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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宝楞了楞,问道:“老爷子,您怎么啦?”
那老者依然抚髯沉思,没有理会他。
傻大宝愕然忖道:“看来这又是个怪人,跟昨晚那位姓顾的客官一样!”
他正在忖思之际,只听得那长髯老者喃喃道:“人皆生而平等,在做人的条件上,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尊严!”
傻大宝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那长髯老者,正想不再理会他,准备持扫帚将门前的积雪扫去,却听见那老者蓦地一拍掌,道:“说的真有道理,真有道理!”
傻大宝问道:“老爷子,您!怎么啦?”
那老者笑道:“老夫好得很,没什么!”
傻大宝不解地问道:“老爷子,你认为那位客官所说的话有道理?他并非在胡说?”
“怎么会是胡说?”那长髯老者肃然道:“这一番话大有道理,岂是一般平庸之士所能想得到的?”
傻大宝疑惑地道:“这么说,皇上岂不也是人?难道我也跟皇上一样平等?这岂不是说小的也可以做皇上了?”
说着,他不禁傻笑起来。
那长髯老者肃容道:“孟子曾说过这么几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的意思里还未完全说出人皆生而平等的真意,但是每一个人确实是应该平等的,你岂不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人只要有毅力、有恒心,有什么事做不到?皇帝老儿又算得了什么?”
傻大宝吓得伸了伸舌头,道:“老爷子,您这么说,小的可不敢听,别让官府里的人听见了,抓去要杀头的!”
那长髯老者看到他这付样子,心中不禁暗自叹息道:“现在我倒也分不清楚,人到底是要聪明的好,还是愚笨的好?聪明如那个客人所说的人皆生而平等,他那种智慧必能使他有一番大的作为,愚笨如这个傻大宝,他的愚笨却使他永远安于现实,不求上进,料想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必然也仅是一个伙计,可是他却少了许多痛苦,那面对人生绝望的痛苦!”
他眼中现出一片迷茫之色,凝望屋外自空中飘落的片片雪花,沉思道:“具有大智慧之人,穷研人生哲学,而能发现人生无限深远的痛苦,然而愚笨之人却只昏昏噩噩的终其一生,眷恋着与生俱来早已被命运安排好的生活一直到死,这两种人那一种才算是真正的聪明?
人,到底要做那一种人?是要作个平凡庸碌一生的人呢?还是作一个反抗命运、洞澈人生奥秘的人?”
一时之间,他整个思绪都回转在这个问题上,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问题抛诸于脑后,忖道:“反正这场大雪不会就此停止,我也不急于赶路,无论如何,面对如此智慧之人,不能轻易错过,总要与他见上一面,谈说一番!”
他意念一定,于是决定让傻大宝带着自己去见一见那个客人。
抬起头来,他只见傻大宝双手握着扫帚,已快将门前石阶上的积雪清扫干净。
他轻轻咳了声,道:“伙计!”
傻大宝闻声抬起头来,问道:“啊,老爷子,您有什么事吗?”
那长髯老者道:“你可否暂时放下扫雪,带领老夫到那位客官处拜访他一下?”
傻大宝道:“您说的那位姓顾的客官?”
“哦!他姓顾?”那长髯老者:“你去瞧瞧,如果他已起床,那么便传话进去,说老夫想和他谈谈!”
他话声顿了顿,道:“你对他说,老夫姓梅,草字逸夫!”
傻大宝嘴里念了念那老者的名字,道:“梅老爷子,小的认为恐怕有点不妥!”
梅逸夫微愕道:“有点不安?莫非他……”傻大宝道:“那位客官昨晚冒着风雪步行而来,在路上滑了一跤,摔得好重,肩背上都肿起一大块,他昨晚又喝了不少酒,此刻恐怕还未醒来!”
