在他心中尚是一个死结。
这女子摇手道:“你不要瞎猜了,快照我的话躺下,我们刚放过两个罪该万死的东西,这次绝不能再放过恨天行!”
幻化如梦的银铃声使石砥中几乎连抗拒的力量都没有,虽然这个神秘的女人敌友不分,可是石砥中却身不由己地仆倒在这堆死人中间,和这个神秘女子相对而卧。
他鼻中仿佛闻到一丝少女的幽香,渗杂在刺鼻的血腥味里,他怔怔地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砥中!”这女子幽幽叹息一声,梦幻般地道:“你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唉,分手至今转瞬又有两年,想不到两年间的变化这么大,连你我都觉得陌生了许多……唉……”
她连声叹息,幽怨的话声凄凉地响澈穹空,传进石砥中的耳里。
他像是遭受了雷殛一样,身体剧烈地颤抖,那日夜回击在心头的那个清丽倩影,又隐隐出现在眼前,往昔的一颦一笑,还是那样清晰的映在他的脑海里。石砥中轻叹了口气,道:“萍萍!”
仅仅这两个字,他嘴唇翕动颤吐出来。
东方萍知道他一时沉默在无言的凝视中,冷风如扇、斜月如钩,在缓慢的时间进行中,两人的心灵都得到暂时的安宁,这时无声胜有声,在无言中深刻体会这重逢的一刹那……
两人的眼前,淡淡地浮现出往昔的情与恨,恍如薄薄的云雾中,有他也有她,只是在他们中间横过一道彩虹,只能遥空对望,竟无法将那道鸿沟稍为拉近一点。
东方萍幽幽轻叹一声,道:“砥中,你还记得天龙谷的那段往事吗?”
石砥中脸上立时掠过一层黯然之色,低喟道:“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你爹冷酷地赶我出去。现在,我们已经变成大人了,可是,你我……”
他唏嘘往事,叹息人世间的无情。
在天龙谷时,东方萍只是个情怀初开的小女孩,而却在眨眼间长得楚楚动人。
她满头秀发由乌黑而变为雪白,这历尽情劫的凄怆太令人心酸了。
东方萍摇摇头,道:“人的遇合多离奇,谁又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相会!唉,往事如烟似梦,至今想来不堪回首……”
石砥中嗯了一声,道:“而且我们现在居然会躺在死人堆里……”
他像是忽然想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深情瞥了东方萍一眼,道:“萍萍,你适才为什么要发出那声惨叫,而又要我躺在这种地方?我还以为你真的受伤了呢!”
淡淡一笑,东方萍有些凄凉的道:“你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石砥中摇摇头,道:“不知道。”
东方萍轻叹道:“十二友之首是房文烈,其次是西门熊,在他们亡命击出一剑之时,我故意发出一声惨呃,使他们以为你受了伤或者死去。由于夜色太黑,他们只图奔命,根本不知道那一剑能否杀死你,我们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恨天行和大管事来时一举毁了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
石砥中心里一愕,才想起那两个剑道高手的眼睛非常熟悉,原来是凶残成性的西门熊和房文烈。
他气得猛一摇头,暗恨自己失去杀死这两个凶徒的机会。
他苦笑道:“你认为恨天行一定会来吗?”
东方萍肯定地道:“一定会来!这个人诡谲百出,将你恨入骨髓,他为了查看你的生死,必会来检查这里的尸体。”
“当!”空中响起一声沉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