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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辟邪陡地狂笑,道:“说得好,明珠,明珠,你还不快去烧饭?”
杨明珠一怔,杨辟邪又笑着说道:“咱们吃了这顿饭之后,爷爷就要正式收岳少爷为徒了,小妮子,难道你不觉得高兴吗?”
杨明珠嘟着嘴:“又不是我收徒弟,高兴什么?”说着纤腰一拧,转眼已消失在竹舍背后。
饭才烧好,尉迟麻子已猎了几头野兔回来,他别的功夫平平无奇,但猎兔和烤兔子的功夫却是别有一手。
当他们用饭之际,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四人饱餐一顿后,竹舍里的酒也喝掉了一大半,只见杨辟邪满面红光,笑声和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亮得多。
“唉,都是我这个老儿不好,”杨辟邪忽然叹了口气,说:“我不该赶走了容世功,倘若他也在这里,现在咱们一定会喝得更痛快。”
岳秋云却摇摇头,道:“只怕刚好相反。”
杨辟邪一怔:“为什么?”
岳秋云说道:“现在单是你老人家便已喝了十几斤酒,容前辈若在这里,只怕两位都只能喝得成半天吊,大大的不够瘾头。”
杨辟邪恍然大悟,笑道:“你说的对!有你这样聪明的徒儿,老夫的武功总算后继有人了。”
岳秋云说道:“就算没有我这个徒儿,明珠姑娘也同样可以承继杨老前辈的衣钵。”
杨辟邪叹道:“只可惜她是女儿家,老夫的武功,她只能够学得三成左右而已。”
岳秋云奇道:“练武功也有男女之别吗?”
杨辟邪道:“当然有分别,而且关系还十分重大哪,比方说南海门千面观音白秀薇的‘九阴销魂掌’就只能传给冰清玉洁的少女,若是男人,就算从八岁苦练到八十岁,恐怕也练不出什么成就来。”
岳秋云“噢”的一声,道:“原来如此。”
杨辟邪道:“老夫的武功,也有种种情况,尤其是那套天罡辟邪掌,明珠就算苦练一辈子,也决不会练得成功的,所以我只教她一套金波飞凤剑法。”
杨明珠忽然嫣然一笑,对岳秋云说:“饭已用过了,现在拜师正是时候。”
尉迟麻子道:“但咱们还没有服下解药。”
杨辟邪笑道:“你和小岳都已服下解药了。”
尉迟麻子一怔:“怎么我不知道?”
杨辟邪道:“你刚才是不是吃了五大碗饭?”
尉迟麻子点点头,说:“我五碗,少爷三碗,但那是饭,而不是解药。”
杨辟邪哈哈一笑,道:“饭即是解药,解药即是饭,若不是这几碗白饭塞进你们的肚子里,你们此刻恐怕早已腹如雷鸣,饿得七荤八素!”
尉迟麻子皱着浓眉,道:“白饭虽然是肚饿的解药,但又怎解得‘蜃王附骨丸’的剧毒?”
杨辟邪又是一阵大笑:“老夫何来什么‘蜃王附骨丸’?当是你们吞下肚的,只是田七疗伤丸而已。”
尉迟麻子和岳秋云互望一眼,都是不禁为之大感错愕。
杨明珠却“卟哧”地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爷爷不会有那种歹毒的毒药,但是这一下手段却真把岳少爷和大麻子吓坏了。”
杨辟邪微微一笑,道:“说句老实话,小岳跟大麻子都很勇敢,而爷爷这条妙计,也只是权宜行事而已。”
杨明珠道:“但你这条奸计已给揭穿了,岳少爷还会拜你为师吗?”
岳秋云立时大声道:“谁说不拜?”
尉迟麻子一怔:“少爷,你真的要拜他为师?”
岳秋云瞪了侥一眼,说道:“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你我身上既然已再无蜃王剧毒,我就应该遵守信诺,拜杨老前辈为师!”
