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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宣宣没有听见金玄白说话,张起眼来,正好看到他在摇头,顿时感到羞愧难当的嗔道:“你摇什么头?到底哪里没擦干净,你快跟我说嘛!”
金玄白道:“已经擦得很干净了!”
朱宣宣道:“你没骗我啊?”
金玄白皱了下眉,道:“这种事,我骗祢干什么?”
朱宣宣道:“大哥,你走开,我要下车了。”
金玄白道:“我不是跟祢说过,让田三郎载祢到客栈去找赵大,拿了钱再回新月园吗?祢下车做什么?”
朱宣宣道:“我要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个叫云真的女鬼!”
她合掌道:“大哥,求求你嘛,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鬼,你让我亲眼看一看女鬼,好不好?”
金玄白叱道:“女鬼有什么好看?祢简直在胡闹嘛!”
揎柳眉倒竖,道:“我偏要看。”
她飞身窜出马车,从另一边跃了出去,可是脚步才刚站稳,金玄白已如鬼魅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朱宣宣退了两步,正待向邵元节那边奔去,却发现一股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似乎有一个气罩,把她全身都已锁住,不但无法动弹,连气都难喘一下。
金玄白凝目望着她,沉声道:“祢敢胡闹,相不相信我会废了祢一身武功?”
朱宣宣心头大震,脸上浮起悲伤哀痛的神情,乌黑的皮眸一阵迷离,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邵元节大吃一惊,赶忙飞身掠了过来,道:“金侯爷,手下留情……”
金玄白收敛起外放的气劲,道:“邵道长,你来劝她,我不管了,嘿!我也管不着。”
说着,他掉头就走。
朱宣宣叫道:“大哥,求求你啦!”
她追了上去,哀求道:“我发誓,就这一次,你让我跟在你身边,下回你无论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话。”
金玄白停住了前行,回头道:“祢说了算数?就这一次,下回都听我的?”
朱宣宣道:“皇天在上,我玉扇神剑朱宣,向神枪霸王金侯爷发誓,以后侯爷说的话,我绝对听从,如有虚假,让我朱宣遭到五雷轰顶!”
她发完了誓,笑嘻嘻地道:“大哥,这下你可相信我了吧?”
金玄白没有觉察出她的誓言有何不妥之处,板着脸道:“祢别违反誓言,不然真的会遭到五雷轰顶啊!”
朱宣宣抬头看了看夜空,发现目移星隐,一片漆黑,于是心中大定,忖道:“我说的是皇天在上,连月亮都看不到,哪里有皇天?何况我叫朱宣宣,又不是朱宣,就算五雷轰顶,也轰的是朱宣,跟我朱宣宣无关,怕什么?”
她耸了耸肩,从扇袋中取出那柄摺扇,潇潇洒洒地随在金玄白身后,向远处锦衣卫校尉们立身之处行去。
邵元节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忖道:“这位侯他悟性如此之高,福缘又是如此之厚,怎会连郡主玩这种小花样都看不透?难道他真的是大智若愚?”
他摇摇晃晃的举步前行,步履轻快,有如迎风之柳,更如行云流水,为得心情极为轻松。
看着前面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儿,他禁不住暗忖道:“皇上如此倚重金侯爷,怎会没想到把郡主赐婚给他?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能拢络住他吗?”
然而,他虽是这么盘算,一想到朱宣宣那种刁蛮放纵的个性,也觉得若是让她嫁给金玄白,恐怕有朝一日会捅出大纰漏来。
别的不说,单就金玄白已有灵敏房未婚妻室,再加上那十个被邵元节等人设计的天香楼清倌人,围绕在他身边的妻妾,便已经成群。
假使让朱宣宣加入其中,以她那骄纵的个性,恐怕跟谁都无法相处,到时候弄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安,金玄白早晚会翻脸,若是一气之下,把朱宣宣砍了,岂不是天下大乱?
邵元节想到这里,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给皇上出这个馊主意,否则以后麻烦大了。
他走了过去,只见金玄白在徐行的陪同下,检阅那一百名锦衣卫校尉,而朱宣宣则一手挥扇,一手按在剑柄上,站在那五排队伍的不远处旁,含笑盈盈的望着那些锦衣卫人员和差人们,摆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邵元节也不知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看她这副样子,忖道:“这丫头脾气古怪,若是哪天厌倦了做武林侠少,想要做个什么将军或督帅,那么王府里的护卫将士们可就惨了。”
金玄白在徐行的陪同下,检视完了一百名的锦衣卫人员之后,到了排列成行的徭役差人之前。
他看了看那些人,也觉得实在不能和雄赳赳、气昂昂的锦衣卫人员相提并论,心想,早知是这批人,还不如把忍者调动五十名,也比这些徭役要来得强多了。
可是队伍已经到了这里,他可不能临把这批人遣散,只得凑合着用了。
那些徭役们,虽然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抬头挺胸的站立着,手里拿着红缨枪,蛮像一回事,可是见到金玄白和徐行就站在面前不远,被那股官威所逼,有些人已开始打着哆嗦。
金玄白目光一闪,道:“你们有谁熟知这附近地形的?过来一个,我有事要交待。”
那些差人左右顾盼了一下,终于走出一个粗壮的汉子,站在金玄白面前,还没说话,就趴了下来,颤声道:“小的许二牛,以前在这里卖过草鞋,熟知附近地形。”
金玄白走了过去,蹲在许二牛面前,道:“这附近的街道巷弄极多,你都熟悉吗?”
