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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陆天霖已从少女言谈之中,发觉她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只因从小僻处荒芜的深山大泽,是以,还保留大部纯洁天性,不大懂人间险恶,如让她再在江湖上历练一段时间,遇上坏人引诱,那先天一点善良消失,再加上自幼养成打杀鸟兽的野性,必将变成一个残酷嗜杀的女魔头,以她本身武功而论,如一旦陷入歧途,不只是她个人的悲剧,而且还将引起武林中一次不大不小的风波,假如她再和一般武林败类勾结起来,事情还得扩大,那不只可悲,而且可怕……
现下看去,她还是个带有稚气的少女,虽然在行动间略带野性,那只是过去环境对她的影响,如能再得一番教养,必可恢复她善良的本性。
不过她自幼养成的野性,早已根深蒂固,要想使她改正过来,亦非一件容易事情,必得先使她心有所寄,然後在设法潜移默化改正她的积习,这必须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关键在能否先使她安下心来。
这件事要想有成,必得要借重傅玉琪的力量,傅玉琪如肯稍示情爱温存,约束住她一寸芳心,才能谈到第二步,设法消除她的野性。
陆天霖愈想愈觉不错,动了笼络这少女的念头,回头望着傅玉琪道:“琪儿,你身负血海深仇,岂能轻生言死,现在我和你方叔叔已由‘红叶谷’中讨得‘人面蜘蛛’你身受‘金翅蜈蚣’绝毒,已有疗治之望,要知傅家只有你一脉单传,如果一死了之,何以对你们傅家列祖先宗,和抱恨泉下的父母阴灵。我一生慕习医术,早存不娶之志,你方叔叔已是年近四旬,仍是孑然一身,我们和你父亲义结生死之交,彼此誓约,同生共死,迄今所以仍偷生人间,无非是想替你含恨九泉下的父母雪仇,你得邀天幸,投入‘瞎仙铁笛’罗老前辈的门下,你方叔叔也曾为寻你下落,不惜投身镖局,访查你下落十几年,仍是消息渺然,不想初度会见,你就遭‘金翅蜈蚣’腹毒所伤,这件事几乎痛碎你方叔叔的肝肠,诚然,大丈夫男子汉,溅血不屈志,但你的情形不同,孩子!我希望你能听伯父的话……”话至此处,触伤情怀,脸色一变,黯然泪下。
傅玉琪只急得满脸通红,跪在“圣手医隐”面前,说道:“伯父有什麽话说?尽管请吩咐琪儿,我绝不敢稍违慈意。”
陆天霖长叹一声,道:“本来武林之中,首重师门训诫,这些话我是不应该说,不过目前情势不同,罗老前辈,一代奇人,仙仪侠踪,天下敬仰,破例收你为徒,必是怜悯你的身世可怜,再说他老人家遁世黄山,隐迹闲云,也没有创立什麽门户宗派,想来当不会有什麽门规约束。”
傅玉琪一时听不出陆天霖话中之意,呆呆的答不出话。
听那半裸少女幽幽叹息一声,望着傅玉琪道:“想不到你也是这麽可怜的人┅┅”
傅玉琪怒道:“我在和伯父谈话,哪个要奶来插嘴,哼!我身世可怜,与你有什麽关系?”
那少女一挑两条柳眉,星目中闪起杀机,道:“我高兴要说,谁也管不了我!”
傅玉琪道:“那奶走得远远的去,随便奶说什麽?我也不管!”
陆天霖看那少女脸色已变,再要吵下去,必然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赶忙插嘴接道:
“琪儿,人家是一番怜惜之心,并无不是之处,你岂可出口顶撞。”
傅玉琪道:“我看到她那身上妖异的装束,心就感到别扭。”
那半裸少女道:“这是我娘临终遗留给我的,有甚麽不好?”
陆天霖听两人争辩言词,仍然不脱孩子气,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你们不要吵啦,我还有话要说。”
果然,两人都静了下来“圣手医隐”手捋长髯,微一沉吟,望着那少女笑道:“姑娘把他接到这,可存有救他急难之心吗?”