尉迟麻子道:“但咱们根本没有服下什么解药啊。”
岳秋云道:“谁说没有?那些白饭就是解药!”
说着,他果然向杨辟邪跪下了,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同时朗声说道:“弟子岳秋云拜见师父!”
杨辟邪大笑,上前把他扶起,又叠声笑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就是这样杨辟邪收了岳秋云为徒弟。
三天后,岳秋云写了一封信,由杨辟邪带出黄山,然后再托人转送上福州清泉庄。
又过了七八天,扬辟邪对岳秋云说:“只要勤奋不懈,三年后你就可以艺成下山了。”
三年,是一段既不太短,也不是太长的日子。
岳秋云已决定要在这深谷里渡过三年,甚至是四五年悠长的岁月。
对于这一次的拜师,他已从被逼变成自愿,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杨辟邪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在另一方面来说,他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
——父亲为什么要自己到英雄馆会见一个像半耳和尚那样的人?
——给师父毁掉的那封信,内容是怎样的?
——为什么师父曾经说自己的父亲是伪君子?这是因为一时之气呢?还是别有所指?
这都是无法可以明白的疑团,但现在,他只能把这样疑团埋在心底里。
不久,杨辟邪便传授了他一套剑法。
杨辟邪说:“这套剑法,叫金波飞龙法,全套剑法把它使得精熟,每一种变化都是威力无穷的杀手招数,但,咳咳,老实说,自有这套剑法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完全记住这三万六千五百种变化的,事实上也绝用不着如此繁杂,反正临阵对敌,往往都在一招半式间便能够决定胜负存亡,所以你只须记住每一式的基本步骤,以后再把这三百六十五式剑法融合贯通,那便已可克敌制胜,成为剑法上的一流高手。”
岳秋云听得不住点头。
杨辟邪接着又说:“其实这剑法,有点像是道教的太极剑,所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之后又再弄出八八六十四个什么捞什子,总之是越变越多,而越多也就是犀利玄奇,所以,等到你真正能够把这三百六十五式剑法完全融会贯通的时候,那三万六千五百种变化也就会自然而然地钻出来,这套剑法妙用无穷,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比之少林寺的达摩剑法,恐怕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岳秋云静心聆听,这时才道:“弟子记住了。”
杨辟邪又道:“这套金波飞龙剑法,乃二百五十年前飞龙剑圣虞大师所创,而金波飞凤剑法,则是飞凤神行吕红姑的精心杰作,这两位前古高人先后研创出飞龙飞凤两套剑法之后,就弄得互不相容,每隔三年都在泰山日观峰上决战千招。他们早有协议,若是千招之后不分胜负,那就隔三年,才在日观峰上再次比拚,但三年又三年,一直过了三十六年之后,他们还是无法分出胜负来。
“到了第十三次比拚,两人都已平添了三十九岁,而在那一年之内,两人都同时遭到重大的挫折,虞大师门下两个徒儿为了争夺一个寡妇,在西子湖畔决战双双身亡,吕红姑最宠爱的侄女儿,却遇上了一个负心郎,那混蛋始乱终弃,害得吕红姑的侄女儿无颜苟活,终于自缢归天。
“虞大师和吕红姑在同年之内遭遇到这种沉重的打击,都是为之心灰意冷,但是到了比剑之日,两人还是依时登上了日观峰。
“但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出剑,因为他们都已明白这三十九年的光阴,彼此都是白白浪费了,若不是为了这段无谓之争,吕红姑早就应该成为了虞夫人,因为他们早在四十多年前已互相倾慕,但在飞龙飞凤剑法研出来之后,两人为了争强好胜,反而谁也不肯向对方稍为容让,结果剑法上的胜负未分,两人却已虚度了数十年悠长的岁月。
