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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大泽之中,奇异的虫豸多得不胜甚数,还有一种小红蝎,也是生在腐草之中,如若被它螫一下,热痛如炙。
天地造物就是这等奇妙,这两种一个奇寒,一个奇热的毒物,竟然偶尔会交配起来,生下来的就是黄色的蝎尾蜂了。
其实这两种毒虫交配所生的怪物并不能叫蜂,但是因为它生得形像在蜂蚁之间,所以便叫它蝎尾蜂,这种毒物咬了人之后,更是不好受,忽寒忽热,在这寒热交攻之下,绝少能逃得过厄运的。
“江南醉儒”说完这蝎尾蜂的出处之后,却望着“圣手医隐”陆天霖摇头浩叹,道:
“想不到这石燕娘意把这奇毒的东西,带进中土来,若不是亏得那子母燐火弹,只怕尽咱们之力,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消灭得尽………”
傅玉琪因与“快笛韩湘”秦雪岭情谊特厚,贞儿也因他是为救自己而受伤,这时听“江南醉儒”把这蝎尾蜂说得这般厉害,都不由心中着急,几乎是同时开口急着问道:“照师叔如此一说,这蝎尾蜂既是等歹毒,那么他还有无解救呢?”
二人这一问,室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扫掠着“江南醉儒”与“圣手医隐”陆天霖二人的脸上。
“江南醉儒”摇晃着脑袋,道:“我虽知道这虫的出处,却不知有无解救之法,这事,只有请教他了……”说罢,也把目光投注在“圣手医隐”身上。
“圣手医隐”陆天霖拂长髯,微咬嘴唇,沉思了一阵,才慢慢地道:“我对医道虽是略略通晓一二,又蒙江湖朋友的抬爱,称我一声‘圣手医隐’,说来也真惭愧。”顿了顿又道:“兄弟虽然对一些疑难杂症,以及伤毒各门,略略下过些微工夫,但却还未曾遇到过这种毒虫之事………”
他话到此处,诸人脸上都不由得一寒。
“无影神偷”许一奎,在旁接道:“如此说来,我少不得要自毁前言,前去把这石燕娘擒来,看她………”
“圣手医隐”陆天霖轻叹一声,道:“把她找来,她也不见得就能医好秦老弟的伤毒。”
“白眉果老”孙公太急道:“那么依陆兄如何处之呢?”
“病锺离”也急着接道:“内弟一切,只有全仗陆兄费心了………”
陆天霖接道:“这是自然不容推辞之事,不过这东西虽然具热双毒,一般药物尚无法疗之法,兄弟更是没有此等经验,但是天地造物就是这等奇妙,一物必有一克,任你再毒的东西,尽管药物对它无效,也必有一物可以降克于它的。”
贞儿急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呢?”
“圣手医隐”陆天霖望着傅玉琪道:“当年琪儿被她们飞蜈蚣螫伤,我也几乎束手无策,只有横心前往泰山红叶谷,找‘东岳散人’唐一民商借人面蜘蛛。”
“白眉果老”道:“这人面蜘蛛有用吗?”