许二牛仰首看看金玄白,点了点头。
金玄白捡起一块石子,道:“你就在这块青石板上,把附近的道路和地形画清楚。”
许二牛接过石子,就那么趴在地上,把城西一带的街道画了出来,并且解释几条重要街道的路名,以及主要的建筑。
徐行见到金玄白蹲在地上,也跟着蹲在旁边,看着许二牛在青石板上画地图。
金玄白看到许二牛画完之后,指着地图,吩咐徐行把一百五十名差人,分成四队,以三清宫为中心,把附近四条街道都守住。
这四队差人,每队约三十八人,再加上二十名锦衣卫随队支援,务心滴水不漏,绝不容许任何人逃出包围圈内,擅闯者格杀勿论。
金玄白下完命令之后,又交待徐行把剩下的十八名锦衣卫人员带领着,随同自己和邵元节等人进入封锁区。
他交待完毕这后,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于是站了起来,走向邵元节和朱宣宣立身之处。
邵元节老远便竖起大拇道:“侯爷,你真是将才,不但武功高强,连行军布阵都懂,真了不起。”
金玄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在试着做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也免得老是喋血三尺,溅血五步……”
朱宣宣看着徐行把金玄白交待的命令吩咐下去,一批批的锦衣卫带着差人悄悄离开,也忍不住道:“大哥,你是不是看过孙子兵法?不然怎会懂得擅用地形?”
金玄白笑道:“我以前听师父说过什么道、天、地、将、法,现在可忘得精光了,只记得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几句。”
他勉强的凑了几句,唯恐朱宣宣再问三道四的,那么自己就泄了底,于是向邵元节道:
“道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邵元节点了点头,招呼朱宣宣道:“朱少侠,走吧!别在这里发呆了。”
朱宣宣看着那些纷纷离开的锦衣卫人员,兴致勃勃地道:“行军布阵,统兵打仗,倒是满好玩的,哪天有机会,我也要来试试看。”
“我的老天,祢要试试看?”
邵元节吸了口凉气,道:“孙子兵法,开宗明义便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祢以为好玩,想要试试看,莫非昏了头?”
朱宣宣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奔到了金玄白身边,和他并肩而行,不再理会邵元节。
邵元节摇了摇头,忖道:“这个丫头,真是跟匹野马一样,看来也只有像金侯爷这种能人,才能制得住她,换个别人,就不行了。”
走着走着,他发现徐行领着十多名锦衣卫校尉们,已慢慢的追了上来,回过头去,只见那些差人都已离开,显然已按照金玄白的吩咐,各就定位埋伏起来。
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转过这条大街,到了另一条横街,远远便听到吟唱之声,抬头一看,只见十多丈外,灯火通明,大街上搭了座极大的布棚。
布棚内的空间,用数十条长板凳架着,区隔出几条弯弯曲曲的通道,凳上除了摆放一盏盏的油灯之外,还放着一些三角形的黑旗。
至于布棚的外面,则放着十多个大火盆,有数十人在不断的将纸钱锡箔丢进火盆里。
火焰飞腾中,纸灰漫天飞舞,在半空中旋转不停。
邵元节掐了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打开了法眼,只见围绕着大棚的四周,无数的弧魂野鬼在聚集着,形成一股似烟似雾的黑气。
他循着吟唱之声望去,只见布棚的底端放着三张方桌,桌上摆放许多牲礼必供品,三个披头散发,身穿黑衣黑裤的中年女子,正手持黑旗,在边挥边念,也不知在念些什么,声调时高时低,却有一股慑人的力量。
邵元节心知这三个女子必是什么贺神婆和阴三姑,她们作法引鬼,想秘有什么作用,不过,为什么要摆出如此大的阵仗,就知道了。
他向金玄白和朱宣宣立身之处行去,问道:“侯爷,谁是贺神婆?”
金玄白指着三名黑衣女子,道:“中间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就是贺神婆,女鬼云真说她是巫门的贺二姑。”
他一下,问道:“道长,你看出她们在做些什么仪式?为何要搭这么一个大棚?还把里面摆成这副样子?”
邵元节道:“巫门所施之法,大都是役使山精妖怪或孤魂野鬼,她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招来附近成千上百的鬼魂,也不知要干什么?”
朱宣宣惊道:“道长,有鬼来了?在哪里?”
邵元节没有理她,继续道:“侯爷,据贫道所知,魔教和白莲教不同,并不会使出什么妖法,怎么这些巫门神婆,为了帮你擒捉魔教徒众,要施出这种大阵仗的巫法呢?”
金玄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看来得过去问一问贺神婆了。”
朱宣宣指着那些烧纸钱的人,问道:“道长,那些都是人,哪里来的鬼?”
邵元节道:“这些人可能都是巫门弟子,受命烧纸钱,用来供各路孤魂野鬼享用的……”
金玄白道:“道长,你看错了,那些人都是盘踞这里的堂口里的帮众,他们帮着贺神婆烧纸钱,大概是知道我要来抓人……”
他顿了顿,道:“朱少侠,领头的人,祢也见过,就是我们在木渎镇碰过的李强。”
朱宣宣讶道:“李强不是仇钺的舅舅吗?他在木渎镇养鱼种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金玄白睨了她一眼,懒得跟她多费口舌,问道:“邵道长,现在有没有鬼魂过来?”
邵元节微笑道:“侯爷,你暂且闭上眼睛,让意念直登上丹田,立刻便可看见鬼魂,不过,用不着元婴出窍,否则那些鬼魂见了,全都会吓跑!”
金玄白闭上眼睛,让意念留在眉心,果真似乎打开了一只眼睛,立刻见到了黑雾缭绕中,从各路聚集而来的鬼魂,简直数也数不清楚。
朱宣宣愕然的望着金玄白,不知他在做什么,陡然听到他说道:“道长,我看到了,哇!真是数也数不清的鬼魂,从四面八方而来……”
揎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惊骇地问道:“大哥,你真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