“所以,直到第十三次日观峰之约,他们才猛然后悔不已,但那时两人都已垂垂老矣,成亲之事,谁也不好意思再提出来,而就在那一天,泰山之上忽然杀出了一群蒙面高手,原来都是他们的仇家,这些人暗中联合约定,要在这一天黄昏时分,向虞、吕两人突袭报复。
“他们的仇家以为虞、吕在决战之后,必然精疲力竭,在这时候向他们报复,应该是最好不过的机会,可是,这些小人却没有料到虞大师和吕红姑苦苦争持了三十余年,这一年约战却是化干戈为玉帛,由决战变成了互相诉苦,根本就没有虚耗一分一毫的力气。
“这一大群仇家总共有五十余人,各人都有一番惊人艺业,但谁也想不到,飞龙飞凤两套剑法一经联手,居然威力陡增数倍,这数十人虽然以众欺少,但却反而惨败下来,只剩下五六个跑得快的胆小鬼捡了性命。
而自此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两位绝世高手的踪影,而飞龙飞凤两套剑法,也从此失传。之后,一直过了差不多二百年,江湖上忽然有个浑噩的小子,为了要追杀一条毒蛇,在天日山穷了半天之力,终于才把那毒蛇追着,而当他正要大展克制毒蛇功夫之际,忽然给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原来这浑噩的小子为了追杀毒蛇,居然钻进了一座阴深的山洞里,而令到这小子为之吓呆的,乃是两堆骷髅头骨,当时这小子心想:‘妈啊,活见鬼也!’正想溜之大吉,忽然看见洞穴的深处金光闪烁,夺人眼光,这小子又是一阵傻住,心想:‘莫不是里面有个大宝藏?’这小子本来绝不是个贪财之人,但那一年他家乡大旱,饿死了不少人,他倒希望真的能够发掘出一座宝藏,来救济救济那些饥民。
“于是这小子便大着胆子,再向洞穴深处进去,结果,他在这洞穴里发现了一对金剑,一柄较长,而另一柄则较短。
“倘若这浑小子只是得到这对金剑,他一定会把这对金剑卖掉,但除了那对金剑之外,他又找到了三本练武奇书,第一本是金波飞龙剑谱,第二本是金波飞凤剑谱,而最后一本是天罡辟邪掌的练功秘笈,这小子曾练过三招两式拳脚功夫,也曾练过十招八式刀法和剑法,所以不禁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这样,这小子在山洞里呆了十年,由于他练功练得太痴迷了,十年后居然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只是依稀记得自己的父亲姓杨,他老子姓杨,他自己当然也姓杨了,所以,他后来便替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就索叫杨辟邪。”
杨辟邪把往事说完,忽然唏嘘叹息,道:“当年,为师若然只是找到那对金剑,总可以卖得一些银子来救救饥民,但那三本武功秘笈却令为师太着迷了,只要看上了第一页,就注定一辈子也不肯放手,结果为师练成了一身武功,但却无法对家乡里的饥民施以援手,咳,这是天意?还是为师做错了?”
岳秋云听得出了神,半晌才道:“这不是师父的错,若真的说错了,那也只是错在上天,而不是错在师父身上。”
杨辟邪白眉一皱,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岳秋云道:“天若无错,也不会弄得久旱无雨,而害苦了勤恳无辜的百姓,至于师父因机缘巧合,得到前辈高人遗留下来的武功秘笈,因而埋头苦练十年,那是顺理成章之事,又何需一直耿耿于怀数十年呢?”
杨辟邪目光倏地大亮,忽然呵呵一笑,道:“说得好,如此想来,倒是为师迂腐不通,胸中多屁之极了。”
听见“胸中多屁”这四个字,岳秋云不禁为之莞尔一笑。
杨辟邪笑了一会,又目注着岳秋云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全神贯注练剑,半年后为师再传授你天罡辟邪掌法。”
岳秋云躬身道:“多谢师父。”
“不必多谢,”杨辟邪道:“做师父的若不能教得徒儿练就一身本领,岂非酒囊饭袋吗?”
说到这里,忽然又摇摇头,道:“饭袋虽然不中用,但酒囊却未必是废物。”
岳秋云一怔,杨辟邪接着又说:“当今武林之中,年轻一代高手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