梅逸夫轻抚长髯,道:“哦!原来如此!”他心中暗自忖思道:“天道不公,以如此大智慧之人,竟连匹马代步都没有,在大雪之夜,还要步行而来!”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忖道:“其实以他的那种思想,绝不会被人所接受,尤其如此智慧之人,自然不肯向任何人低头,他的落魄也将是必然之理了!”
傻大宝不晓得他心中想些什么,听到梅逸夫叹气,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未能替他带路所发;略一犹疑,傻大宝道:“老爷子,如果您一定要见他,小的去问问看,如果他已经醒来的话!”
梅逸夫听了傻大宝的话,才晓得他误解了自己叹息的意思,他也懒得向傻大宝说明,顺着他的话,说道:“老夫虽非郎中,但是跌打损伤之类的小恙,老夫相信是可以治得好的,你如果看到他已醒来,便说老夫可以为他治玻”傻大宝喜道:“老爷子,您还会治病啊!那位客官昨晚便对小的说过,要小的一大清晨,便去替他请一个郎中来,小的刚刚起来,正愁雪下得太大,不方便出门,谁知……”梅逸夫微微皱眉道:“好了,你这就去吧!”
傻大宝道:“老爷子,您要不要跟小的一道来?”
梅逸夫想了一下,道:“好吧!你带路。”
傻大宝领着梅逸夫往里面行去,还未走到甬道尽头,左侧第三间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一个虬髯满面、脸色黝黑、身形高大的老者探首出来。
他一见梅逸夫,连忙躬身道:“老主人,您早!”
傻大宝只见那身形魁梧的大汉正是昨夜御车而来,载着那两个美丽少女的香车上坐着的车夫。
梅逸夫闻言点了点头,道:“太平,你也起得很早,昨晚没睡好吧!”
邓太平道:“老奴一想到快到金缕宫便睡不着觉,加以昨夜风雪颇大,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合了下眼,方才听到老主人您在与人说话,所以起来看看有什么事。”
梅逸夫道:“太平,老夫对你说过好多次,不要那么称呼我,你怎么老是改不过口来?
说实在的,我是一向把你当自己兄弟一样看待,你又何必这样呢?”
邓太平笑了笑道:“也许就如老主人您所说的,叫惯了就没有办法改过口来,而且老奴这条命都是老主人所赐,怎敢与老主人兄弟称呼!这岂不是老奴太不知好歹了么?”
梅逸夫挥了挥手道:“太平,老夫不许你再这么说,需知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全是生而平等的,至于我救你一命,那纯是巧合罢了,而且过去的事又何必一再去提它?”
邓太平听不懂梅逸夫所说的话,楞了楞道:“老主人,你的意思是……”梅逸夫笑道:“难怪你听不懂我的话中含意,这种思想是别人从未想到的,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懂得的了,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听人说起的,有许多地方我也不太明白,现在正要请教别人。”
邓太平知道自己的老主人名盖天下,被许为武林中绝代高手,可是他已封剑十年,隐居冷梅谷中,每日以读书、植梅自娱,从未亲履江湖。
此次是一方面因为受到金缕宫朴摩天之传书所邀,另一方面则是受不了梅夫人时刻在耳边唠叨,所以带着小姐一起下山到金缕宫去。
他晓得这一去便要决定梅小姐的婚姻,老主人最主要的目的当然是要亲眼观察未来的女婿,岭南幽客朴摩天之子朴立人是否够资格做他的乘龙快婿。
他记得三年之前金缕宫生变之时,自己曾见过那个俊逸的年轻人,他也明白为了那个顾姓年轻人,梅小姐曾誓死反对嫁给朴立人。
可是梅逸夫却禁不住梅夫人大力赞同这门婚事,出乎不得已,只好携女下山,预备亲自再考察朴立人,以作最后之决定了。
一想到此次下山是为了梅小姐的婚事,邓太平不禁想起一路上而来,梅小姐在车中郁郁不欢之情。
他暗忖道:“这只怪那个姓顾的小子,自从三年前逃金缕宫出后,便毫无下落,音讯不明,否则……”意念未了,他已听得梅逸夫呼唤自己,说道:“太平,你又在想些什么,是否认为老夫之言太过于荒谬?”