“圣手医隐”陆天霖点头笑着应道:“天下之事,就这等奇绝,这人面蜘蛛专吸百虫奇毒,现在秦老弟所中之毒,只有用人面蜘蛛吸毒一法可以有救。”
“独臂丐王”董天臣在旁搔搔头,说:“这泰山红叶谷离此地千里迢迢,再说那唐一民又是出了名的怪脾气………”
“病锺离”严百川长眉微轩,道:“只倒没有什么,那唐一民虽然怪癖冷漠,但近来迭遭变故,性格已大改,况且他对我们兄弟倒还十分投契,只要他有此物,还不致拒绝不借,不过,不过……”他不过了半晌,才道:“唉!不知时间可否赶得及?”说罢,满脸期待之色的望着陆天霖。
“圣手医隐”站了起来双目微闭,在室中来回踱着方步,自言自语,喃喃地道:“这蝎尾蜂生俱寒热两毒,只有以驱寒却热不同性格的药,以和缓其势……”说到此处,只见他嘴动,却听不到声音。
他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又坐回原处,向着众人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凝重的道:“对秦老弟所中之毒,我虽没有治过,但‘医’乃是医的个理字,我对这病理的钻研,自信还有个八成的把握,我只要顺着他的病理下药疗治,纵无能把它治好,要想使这毒性不再蔓延开来,还是有几成把握的。”话到此处,又沉思了一阵,道:“我以针药双管齐下的方法,来保秦老弟的毒势不再扩大,以便前往红叶谷求借人面蜘蛛,依我想……依我想二十天我还担代得了,多了我可就不敢说了………”
他话还未完,“白眉果老”孙公太脸色一展,笑道:“足够足够了,陆兄只要能保他半月的时光,我那头小毛驴也尽可来回了。”
静心道姑在旁念了一声“善哉!善哉!”,道:“救人事急,宁可早去早回,依贫道看,孙义士还是赶早去的为是。”
白氏双贤因事由己起,心中不安,所以道:“不知孙二哥是否要带人前去,如若怕路上不便,我兄弟愿尽棉力,追随孙二哥,往泰山走一趟。”
“白眉果老”孙公太摇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老朽一个人前去,乃是仗着我那头小毛驴的脚程快,如若有人相陪,也没有这好的牲口,能赶得上我那头驴子,那一来,不但不能早去早回,倒反而把时间耽延了,贤昆仲盛情我们心领了。”
“病锺离”严百川道:“既是如此,那贤弟就辛劳一趟吧,咱们救人要紧,贤弟立即就动身吧!”
“白眉果老”孙公太点头退出,准备乾粮、水壶,以及其他应用之物,携上兵刃,备好千里神驴。
“病锺离”又叮嘱道:“贤弟一路之上,别事不要过问,务以秦弟之事,为第一要务,早日赶回,要紧!要紧!”
“白眉果老”点头道:“这事我自知道,不劳挂心。”说着转向众人道:“我走了。”
又向“圣手医隐”陆天霖抱拳作礼道:“陆兄,内弟就仰仗陆兄多劳神了,我二十天之内,必可赶回………”这时,庄汉已来禀告,出湖的船只已准备好。
傅玉琪拖着“圣手医隐”陆天霖上前,向“白眉果老”孙公太躬身施礼,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白眉果老”道:“什么事,你说罢,只要我能办到,准代你办到不误。”
傅玉琪道:“我有一胞妹,名叫傅慧,被唐老前辈收为门下,此番老前辈前去红叶谷,便中敢恳代看看小妹………”
“白眉果老”笑道:“这个容易!”
“圣手医隐”陆天霖也抱拳作揖。
“白眉果老”孙公太,拍拍小毛驴,道:“黑儿,咱带你山东走一场,路上多辛苦点儿吧……”说着又向众人点头示礼,牵着小毛驴,随着庄汉踏月而去。
这时天色已亮,众人都各自回房休息。
直到辰牌时刻,大家起床,商议一阵,才到“快笛韩湘”房中。
这时正是八月中秋之后,八义山庄因位于洞庭湖中,气候已十分清凉,但“快笛韩湘”
秦雪岭此时正是内热发作,浑身汗如泥浆,嘴唇烧得焦乾,张着嘴,直呼喘着大气,他二位姐姐正在替换的用凉手巾替他敷在额头之上,旁边两个女佣,也正在为他打搧。
“圣手医隐”陆天霖看了一会,打开药囊,取过几味草药,交给傅玉琪,要他关照庄汉,用陈年雪水煎煮。
待傅玉琪去后,他向“病锺离”严百川道:“待他吃下那碗汤药之后,我要用金针暂封他一二处血道,以阻毒气流行。”
不一会,傅玉琪把汤药端来,陆天霖转请他二位姐姐喂他服下之后,道:“二位嫂夫人请不用焦心,我虽然不才,但自信还不致误了秦贤弟,现在孙二哥已去泰山红叶谷借人面蜘蛛,定然很快就可赶返,这里自有我等照应,嫂夫人但请放心就是。”
秦氏姐妹见陆天霖这般一说,自然一再称谢;又坐了一会,便转返后宅而去。
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快笛韩湘”服下的汤药,药性业已行开,身上汗渐消,眼睛也由红转清,陆天霖随即替他穿上衣服,留下“金翅大鹏”方云飞与傅玉琪在房中照应,他则伴同众人离开房间。
到了午初时刻,“金翅大鹏”方云飞急急地跑了出来。
“圣手医隐”陆天霖一见他急匆匆的出来,忙的站起来,抢着说道:“怎么?是不是他又发寒了?”
