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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的说道:“啊……你……你是骆江元!”
文瑶的神态使江元大为疑惑,走上一步,说道:“怎么?姑娘你怎么了?”
文瑶深深地垂着头,她不敢接触江元那双明如火炬的眼睛,仿佛是可以看透她心中的罪恶似的。
江元走得更近一步,大声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文瑶强自镇定着,抬起了头,软弱地问道:“在花婆婆去世之前,你可曾赶回来了?”
江元闻言越发惊奇,答道:“是的,我赶到了……与师父诀别……”
文瑶闻言心中略安,她默默地祝祷:“花婆!我虽然没有找着他,可是他仍赶得上与你诀别,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了。”
江元对这个姑娘奇怪万分,忖道:“怪了,看样子她比我还悲痛,难道她是师父的什么人么?”
这时文瑶已略为恢复了正常,她轻声地问道:“你知道花婆是怎么死的吗?”
江元闻言不禁悲愤交集,他狠狠地握着拳头,咬着牙:“师父是被四个无耻的小人陷害的……他们四人围攻师父不胜,定下了诡计,用毒器把师父暗害!”
江元说得怒发皆张,他双目似要射出火来,手掌的骨节,被捏得发出格格的声响。
文瑶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大罪的人。
她又忆到那一场惊心动魄,而令人感到可耻的凶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但她拼命的忍住,又问道:“你知道陷害你师父的那些人吗?”
江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师父不告诉我,并且不许我报仇!”
文瑶闻言,心中略感到一点安慰。
江元继续说道:“可是我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虽然我不杀他们,可是我要叫他们终生痛苦!”
江元的话说得异常激愤,令人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文瑶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江元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射出了火焰般的光芒,那里面藏着无比的悲伤和仇恨。
文瑶觉得自己的身体发软,她再度坐在那块大石头的上面。
江元对这个姑娘有一种奇妙的感情,远在一年以前,江元在江南匆匆的见了她一面,她的影子便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坎上。
以后,在江元细心的打听下,只知道她姓吉,并不知道她是百里彤的密友。
前天,他们在小酒店意外的相遇,初次谈话,可是却料不到她竟会跑到这里来奔丧。
江元虽在悲痛师父的惨死,但对文瑶的出现,亦不禁有些意外的惊喜。
他走到文瑶身旁,再次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
文瑶轻轻地摇着头,她正陷于混乱的思维中。
江元见她如此,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来献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江元的问话,简直令文瑶无法回答,她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江元见她屡问不答,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默站一旁。
文瑶心乱如麻,她只是不停地想:我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呢?
难道要我说,我就是杀他师父的刽子手,天啊……花婆婆为什么不告诉他?她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侠义人物,可是我却太龌龊了!
文瑶正在思忖,江元突然说道:“姑娘,如果你说不出你和花婆婆的关系,那么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不愿有陌生人来打扰她!”
文瑶不得不抬起头,说道:“有一次花婆婆救了我父女的性命,她是我家的大恩人,所以我要来看看她……”
文瑶话未说完,江元插口道:“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惜,你们无法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惠了。”
江元说到这里,不由一阵心伤,哽咽着停了下来!
虽然文瑶造了谎言,可是并不是全无道理,因为花婆婆受伤之后,如果要取他们的性命,仍然是易如反掌,可是她井没有,并且她还不准骆江元报仇,这不等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吗?
江元不愿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泪,便强自忍住,道:“姑娘,你拜祭已毕,请到洞内少坐如何?”
文瑶有些意外,她似乎已感到这个年轻人对她特别礼待——因为他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冷漠和傲慢的。
文瑶略微考虑一下,点了点头道:“好的,我歇一下就走。”
她心中却在想着:花婆婆是江湖上第一奇人,已是半仙之流,我看看她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江元已然先行,文瑶默默地跟在后面。
洞内甚是昏暗,江元才一人洞便道:“这两天我心乱极了,也忘了点灯,你等一等,我先把灯点上……”
文瑶连忙说道:“不必了,不要点灯,我看得见。”
可是江元仍然不顾,径自去寻火种。
文瑶有些不敢接受光明,似乎光明可以照出她犯的罪,也更显出她的渺小和阴晦似的。
这时江元已然点上了一盏白油灯,洞内这时变得光明如昼。
文瑶见这座石洞颇为宽大,中间有不少石乳之类,隔成了好几间。
头一间只放了一张石桌和两个蒲团,似是他们师徒平日练功之地。
在石桌的上方,贴着一张花蝶梦的遗像。
她身着长衣,白发拂肩,两只枯瘦的手,各抓着一枚黑铁拐杖和那只红羽毛,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栩栩如生,看来比她本人要和善多了。
文瑶感到极度恐惧,她不敢看,可是那幅画似乎有莫大的吸力,使得文瑶不得不看。
江元见她望画出神,在一旁说道:“洞中没有丹青,这是我用水墨匆匆画成的,不能把师父的精神表达出来!唉……”
江元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沉痛的语声,在洞中迂回着,显得无比的凄凉!
文瑶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深深的体会到那恐怖和凄凉之情。
她万料不到,一个人死了之后,会使活着的人,产生这么多不平常的情感。
她拼命的定着心神,说道:“画得真好。”
江元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解的问道:“姑娘,莫非你冷?”
文瑶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不冷!”
江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文瑶打量了一下这简单的石屋,不禁问道:“花婆婆就住在这里么?”
