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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金玄白在旁聆听,于是表示,目前从正德皇帝主政的这一支宗脉,算皇室的第六代,每五代一计,辈份排行是厚、载、翊、常、由,所以当今皇上的名字叫朱厚照。
除了上一字的世代辈份排行之外,一一字则为排序,是以五行排列,以火、土、金、水、木作偏旁,方便于列序和辨认。
打从明惠帝朱允玟开始,除了成祖朱棣排序为木偏旁外,其下的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英宗朱祁镇、代宗朱祁钰、宪宗朱见深、孝宗朱佑樘,莫不以火、土、金、水、木五行排列。
他好像是替金玄白上了一课,让他听了之后,觉得津津有味,问道:“小王爷的辈份怎么算?”
邵元节道:“湖广安陆兴献王是皇室的近支,小王爷的世代辈份同样是厚字辈,排序当然也是火偏旁……”
他顿了下,望着朱宣宣,问道:“贫道一时忘了小王爷叫什么名字,不知朱少侠可记得?”
朱宣宣脱口道:“他叫朱厚璁……”
话一出口,她立刻发现不对,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邵元节呵呵一笑,道:“对了,叫朱厚璁,祢看我这记性,才半年工夫就忘记了,真糟糕。”
他望向金玄白,道:“这孩子极为聪丰收,也很孝顺父母,并且和我道门有缘,故此贫道已传了他吐纳之术,他日有暇,希望侯爷你能见一见这位小王爷,随便教他几手武功,他就会受益无穷了。”
金玄白点了点头,道:“练气功还是最好从童年便开始,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传授本门心法给他。”
朱宣宣大喜道:“大哥,你说了算话,可别耍赖啊!”
金玄白故作诧异状,道:“朱少侠,我传不传给小王爷独门气功心法,跟祢有什么关系?要祢来插嘴?”
朱宣宣神情一窒,道:“你……”
她本来想要骂金玄白一顿,可是又怕受到更难堪的对待,于是话风一转,道:“我也是有个弟弟,今年才五岁,非常可爱,而且也跟小王爷一样,非常喜欢练功,还有道法……”
她想起幼弟,脸上不禁现出笑容,望向邵元节,问道:“邵道长,你有没有展露一些龙虎山的道法给小王爷看看?我的小弟最喜欢看人变戏法了。”
邵元节笑道:“贫道这点道法,在侯爷眼里看来,完全是雕虫小技,侯爷所修习的才是真正的金丹大道,如今已经练成了元婴,只要持之以恒的修练下去,便能白日飞升,进入仙境。”
朱宣宣“啊”了一声,看了看金玄白,只见她肌肤似乎泛着一层莹白如玉的光芒,在车内灯光的映照下,似乎在流转不停,的确和以前所见,有极大的差异。
她追问道:“道长,什么叫修成元婴?金丹大道?难道你在龙虎山多年,没把元婴修成了?”
邵元节苦笑道:“修道之人,何只千万?能有几个人像金侯爷这样福缘深厚,修成了元婴?恐怕连漱石子这种前辈,一生追求仙缘,也无此成就,贫道何德何能,岂有如此深厚的福缘?”
他想起不久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受巫门阴三姑所役使的女鬼云真,一见金玄白,便口称“上仙”,而自己则要在掐诀念咒、施法之际,才让她畏惧地称呼一声“仙长”。
由此可见,这种被巫法凝固元神,依然保持神识清明的鬼魅,也能认出两者的差异。
他有感而发的把女鬼云真出现的事说了出来,听得朱宣宣瞠目结舌,惊愕无比。
邵元节感慨对道:“像这种有如仙缘之事,丝毫勉强不得,贫道自幼修真,虽受尘缘所羁,却一直不忘修道,然而将要四十,依旧一无所成,而侯爷根本无心在此,却有此成就,真是……”
他说到这里,心灵受到感触,脑海里出现了“大道无为”四个字,顿时欣喜若狂,喃喃地道:“原来是这个道理,我明白了。”
朱宣宣讶道:“道长,你明白什么?”
邵元节道:“佛家讲‘空’,道家讲的是‘清虚’二字,也就是‘无为’之意,贫道多年之来,广修外功,疏于内功的修为,忘记‘清虚无为’之意,汲汲于神仙之道,反而离道更远,而金侯爷则处处是道,明修武道,暗合仙道,才能有此成就。
他大笑道:“这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佛家叫人不可着相,也就是这个道理。”
朱宣宣听得莫名其妙,愕然的看着邵元节,又看了看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书册在阅读的金玄白,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很清楚,以邵元节身为国师的身份,如此的推崇金玄白在道法上的修为,虽不明白何谓“金丹大道”,何谓“元婴”,也可以知道这个自己原先认为的粗鄙武夫,此刻已登上了成仙之道……
第二二八章
马车缓缓而行,车中混杂着淡淡的酒香和脂粉香,然而邵元节和朱宣宣满脑子所想的却是仙缘和仙道。
揎愣愣地望着捧书阅读的金玄白,只觉得他距离自己,似乎越来越是遥远。
她横看竖看,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神枪霸王,除了肌肤变白,不像以前那样黝黑之外,其实也没差什么!禁不住暗忖道:“莫非我和唐伯虎他们,到镇江金山寺去玩了一趟,这家伙碰到什么仙人,又练了什么仙术不成?否则邵道长怎会如此推崇他?”
看到邵元节似在沉思,她忍不住问道:“邵道长,你刚才说,有个叫云真的女鬼,受到巫门的什么阴三姑的役使,向你们传信,她传的是什么信?难道你们都能看见鬼吗?鬼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面目狰狞,容貌可怕?”