“金翅大鹏”方云飞点头应道:“是,是,是,秦兄弟这时直喊冷呢……”
“圣手医隐”点了点头,也未说话,当先走进房去,取出两粒腊封的丸药,要过一碗多陈年老酒,由傅玉琪帮同,让他服了。转脸对众人道:“他所中之毒,就是如此讨厌,每天在子、午、卯、酉这几个时辰交替之时,必然要寒热发作……”
“醉拐李”司徒雷在一旁听得迷惑不解,插口问道:“为什么在这几个时辰发作呢?”
“圣手医隐”陆天霖一面打开豹皮提囊,一面笑道:“这乃是人体上的血液流行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特别道理。”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刚才所说的话,道:“在他吃了我一剂汤药,和这两颗丸药之后,多少能帮助他清理一下内腑的毒性……”
一句话尚未完,猛听得“快笛韩湘”在床上一个翻身,哇的一大声,吐出两口黑黄混浊的污液。
陆天霖这时反显得神情欣愉之色,道:“这两种药可算得已应上了病情不致有何差误了。”说着,已在豹皮囊中取出一只六寸长的银筒,由银筒内取出了二根二寸长,一根三寸长的金针,对“病锺离”道:“现下我要替他以金针砭封一两处血道,并替他放出一点浮积在皮中的毒血。”
“病锺离”知他是在徵得自己的同意,当下笑应道:“陆兄酌情处理就是,承你一番盛情,难道我兄弟还信陆兄不过吗?”
“圣手医隐”笑着点点头,当即执过“快笛韩湘”左手,捏了捏他大拇指的指甲,右手轻轻一动之间,已在“少商穴”着了一针,那“快笛韩湘”就浑如未觉一般。
在“快笛韩湘”秦雪岭左右双手的“少商穴”各着一针之后,陆天霖指挥傅玉琪将“快笛韩湘”扶着向床上躺妥,右手捻起那三寸多长的金针,左手拂开他的头发,看了一看经脉,随着在那伤口右侧,斜下一针,两指微一捻动,立即取出,然后又用双手在周围挤弄了两下,即由针孔里,渗出几点淤血。
“圣手医隐”又取过一粒黄色丸药,放在口中嚼烂,敷在那针口之处,然后才替他取出“少商穴”上的两支金针。
陆天霖洗净了手,吁了口气道:“现在已无别事,就是在这二十天之内,孙二哥未回来之前,必定要有人留此照应于他。”
傅玉琪接口应道:“让我留在此处照应他好了。”
陆天霖道:“你留此杂甚合适,但是每天在子、午、卯、酉时,必须照料他服用药物,你短时间尚不致有差,日子一久,怕你精神会支持不住的,我看……”
这时贞儿脸上泛起一阵热晕,似是甚为激动,她望了望“圣手医隐”,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快笛韩湘”,轻轻咬了下嘴唇,一整脸色,对静心道姑看了一眼,然后对陆天霖道:
“陆伯伯,我愿陪琪师哥留此照应他……”
“病锺离”一见贞儿要留下照应,转脸想要说什么。
但贞儿未待他开口,已很大方的说道:“我若不是秦相公及时相援,怕早已也身受此毒了,所以秦相公之伤,全是为救我而受此苦,可惜我无能替他受此折磨,心中大觉不安,让我留下照应汤药,侍候秦相公几天,实在出于我的心愿。”
贞儿生俱一种男子爽朗的气慨,她因秦雪岭为救她险些中毒丧命,心中不但难过而且万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