傅玉琪一听陆天霖问话中语病很大,正要辩正,却被陆天霖摇手阻止。
那少女却点点头,娇笑道:“我看他一个人在那烧着松枝取暖,样子很可怜,就把他接到这来啦!”
傅玉琪急道:“奶哪是接我,根本是……”陆天霖又摇手拦住了傅玉琪不让他再说下去。
那半裸少女见陆天霖处处袒护自己,心中十分高兴,再看傅玉琪那副欲言又止的尴尬模样,忍不住绽唇微笑。
陆天霖藉势又追问道:“姑娘一身武功,可都是从令堂处学来的吗?”
那少女道:“嗯!都是我娘教给我的,只可惜她的本领还未完全教我,就撒手离开人世。”说罢,黯然垂首,盈盈欲泪。
陆天霖叹息一声,又追问道:“令堂生前定是极负盛名的奇人,敢问姑娘,令堂名讳怎麽称呼?”
那少女仰脸思索一阵,道:“我娘生前从没有给我谈这些事情,只在临终之时,告诉我三件事情,第一件要我苦练她授我的各种武功三年,三年後下山找‘东岳散人’唐一民报仇,并且用白绢给我绘了‘东岳散人’的相貌,和他住处的山势形态,及‘红叶谷’中花树阵图的埋伏作用。第二件,是要我和人动手时,不可心存善念,以继承‘玉蜂娘子’在江湖上之威名……”话至此处,陆天霖忽的惊叫一声,道:“什麽!奶母亲就是昔年和‘九阴蛇母’莫幽香齐名的‘玉蜂娘子’?”
那半裸少女笑道:“嗯!这都是我娘说的。”
陆天霖叹道:“那就无怪奶一身武学,奇奥难测了,不知令堂遗嘱姑娘的第三件事,可否一并相告?”
那少女斜睇了傅玉琪一眼,看他也听得十分入神,黛眉一展,笑上双靥,接道:“我娘告诉第三件事,是要我杀了‘东岳散人’之後,带着他的人头,回到我娘遗体封存的山洞前面,奉献奠祭,然後再启封入洞,移开她的遗体,迁到洞外用火焚化,洒在洞外一座水潭。”
陆天霖听得皱起两条浓眉,惊叹道:“令堂昔年纵横江湖之时,行事就使人难以捉摸预料,临终遗言,又使人难测高深?唉!令堂这一生……”话至此处,突然觉着有点不对,立时住口,脸上微感发热。
那少女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淡淡一笑,接道:“我娘带我到那深山大泽中,住了十几年,虽然那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但她除了传授我武功之外,平常跟本就不准我涉足她住的山洞,也从不给我谈她已往之事,所以,我娘过去的一切作为,我均茫无所知,你既然知道,最好能告诉我。”说罢,秀目深注在陆天霖脸上,眼睛中满是期望之色。
“圣手医隐”微一沉忖,道:“令堂所为,我也只不过是听人传说,而且一鳞半爪,知道有限……”
那少女嗯了一声,道:“你见过我娘吗?”
陆天霖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听得传说,不过令堂未归隐之前,在江湖上声名,异常响亮,大江南北,黑白两道,只要闻得‘玉蜂娘子’之名,无不退避三舍,她和‘九阴蛇母’莫幽香,两个女魔头,搅翻了半边天,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葬送在她们手……”
说到这,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要糟!今天怎麽老是会说溜嘴‘玉蜂娘子’是她母亲,我怎在她面前骂她娘呢?”
侧目向那少女望去,只见她轻颦着黛眉,正在听得神往,脸上毫无愠怒之色。
陆天霖暗道一声惭愧,转过脸望了傅玉琪一眼,继续说道:“令堂一身武功,奇奥无比,是以她在数十年江湖行踪之中,很少遇上敌手……”
说这又是一顿,不过,这次不是他说溜了嘴,而是无法接说下去,因为“玉蜂娘子”过去在江湖上一切行动,全以本身好恶之念,为所欲为,她一生杀人无算,而且不分四季,永远是一身半裸装束,她人又长得十分美艳,粉嫩玉光的胴体,不知诱惑了多少男人,也不知引起多少次醋海风波,这些话,他自无法启齿讲出,是以又告中断。
那少女听他说了几句又停下不说,心中暗道:“哼!这老头儿,犯的什麽毛病,怎麽讲几句就停顿一下?”