邵元节听她像放连珠炮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苦笑了一下,道:“朱少侠,你的问题太多了,让贫道想一想再说。”
他略一思忖,把鬼的形成,就道家的观点,解释了一下,然后道:“不但佛道两门可以用法会或仪式超渡鬼魂,连巫门也可藉咒语和法术超荐或驱使鬼魂,至于鬼魂的形象,大都如临终前一样,生前如何,死后便如何……”
稍稍一顿,又道:“只不过一般人死后,三魂七魄一散,根二无法寻觅,只有借助法术,才能凝聚魂魄不散,巫门有些法术,佛道两门亦可同样的做到……”
朱宣宣想了一下,问道:“道长,可是你还是没说清楚,到底那巫门的阴三姑,为何要役使女鬼向你们传信,她和贺神婆又是什么关系?”
邵元节道:“哦!那是关于魔门之事,她……”
他发现自己话太多了,唯恐金玄白不悦,于是整句话未说完,便半途停了下来,心虚地看了看金玄白,只见这位侯爷手里拿着本小册子,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和朱宣宣的谈话。
可是朱宣宣却是一脸惊讶之色,道:“魔门?怎么又扯上了魔门呢?”
她挪了挪身子,靠向邵元节,道:“邵道长,我只听过魔教,却不知道还有个魔门,这魔门和巫门又有什么关系?”
邵元节尚未开口,只听金玄白道:“魔教就是魔门,只是称呼不同而已,而昔年魔教中人都自称为圣教,今日魔门中人也自称为圣门,总之,这都是元末的明教遭到污名化之后的结果。”
邵元节和朱宣宣齐都吓了一跳,不知金玄白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齐都怔怔地看着他。
金玄白扬了扬手中那本书册,道:“邵道长,这是不久之前,天刀余断情交给我的一本手册,里面都是当年九阳真君沈重的亲笔手书,并不完全是一本秘笈,因为上面只写了九阳神功的基本心法而已……”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里面大部份记载的是关于当年李子龙进入宫廷的事,以及魔门的许多状况。”
邵元节“啊”了一声,发现自己费尽心机,想要从天刀余断情手里取得的“秘笈”,此刻竟然落入金玄白手中,知道若想从这位侯爷手里拿到,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的脸上难掩失望之情,但见金玄白把那本薄薄数十页的书册扔了过来,道:“邵道长,我们都弄错了,原来李子龙混进宫里,并不是要秽乱宫廷,而是去找他的女儿……”
邵元节接过那本书册,不禁双手微微颤抖,听到金玄白继续道:“他的女儿被选入宫中,做了一名宫女,后来被他救出,认识了我的师祖,嫁给了他,生下一子,便是家师九阳神君沈玉璞!”
邵元节大惊,道:“有这种怪事?原来妖人李子龙和九阳真君沈重不但不是仇人,反倒是翁婿?”
金玄白点头道:“这是我师祖亲笔所记,绝非虚假,唉,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他看到朱宣宣痴痴的望着自己,淡然一笑,道:“朱少侠,祢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曾经提过的当年天下十大高手?”
朱宣宣点了点头。
金玄白道:“这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无名氏,由于隐瞒出身,所以无人知晓他的来历,我一直认为他是我的师祖九阳真君,其实这位无名氏,便是昔年被皇宫缉拿、囚入天牢,而后逃了出来的妖人李子龙。”
由于一时之间,金玄白所传出的讯息太多了,以致让朱宣宣无法全部接收下来,尤其是关于九阳真君和九阳神君与金玄白之间的关系,更是让她无法将之衔接,这回又冒出个妖人李子龙,更加使她摸不清整件事的脉络,就跟个傻瓜似的怔怔地望着金玄白。
不过邵元节早已知悉当年妖人李子龙秽乱内宫的那段往事,因此没像朱宣宣那样的惊诧。
可是纵然如此,他在听见金玄白提到三十年前,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无名氏,便是李子龙时,依然感到吃惊不已。
金玄白道:“当时李子龙因为和我师祖大战三场之后,两人都受了伤,由于他们决战的场所在黄山之巅,我师祖内伤极重,又加上断了一条腿,无法下山,所以李子龙便抱伤下山,费了一个多月的工夫,赶往泰山,参加群雄竞技大会……”
他轻叹了口气,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完成我师祖的心愿,同时也准备把噩讯传给女儿。”
邵元节道:“难怪他以无名氏的名号参加那场武林大会,敢情是怕真正的面目暴露在人前……”
说到这里,他向朱宣宣解释,当年宪宗皇帝为了妖人李子龙之事,大为震怒,为此,继东厂之后,命令太监汪直成立一个新的机构,起名为西厂。
汪直统领西厂之后,派出无数的档头和番子,上自京师,下至民间,甚至连王府都不免受到侦缉搜查,当然,武林之中,江湖之上也有不少的西厂人员潜伏其中。
西厂的权势超越东厂之上,不仅朝中官员受害,连民间也深受干扰,至于各大门派和江湖豪强,也不免受到影响。
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在于妖人李子龙潜入内宫,伤了宪宗皇帝朱见深的自尊心。
李子龙当年名虽伏诛,实则已出天牢,成为东、西二厂严加追缉的头号要犯,难怪他重出江湖之后,要蒙面以无名氏的身份出现泰山武林大会。
朱宣宣听到邵元节提及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讶道:“这李子龙还真厉害,受了伤之后,闯进武林大会,还得了第八名,真不简单。”
金玄白道:“李子龙理是当时魔门日宗的宗主,而他的生身之母,则是魔门星宗的宗主。”
邵元节失声道:“有这种事?”
他吸了口气,道:“难怪武林中把九阳真君视为魔门弟子,误以为他是火令令主,虽未说中,也有些脉络可循,原来他和魔门有如此牵扯不清的关系。”
金玄白道:“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