江元摇摇头,说道:“不!这是师父教我功夫的地方,师父的住房,是在第二间。”
说着,江元由石乳之隙侧身而入,另有一道石壁,竟然装有石门,江元顺手推开,对文瑶道:“师父内外分得很清楚,虽然石屋很简陋,可是每一间都有一定的用处,绝不乱用,譬如,师父打坐看书,绝不在这间房子,而在前面那间,可是休息一定在这间——不过师父极少休息,十天半月才睡一次觉。”
虽然文瑶于不久前还亲眼见过花蝶梦,可是这时候听江元细细的谈她的习性,就如同听一个前辈古人的故事一样,觉得非常有趣。
这间房子布置得非常雅致,石壁及用具,都打磨得光滑异常,那张窄小的石床,放着一个草作的枕头,此外则是空无一物。
在房间的左角,一张石桌上放着不少的线装书和文房四室,都被一根根极厚的青铜戒尺压着。
文瑶指着那些书册问道:“这些都是花婆婆生前看的书么?”
江元摇摇头,说道:“不!这些书都是师父和我作的诗词。”
文瑶听罢,心中好不惊奇,忖道:“原来他们师徒不但一起练武,还一起作诗呢!”
文瑶想着,随手抽出了一本,略为翻阅,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圈点了不少诗句。
文瑶试阅数篇,皆是豪气爽朗,清新自然,她看看,不觉轻轻的吟出一首“天涯路”:
万里游侠剑气虹
归来莫悲家园错
四海英雄饮宴罢
放马高唱天涯歌
她重复地吟哦,自语道:“天涯路……天涯路……”
江元在旁接口道:“是的!江湖上的人,四海为家,天涯海角,他们唱出来的歌,应该是最悲壮和最凄凉的了!”
文瑶深深地被这首诗的意境所吸引,她脑中泛出了一幅图画!
在晚风拂林,枫叶满地时,夕阳斜照,一个白发长髯的老英雄,迎风而立。
他的额头上刻着年月的刻号,他显得刚迈、苍老而又孤独——那似乎是江湖人的典型!
他迎风吁喟着,回忆他颠沛的一生,和他久别的家园……
这首诗确实使她深深的感动、回味不己,轻轻地问道:
“这首诗是花婆婆作的么?”
江元摇着头,说道:“不!这是我作的!不太好,过些时候,我准备好好填一首词。”
江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接道,“好了!我的房间很乱,不必看了,出去吧!”
文瑶这才惊觉过来,随着江元一起出洞。
二人出洞之后,江元才想起,还没有问她的名字,当下说道:“姑娘,我还未请教你芳名呢!”
这句话问得文瑶粉面通红,把头低了下来。
江元见状颇为奇怪,忖道:“这是怎么搞的,她把头低下干什么?”
江元十余年,从未与年轻的女孩子交往过,所以有些不太习惯。
他见文瑶一直垂首不语,不禁有些生气,说道:“姑娘,我问你话呢!”
文瑶无奈,只得仰起了头,说道:“我……我姓吉。”
江元气道:“我知道你姓吉,我是问你名字。”
文瑶心中忖道:“真是个浑人……”
当下轻声答道:“我叫吉文瑶!”
说罢之后粉脸绯红,江元轻轻的念道:“文瑶……文瑶。”
文瑶含着微嗔,道:“不要念了,我要走了。”
江元心中有些不舍,也只好道:“好的!”
文瑶临走之时又道:“我以后每天来送一束花,可以吗?”
江元见她对师父如此情深,不禁大为高兴,立时说道:“好的!好的!”
文瑶感激地微笑一下,姗姗而去。
江元望着她的背影,口中喃喃低语,念道:“吉文瑶!吉文瑶……可爱的女孩子!”
他哪里知道,吉文瑶就是杀他师父的真凶!
四、延客主他去神秘惹人疑
一个明朗的早晨,百鸟齐鸣,花香阵阵,在蓬莱山下,有一片极大的院落,两扇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露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甬道。
在大门口,站着一个长衣青年,他生得剑眉朗目,身体硕健,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豪气,他就是百里彤。
他面带笑容,来回的踱着步,不时的引颈盼望,好似在等候着什么人。突然,他面上的笑容增大了,向前迎了两步,在他面前数十丈处,有一骑黑驴缓缓而来。
驴背上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如果仔细看一下她的面貌的话,真会令你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女孩子生相奇丑!
她有着两只三角形细小的眼睛,一张嘴大得出奇,再看她的头前锛儿后勺,长满了一堆乱糟糟的黄发。
不大会工夫,她已到了近前,百里彤早已赶向前,拱手道:“卢姑娘来了!”
那姓卢的丑姑娘在驴上还过了礼,却不答百里彤的话,也不下驴,一双小睛睛光芒四射,骨碌碌的向那片大宅子打量。
她看了好半天,才用极其怪异的嗓子叫道:“他们都来了吗?”
她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就如同一只牝鸡被人踩着脖子的叫声一样。
百里彤被她的声音震得往后退一步,皱了皱眉道:“他们就快来了,姑娘请入内小坐。”
姓卢的姑娘闻言,却是一话不说,回头就走,百里彤连忙赶上一步,叫道:“姑娘到哪里去?”
这丑姑娘叫卢妪,也是武林中的少年奇人,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不在江元和百里彤之下。
卢妪闻言勒过了驴头,眨着一双怪眼道:“他们都没有来,我来这么早,多丢人呀!
好像我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百里彤闻言不禁大笑,说道:“姑娘真会开玩笑,他们就快来了!”
卢妪却是执意不肯,接着说道:“不行!我可不丢这个脸!”
说着她又要催驴前行,百里彤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一伸手抓住衔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