邓太平啊了一声道:“老奴无论如何都不敢这么想,也许是老奴太过于愚笨,不能了解老主人您话中的深奥之意!”
梅逸夫微微一笑,道:“太平,你也不必这么说,今天这场大雪不晓得要下到几时才停,我看你也可以多歇歇了,我这就要去看看那位具大智慧的年轻朋友!”
邓太平不晓得梅逸夫如此器重的那个人是谁,他也没有多问,垂手道:“老主人,您去吧!老奴到门外去瞧瞧!”
梅逸夫看他始终改不了这个称呼,摇了摇头,挥手道:“伙计,咱们走吧!”
傻大宝站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这下听梅逸夫说可以走了,连忙急步往里面行去。
梅逸夫在后面跟随着他,不前不后的,直到傻大宝走到顾剑南房门前停住了步子,他也停下身来。
傻大宝站在门外,低低的唤道:“客官,客官!”
房中一片静寂,没有回音。
梅逸夫道:“伙计,你不必再叫了,想必他昨夜宿酒未醒,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傻大宝犹疑了半晌,道:“好吧,老爷子,等会他醒了,小的再来请你!”
话未说完,他突然听到房中发出一阵呻吟声,紧接着又停了下来,不复可闻。
他愕然道:“客官,你怎么啦?”
梅逸夫道:“听他发出的呻吟之声,似乎他的病还不轻呢!伙计,你再唤一唤他看看。”
傻大宝举手敲门道:“客官,你开开门,小的把大夫请来了,您起来开开门!”
里面传来一阵呻吟,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声音道:“我……我不能……起……”梅逸夫脸色凝重,沈声道:“他的病很重,伙计,你赶快想办法把门打开,迟了恐怕……”傻大宝吓得几乎脸都青了,急道:“可是老爷子,门是从里面扣闩的,除非把门敲碎,不然……”梅逸夫道:“让老夫来看看。”
他踏前一步,右手虚虚一按,里面“喀折!”一声轻响,门已应声而开。
傻大宝愕然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梅逸夫也没有管他在发什么傻,急步跨了进去,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年轻人,正袒着胸睡在地下,好像受不了暖炕上的过热,而从炕上滚落下地,就那么一直睡在泥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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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毒手·良心·欺世盗名
梅逸夫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已看出那个人相当年轻、也相当的英俊,虽然颔下长满了的虬髯,并且双眼紧闭,一脸的痛苦神情,但在梅逸夫眼中看来,他还是非常英浚目光凝注在顾剑南那斜飞入鬓、又浓又长的剑眉,梅逸夫心中暗忖道:“这孩子看来顶多是二十岁左右,他又怎会说出如此深奥的话来?”
这第一个念头刚从脑海掠过的同时,他的手已触及顾剑南的身上。
在这间屋内,由于门窗紧闭,又加上炕中烧了一晚的火,所以室内的温度相当的高。
可是梅逸夫手指一触及顾剑南身上,却发觉有如碰到一块冰似的,一股寒意从指尖传到体内。
他为之一愣,已发觉到顾剑南全身颤抖,脸上肌肉痛苦地不停抽搐,竟似是自己这手指轻轻的一触,便使得他如此痛苦。
梅逸夫脸色一紧,忖道:“这怎会是在雪中跌倒造成的?分明是被一种歹毒的掌力所伤,寒毒深侵内腑所致!”
他手指微微一跳,已将顾剑南三个要穴封住,使之暂时失去知觉。
这时,傻大宝已经走了过来,傻楞楞道:“老爷子,真是奇怪,门闩还是闩着的,不晓得怎么会从中断为两截!”
当他一看到顾剑南卧身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