她耐心等了一刻工夫,陆天霖仍然不肯开口,不禁心中焦急起来,敲头斜睇傅玉琪一眼,只见他眉宇间也充满期待之色,似是很高兴听她娘的身世,心中一乐,冲口叫道:“你要喜听,快些叫你伯父说啊!”
傅玉琪心中的确是很焦急,希望早听下文,但闻那少女一叫,脸上期待之色,忽然去,怒道:“奶娘的经历,关我什麽事?”
那少女道:“你不是听得很高兴吗?”
傅玉琪道:“有什麽好听?我不要听了。”
陆天霖怕他俩吵起来,赶忙笑道:“这已是十几二十年的往事了,江湖上有关‘玉蜂娘子’之事,传闻虽然很多,但因时间相隔太久,有些我也记不大清楚了,所以,不能一口气讲完,一面讲,一面还得回忆。”
那少女道:“你想了这样久啦,总该想起来了!我娘武功既然很高,那她一定杀了很多人,是不是?”
陆天霖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她杀的人实在不少。”
那少女又问道:“我娘杀的人是好人呢?还是坏人?”
陆天霖不防她有这一问,怔了一怔,才答道:“坏人也有,好人也有。”
那少女想了一下,又道:“那我娘是好人呢?还是坏人?”
这一问,更是陆天霖难作答覆,沉吟半晌,答不出话。
那少女看陆天霖不回答,就一叠声追问她娘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天霖被逼不过,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好人坏人之分,本就很难定论,令堂因生性怪僻,所作所为,很多事都出乎常情。”
那少女一颦双眉,道:“这样说来,我娘在你眼中,一定不会是什麽好人了?”
陆天霖沉思一阵,道:“令堂好坏,很难论断,不过她一生虽然杀人很多,但大部份都非善良之人,要是比起‘九阴蛇母’莫幽香,令堂就算是很好的人了。”
那半裸少女沉吟一阵,道:“‘九阴蛇母’是不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陆天霖看她脸上毫无愠色,心中突然一动,暗道:“不如趁机把她母亲昔年在江湖上一切作为,坦然相告,也许对她有助无害。”
他轻轻的叹息一声,道:“姑娘再三追问,我陆某自不便再讳言不讲,我虽未见过令堂,但因令堂过去落在江湖名头太大,当时武林中人,可以说无人不晓,老朽那时,也正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听到甚多有关令堂事迹……”
他略一停顿,转脸问傅玉琪,道:“琪儿,你觉着身受那‘金翅蜈蚣’毒伤,是否有了变化?”
傅玉琪摇摇头,道:“只要我不强行运气行功,倒没有什麽苦疼之感。”
陆天霖道:“那很好,俟天亮之後,咱们去捉住那‘人面蜘蛛’再给你疗治除毒。”
傅玉琪虽然听得心觉奇怪,但因急於要知“玉蜂娘子”昔年江湖中一段事迹,也没有追问。
陆天霖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令堂和‘九阴蛇母’莫幽香,在几十年前,齐名武林,同样以心狠手辣驰名,武林同道只要听到她们两人行踪所至,无不纷纷退避,令堂号玉蜂,莫幽香人叫毒蛇,这一蜂一蛇,搅翻了大江南北,……”
那少女突然插嘴问道:“这麽说来,我娘和‘九阴蛇母’莫幽香,是很好的朋友了?”
陆天霖道:“令堂和‘九阴蛇母’都是心高性傲之人,哪能成朋友,据传言说,两人还相约比了一场武,整整的打了一天一夜,仍然分不出胜败,以後就各行其是,互不相犯,不知她们之间是否有约,凡是令堂足迹所至之处,莫幽香必然远远避走,但莫